第十八章 人立而后得人敬
大概最为难的话出口了，俞榛就放开了，他闷着声音說了自己想了好久的事儿：“我本来就瞧不中柳氏，是我娘定的她，我想娶杏娘。”
“我就知道！你别做梦了！刘杏娘早就嫁人了！”张氏叫儿子气得不轻，顾不上装哭，窜過来就要扇俞榛。
俞榛躲开母亲的巴掌，歪着头，目光如狼一般盯着张氏，咬着牙說：“我知道！我知道她嫁人了，我還知道她掉了孩子不能生了，叫婆家休了。”
“爷奶，爹娘，我长這么大都沒要求過什么，只当初說過一次想娶杏娘，娘不同意，转脸就给我定了柳氏，若柳氏是個好的，我就跟她過了，可……”俞榛不說话了。
“可柳氏自己作妖，你就不想跟她過了？”俞老爷子仿佛第一次见到一般看着自己的大孙子。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作为亲爹他能不知道老大夫妻什么样么？
不過有老实忠厚的大孙子在，哪怕将来让大房养老，俞老爷子也有底气，可现在却怀疑了。
一個大男人，有了心上人，他娘让他娶别人，连声抗争都沒有就娶了。
娶了妻子不如意，眼看着妻子闹妖却一声不吭，闹到家庭失和，叫长辈出面把对方赶走，然后顺水推舟不想跟她過了？
“是她不想跟我過，其实我都知道，哪怕给了二十两，柳氏也不会花在孩子和我身上一個铜钱，将来我敢把家当交给她嗎？”
“爷，你說娶個妻子，不能做饭持家，不能下地干活，不能教养孩子，更不能和谐家人，看着還不省心养眼，我图什么呢？”
俞榛說完低下头，其实還有好多话想說，想抗诉，可他知道沒必要，他们不会理解。
俞榛的话让在场的四個长辈都哑口无言。
俞老爷子看向大儿子夫妻，当初大孙子成亲的事儿是他们一手包办，就包办出這么一個结果？
片刻之后，俞老太太反应過劲儿，对着大儿媳妇儿开火：“老大媳妇儿，榛子是你仅有的一個儿子了，你就這么对他的？”
老太太满心都是后悔，当初她想着大孙子是家裡第一個成亲的，一定要慎重，心裡列了好几個姑娘，想挑個最好的给大孙子。
偏老大家的拧着想找她自己得意的媳妇儿，老头子又說别因为多管闲事，闹得新媳妇儿进门跟婆婆不和。
老太太一想老头子說的是，再一個给大孙子娶了，二孙子三孙子是不是都得管，管好了沒好处，管不好了落埋怨，何必自找苦吃，就沒坚持管。
结果娶了柳氏這個搅家精进门，闹得家宅不宁，兄弟失和，最后竟是大孙子自己都過得不如意，真如他所說，到底图個什么？
张氏也傻眼了，图什么？她当初为什么相中柳氏来的？
因为柳氏给她送過几次吃的，几样针线，還跟她一起說二房三房的坏话？
……
正房那边的沉默震耳欲聋，三房這边则是喧闹之后的宁静安然。
许氏也讲起柳氏的事儿，她平时在外话不多，偏偏总有人喜歡拉着她聊天，加上她娘家就在本村，第媳妇儿又是個好信儿的，所以许氏知道的消息远比大房還多。
“那個所谓的行商其实就是個游走的货郎，今年三十多岁，据說是在外行商时遇见山匪受了伤，才……”许氏看了满眼好奇的女儿，把后面那句咽了下去。
“那怎么不過继？自家子侄总比外来的强些吧？”俞三郎给妻子解围，也是捧哏，作为男子他对旁人能不能生有沒有孩子都不感兴趣。
“說前几年闹灾，家裡子侄也夭折了好几個，余下的都长大了，瞧见柳氏腹中孩子還小，错一错時間，就說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许氏给丈夫使眼色，见丈夫知机的点头，才继续往下說。
“不過我听弟妹說，那個行商早先在四邻几個村子打探怀孕或者生子的妇人，瞧着不像個好人。”心裡的话纠结再三，许氏還是沒說出来。
她对幼年的生活還有一点点印象，记得那会儿嫡母生的哥哥都十岁了，身边還有俩奶妈侍候着……
“柳氏未必会跟那行商走，怕是知道咱们分家了，故意试探。”俞三郎笃定。
哪個女人愿意怀着孩子嫁给别人，還是個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這么选，可俞三郎万万沒想到，柳氏還真就是個傻子。
俞红豆对古代的认知有限，所以对于行商比较好奇，不免多问几句，這才知道行商就是往来贩卖，走南闯北吃长途运输差价的商人。
這种商人沒有固定营业地点，虽然有路引，但未必可靠，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哪個小城小镇的用钱买個假身份也不是不可行。
“行商的货物应该会很多吧？那他到咱们這边要买卖什么啊？”俞红豆好奇。
桃源村和桃溪村不算偏僻，周边三條路，一條通往县城，往来坐马车的话只需大半天。
另外两條路则通往两個不同的镇，一個繁荣一個富裕，所以桃源村和桃溪村买卖东西并不难。
何况村裡也有人当货郎来回帮买卖东西，用得着行商這么大的名头嘛。
俞三郎本来已经切歪着身体准备躺下歇着了，听了女儿的话一愣，猛地坐起来拍脑袋。
“哎哟我的乖乖，你可帮了你爹的大忙了”俞三郎說完下炕，连鞋都来不及提上就往外跑。
完全不知道自己戳到什么点的俞红豆，還有八卦沒說完的许氏全都一脸懵得看着他跑了個沒影。
回過神的俞红豆看看一脸憋屈的娘，她可太知道八卦沒說完的痛苦了，干脆接過了捧哏的大旗：“娘，你說大伯和大伯母会不会找爷奶来给柳氏求情啊？”
“不会，咱们沒搬出去之前，柳氏都不会回来。”许氏直接给了女儿否定答案。
若是之前，她還不敢這么笃定，现在不一样了，丈夫跟官老爷搭上了关系，给村裡和公婆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所以說人呐，還得有本事立得住，這样才能受世人，包括父母亲人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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