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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躺我腿上舒服么?

作者:顾徕一
江依坐在树下,望着郁溪离开的背影,夏风飘飘摇摇,撩动她的长发。

  這会儿不晒了,整個人舒服了不少,所有感觉反而集中在唇角,胀胀的发疼。

  她又隔着口腔黏膜舔了舔,依稀感到一阵血腥气。

  不会破相吧?她忽然想。

  不過破相也有破相的好处。要是叶行舟知道她被打成這個样子……

  “想什么呢?”

  江依抬头,看见郁溪一脸清冷的站在树荫下,好像還为她“撞”破了嘴角這事在生气似的。

  “小孩儿。”她从刚才的恍惚中回過神来,仰脸冲郁溪轻飘飘的笑:“我在想,今天上午的啤酒真好喝。”

  郁溪瞥她一眼,晃晃手裡的馒头:“先吃饭。”

  江依眨眼:“高考就吃這個?不是說請你吃汉堡么?”

  “沒吃過不习惯,万一吃了拉肚子。”郁溪在江依身边坐下:“就吃馒头最保险,你陪我吃。”

  “哟,這么霸道。”江依笑着接過她手裡的馒头。

  郁溪低声說:“你喝了酒,吃馒头能压压。”

  江依整個人太软了,软绵绵靠在树干上,穿牛仔裤显得她双腿格外修长,這会儿盘腿坐着,把郁溪递给她的一個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條斯理往嘴裡塞着。

  她见郁溪看她,微鼓着腮帮子冲郁溪笑:“你别說,這么干啃馒头也挺爽的。”

  郁溪其实很想问,你以前是沒吃過馒头嗎?

  生活裡的一切对江依好像都是享受,吃吃喝喝都能活色生香的。

  一阵风起,撩动江依卷曲的长发。她头发太浓密了,不停往耳后挽還挽不住,一根不怎么听话的飘過来,往江依唇边的伤口上凑。

  郁溪腮帮子裡還含着最后一口馒头,這会儿伸手,拨了拨那根头发。

  手指蹭過江依柔软的脸。

  江依愣了愣,除开這個动作本身很暧昧以外,她還在郁溪眼裡看到了更多暧昧不明的东西。

  她還沒来得及想——小孩儿過完十八岁生日以后是不一样了,就被郁溪轻轻一扯。

  她沒防备失去重心,就倒在了郁溪的大腿上。

  郁溪也盘腿坐着,好像就为了接住倒下来的江依似的。

  不知俩人头顶這是棵什么树,夏天裡开着一朵一朵的小粉花,风一吹,一瓣碎落的花瓣掉在江依的眉毛上。

  郁溪又伸手,手指蹭過江依的眉心。

  紧致,光滑,饱满。

  江依本以为自己一颗心长满老茧了,這会儿面对這么少女的一幕却還是跳了两跳。她抬眼,正对上郁溪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她瞳孔裡越放越大。

  然后她意识到,那是郁溪的脸与她越靠越近。

  江依說:“小孩儿你今天高考你知道么?”

  一個散发着药味的棉球,轻轻按到江依的唇角,疼得她“嘶”一声。

  “我知道啊。”郁溪揉着她的唇角說:“怎么了?”

  江依:“……沒什么。”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挺禁欲的一個人呢,怎么面对一個比她小這么多的小孩儿,脑子裡突然涌现出黄色废料。

  她换了個话题:“药哪儿来的?”

  郁溪一扬下巴:“那儿有家药店。”

  江依說:“我把钱给你。”

  “我不是也欠着你医药费嗎?”郁溪說:“都以后再說吧。”

  “那怎么行。”江依懒洋洋笑着,亏她一边嘴角有伤還能笑這么妩媚:“你小孩儿欠我大人钱,那叫我助人为乐。我一大人欠你小孩儿钱,那不成我占你便宜了?”

  郁溪突然问:“躺我大腿上舒服么?”

  江依:“……”

  合着躺小孩儿大腿上早就算占小孩儿便宜了是吧?

  江依睨她一眼,她笑着放江依起来。

  江依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下午考数学是吧?”

  郁溪:“嗯。”

  江依:“那你2b铅笔准备好了么?”

  郁溪:“……你就沒什么其他問題要问我?总重复這一個,显得跟铅笔型号似的……”

  江依笑着从地上抓起一把草向郁溪扔過去:“小孩儿出息了是吧?”

  那草零零碎碎的,扔到一半就开始往下掉,根本沒什么杀伤力,郁溪還是闷笑着,象征性躲了一下。

  江依意识到了郁溪十八岁生日后的一個显著变化——郁溪开始会逗她了。

  好像不甘于自己是個小孩儿,要跟江依平起平坐似的。

  江依垂了垂眸子,手指揪着地上的草。

  郁溪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要過去了。”

  江依松开草跟她站起来:“那走吧。”

  两人沉默的穿過草地,穿過飘着小粉花瓣的风,本来挺浪漫的一幕,又因不知谁扔的白色塑料袋在空中乱飞而被打破。

  午后的太阳越发大了,走到校门口,江依晒得不行,双手在眼前搭出一個小凉篷,对郁溪說:“去吧。”

  少女的侧颜,在手指形成的暗影间,被勾勒成清秀但倔强的形状。

  郁溪问:“你会等我么?”

  江依笑着:“会的。等你考完出来,一出校门就看到我了。”

  郁溪心裡有点感应似的,忽然问了句:“我舅舅舅妈,不会来闹事吧?”

  “怎么可能?”江依笑得云淡风轻:“你都那么猛了,他们還能不怕的嗎?”

  郁溪想想也是,谁不怕惹上人命官司呢?

  她真不怕死,她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对自己够狠,這点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所以她知道自己眼神裡透着股狠劲儿,只不過這狠劲儿在触到江依时,又一汪春水般不着痕迹的化开。

  她柔声问:“那你在這儿等我?”

  江依点头:“嗯,去吧。”

  郁溪的心定了,不再犹豫,像考场裡走去。

  两天以后,高考结束。

  江依在考场门口守了两天,无论是郁溪的舅舅舅妈,還是王姐儿子的小弟,都沒再来闹事。

  江依心想:我演技什么时候這么好了?

  手裡的啤酒瓶作为演技道具沒了发挥空间,被江依洁白的牙齿轻轻叩开,啤酒顺着天鹅般纤长的脖子滚落,进了她的胃。

  远远的,郁溪背着双肩包从考场出来了。

  直到所有科目考完了,江依才问了句:“怎么样啊?”

  郁溪双肩包单挂在一边肩膀上:“一般吧。”

  江依心想怎么一般呢?难道說着不紧张,临到头来還是紧张了?

  江依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两句,就听郁溪轻描淡写的說:“状元应该有点难,应该也就是全省前十的水平。”

  她還认真的自我剖析了下:“我数学和理科好,但语文相对沒那么好。”

  江依叹了口气:“你說我一学沫,怎么就遇到你一小学霸了呢?”

  郁溪有点懵:“学沫是什么?”

  這些新兴名词,她在学校也听同学說過,学霸学渣她都知道,但学沫是什么?

  江依說:“学沫就是比学渣更渣一点,连渣都不剩,风一吹,都成沫了。”

  郁溪懂了:“你是嗎?”

  “我是啊。”江依假装哀怨的捧着脸:“要不我怎么在台球厅当球妹呢?你可千万别学姐姐。”

  她一挥手:“走,给学沫姐姐個机会,請学霸妹妹吃汉堡去。”

  郁溪說:“我請你。”

  “你這小孩儿。”江依伸手在郁溪头上揉了一把:“反正你在祝镇也待不了多久了,就当给姐姐一個表现的机会,行不行?”她又笑嘻嘻說:“苟富贵,勿相忘,”

  郁溪說:“你這些话哪裡学来的?”

  “电视啊。”江依挺得意的笑着眨眨眼:“是不是听起来挺厉害的样子?姐姐也不是只会打台球的好嗎?”

  m记离郁溪的高考考点不远,两人說着话就往那边走。

  昨天郁溪输完最后一瓶消炎的药后,就已经出院了,過段時間去镇裡诊所拆线就行。但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已经下午了,早已沒回祝镇的车了,江依就打算带郁溪在市裡小旅馆住一晚再回。

  两人往m记走的时候,路過一公厕,郁溪說:“我想上厕所。”

  江依說:“行你去吧,门口等你。”

  郁溪进去以后,江依把手机悄悄从口袋裡摸出来看了一眼。

  一片安静。

  叶行舟還是沒找她。

  江依舒出一口气。

  她不知道叶行舟什么时候会找她,也不知道叶行舟找她后打算拿她怎么办。

  但至少今天,叶行舟应该不会找她了。

  至少今天,她暂时不用想這些了。

  郁溪从公厕出来的时候,江依正叼着根冰棍蹲在地上逗猫。

  不知哪儿来的一只三花猫,头圆圆的很可爱,江依把火腿肠掰碎了丢地上喂它:“喵。”

  叫得惟妙惟肖的,连猫都抬头看了她一眼。

  猫吃饱了脾气就很好,任由江依摸了摸它的头,還围着江依脚边蹭了两蹭。江依笑着說:“乖啊。”

  猫叫一声走了。

  江依站起来,看到双手插兜站她身后的郁溪吓一跳:“怎么不叫我?”

  郁溪說:“看你会儿。”

  或许别人不会懂。

  她的人生,八岁前充斥着尖叫和撕扯,八岁后充斥着冷漠和回避。

  而现在,有一個她熟她信的人蹲在地上逗猫,猫懒洋洋的,人也懒洋洋的。身边有车开過,是祝镇很少听到的呼啸声,好像带着时光一起,瞬间就往前走了很远。

  路灯在這一瞬点亮,照亮那人的脸,那人的眼,那人的发。

  這是郁溪人生中难得美好的一瞬间,她可以安安静静在這裡站很久很久。

  直到那人起身,把手裡一根有点化了的冰棍往她手裡一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连指尖都透着温存:“小孩儿,乖啊。”

  郁溪慢慢走着,舔着手裡的冰棍。這冰棍和祝镇的不一样,不是加了点糖精的白水冻成的,而是有一种浓厚的奶味。

  她吃冰棍的方法和江依不一样。江依嘬了两口后就开始咬,嘎嘣嘎嘣的,一副快意享受的潇洒姿态。而她不,她一点一点慢慢舔着,让那点奶味在嘴裡化开。

  然而就像所有美好的事都会落幕,冰棍她舔得再慢,也总有舔完的时候。

  還是江依笑着把小木棒从她手裡抢過去,上面深深浅浅都是郁溪的牙印。

  “小孩儿有這么馋么?”江依笑她:“姐姐再给你买一根。”

  郁溪摇头:“不用。”

  她想抓在手裡的,本来也不是一根冰棍。

  m记很快走到了,在暮色中亮着暖黄的光。

  江依一偏头:“进去么?”

  郁溪其实有点紧张。

  就像江依猜想的一样,郁溪从来沒吃過汉堡,郁溪从来沒零花钱是一方面,還有就是祝镇根本沒這东西。电视裡偶尔会出现的m记广告,欢乐的明亮的洋气的,让汉堡這东西变成了外面世界的一种象征,一個符号。

  郁溪曾无数次幻想過,汉堡会是什么味道。

  面包应该像馒头一样是软的。炸鸡应该是脆脆的香香的。

  這会儿她站在门口,随着进进出出的人开门关门,店裡已经飘出一股从沒闻過的浓郁香气,敲打着她的胃。

  “你紧张什么?”江依笑着拍了下郁溪的肩:“是你吃汉堡又不是汉堡吃你。”

  郁溪跟着笑了笑,青涩的不好意思的。

  江依看得心裡一暖又一疼。

  要是郁溪生日那天,她的汉堡送出去了该多好呢?偏偏那天叶行舟突然出现,汉堡掉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

  江依柔声叫郁溪:“那我們进去吧。”

  郁溪正点头的时候,突然有人叫:“江小姐——”

  江依心裡一抖。

  她从這個称呼出现的时候,心裡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在祝镇认识她的人都叫她“依姐”,“江小姐”這個称呼,可真是久违了。

  江依心砰砰跳着时,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個中年男人,挺陌生的,又觉得在哪见過。

  江依记人的本领還行,她很快想起来——這是郁溪受伤那夜,送她们从祝镇来市裡的司机。

  江依一把抓起郁溪的手腕:“快走。”

  转身就是一條马路,這会儿明明是红灯,江依平时软塌塌的一個人,动作却奇快,抓着郁溪的手躲着车流,很快跑了過去。

  来找江依的司机一愣,他显然沒想到江依会跑。

  市裡不像祝镇人那么少,尤其這会儿傍晚,正是下班的时候,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两個女人目标又小,钻进人流,很快找不到了。

  郁溪感到江依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都在抖,她反握住江依的手稳住她:“那人谁啊?”

  江依送她来市裡那夜,她伤得不轻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根本沒看清那司机长什么样。

  后来她也问過江依,大晚上的江依从哪找来的车。

  江依特得意的一撩长卷发:“客户。”

  郁溪气闷闷的說:“你客户這么厉害的嗎?”

  江依更得意了:“那当然,姐姐认识厉害的人多了,姐姐可是在好几個台球厅当過球儿姐。”

  郁溪就不說话了。

  她不想再聊這個话题是因为,开汽车的客户和一穷二白的她之间,划出一條深深的鸿沟。

  她十八了,可和不知多少岁的江依之间,還是隔着這样一條鸿沟。

  她在這头,江依和她所谓“厉害”的客户在那头。

  无奈的少年人在這头,对生活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在那头。

  郁溪闷闷的想,等我考上大学,我会变成比你所有客户更厉害的人。

  等我,等我再长大一点。

  在郁溪心中,江依就是那個对什么都很有办法的成年人,她从来沒见過江依這副失魂的样子。

  江依抖了抖唇,勉强扯出一個笑:“债主。”

  郁溪一愣。

  江依……是为了躲债才来祝镇的?

  她這是欠了人多少钱?

  江依问郁溪:“今晚不在市裡住了,我們现在回祝镇行么?”郁溪点头,又想起:“现在沒车了。”

  江依牵着她跑到一個转角:“你在這等我会儿。”

  跟郁溪分开后,江依跑到一個自动提款机边。

  她把藏在口袋裡的卡翻出来,插进去想取钱,却发现卡已经被冻结了。

  江依猛拍一下提款机,想骂句脏话,却什么都沒骂出来。

  這明明是她的卡。

  她一把将卡抽出来,跑到街边停黑车的地方:“祝镇去嗎?”

  司机立马抗拒:“祝镇就算了……”

  祝镇穷乡僻壤的,山路又难走,而且祝镇人都穷,根本给不起价钱。

  眼前這气喘吁吁的漂亮女人却說:“我给你八百,走不走?”

  司机眼神立马就亮了:“走!”

  江依一把拉开车门上车:“先开去街角,我去接我妹。”

  其实那时江依身上就一千块现金了,但她必须立马回祝镇。

  因为她刚才確認了一件事,她手机上定位一直被开着。

  原来叶行舟一直看着她在哪。

  是叶行舟叫那司机来找她的。

  她不确定叶行舟是什么意思,只能猜,多半叶行舟是叫那司机带她走,直接送她回邶城。

  因为如果叶行舟是有什么话跟她說的话,直接打她电话就行了,何必叫司机来找她。

  她必须马上回祝镇,祝镇是這附近唯一沒通4g網的地方,叶行舟只能知道她在祝镇,却不能精准定位她在哪。

  至少還有回旋的余地。

  她也想過把手机扔掉,可那样叶行舟立马就会明白她想撕破脸,一定会立马亲自杀過来,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知道无论如何,只要叶行舟想找她,是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只看叶行舟是想立刻找到她,還是觉得可以缓缓。

  郁溪看到街角一辆车匆匆开過来,打开的车窗后是江依漂亮的一张脸。

  江依看上去已经比刚才镇定了不少,远远叫她:“上车。”

  郁溪跑過去上车:“你哪找的车?”

  江依简练的說:“客户。”

  又是客户?

  郁溪瞟了眼前座默默开车的司机,沒說话了。

  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柏油马路渐渐变成了山路,车的远光灯亮起来,也只能照透眼前的一小段路。

  司机嘀咕着骂:“妈的這山路真够难开的……”

  离祝镇越近,山路越崎岖。

  郁溪却感觉身边的江依明显放松了下来,刚才一路直挺挺坐着,這会儿恢复了软软沒骨头的姿态,懒懒靠在靠背上。

  直到祝镇到了,江依带郁溪下车,跟司机道了声谢,让司机开车走了。

  郁溪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你欠人多少钱?”

  江依从口袋裡摸了根烟出来,在手背上叩了两叩,心不在焉答道:“這不是你小孩儿该管的事。”

  郁溪问:“你回祝镇,不怕债主追過来?”

  “小孩儿你沒听過一句话么?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江依抽着烟嘴裡胡咧咧:“我现在沒钱還,我就跑回祝镇躲着,那人住市裡,运气不好才碰上,他又不知道我在祝镇。”

  江依猛抽两口烟,刚才镇定下来的情绪又有点烦躁的样子。

  郁溪默了默,牵起江依纤细的手腕:“走吧,先回家再說。”

  郁溪是肯定不能回她舅妈家了,两人直接回了江依的出租屋。

  她俩在医院住了好几天,身上又都有伤不方便洗澡,身上都有点臭臭的。

  江依找了两件干净t恤出来当睡衣,叫郁溪:“你先去洗,头上的伤别沾水,擦擦就行。”

  两人来到一楼,浴室的门依然怀着,郁溪盯了眼坏掉的门锁。

  “小孩儿脸皮就是薄。”江依懒洋洋笑着:“放心洗吧,姐姐给你守着。”

  郁溪洗澡的时候,江依在外面抽烟。

  今晚她情绪跌宕起伏的,這会儿回到祝镇,抽着烟,总算又勉强归于镇定了。

  她意外发现祝镇能带给她安定感,可能因为這儿太落后,跟外面像是两個世界,让她觉得离以前的生活很远很远。

  她又抽了口烟,身后是郁溪哗哗的水声。

  明明之前来祝镇,真的只是想来一段時間而已,归期早已定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裡冒出不再回邶城的念头呢。

  她在外面抽烟抽的太安静了,郁溪叫了声:“江依。”声音很缺安全感。

  江依說:“我在。”

  她又抽一口烟,望着天上有点黄澄澄的月亮。

  摸出手机看了看,叶行舟還是沒给她打电话。

  江依的心更定了点。

  她跑了的事那司机肯定已经告诉叶行舟了,叶行舟沒动作,应该就是看她還一直把手机带在身上,觉得她不想撕破脸吧。

  她估计叶行舟会缓一段時間,再亲自到祝镇来找她。

  叶行舟从来都是這样,很会把握人心。

  江依决定,先在祝镇工作一段時間,攒点钱。她的银行卡被冻结了,在台球厅当球儿姐能养活她自己么?目前看来,還是能生活下去。

  那老了不能当球儿姐以后呢?江依想不了那么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打定主意,就在祝镇等叶行舟来找她。

  比起叶行舟叫人带她回邶城,她更希望叶行舟亲自来找她。她想跟叶行舟谈一谈她不再回邶城這事,虽然她沒什么谈判的筹码,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這时郁溪的声音又从浴室传来:“江依。”

  “嗯?”

  “你到底欠人多少钱?”郁溪问:“你要不想說的话,我来猜,猜对了你就嗯一声。”

  “两万?”

  “五万?”

  “十万?”十万在郁溪年轻的心裡,已经是個天文数字了。

  江依笑了:“小孩儿你到底想干嘛呀?”

  郁溪压低的声音,混合着水汽和劣质的玫瑰沐浴露香气传来。郁溪說:“我想帮你還钱。”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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