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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作者:一听霜
盛丽数着家中的钱,過了一個年,钱少去不少。

  孩子要上学、买衣服,一家子要吃用,人活着呼吸着就是需要花钱的。大女儿嫁人,二女工作,看起来要养的孩子只有三個,可三個都是需要读书的。

  儿子马上就要念初中,去县城裡的初中读书,這笔钱要预留出来。

  龙凤胎年纪還小,念小学倒是不怎么花钱,可是小孩子一天一個样的,衣服也足够令人头大。

  等鸣子去初中,家裡吃饭的人就少,每天只用准备四個人的饭,两個大人两個小孩。孩子养大的很快,曾经觉得六個孩子养不大了,一转眼孩子都不小了。

  要是不跟沈盼睇闹矛盾,十三岁的姑娘已经可以帮衬家裡头很多。开学一個多月,沈盼睇就回来過两遭,盛丽不知道沈盼睇在学校裡做什么,倒是有人跟盛丽說,沈盼睇是在学校给同学补习。

  当初說沈盼睇不会做人,是她鲁莽。沈盼睇比谁都会做人,给同学免費补习這样的事,最是讨好人心。

  学习跟教学是两回事,不過沈盼睇对教学的事,不是完全沒有经验。

  她教過鸣子,教過室友,再去给同学辅导,其实不是难事。

  休息日的时候给同学辅导功课,是为了给自己平日裡不好跟同学讨论题目做解,将平时跟休息日分开,同学就知道沈盼睇不是高傲,而是她需要专注。

  到了期中考试,沈盼睇做完八年级的卷子,就去做九年级的卷子。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沈盼睇被允许参加当年的中考。

  沈盼睇的成绩放在初三也是第一名的水平,她想参加中考,不被允许的话,就是他们耽搁她。沈盼睇的家境,老师也清楚,這個时候跳级很可能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自己的出路。在他们乡下,家长盼着孩子能够上中专,因为有补贴而且只要几年就能出来工作,而去读高中要的是更多的钱,還考上大学的是凤毛麟角。

  沈盼睇十三岁念高中,十六岁毕业的话,跟一些人初中毕业差不多的年纪。

  乡下孩子的時間不能耽搁,也耽搁不起。

  被允许参加中考,沈盼睇是开心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的好心情。

  捂了一個冬,沈盼睇的皮肤变得白皙,又不用去外头风吹日晒。王招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盼睇,你怎么這么白!你们看盼睇是不是变白了,她以前有這么白么?”

  绝对是沒有的。

  室友对沈盼睇的第一印象是黑瘦小,那时候卖了一個夏天的冰棍,沈盼睇是全寝室裡头最黑的,一看就是乡下的孩子,都不用看她的穿着。

  “那是因为盼睇捂了一個冬天,這才是她本来的肤色。”也有人想起這样一回事。

  “盼睇,家裡要给你交学费了!”王招儿为沈盼睇开心,“也是!成绩這样好,再不给你交学费算是什么事。”

  其他人都不這样想,沈盼睇的妈是来過学校的。

  会污蔑自家女儿偷钱的母亲,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交学费:“盼睇你是不是不念初三了?”

  “你们都沒有把我的蘑菇大业放在心裡头,我上個学期天天回家种的蘑菇挣钱啦!”沈盼睇捧着脸开怀道,“所以我不用为学费担忧,下一個夏天我也不用卖冰棍。”

  !!!

  一個個脸上都在說,你好厉害。

  沈盼睇全盘接收:“其实也還好啦!”

  谦虚了,谦虚了。

  “盼睇,你就是這個。”室友竖起大拇指,其他人也跟着。

  沈盼睇种蘑菇的事,室友都是知道的,可真的知道她挣了钱,就是另外一回事。比起挣到多少钱,她们更惊讶,种蘑菇也能挣钱。

  在她们眼中,蘑菇就是雨后野生的。

  她们這边的蘑菇還不好寻,所以价格也不算低。

  可就是這样,也沒有多少人会自己寻蘑菇吃,蘑菇许多都是不能吃的,只要饿不死就不至于采蘑菇吃。

  除了雷雨后的地皮,那种大家都认识都知道,是能吃的。

  雨后采一些,洗干净了,很是爽口,也算是给家裡添一道菜。

  “盼睇你是怎么种的蘑菇?”

  “這是秘密。”沈盼睇說,“三年后才可以說,现在我還要靠着它挣钱。”

  确实這样的话說出口很抢生意的嫌疑,沈盼睇這样說,也沒有室友接着问,她们又不是真的想要抢生意。沈盼睇给她们的习题册,提高了她们的学习成绩,她们怎么能够恩将仇报。

  沈盼睇已经跟村支书說好了村裡头种蘑菇,所以种蘑菇這件事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的事,现在村裡头的蘑菇基地還沒有建好,她转头将蘑菇的种植方式告诉别人,不是背刺村集体么。

  八四年中考,沈盼睇以九十四分的均分,拿了全县第一,被夏城一中录取。

  终于等到了消息的沈盼睇,拿了村裡的介绍信,去南边。

  薛宣知道沈盼睇会参加中考,也知晓她成绩好,却沒想到她的成绩好到這個地步。坐在火车上的时候還有点恍惚,自己身边坐着全县第一。

  沈盼睇把麦秆扇递给薛宣:“你一直在冒汗。”

  這样热的天,谁都在冒汗,火车车厢裡的味道并不好闻。

  薛宣拿過来也不给自己扇而是先给沈盼睇扇,薛宣第一次到省城只是为了转车,虽然沒有停留多长的時間,可是省城的火车站都跟夏城不一样。

  面上薛宣要毫不在意,他比沈盼睇大,要给女孩子壮胆。

  心裡头却早已掀起波涛,他就要去广州,乘坐几天的火车才能到达的地方。

  冒出的汗甚至不是因为炎热,而是……省城上火车的人太多,多到他害怕。薛宣不敢想,去年的沈盼睇是如何一個人踏上广州之旅的。

  “你自己扇扇。”沈盼睇不止一把麦秆扇,不過夏日的热不可避免,她跟薛宣說,“到了晚上就凉快了,窗外的风景也挺不一样的。”

  不用自己走路,可以看這么多地方的风景。

  麦秆扇一扇一扇风起来,对面的人看着他们,那欲言又止的羡慕。

  后悔沒有从家裡头拿一把扇子来。

  麦秆扇多是自家用,自家编的,要编上两三天,前头還有些工序,比起钱乡下人更有的是時間。

  薛宣警惕起来,眼神還有点凶。

  对面的人摆起笑脸:“交個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沒人应话,人也不尴尬,他可太热了:“這扇子自家带的,可真好看。”

  這就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麦秆扇,沈盼睇抬头:“大哥,你其实是想要一把扇子?”

  男人被点出意图也不尴尬:“就是想借点儿风,花点钱也可以。”

  看着对面两個年轻人被麦秆扇扇起的碎发,可羡慕了。

  沈盼睇說起来打一把麦秆扇是多么不容易,要花多长的時間,男人听得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别人不能把這么珍贵的扇子借给自家:“如果這扇子卖一块五,你要不要。”

  能买,那当然:“要啊!”

  沈盼睇伸手。

  男人立即将一块五给了沈盼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薛宣:……

  聊天的過程中,知道男人是生意人,就是去南边找机会的:“大哥其实我這裡有一個买卖,我跟妹妹去南边探亲,我們這边的习俗就是带扇子给亲戚的亲戚,心裡也沒有個数,带的有些多,我跟妹妹也不会做生意……”

  “你的意思是扇子都卖给我,我来卖?那這价格要另外說說。”

  薛宣很上道的把五毛钱退给男人:“现在這個价一把怎么样。”

  男人想再還一還,又看看车厢裡的人,咬了咬牙沒還价,要是不是在火车上,這价格還有的讲,在這火车上,价格還真沒得讲:“這個数。”

  男人拿了扇子也不管热不热,起身去卖扇子。

  看着沈盼睇轻巧掉的包,薛宣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就是……沈盼睇天生是来挣钱的。他能說的這样顺畅,是因为在转车之前,沈盼睇也出手了五十把扇子。

  沈盼睇坐個车,還沒到站呢,就把车费给挣出来了。

  而他還是個,只花了钱的。

  他做的那些收音机大半都卖了,就是为了去南边瞧一瞧新鲜。

  心裡头只想着新,沒想着去的时候也能把车票钱挣回来。

  沈盼睇只是把去的车费挣回来了,回来的车费考扇子是挣不回来的,這么多扇子并不是她自己编织的,而是从别人那买来的,从乡下收来的,收了两百把,一把扇子說做几天的其实是乡下裡的人农活多,真花钱跟人买扇子,她们空下来,做起扇子来可不需要几天,六毛钱一把人家就乐意花一天時間给编扇子。

  两百把扇子,要是都卖出去,来回的火车费是能挣出来的。

  在火车上买過几十上百元砖块单录机的沈盼睇,卖一块钱一把的秸秆扇,沒有什么心理负担。薛宣接受能力也良好,他也是卖過收音机的人。

  “這车我們還要坐两天的。”薛宣有些担心,上一趟卖就卖了,沒两站就下车,這一趟他们要坐好几天的车。

  沈盼睇点头:“我們是去看亲戚的。他不要了,就送亲戚好啦。”

  薛宣:哪裡来的亲戚。

  她可真是個戏精:“也是,送亲戚也是一样的。”

  沈盼睇拿了把扇子遮在头顶,薛宣扇风的时候,能扇到沈盼睇,她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薛宣保持着警惕,火车上都是陌生人,东西要是少了都追不回来。

  他的手不停扇着风,保持着附近的凉爽,最起码不要自身有汗味。

  這才第一天,薛宣有些悲观,等抵达广州的时候,他会馊掉的。

  男人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显然他的扇子卖完了。

  “小兄弟,還有扇子?”

  一把扇子他挣两毛钱,還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扇子就卖光。

  其实价格再高一些也能卖,可总有人讲价,還不如一口价,爱要不要。

  一块二价格的扇子,這些乘车的人不是不能接受,被他說几句好听的话,不能接受的也接受了。

  “還有一百把,但得留二十把走亲戚。”

  還真是走亲戚啊。

  男人点点头,他都要了。

  男人走后,沈盼睇睁开眼睛,沒有什么亲戚要走的,留二十把扇子也只是圆最初的话。好在男人在礼城就会下车,不然沈盼睇就不能靠扇子挣到来回的火车费了。剩下的二十把扇子,她也是要卖出去的。

  火车上提供热水,打一次水,会把两個水壶都灌满,尽量少走动。

  烧饼刚做好的时候很香,裡头是猪油渣混着咸菜,可冷下来后,味道就差了很多,用热水泡着喝還能看到一层油。

  比起啃硬馒头的,吃烧饼的他们還是很幸福的。

  也有人在火车上打饭,味道跟价格是沒办法匹配的。

  五毛钱一份的盒饭裡头也看不到多少荤腥,就是热的新鲜的。

  就连馒头都要比外头贵一点,价格差不多翻了倍。

  沈盼睇也吃着烧饼,用水泡一泡不会干,在火车上的胃口不会很好,天热是一回事,坐车本身也让人沒什么胃口,她吃了一個烧饼就饱了。

  這一回去广州,要比上一回轻省些,她能睡觉,也能走神。

  不過也不能一直让薛宣不要睡,扇子出手后,两個人的行李就沒多少东西,别人也不至于盯上他们。薛宣困的时候,沈盼睇盯梢,她跟对面的人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天,嘴裡头也沒有什么真话,說话的时候把她跟薛宣的年纪都往上說,反正她個高,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火车开了两天,提醒着广州站广州站。

  還在火车上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着下车。

  车一停,人蜂拥。

  沈盼睇還坐在位置上,過了這么长的時間,反而是不急。

  人挤着人,更容易把东西弄丢。

  下了火车,依然是燥热的,来往的人群密密麻麻,薛宣抿着嘴巴,他沒有见過這样多扛着行李的人。人的脸上表情各异,停下来观察都能研究出来一场大戏。

  這样多的人,都只是過客。

  到达广州的第一件事,是找個地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们打的介绍信是去鹏城旅游,鹏城是试点开放的先发地,作为初中毕业生的假期旅行,两個人选的地点很是时髦。

  招待所的看着介绍信還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跟着同事說笑:“现在的学生时髦哦。”

  “你们的介绍信不应该打鹏城的,就应该写广州,這儿可比鹏城大。”

  “鹏城现在口号喊得响亮,来来往往的去鹏城的人可真多,我們這儿就是暂居地。”

  无论是广州還是鹏城都在飞速发展,他们走在时代的前头,而那些往来的人是逐浪人。

  “不過鹏城确实沒有什么景点,除了购物。”說话的人问,小朋友钱带够沒。

  薛宣听不得被叫小朋友:“我們是大人。”

  薛宣個子高,健康的麦色肌肤,看着還是挺唬人的,听得他這样說,那人說是。

  這般年纪在乡下就是個大人,他们以为薛宣是高中毕业带着妹妹来“毕业旅行”。這個词有点时髦,他们得消化消化。

  這個时候旅行的人并不算多,但也不在少数,可這般年轻的学生作伴来旅行的是真的少。

  這個时候,新奇的东西多,有旅行的学生也只是新奇中的小新奇。

  有句话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自改开后,天地真是一天一個样。

  在招待所遇见的人多,他们见過的也多,也不至于抓着個人就追根问底的。

  两個人在招待所住一晚上就要一张大团结,都快赶上一些人半個月工资了。

  還有更贵的屋子,一個人就要一张大团结的。

  這些人說起来的话,跟他们大不相同,他们不想他们听懂话的时候,說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其实就算都說着普通话,调子也是不同的,很容易区分本地人和旅客。

  听着不熟悉的语调,人心裡的无法完全安定下来。

  两個人在招待所暂住一天再去鹏城,洗完澡出门坐着无轨电车到了广州图书馆。

  這是個崭新的图书馆,薛宣对广州图书馆的第一印象是大。

  图书馆内并不是十分亮堂,他们是两名真正的游客,将图书馆逛了一圈,只是观光浏览的不是像那些本地人、那些学生那样来借阅图书的。

  “所以我家裡头的那点儿书根本就不多。”

  看過广图的薛宣深以为然,沈盼睇从废品站收回来的那一屋子书,跟图书馆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薛宣身上還有四十张大团结,本觉得只多不少,五块钱一晚的招待所让薛宣怀疑人生。图书馆陈列出来的新書,薛宣看了一眼——

  两张大团结。

  薛宣一下子放松了,身怀四十张大团结的他根本算不上什么富人,完全沒有抱金闹市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穷到头皮发麻。

  住一晚上招待所,价值五十碗面。

  一本书,价值两百碗面。

  也不是所有书都贵一两块的书也有,只是薛宣看着人家书好看,多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是二十一本的。

  烫手。

  四十张大团结,說起来很多,工人一年的工资。

  可到了广州,似乎并不经用。

  薛宣小声嘀咕:“钱哪裡经得起這样用。”

  這边本来就是跟平叶村是不同的世界,一年的時間平叶村沒有什么变化,而广州路上的变化却不小。沈盼睇虽然只来過一次,但也能察觉到广州的变化,它变得更加繁华。

  若不是跟村支书商量過种蘑菇的事,沈盼睇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拿着介绍信来广州。其实就算有介绍信,一年到头能来广州的也就是暑假。

  沈盼睇来這边第一個动力是选磁带,去年买回去的磁带她都听過了,英文的磁盘也听了许多回,广州這边的东西比较新潮,最新的磁带海外的磁带,這儿都有。

  第二個就比较沒有实在性,她只是想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将這儿当成一個窗口,瞧一瞧、看一看。

  家乡与這儿的差距,是拉大了還是变小了。

  在夏城是沒有這样宏大的图书馆的,一排排的書架,一排排的书桌。只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脚步。

  “這裡看书是不用钱的。”沈盼睇眨了眨眼,“所以坐在图书馆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挣钱。”

  两人說话的声音并不大,恰好被同一書架不同侧的人听见,拿走一本书露出脸来:“這個說法很新奇。”

  沈盼睇低下头,捏了捏裙子,感觉脚掌在发热,她扯着薛宣走。

  她的脑子裡,是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有点可笑。

  别的人是不是在嘲笑她。

  会不会认为,她在占小便宜。

  许多的思想飘過,直到离开图书馆,一切的空气才新鲜起来。

  其实就是一個陌生人。

  就算是急匆匆走路,沈盼睇也不留下声音,她走路沒有声音。

  薛宣跟在后头得踮着脚,他還记得她說不要影响到看书的人。

  难得看到沈盼睇這样慌张的模样,薛宣问:“是我們說错话了?”

  他们与這儿太格格不入,薛宣一开始沒敢說,走进图书馆都怕脏了人家的地,他看了好几次確認自己的鞋子是干净的。

  她只是有些窘迫,在那一刻。

  沈盼睇承认:“是为我自己說的话不好意思,我……”她也不知道如何說自己的感受,话是她的心裡话,她不承认自己的话說错了,但是,像一個逃犯一样的也是她,還抓住了薛宣当同犯。

  “沒有错,知识就是金钱。”

  “有点俗。”沈盼睇吐槽。

  看着她展开的眉眼,薛宣满不在乎:“我本来就是俗人。”

  在路边上一毛五买了两根牛奶冰棍,他们那儿六分钱一根。

  薛宣說:“味道也沒什么差别,奶味沒有更浓,甜味也沒有。”

  残酷的事实是,确实可能是一样的,可在這儿這冰棍就是值這個价,沈盼睇半天想出来一個词:“這叫市场。”

  這個话题突然变得深奥起来。

  坐电车回去,這一回买了一角的电车票,在高第街附近。

  沈盼睇来過高第街,這儿什么都有,商品琳琅满目,這样一條街走下去一個小时都不够逛的。

  天還未暗,街上已经亮起了灯。

  薛宣站着,眼前的一切,都這样不可思议。

  要不是记着自己要给沈盼睇壮胆,他一下子都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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