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隻綱吉_141
他跟在這個曾經不靠譜地在南極挖石油現在也很不靠譜地在世界各地尋找新的石油資源的他的血緣意義上的父親身後,一步一步踏在他的影子後面看掛着琳琅滿目商品的意大利夜市。男人的身影在他的身前搖晃着,又被燈光切成破碎的幾塊。
綱吉努力地撕咬着被男人三兩口解決的同款披薩麪餅,偶爾被身邊的小攤販吸引走目光,又很快回歸正途,亦步亦趨地走在男人身後。
在男人認認真真在前面帶路的時候,綱吉偷偷從後面打量這個人。
說實話沢田家光的背影無疑是寬厚而雄壯的,同一隻手都能拎起來的弱雞綱吉相比,他無疑有着男性夢寐以求的健壯身材。這也是媽媽奈奈常常在綱吉面前提爸爸是個很可靠的人的原因之一。
但沢田綱吉並沒有感受到那種所謂被保護的可靠感覺。
他跟在父親身後,連他的影子也遠離。
這個男人身形高大而健壯,連帶着影子也厚重不少,卻連一個沢田綱吉也包括不進去。
綱吉抱緊他懷中的三日月,這振刀劍的付喪神四捨五入已經一天沒出現在他面前。
在異國的夜晚,他突然覺得天氣確實有些冷。
沢田家光偷偷用眼角覷他可愛的寶貝兒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小一隻綱吉抱着他送的刀劍傻呆呆看着某個攤位的模樣。
因爲自己送的東西被兒子如此不離身地抱在手上而尾巴都快翹起來的家光先生矜持地走到綱吉身邊,順着他眼光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家射擊遊戲商鋪中央掛着的大大的兔子玩偶。
啊,是了,他家綱吉還在一個喜歡玩射擊遊戲贏獎品的年紀啊……已經不再喜歡小恐龍了嗎……
莫名失落的家光揉了揉一臉懵逼的綱吉的頭髮,上前去向店主購買了幾發子彈。
儘管近年來需要家光親自出手的任務越來越少,但畢竟是喫飯的傢伙,沢田家光用了兩發子彈來適應這把各種不符合(黑手黨)邏輯的木倉,又隨意浪費兩發,最後一發入魂,得到那隻毛茸茸的兔子。
只是當他回過頭去,想要將這隻拿到手上後大的過分的蠢呼呼的兔子送給綱吉的時候。原本平坦的地面像是突然凸起了一塊,於是得意洋洋的家光在笑眯眯店主的凝視下平地摔在了綱吉面前。
“爸、爸爸,你沒事嗎?”一臉懵逼看着家光平地摔的少年急急跑上前,將他的父親撿了起來。
“啊,沒事,”家光疑惑地往後看了看,那塊地面確實有一點凸起,但在他走過去的時候卻完全沒有這個印象。
稍微疑惑之後他掛起開開心心的笑容,在擔心自己的軟萌得一塌糊塗的兒子頭上擼了一把:“沒關係沒關係,你老爸可是刀槍不入的!”
沢田綱吉目光漂移着附和兩聲,接過那個大得過分的兔子,幾乎整個人都埋在了裏面。
其實沢田綱吉拿到這隻兔子的時候是想說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需要這種小孩子才玩的東西了的,可這個男人會怎麼想呢?
一定會被當做口是心非吧。
曾經無數次被誤解的綱吉抱着大到幾乎會影響到他行動的兔子一步步跟在家光身後走着,身前的男人東張西望地看着四周。
空氣中披薩麪餅的味道,海鮮飯的味道,烤魷魚的味道,各種食物的味道揉雜在一起,從街道這頭傳到那頭。酒廳大張旗鼓地開着,嘈雜的音符也投入滿是食物味道的空氣中來。家光拉着綱吉從這個店竄進去又自那個店溜出來,手上幾乎堆滿了喫的東西和大大小小的紀念品。
似乎從很久之前開始就是這樣。
沢田綱吉手上依舊只抱了那個兔子,他冷眼看男人忙來忙去把他覺得好的東西都堆到手上,就像看見還年幼時的男人。
和以前一樣,男人總在微不足道的事情上表達他波濤澎湃的父愛,卻在最重要的時候連一絲眼神都奉欠。
不過沒關係的。沢田綱吉想,對着朝他傻笑的家光露出一個乖兒子應該有的微笑。
然後彷彿得到讚揚的狗狗一樣的沢田家光蹭蹭蹭來到綱吉身邊,手舞足蹈地向他兒子介紹起這條街上有的東西來。
喫喫喝喝玩玩樂樂間很容易就走到街道盡頭。
那是一個音樂廣場。
或許因爲是夜間的緣故噴泉被關閉了,孤零零的丘比特光着屁股蹲在水池中。
同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他身前已經略有規模的雜技班子。
高高的椅子搭到仰着頭也看不清的夜色深處,頂端有一盞燈,像是燈塔一般佇立在鬧市之中。綱吉藉着在攤鋪燈火下黯淡到甚至有些可憐的燈向上望去,恰恰能看見一個人正吊在上面。
他似乎在上面做了些類似翻滾啊轉圈啊的危險動作,但因爲太過高遠又是夜間,停留叫好的人卻是很少。
倒是他下面,表演魔術的小孩子倒是頻頻引來圍觀人羣的叫好聲。而另一處即將開始的跳火圈的表演,跳躍起來的火光也照亮了不少孩子開心到發亮的眸光。
綱吉倒是很少見到國外的雜技團,更不用說這種野生的,於是也駐足在此。
他原本還有些擔心常年在外的家光會對這類雜技毫無興趣,卻發現男人已經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眼前。只是表情頗有些一言難盡。
…
沢田家光當然注意到兒子的留步,本來麼,按照他的劇本,他應當帶綱吉喫喫喝喝玩好後在自己安排的a組——門外顧問版雜技團前面看一場意大利風味的雜技。但現在這個計劃可能要擱淺了。
他看着那個把自己吊在空中變魔術卻被來往女性抱在懷裏捏來捏去的叫做瑪蒙的傢伙,這恰巧是他認識的人。
走到高聳到夜幕深處的杆子頂端的並非駐足的人們所猜測的身輕如燕的小女孩,而是一個叫做列維的大叔。
而那邊開開心心的給圈子點火的人是被人叫做路斯利亞,是個人妖……
以上都是他認識的隸屬於意大利老牌黑手黨(劃重點)的暗殺組織(繼續重點)——
喂喂難道varia已經財政赤字到只能靠演雜技爲生了嗎?
某一瞬間家光無比想衝上去拽着這幾人中的誰大聲詢問。
…
雖然同爲彭格列的成員,但在帶着綱吉的情況下家光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擡腳就走。
在他做出這個行動之前,似乎聽到一聲嫌棄的“切”聲。然後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晚上好,家光。”
幾乎是每天都能聽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家光抑制住那隻手伸過來開始就蓄好的力氣,拉扯出一個笑轉過頭去。
說實話家光在自己的警覺範圍內察覺到這雙手的存在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自己的是誰了。目前在意大利能夠讓他毫無察覺地走進防衛範圍的除了他的老朋友就只有他上司了。
其他人不是不能做到,但讓他毫無察覺還無比自然的也就這兩個人。
而老朋友reborn不可能從這個高度伸過手來,因此回過頭去看見彭格列九代目那張臉的時候沢田家光是真的在吐槽這張臉已經笑出了褶皺。
這位立於裏世界頂端的教父在打過招呼後十分利落地拋棄了他可憐的門外顧問,從不知道哪個包裏掏出一顆糖放到綱吉手心。
“你好,綱吉君。”他彎着腰笑眯眯的對綱吉說道,“我是timoteo爺爺,是家光的上司哦。”
沢田綱吉一臉黑線地收下這顆糖,然後乖乖鞠躬道謝:“您好,謝謝您的糖。”
“真是好孩子啊,”綱吉眼睜睜看着自稱爲titi什麼來着的爺爺一把揉上了他的頭髮,又悄咪咪塞一顆糖過來,“作爲乖孩子的獎勵,再給你一顆糖……綱吉君一定要幫我保密,家光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和我的醫生告狀的。”
……沢田綱吉,沢田綱吉乖巧的收下然後面無表情地道謝。
“喂喂九代目我還在這裏啊,”他的老爹一把撈住他的肩膀抗議道,“塞西爾醫生知道了可饒不了我。”
然後這個男人扭過頭來向綱吉介紹,這是他的上司timoteo。目前經營的公司彭格列是一家大型跨國石油公司,他的父親家光就是在彭格列工作的人員之一,目前負責在世界範圍內的石油資源勘探。
“家光很厲害,”老者這樣對他說道。在這之前他將家光打發去買意大利冰淇淋,然後拉着綱吉像每一個說着“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嘞”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樣開始對着綱吉自說自話。
沢田綱吉不知道多少次聽過這種論調,於是他無比自然地像以前一樣左耳進右耳出地附和。
“綱吉君手上的刀似乎有些眼熟,”或許是在自己家那個長不大的兒子身上看到常常看到這副表情,timoteo十分明智地轉移着話題,“能讓老夫看看嗎?”
聽到涉及三日月宗近的話,少年打起精神來,將即使抱着兔子行動不方便也還緊握着的三日月遞給timoteo。
看到綱吉如此艱難地行動着,timoteo揮揮手,一個西裝男從人羣中走過來接過這個地攤上贏來的兔子,姿態恭敬得彷彿在接過英國女王的賞賜。
空出雙手後綱吉才重新將三日月遞過去,老者簡簡單單地看兩眼,又遞送回來。
“請問……您是知道關於這振刀,知道三日月的某些事嗎?”
少年有些急切地問着,不論是話語還是姿態都說明了某一件事——
“你很重視這振刀嗎”老人問。
“啊,是的。”注意到自己的失態,綱吉緩一口氣立定站好然後解釋,“因爲經過了很多事……”
常年同中二期尚未度過的兒子奮鬥在前線的老人一臉我懂的表情貼心地略過這個話題,帶着一種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悵然嘆息一聲。
而後他再度彎下腰,讓自己能夠與綱吉平視,那雙即見證過光明也照見黑暗的絲毫不見混沌的眼中滿是真摯與信任——
“家光也會很高興的。”
他再一次重複。
“你喜歡這振刀劍的話,家光會十分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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