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隻綱吉_142
燈火的交相輝映下,那個老人這樣說到。
…
空氣彷彿在一瞬間凝滯了。
因爲timoteo彎着腰與他平視的緣故,綱吉不用仰頭去看他。
但也正因如此,那個老人眼中所透露出的善意與真摯才毫無阻隔地透過空氣傳達而來。
然後少年綱吉別過了頭,不去追問爲什麼家光會高興,也不問timoteo究竟知道些什麼,他只是捏緊了手上的三日月,一言不發。
尷尬而沉默的氣氛在這裏蔓延開來。
沢田家光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說不出哪裏奇怪的尷尬場面。
他的兒子抱住自己的刀劍別眼盯着地面,九代目彎着腰看他。
察覺到綱吉的抗拒態度之後timoteo直起了身,他揉了揉別過臉的小孩的頭髮,側身招呼不遠處的家光過來。
男人將自己手上的香草味冰淇淋遞給綱吉,又撓着頭嘟囔着“塞西爾醫生真的會打死我的啊”把薄荷的遞給timoteo。
然後這個高高大大的男人就站在路中央看這一老一小開開心心地喫冰淇淋,那畫面說是一對祖孫也不爲過。
有些刺眼。沢田家光想,然後不動聲色地站到他們旁邊去,把這副和諧的祖孫圖變成祖孫三代圖。)
圍觀一會據說是爲自己下一次活動賺經費的timoteo兒子手下組成的臨時雜技團之後,綱吉挽着老人的手高高興興地再次鑽進了街街巷巷。
他們嗅着空氣中傳來的食物的香味竄進奇奇怪怪的店中,大多數時間喫到的都是物如其味的美妙食物,但也會遇到奇奇怪怪諸如芥末可樂味的奇怪餡餅這樣的食物。偶爾兩人也在小裝飾品的攤位上留步,你挑我選一番後將據說是亞馬遜熱帶雨林傳來的野象的牙掛到家光脖子上。
不得不被兩人當置物架的家光到最後也徹底和身後的黑衣人們落到了一個待遇,跟在這對臨時祖孫身後負責拎包買單。
但人家好歹還有墨鏡能擋擋前面兩人散發的祖孫和諧之光。
沢田家光靠着某家店的櫃檯等到被兩人點好的飲品,一雙眼說不出地幽怨的看着說說笑笑的二人。
啊啊啊papa也想和綱吉親親近近的和奶茶啊
男人在內心深處扭動胡叫。
然後他沉穩的端着兩杯奶茶來到走累稍事休息的綱吉二人身邊,恰巧聽到timoteo開口——
“如果綱君不相信的話,我們來打賭emm就賭家光到底知不知道綱君的班級怎麼樣?”
然後老人側過身來,一臉‘交給你了’地看向家光。
“家光,可以嗎?”
被點到名的男人瞬間挺直了腰,雖然不知道前面九代目和綱吉說了什麼,但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也許無比重要,因而這個男人嘴裏像是報代碼一樣溜出了一串——
“並盛小學六年a班學號27。”
說完這串話之後他莫名小心地往幾乎把整個人都蜷縮到沙發中的綱吉看去,少年沒有他想象中的喫驚高興到能夠馬上撲上來,只是抱着剛剛拿到手的奶茶,幾乎把自己蜷成一團。爲了增添夢幻氣息而在店中懸掛的星狀彩燈頂在他的上方,斜斜地搖晃着投下迷離的剪影。
沢田家光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
沢田綱吉焦躁着。
他用迴避的姿態將三日月的話題結束之後就開始陪這位據說常年公務纏身很難出來逛逛——尤其是夜市這種在晚上的東西——的老人。
雖然身邊沒有傳說中無比熱愛逛街並且喜歡拎着他的女性長輩存在,但綱吉意外地對這種陪某人胡亂逛逛的事情毫無抵抗。
也許是自己一個人很少出門逛街吧。
他這樣想着,偷偷吐槽這個兩句話不離自家兒子的老爺爺簡直就像上門促銷一般的隔幾句話都會提家光一句。
沢田綱吉偷偷往後覷一眼,他的父親正直而嚴肅的跟在後面,抱着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諸如印第安的巫蠱娃娃之類都改變不了這個男人身上的某種特質。
往往他偷偷瞧家光的時候這個男人都會發現,然後那雙疲憊而深沉的眼就會變得亮晶晶的,像是某種大型犬科動物。
而身邊的老頭還在列舉着家光某次偷偷翹班去日本看他的事。
事實上沢田綱吉是真的想勸這位很大可能是沢田家光從哪個地方找到的託閉嘴的。
但當這位老人提起“我家的孩子”怎麼怎麼樣才附帶一句家光的時候,那種溫和得就像秋日溫溫騰騰的海水一般的感覺讓綱吉無法說出哪怕一個字來打斷這位父親。
但綱吉是真的不想知道沢田家光爲他付出了多少,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在外有多努力。
努力有用的話,還要天才幹什麼呢?他給自己說一個冷笑話,冷到真的讓自己有些瑟縮。
他小口啜着家光遞過來的奶茶,看着男人挺立得如同軍人一般的姿態,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好了好了他知道沢田家光很愛沢田綱吉很關心他錢包裏帶着他照片腦袋裏裝着他從小到大每一件事不論班級學號甚至他坐幾桌几排都清清楚楚。
但那又怎麼樣呢?
就算沢田家光把他的資料倒背如流,可家長會的時候沢田綱吉依然是班上唯一一個自己給自己開家長會的人。
想到這沢田綱吉更加煩躁了,就像有人在他心頭添了一把火,不知如何開始又不知如何結束的穿越、三日月宗近至今的消失、timoteo令人不悅的說教、沢田家光慈父的姿態都是這把火的助燃物,讓那無名之火燒得愈加旺盛。
“有背下我的班級學號的時間還不如來開一次家長會。”
終於,他低着頭開口了。
“既然這麼久都沒跟我說過話了就不能一直閉嘴嗎?”
“別可笑地宣揚着你寬大的父愛的好嗎?”
“既然關於我的一切你都知道的話,那還來我身邊幹什麼?”
“一直停留在記憶裏的亡魂就不要再跳出來,”
“不要來對我指東指西,”
“不要一副好爸爸的姿態,”
“不要來打擾我啊!”
方纔啜食的東西被話語間砸到桌上,他捏緊了手中僅能懷抱之物,後知後覺地發現剛纔竟然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
綱吉無措地咬了咬下脣,然後他擡起眼,看見timoteo用着那種在班上老師買菜阿姨眼中見識過無數次的似是心疼又摻雜了些其他什麼東西的眼神看着他。
沢田綱吉同以往無數次一般別開眼,恰巧撞入話語中心的男人。
他似乎看到那個表現得逗比但一直成熟而穩重的男人仿若在那一瞬露出一個茫然而無措的脆弱表情,但這表情維持的時間太過短暫,一閃即逝得讓人認爲不過是自己的幻覺。
然後家光稍稍擡起手,似乎是想過來摸摸他,卻被二人之間的距離所阻擋。最後這個男人吶吶放下手,然後牽動嘴角拉扯出一個笑來。
“這樣啊,”
男人似乎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笑得究竟有多難看,在嘈雜的鬧市粲然的燈光下把慘兮兮的笑和小小聲的話傳達給他的兒子。
綱吉只聽到那句‘這樣啊’,後面的那些話語便被人聲組成的暗潮抵擋。但僅僅是聽到這裏,那剛剛隨話語迸發的而逐漸熄滅的怒火就又燒起來。
但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沢田綱吉就是這樣一個懦弱的人啊,他自暴自棄地着別過頭,跟在家光身後聽他和timoteo道別後回到旅館。
這一路上兩人都一言不發。
沢田家光幾次張開了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吶吶無語。綱吉已經無力去理睬他了,他木然地前行着,抱着三日月就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最終他們慢悠悠回到了房間,巨大的蠢兔子被放在單間的牀上,張牙舞爪地佔據了大半位置。
沢田家光扶着門,打了不知道多久的腹稿在目光觸及焉了吧唧的兒子的時候舉手投降,於是他只是伸出手,在他一言不發的兒子頭上揉了一把。
張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了,家光沉默地站了會,千言萬語都只化作一句短切的晚安。
沢田綱吉站在他的對立面,眼看着最後一絲光也隨着家光關門的動作褪去。
真好,他又是獨自一人了。
…
再喧鬧的夜市也有冷淡下來的時候。
在家光帶着綱吉先行離開後timoteo也站起來,帶着明明暗暗藏在他身邊的一羣人走回某個臨時雜技團所駐紮的地方。
早在九代目離開就開始消極怠工的殺手們已經不在原地了,因而老者回去的時候只有光着屁股的丘比特在長着手向他打招呼。
“真是的,”timoteo無奈地笑着搖頭,又略帶憂患地看了看家光同綱吉離開的方向,“希望家光能處理好這件事吧……”
恰是在他扭過頭去的時候黑暗中有人踱步過來,聽到這話來人的腳步停了停,然後張揚地大步走來,月光親吻過他的身軀,最終落於瑰麗的紅瞳。
“還有心情關心家光那個廢物嗎,老頭子”
“啊呀,xanxus也出門玩嗎?”就像是沒聽見男人刺人的話語,老者露出一個笑來,他回過頭伸出手,朝他爲之自豪驕傲的兒子發出邀請:“已經很晚了,要和我一起回家嗎,xanxus。”
明明是詢問的話語,卻硬被他說成陳述的語氣。裏世界被無數人懼怕着的狂暴的varia首領嗤笑一聲,挪動尊步走到矮矮小小的老頭身邊。
——
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