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司縷抿着嘴，現在她確實不能動這小妖女。
先不說因爲自己的莽撞，叫藥廬被毀，現在無上劍淵面臨大筆的靈石債務。可那些師兄弟，也是聽她示意才動作，他們本就清貧，連劍都是破破爛爛的，渾身上下摸不出來一塊靈石。
而自己是未來的劍仙，理應承擔起責任。
可她家中也不過十來塊靈石，距離修繕藥廬的費用還差了許多……
這欠下的靈石，短時間是還不上的。整個宗門，想來也只要掌門有這財力。只是……想着要向那病秧子示好，司縷滿心不情願。
只能繼續操練師兄弟們，看看能不能快些將他們帶出來，下山去降妖除魔，順便掙點零花錢。
想到這裏，司縷又瞥了眼巴鴉。
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若不是這個廢物，他們早就能下山了。
司縷心中冷哼，也不願再和顧綰綰較勁。
一來顧綰綰現在背靠藥公，她不好動手。二來她不過是個小妖女，若是自己原意，一劍便能封喉，又何須急在一時？
司縷劍花輕挽，背過身去對着衆弟子道：“繼續練。”
留一個清逸出塵的背影給顧綰綰和巴鴉。
顧綰綰看危機解除，悄悄吸了一口氣後，轉過頭去，看向站在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現在正拿着佩劍，表情輕鬆的男子。
他臉上的憤怒和不甘已經消散，現在正笑眯眯的，好像剛剛的一切不過是顧綰綰的錯覺。
顧綰綰深深瞧了他一眼，看見了他滿手的繭和早已豁了口的劍。
她微微挑眉，不過現在不是關注這些的時候。顧綰綰把注意力從男子身上收回來，再次焦急地問：“小哥哥，你知道千峯崖在哪裏嗎？”
巴鴉早已沒了練劍的心思，剛纔的事情還像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底，他只能勉強地笑笑，裝出豁達的模樣來：“知道，來，哥哥帶你去。”
這話叫顧綰綰喜上眉梢，晶瑩的雪化作水掛在她的眉梢，只見得那亮晶晶的眼眸現在盯着巴鴉，裏面的感激的善意，是巴鴉許久未曾擁有的。
在無上劍淵，他只能接收到失望的情緒。
“還愣着幹嘛，咱們走吧。”顧綰綰想也不想，伸出自己的爪爪，就牽住了巴鴉的手。
肉肉的觸感從手心傳來，巴鴉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一朵雲給牽住，他想稍微使點勁，又害怕將這朵雲給捏疼。
所以他只能僵硬的被牽着，跟着這小姑娘走。
小姑娘穿着一身紅色衣衫，在雪地中份外惹眼。她緊張地在岔路口四處探望，看了許久的功夫都沒看出個結果來，而後又瞥了眉，向巴鴻求助。
“我不認識路，你告訴我走哪邊好不好？”
軟軟糯糯的聲音像是糖漿，叫和雪、劍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弟子們，紛紛眼珠微微轉動，只想將這句話聽得更仔細些。
“哼，妖女和廢物，可真是天生一對。”司縷對這種只會撒嬌的女子厭惡不已，儘管對方看起來只有五歲模樣，可她就是不喜歡凡事求人。
能自己解決的，爲何要求人？
司縷的厭惡落在所有弟子耳裏，雖然他們也想嚐嚐糖漿滋味，可是師姐就在眼前，還是莫惹她不快的好。
衆弟子收心，繼續練劍。
顧綰綰也沒把這些話放在心裏，畢竟她自穿越以來，這些話她幾乎每天都在聽，就這種程度的，她早已免疫，並不能傷她絲毫。
只是她握着的手，突然緊攥。其力道之大，叫顧綰綰明白對方心中的洶涌澎湃。
看來身邊的小哥哥，很在意廢物這個稱呼啊。
顧綰綰歪了歪頭，眼珠子咕嚕嚕轉了一會兒後，也沒想到特別好的鼓勵小哥哥方法，只能偏過頭去，對着司縷呲牙咧嘴，“再罵？再罵我去給爺爺告狀，叫他把你洞府都給抄了！”
那咧開嘴，露出門牙，還不忘做出凶神惡煞的模樣，卻因爲過於精緻的面容，和稚嫩的聲音，不知叫多少弟子心都化去。他們的視線粘在顧綰綰的身上，只覺得原來無上劍淵還有第三種顏色。
當然，這裏的人不包括司縷。
她的臉色沉如水，起初只是因爲這小妖女是劍仙帶回來的，自己想要較量一二。可現在，她意識到自己和此人就是不對付。
不過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娃娃，她又不好出手。
司縷臉色已經可以用難看來形容，她不再說一句話，而是抽出自己的佩劍，在漫天風雪中練得酣暢淋漓。
似乎是要把心中怨氣，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去。
也正好嚇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女，叫她少惹自己，以後最好看了自己，就夾起尾巴做人！
殊不知令她咬牙切齒的小妖女，現在已經被巴鴉帶着，快走到了千峯崖頂。
顧綰綰看着周圍光禿禿的場景，只覺得自己離雲層越來越近，似乎她只要伸出手去，就能摸到天邊的烏雲，和在那厚厚的烏雲中，翻滾的雲。
“劍淵今日的天氣真是奇怪，怎麼會突然要下雨呢？”巴鴉和顧綰綰聊了一路，此時心情稍好，語氣也是難得的輕鬆。就連那散落的發，也被他徒手梳起來，炸成個高高的馬尾，又是個英俊少年郎。
顧綰綰辛苦地往上爬着，還不忘分神詢問：“以前從不下雨嗎？”
“很少。”巴鴉高馬尾一甩，髮絲掠過顧綰綰眼簾，只見那少年衝顧綰綰笑着，卻不見意氣風發的感覺。他的視線與顧綰綰對上後，很快又遙望天際，對着那最高的山峯，眼裏都是羨慕，“劍淵的天氣由劍仙掌控，像是我們腳下的雪，都是劍仙靈力所化。”
“他犧牲自己的修爲，只爲了給我們搭建個上好的修煉之地。”
說到這裏，巴鴉仰着的頭突然垂下來，他的高馬尾也不再神氣地隨風飄蕩。雖然他什麼都沒說，可顧綰綰就是想到了，在離開之時司縷說的那句話。
——“妖女和廢物，天生一對。”
妖女是她，那麼廢物就只能是巴鴉。
她本想出口安慰兩句，叫人別如此失落，卻在這個時候，醞釀了許久的雷霆終於大盛，它們嘶吼着，撕破了困住它們的烏雲，令人恐懼的威壓隨着雷霆奔來，僅僅是一方閃電，就叫這山巔化作紫紅色。
顧綰綰瞧見，在雷霆所及之處，是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
他淡然地懸浮在半空中，甚至不願掏出素婁來抵禦雷霆，而是用雷霆淬鍊肉身，千磨萬擊後，他便是最鋒利的劍，最堅固的盾。
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空中渡劫的扈瑜吸引，而顧綰綰在漫天雷光下，突然渾身發寒。
她看見在不遠處的山頂上，長着一顆松樹。那松樹樹冠說不上茂密，卻能遮風避雨，好巧不巧，那揹着小揹簍的黃連，此時雙手緊緊地攀附在樹幹上，似乎怕山間的風太盛，將他給帶走。
樹下、雷雨天、閃電！！！
顧綰綰急忙往前跑，對着黃連那邊大聲喊到：“黃連，快離開那裏！！！”
黃連依稀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山巔的風太大，他沒聽太清。但他還是艱難地探出個腦袋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明明在他採靈芝前，都還是風平浪靜的。
怎麼不過採個靈芝，天氣就變成這樣？若不是這山巔還有棵樹，只怕自己要被風給刮到千峯崖下去，到時候可就小命不保了。
就在黃連慶幸自己命大的時候，那道穿透力極強的女聲，終於穿過風雪，傳入他的耳中。
“黃連！！離開那裏！！！”
黃連心中疑惑快要溢出來，他又伸長了脖子，只見的風雪襲面，他只能在白茫茫一片中，看見一道紅色身影。
小小的，像一顆小紅豆。
他知道那是誰，畢竟自己此番前來，就是爲她採藥。
不過她怎麼來此處了，師傅呢？
還不等黃連想明白這些事情，一道紫紅色的雷光覆下，叫白與紅都消失在黃連眼前。
他的瞳孔裏，只剩下碗口粗的雷電。
顧綰綰看着這一幕，血液都差點凝固。她想也不想，抄起巴鴉手裏的破劍，注入靈力後，那破劍就脫手而出，不帶任何靈力波動，刺向那山巔的樹。
雷光如萬馬奔涌，靈劍不帶絲毫威壓。
滿天紫紅色的光，照亮的山巔。而那被利劍刺穿的樹，因爲失去支撐力，從山巔滾下來，裹成着巨大的雪球，壓向顧綰綰和巴鴉。
“快跑！！”被雪淹沒的黃連在還未失去意識前，對着那小紅豆大聲喊到。
快跑，離開這裏。
黃連的頭部被多次撞擊，本該昏迷，卻在這時候，看見那小女孩突然倒下。她身邊的人似乎把人背起來，只是那人學藝不精，動作太慢，不過眨眼的功夫，就被捲入雪球中，齊齊落入山谷。
在落入山谷前，黃連想的居然還是
——她如果出事，師傅會傷心的。
至於自己，那無關緊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