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倒不是她自己聰明，走過的路第二次就都記着。不過是她運氣好，又在三岔路口遇見巴鴉。
他腰間已經沒有劍，現在正站在瑩白的地面上，直挺挺的像是白色的竹。而此刻，這支竹正伸出手去，隨手摺斷一根樹枝，滿樹的雪因爲他的動作紛紛墜落，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顧綰綰依稀瞧見，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樹枝爲劍，在這風雪中耍起劍來。
就算顧綰綰是個外行，可她沒喫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
那巴鴉動作凝滯不流暢，要說的話，大概就是2g網非要看藍光視頻，雖然斷斷續續地也能看完，就是卡頓，叫人看得發慌。
而且巴鴉那邊也沒有漸入佳境的意思，反而越舞越慢，到最後竟然漸漸地停了下來。
顧綰綰看見，那少年握着手裏的樹枝，久久沒有動作。他低頭沉默着，看着自己的雙手，驀然捏斷手裏的樹枝，而後狠狠地扔向地面。隨後似乎還不解氣，又一腳踢向旁邊的樹。
簌簌雪花落下，白茫茫的一片。
顧綰綰想了想，並沒有立即過去。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發現那邊的人一直沒有發出動靜，隨後才故意地，發出挺大的聲響，一蹦一跳地往前跑。
她蹦蹦跳跳，輕而易舉地吸引了巴鴉的注意。
只見巴鴉不像剛剛看見的那般挫敗，而是笑得自然，眼底沒有絲毫苦澀。甚至在看見顧綰綰的時候，還能笑着主動打招呼，“小丫頭，你要去哪兒啊？”
看他隱藏自己的情緒，顧綰綰也不會不識趣地說剛剛自己就在。所以她笑眯眯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對着巴鴉說道：“我要去找劍仙，可是我不認識路，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巴鴉此時對顧綰綰的感覺很複雜。
明明不過半大的孩子，卻修爲比他還要高深。未曾練過一天劍術，卻能靈活使用自己的佩劍。
或許這就是天才吧。
修真界從來不缺天才，不過那人不可能是自己罷了。
巴鴉嘴角剛泛起苦笑，卻在對上顧綰綰清亮的眸後，又硬生生壓了下去。他自然而然地牽住顧綰綰的肉手，自然而然地說道。
“走吧，我帶你去。”
顧綰綰知道巴鴉在爲了什麼煩惱，左右不過修煉的事情。畢竟每次瞧見他，他似乎都在練劍……話說回來，自己好像還欠他一把劍。
可是她身無分文，要如何才能配得起呢？
她一蹦一跳的腳步漸漸歇了，轉而變爲憂心忡忡的模樣。
身邊人得變化自己瞞不過巴鴉的眼睛，他微微偏頭，發現剛剛還開開心心的女孩子，現在低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從周身氣場來看，定是一件頗爲叫她煩惱的事情。
“怎麼不開心了？”巴鴉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帶着顧綰綰，還不忘發問。
顧綰綰嚴肅地擡起頭來，一臉認真：“我在想要怎麼才能搞來一點靈石。”
這倒是叫巴鴉稀奇了，這麼小的孩子，要靈石有什麼用？
“你想用靈石買零嘴嗎？”巴鴉問道。
“不是。”顧綰綰搖搖頭，耳畔的發打在她的臉頰上，柔柔地貼着，“我要賠你一把劍。”她看着巴鴉，帶着些許歉疚說道：“我之前弄壞了你的劍，所以得賠你。”
這一出，倒是叫巴鴉不知如何是好。
他確實很在意自己的劍，儘管上面已經千瘡百孔。可那劍陪過自己無數個春秋，也見證過他無數次的失敗…
還有必要持劍嗎？
自己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巴鴉想到剛剛的場景，明明他已經將劍譜背得滾瓜爛熟，隨便使一招，都能夠輕易說出下一招的名字和軌跡。可偏偏到他實戰的時候，手裏的劍好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揮不動。
他還有拿劍的必要嗎？
巴鴉內心苦笑，心中已經下定主意，就給顧綰綰搖了搖頭：“算了，那劍早也壞了，不需要你賠。”
心裏面想的卻是：我這種人，還是莫要辱沒劍道了。
顧綰綰雖然沒有讀心術，可從巴鴉的語氣中，還是窺探出他的真實想法。
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巴鴉，因爲她從小接觸的就是莫要輕言放棄。就連語文課本上，都是說的“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
可是勤勞對巴鴉來說，已經是最常見的美德了。
顧綰綰看見他滿手的繭子，看見他會在無人的地方，一個人偷偷練劍。即使是沒有劍，那麼一草一木，他都能當做劍來使。
說句厚顏無恥的話，當初的顧綰綰如果有這毅力，還不是青華北小任選？
不過轉頭想想，顧綰綰又能體會巴鴉。
他就像是班級裏總會存在的那一種人，明明已經用盡全力去學習，筆記記了幾個本子，上課從不走神，下課就去問老師題，可他就是成績不好，永遠在中下游。
甚至連明顯的進步，都很難有。
這種情況的話，還能說出“水滴石穿”這句話嗎？
只怕水還未滴穿石頭，石頭就因爲歲月的腐蝕，早早消散，蹤跡難尋。
對於這部分學生，主路走不通，或許就得走輔路。
文化水平不行的話，就去搞點專長。
到最後雖然學習依舊是那副模樣，可到底能上大學，能順利進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總的來說，就是放棄。
顧綰綰肚子裏的話不住打轉。本來都要脫口而出，可在看見巴鴉的模樣後，又將話吞回了肚子裏。
巴鴉現在站在半山腰，風吹動他的高馬尾，那長長的馬尾順着風的方向浮動，而他的視線，也跟着風遠去，落在遠方意氣風發的弟子們身上。
那是無上劍淵的弟子們，他們正揮舞着手中劍，不住切磋。帶起靈力陣陣，刀光劍影。
那渴望的眼神，叫顧綰綰如何也說不出放棄的話來。
因爲她意識到，巴鴉是熱愛劍道的。不過是天分不足，熱愛無罪。
所以她吞回肚子裏的話，對着巴鴉笑眯眯地說：“必須要把劍賠給你呀，你可是劍修，沒了劍還叫什麼劍修？”
巴鴉聞言身子驀得一愣，可片刻後，又收回視線，帶着淡淡的苦澀滋味：“還是別說出去，辱沒劍修的名頭了。”
“你喜歡練劍嗎？”顧綰綰並沒有順着他的話說，而是主動發問，把話語權捏在自己手中。
聽着顧綰綰突然的問題，巴鴉卻感到迷惘。
他喜歡練劍嗎？
不是吧？
他只是因爲不想被人比了下去，在鳳凰堆裏當山雞。所以他沒日沒夜地練，生活裏的所有閒暇時光，他都用來練劍。
劍術好像已經浸透他的生活，存在於方方面面。
可他真的喜歡嗎？
巴鴉搖搖頭，高馬尾似乎都跟着垂落：“我不知道。”
沒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顧綰綰也不氣餒，從善如流地接了下一句。
“既然你不知道你是否喜歡劍道，你不妨去試試其他的。”
她望着巴鴉，眼裏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熱愛才是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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