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 第167節

作者:未知
他打算請宋時動手,將桓凌以後寄來的稿子也都如這般整理編訂成書,做一套供後世人借鑑的名物志、地理志。 他將書稿擱回宋時手中,起身拱手:“並非我不知道宋舅兄勞碌,但你與桓舅兄心意相通,見一知十,唯你能從他的文章中推知天地物象原由,並能教軍民百姓運用之道。” 凡桓凌寫到的東西,他都能註明其緣由、背後所蘊藏的天道,於人的用處、危險與規避之法,以後國人往大邊外去都可用到。 換一個人或許也博學多聞,知道草原上的蘑菇爲何長成個菇圈,如何用黃油煎蘑菇,但卻少有知道龍捲風天象背後蘊含的大氣變化之理,更難知道如何躲避—— 這又是他在福建代理過數年民政,見多識廣的好處了。 周王以皇子之尊,連襟之親,親自行禮請託,宋時如何能推辭?他扶住周王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他的小身板兒託了起來,溫聲道:“怎敢當殿下大禮?這本就是我份內的事,能得殿下支持,將桓僉憲在草原上辛苦寫就的文章呈進御前,是我們二人的榮幸。” 他本來就想隨便把小師兄的稿子集一集,做本蒙古遊記,能搭上宮廷線,被收藏進中祕庫,這書以後可就厲害了! 哪怕原書傳不到幾百年後,起碼也得在類《永樂大典》《四庫全書》這樣的天下圖書集合裏留個名字。 他們倆作者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他激動起來,把周王擺穩當了,自己反過來施了一禮:“該是我謝殿下的愛重纔是。我那本書便託付殿下送至御前了。至於殿下有意教普通百姓也能知道邊外草原之事,那倒更容易——桓師兄也會寫那等如白詩般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文章。回頭我整理一下他寄來的稿子,在報上刊出些講草原趣事的小品便是。” 桓凌豈止是會寫通俗文章,他寄來的這一箱都是白話文,可以直接上報。 其實本朝百姓說話已經都是白話,和現代漢語差不了多少,公文裏也有“朝廷催科太急,不得安生”這樣淺近的文字。就是把桓凌那些稿子直接刊到報紙上,只要說一聲是爲了百姓易懂特地改的,估計也沒人能看出真相。 他們小師兄寫的那麼好的小論文,如果都只刊到晉江網上,不能讓世人看見,那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宋皇親大包大攬地說:“改這稿極容易,殿下不必擔心,我先改幾篇百姓喜聞樂見的,譬如做喫食之類的文章,叫百姓們知道草原上的牧民也和咱們鄭人一般是要喫喝的,不是什麼天生就會殺人的妖怪。” 他的文章頂着桓凌的名字印製成書,桓凌的文章卻要頂着他的名字進資料庫、上報紙,這際遇也是相當奇妙了。 兩位聯襟都是說幹就幹的人,不過幾天之後,漢中經濟報上就出了《走進草原》專欄,供稿人一欄赫然印着當今聲名最著,無論才學還是私生活都受盡天下人關注的宋三元。 只這宋時兩個字登在報上,漢中經濟報的銷量就猛增了數倍。各地書商也都看出商機,不光大肆採購漢中經濟報,自辦的報紙上也都開闢了一個宋三元專欄,專門轉載他的文章。 而在這一片狂熱的追捧中,他親自翻譯、排版、設計包裝的《北行錄》也被周王派人送上京,遞到了天子案頭。 這套書只是依北行的順序編寫,內容詳實,涉及軍政兩項,不像他發在報上的那些只介紹草原風情、草原美食的散文。 天子畢竟不是百姓,能令聖上喜歡的自非當地新鮮動人的習俗,而是能用於軍民兩政的內容。 虜寇距他們九邊各鎮極近,近得隨時都能襲掠邊關各府州;但又離他們極遠,遠得這百十年間大鄭朝廷都不知虜廷內部世系代序,大汗姓名、戰績,有什麼名將能臣云云。 直到這回順義王歸降,朝廷對韃靼大汗等的瞭解才更深入一些。而桓凌的《北行錄》中記下了些順義王也不曾提過的部族來歷、族譜、族中擅戰之士,還有許多過去的戰事和他們與鄭人交戰中得到的經驗總結,習慣用的戰法…… 從前他們只知己不知彼,以後出戰,終於可以知己知彼了。 天子微微一笑,想起遠在關外的次子,回眸問御前太監:“周王送來的人可曾說過這書給了齊王沒有?” 有。周王殿下愛護弟弟,書中有這些關係草原上戰事成敗的東西,又豈能不送一套給正在邊外抗敵的齊王? 第271章 孩子長大了,當真是要放他們出去經歷些事才能成熟。 天子欣慰地放下手中的書, 叫人傳旨禮部, 擬賞賜給周王, 也給西北軍中——不光爲他們這一年多來屢立戰功,這招撫之功中其實也該記上他們一筆。 若非他們當初接納順義侯歸降, 順義侯家中幾個忠孝的子弟也不會主動自請招撫,勸親故歸順大鄭。如今他們人雖都在關外做使節,他們的父親和新近入京的親族長輩都在, 恩賞便加到他們的家人身上便是。 加封誥、賜金銀酒食……再叫他們到宮中賜一回宴吧。 周王長史獻書來時, 說這書裏寫了些草原部落常用的佳餚, 他們王府裏的廚子從宋三元那裏學到了正宗的做法,周王爲孝敬父皇, 便將那廚子也送上京來爲宮中做菜。 正好叫這些剛封賜的勳爵和太祖時便投效大鄭, 早已改了漢姓, 卻還流有韃靼血脈的公侯們都來嚐嚐家鄉故里的菜餚, 以顯朝廷對他們的恩撫。 也陪他嚐嚐皇長子送來的心意。 此事自然是交待禮部備辦。三皇子聞說父皇要賜宴予本朝內蒙古出身的公侯勳貴,便主動向呂首輔請命:“這些韃靼王公歸順, 皆有我兩位皇兄的功勞在其間, 我做弟弟的也願學着兩位兄長, 爲我大鄭平定草原之亂盡一分心意。” 他自從在禮部掛了名, 便以禮部爲重, 不怎麼愛去經濟園做實務了。幸好那裏有去漢中上過學的幾位御史、郎中主持,聖上也常派宮裏的管事太監過去盯着,使勳貴外戚不敢伸手, 倒不曾因三皇子不在而耽誤過什麼事。 呂首輔也知道這位三皇子目下無塵,偏愛清貴的禮部差使,便含笑應下:“殿下有意接手此宴,爲陛下分憂,實乃殿下大孝。老臣與禮部上下自 當盡力配合。” 魏王含笑應道:“多謝老先生了。” 他與呂閣老各自上奏,將這樁差使要了下來,而後便親自安排精膳司備宴。 三皇子主持過幾個弟弟封王、結婚兩項大典,日常賜宴更不在話下,早做得駕輕就熟。給草原來的新貴賜宴除了要安排通事外,別的也沒有什麼不同的,他就依舊例吩咐了下去: 既是賜宮宴,宴會便安在文華殿側殿,禮部安排賜宴禮儀,有四夷館通事陪伴那些剛進京受封的王公,從教坊挑選樂戶侍宴…… 唯到安排宴席菜色時,聖上欽點了草原菜色,而非慣用的宮菜,由一個周王府進獻的廚子主刀。安排的菜色也是以羊肉爲主,看名字皆以燒烤爲主,與京裏慣喫的蒸羊肉、湯羊肉大不相同,頗有異域風味。 這是大皇兄爲搏聖寵而獻上來的,還是父皇想念他大哥,特地將人要來的? 這些年魏王在京中又是主持禮部,又要管經濟園,在御前頗有寵愛,又深得六部堂官尊重,儼然已繼承了他大哥出京前的地位。可若他大哥再度復寵,回到朝中,只怕父皇的心意也難免有所動搖。 雖然當初桓王妃御下不嚴,鬧出了“少年天子”那樣大不敬的話,可畢竟說話的只是個宮女,牽連不到他大皇兄身上。如今尚是以儒家之禮治天下,講的是長幼尊卑…… 當今天下,也就只有宋三元這個理學大家另立新學,不計較那些迂腐的儒家五倫,還辦女校,讓女子上學。 可惜他竟被情所迷,跟着大皇兄的妻舅去了陝西,不然他在京裏,不爲俗務分心,早已創出一家不遜北宋四子的學說,一變當今君臣父子的陳腐風氣了! 好好兒的清流名士、理學大家竟被他大哥耽擱成了個循吏! 連大皇兄獻上的這大廚和草原菜單,聽說都是從他家裏學來的——那必定就是大皇嫂那兄長出關做使者,喫慣了蒙古王公的菜色,他爲了滿足桓凌的口腹之慾特地叫廚子學了這些羊肉菜。 三皇子暗恨他大哥耽擱人才,無奈地拋下了對宋時的期待,安排精膳司郎中擬定菜單、依着菜譜採買肉類菜蔬,擬定在三日後開宴。 賜大臣宴席,自不必父皇親自降臨,就由他與一位年高德劭的大長公主駙馬主持便是。 三日後宮宴備好,旨意發下,滿朝蒙古草原出身的勳貴便都集到文華殿領賜。魏王與本朝輩份最長的懷德大長公主駙馬一併坐在上座主持,命人端上菜餚,犒賞這些外族出身,卻爲大鄭大平安樂立下大功之臣。 自太祖北伐以來,就有無數深明大義的草原部族中人投效大鄭;今日西北戰事屢見成功,又有各部王公棄暗投明,主動獻上草場、牧民以歸順大鄭…… 不管他們是哪一族出身,以前是否曾與朝廷爲敵,但自他們投效朝廷開始,聖上與朝廷便將他們一視同仁,有功必賞。 魏王舉起自己桌上的酒杯,與底下人共祝聖上萬壽無疆,大鄭太平康樂,笑着道:“今日這場宴會,是聖上爲獎勵諸位的忠順慎勤,特地做的西北草原上的喫食,一解諸位思鄉之情的。請諸位動筷,試試這些宮中做出的草原美食可合你們的口味!” 他先舉筷,底下坐着的人才紛紛動筷,小心地夾着片得薄薄的羊肉、煮得嫩嫩的羊內臟、烤得酥黃香脆的黃油酥餅送入口中。 原本縈繞在鼻端的香氣此時化在口中,鮮香而濃郁的羊肉正合那些新歸順的草原人口味。而世居京裏的幾位公侯也都愛喫羊肉,家裏還有世僕會做烤肉,如今喫着宮宴上的烤肉味道,也覺得比自己家的好喫些。 畢竟是宮宴,御廚做出來的就是比他們家裏的僕人好。 衆人舉杯連謝聖上恩遇,齊王與汪駙馬主持宴會,一面喫着酒肉,恍惚間竟有幾分迴歸草原的感覺。 那些太祖時代投奔大鄭的舊勳貴還好,新歸附的喫着有草原風味的烤肉,喝着蒸餾的清酒,又得一位皇子、一位輩份極高的駙馬溫言撫慰,心裏也有些飄飄然,覺得自己投奔大鄭的選擇實在做對了。 令他們欣喜的還不止於此,酒到酣沉處,這座側殿外忽有人來通傳聖上駕臨此地,要諸人離座行禮。 大鄭的天可汗不僅爲他們這些歸順的異族賜宴,更親身來看他們!新歸順的王公激動得起身行禮,久居大鄭的舊族更是山呼陛下,連聲謝聖上賜宴之恩,主動請命爲朝廷出戰。 天子看着這滿堂胡人、回回人、韃靼人等外族子民都和大鄭人一樣穿着官袍、行着漢禮,心中也是一陣陣滿足,揮手道:“平身。朕今日賜宴,非爲了用你們報效朕,只是周王送來了正宗的蒙古菜譜與擅做蒙菜的廚子,朕念你們在大鄭日久,便想叫你們嚐嚐家鄉的味道。” 這菜的味道如何,可是有你們記憶中的草原菜品之味? 在京裏有比帳篷更好的住處,也有好廚子,你等既歸順大鄭,便安心在這裏住下來,與那些已改了漢姓的世襲勳貴一般,將京裏當作故鄉吧。 天子如此關切,更叫順義侯等新附的草原王公感激涕零,將來大鄭受的恩賞、住的房舍、用的器物都狠狠誇了一遍。尤其這場宴飲,不光聖上親臨,還有皇子和駙馬主持,勳貴陪座…… 他們絞盡腦汁誇這宴會辦得好,誇到最後竟有些腦子不大好用的忘了聖上說過賜他們的是草原上的“家鄉菜”,說出了實話:“有許多都是在草原上、京裏都不曾見過、喫過的美食,聖上實在用心了。”尤其是那些餡餅、麪餅,他們在草原上喫的多半是筱面、青稞、黃米、燕麥之類的粗糙糧食,就是大部族的王公也少有喫得上精羅白麪粉做的東西的。 什麼?不是草原美食,難道大皇兄他…… 魏王眉頭連跳了幾下,按捺不住走到天子近前說道:“父皇,皇兄也是一片孝順之意……” 這孩子,這點小事都要在意,還要拿他皇兄說話,未免不夠大氣。 他沒理會魏王,擺了擺手,含笑說道:“你們以遊牧爲生,上種糧食的少,自然少有這些精米細面的東西。不過如今你們已歸附大鄭,那些草場交予我大鄭農戶打理,將來自然能產出好白麪。” 這些菜以前或許不是草原特產,但等草原歸屬大鄭後,必定能成爲草原部落百姓都能喫上的“家鄉菜”。 殿內的蒙古人連聲感恩,也暗暗祈盼將來真能如大鄭皇帝所言,讓家鄉富庶起來。 新泰帝微微頷首,擺擺手讓他們起身,又嘉勉幾句,便帶人離開了文華殿,回養心殿批奏章。這一趟卻是要乘輦而行,有些搖晃,天子到養心殿坐定後還有些暈,吃了幾口定神湯,閉着眼休息了起來。 內侍窺着他的臉色勸道:“陛下莫不是累着了?奴婢這就去喚太醫——” 天子搖搖頭,只說歇一會兒便好,不許叫太醫來看。他用力按了按額頭,便有內侍上來小心翼翼地替他按摩太陽穴,擦上太醫院制的清涼油。涼意從太陽穴透入,讓他微微昏沉的頭腦清明瞭幾分,輕輕喟嘆了一聲:“這藥朕記得也是宋時做的,從福建傳到京中,他在外這些年,倒是少進良藥了。” 一旁侍候的王總管揣摩聖意,躬身應道:“可不是。奴婢還記得當年宋三元最怕蟲子,出門時身上都灑着薄荷花露,坐處留香。這些年他在外主持農事,聽說常常親自下田,卻不知那怕蟲的毛病改了不曾。” 可憐一個風流名士,不能在館局裏做文章,到風景名勝辦詩會,如今提起他來,世人說多辦竟都興工業、種嘉禾的實務了。 天子闔眼聽着他說話,並不攔他,卻是又提起了宋時的師兄:“他那師兄倒是愛在外面跑,當年就曾向朕自請巡邊,如今去了草原,也算是遂他的心願了。這走到哪裏寫到哪裏的習慣也還未變。” 只是當初寫的是彈章,如今寫的是草原志書了。 “那時候朕聞說他父母早亡,還曾想過,他先父年紀與朕差不幾歲,朕……” “陛下!”幾位大內總管、殿前總管駭然跪了一地,勸他不要說出這樣不吉利的話語,連那按摩的小內侍也收了手,瑟瑟跪在椅後。 新泰帝無視了滿地內侍,低聲道:“那時朕想着提拔他們,如今卻把他們派到西邊不能歸還。當時朕還想着自己的身子不好,要用心教導惠兒,後來怎麼竟就叫他去了漢中這麼些年……” 他膝下雖已有許多孫兒承歡,卻又怎麼比得了自己一手帶大的長子? 第272章 陛下有意要讓周王還朝。 服侍御前的太監哪個不是心明眼亮,能猜得出聖上心意的? 恐怕聖上早有此意, 只是周王見管着九邊的軍政大事, 如今戰事未歇, 無故不好叫他回來。除非齊王那裏徹底平定了韃靼餘孽,或朝中有什麼事需要周王回來主持…… 他們做太監的不敢問政事, 卻能關心一下聖上的家事:“往年周王殿下都掐着聖壽的日子進京來進壽禮的,這兩年也不能回來。雖然是邊關戰事要緊,可如今四海昇平, 西北征伐連連得勝, 那些虜酋都肯主動歸降, 陛下也該體諒殿下一片孺慕之心,讓殿下進京賀壽了吧?” 不光叫他進京賀壽, 如今皇孫也到了該開蒙唸書的年紀, 總要讓父親看看纔好。 新泰帝沉沉地嘆了一聲, 道:“你們且下去吧。” 只召他回來看一趟有什麼用, 須得有個理由叫他從此長留京裏纔好。 他雖未下聖旨,但御前服侍的太監都是揣摩上意的好手, 自然明白該說什麼, 該怎麼說。過不多久, 聖上思念周王, 欲召他還京的風聲還是透入了後宮。 是召他還京, 不是召他進京。 只這一字之差,便有天地之別。周王的生母賢妃聽到這消息後,連聲唸佛, 激動得將守着王府的李氏召進來,與她商議:“聽說這兩年惠兒跟桓氏在漢中府弄的什麼女學校,教出來的學生都會讀書算數,還講天道,卻不知他們學的什麼?咱們哥兒如今雖進了上書房開蒙,可宮裏教的都是舊書,只怕比不上漢中有宋大儒在,除了四書五經,還要教的什麼物理、化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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