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 第166節

作者:未知
宋校長一大碗雞湯灌下去,忽悠的學生們胸中熱血澎湃,以爲天將降大任於己,恨不能立刻往那些邊遠之地發揮才學,以報校長對他們的信任。 也就沒人在意他們莫名其妙地加了一段實習、一篇實習報告的事了。 看着這些學生意氣風發地散會離開,宋校長也深深感嘆道:“我遇上當今之世,當今這些學生,甚至幸運。” 這時代的學生真是老實懂事,老師喂個雞湯就肯聽話,讓加多少工作就加多少工作。要是在他們那年代,他敢開這個會,不用等散會就能被學生掛滿微博,圈遍有影響力的大v,還不知道有多少要實名舉報他的。 他越想越覺得學生淳樸,不可辜負,回去得多寫幾張帖兒給那些開礦、辦工廠的大戶,替實習生們多爭取些補貼。 身後的老師也能感覺到他對學生的深情,雖然不知道真正原因——也幸而不知道真正原因,心裏對校長的感動佩服纔不至於變質。 老師們恭恭敬敬的說:“是這些學生得逢盛世,遇上大人這樣的不拘一格教人才的名師,纔有出息的一日。” 是啊,大家互相成就吧。 宋校長感動地抹了抹眼角,吩咐道:“等安排好實習時間,便叫食堂殺一口豬、幾腔羊,叫廚師安排些拿手菜,算我這校長爲實習的老師和學生們壯行。在家補好身子,纔不怕在外喫苦。” 草原小肥羊暫時還殺不起,但漢中原產的小肥羊是能隨便喫的。 如今桓大人去草原出差,宋校長不能隨行,也不好去周王府蹭飯,天天在家裏指點餐單,倒是讓家裏的廚子研究出了不少傳統的、地道的草原美食: 烤羊腿!羊肉燒麥!手扒肉!涮羊肉!血腸!羊雜湯!哈達餅!黃油餅!焙子!涼粉兒! 照着他上學時在一位內蒙新北方學校優秀畢業生開的正宗草原餐館裏的菜色上! 他家那廚子本是河北人,卻跟着他們父子從廣西到福建跑了一圈,又跟着他到陝西,已經習慣了到處學習地方風味菜餚,只聽聽做法,就能還原出來。宋時指點了他幾回,他做出的菜色便有模有樣,味道不知合不合蒙人口味,反正是合宋大人口味的。 宋校長將大廚貢獻出來,讓他親自傳授學校的廚師草原菜品,做出了一窗口色香味俱佳的正宗蒙古美食。 準備實習的學生們和幾位主管老師飽餐了內蒙美食,懷揣着一肚子鮮香肥嫩的羊肉和報效國家的理想上了車,從此便要往外地去,開始最艱難的創業工作。 宋校長雖不捨得這些年輕人,但爲了建設大西北,也爲了他們的前程,仍是忍痛割愛,將他們送出了漢中。 這場送別雖令人傷感,然而剛回到衙內不久,卻又有個好消息緊隨着傳來——驛馬從涼城給他捎了個木匣子來,沉甸甸的,擱在桌上時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鈍響。 這是桓僉憲從草原上捎回的東西,驛站知道要送給是宋三元的,不敢耽擱,挑的最好的馬,叫人日夜兼程,連換了幾匹馬趕着送回來的。 匣子用小銅鎖鎖着,蓋上貼了封皮,看得出沒人動過。鑰匙被那驛卒掛在頸間,拿下來雙手遞與宋大人,請他查驗。 他聽說裏面是一匣子書信,大人看看東西可對。 宋時正恨不得立刻看見小師兄送的什麼,又有點擔心打開太快,別人笑他不矜持,如今得了這個查驗書信的藉口,當即點頭:“也罷,本官便先看一眼。你們叫人給他拿些點心喫,招呼他喫過飯再回去吧。” 他對驛卒這個職業是有歷史感情的,眼前這位又是給他送家書的,自然招待得更客氣些。 那驛卒千恩萬謝的下去了,宋時拿着個查對匣中之物是否有損傷的理由,就直接在公堂上打開匣子看了起來。 那些簡直不是書信,而是一匣子書,包着藍色書皮,封皮上標着“某部習俗”“某地鳥獸”“某地地貌”“某部傳說”等分類。紙張、墨痕新舊不齊,字體時用楷體、時用行草,筆跡也不都特別工整,有幾處甚至染了墨色,分明看得出是在馬上匆匆寫就。 這是特地爲他收集的資料! 這孩子在草原上奔波之餘,竟還分心寫這些,自己不知道累麼?晚上寫字時燈光亮麼,傷不傷眼?寒天凍地的在外頭寫東西時是怎麼握筆的,不會脫了手套,凍傷了他的手吧? 宋時一頭埋怨桓凌不懂事,叫宋叔叔擔心,一面又不可自抑地在腦海中勾勒着他爲自己記錄下這些資料時的模樣。他甚至能想象出桓凌一手託紙,一手提筆,坐在馬背上看着地形地勢、草原特有的珍禽異獸,低聲問話,一面記錄下其蒙漢名與形象的姿態風神…… 他那時一定是穿着大紅官袍,頭戴烏紗,外罩輕裘,雙手脫繮,只用腿夾着馬身,瀟灑自如地提筆疾書。 雖然他親手給桓凌備了軍大衣,雖然他後來又送了幾箱迷彩服,但在他的想象中還是要給桓凌穿上最風流的衣裳,像古裝劇裏的大俠一樣,帥得不接地氣。 人比二級保護動物兔猻更值得看。 宋時手中的文稿半天沒翻過一頁,堂上的門子和差役自不敢提醒他什麼,但外頭馬同知等人聽到桓凌寄書過來的消息,都匆匆趕到大堂,上前行禮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桓大人寄來家書,他是否要去對面王府,稟告周王殿下與桓王妃一聲? 還有一件私事……桓大人是天下聞名的才子,寫的書信詩詞都曾在各地傳唱過的,這回寄來這麼多,是否也可讓他們欣賞一番? 宋時垂眸看了一眼手裏的野生動物志,微微搖頭,謙虛地說:“這回桓師兄寄來的是草原遊記,如實記了些草原人說話,文字略顯淺近,只怕文采比不得舊時。” 這些是按着他給晉江投稿的格式寫的,比白話文運動時的文章還白話,只怕外人看了要誤會他的文章功底倒退。 小師兄爲了幫他掙錢,冒着大雪寒風寫了這麼厚厚的一箱文稿,他可不能讓他的名聲折在這上頭。他搖了搖頭,含笑說道:“這些文章是在草原上匆匆寫就,稿紙上尚有些淋漓墨痕,怎好與諸賢同賞?我打算重新謄抄一遍,配上圖畫,印製成書再與天下才子共賞。” 馬同知暗道了聲可惜,可惜不能欣賞桓大人的書法,卻也識大體地不再多問。 宋大人這幾個月沒見過桓大人,只得了這麼一匣子書稿,自然要把它當寶貝藏着,捨不得讓別人沾手了。 第269章 幾年鍛鍊下來,小師兄的文稿寫得比他還像現代學者了, 連改都不用改就能直接發上晉江。 雖然這種科普短文稿少低, 算算字數一篇竟只有十幾塊, 但這滿滿一箱子若都能過稿,也抵得上幾篇博士論文。自從他們跟隨周王到漢中, 藉着親家的身份把王府、宮廷各種禮儀、節令習俗扒了個底兒掉,能寫的都寫過一遍,再沒有這麼多東西可寫了。 他可不能辜負桓凌的心血。 宋時感嘆幾句, 就一頭扎進打字上傳工作中, 走到哪兒都要帶上一本文稿, 稍有空暇就拿出書來抄幾個字,爭取早些投稿到晉江後臺。這副手不釋卷, 指尖藏在袖裏點擊屏幕的模樣落到人眼裏, 就是他被桓凌的文章迷得不能自拔, 看到精彩處還要在袖子裏點點劃劃, 凌空抄寫其中的佳詞妙句。 不知這文章寫得何等精妙,竟能令宋三元如許沉迷。他往日看書都是一目十行, 怎麼看這箱文稿就慢得像是字字都要嚼碎了吞下去似的? 他越藏着不給人看, 別人就越是心癢難耐地想知道其中內容。但宋時心硬如鐵, 頂着屬下和學生們如怨如訴的眼神, 頂着周王含蓄的探問, 硬是把那箱原稿藏得嚴嚴實實的,沒給人看過一眼。 他多年趕稿,輸入速度快, 也不過幾天就把那一小箱文稿傳到後臺,然後就專注改稿。 他當年讀書時,師父就給他看過不少小師兄的文章,他的古文就是在仿寫師父、師兄的文章中學起來的。後來在武平時,小師兄更是千里迢迢地追過來做了他的老師,給他押過不少題目,寫範文讓他背…… 考前背師兄的文章自是不值得提倡,不過也多虧當年那些仿寫和背誦,他能完全抓住小師兄的文風、神髓,寫出的文章足可亂真。拿他本人寫的現代文翻譯成古文,那就更容易了。 不過之前上傳文章時只要手在袖子裏點點戳戳就能輸入,並不顯眼,所以白天也能幹;翻譯這些白話小論文卻是不能叫人看見的,只能晚上下班後點燈熬夜地抄寫。叵耐那竹炭燈泡還不大爭氣,用得久了容易發黑,有時還會燒斷燈絲,他還得去點煤油燈,就着一室甜膩的煤油味和黑煙抄寫。 幸而他從這趟從榆林轉回來時,找到了西安東面的商州大蛇溝白鎢礦,如今正在開採,將來總有能用上鎢絲燈泡的一天。 有小師兄送來的這箱稿子,肯定不用愁晉江幣不夠使了! 他每天看看自己後臺上傳的稿件數量,就能激起無窮的動力和激情,將那滿滿一箱白話文稿改寫成字字珠璣的古文。 改得十分順利,品讀着也全然是桓凌的風格,唯一一點問題就是古文簡潔,翻譯過來之後比原先薄了得有一半兒以上。而桓凌給他寄來這麼沉的一箱書稿,他這裏從周王夫婦到府中官員、普通學子都盯着呢,邊關那邊見着的人只怕也有不少記在心上,等着買回去看的…… 他可怎麼把這厚度補上呢? 宋時對着桌上拼得整整齊齊的,一薄一厚的兩摞文稿,微微垂眸,思索起了注水的技術——當年他在書店買的那些精裝本,是怎麼把二三百頁的平裝本增厚到跟詞典似的來着? 首先字體要大,行間距、段間距要拉開,頁邊多留點空,頁邊和段與段之間印點花邊,還要多加插圖…… 對了!註釋! 用館閣體大字印“桓凌”的文章,用他自己的行楷字體寫批註,甚至可以隨意加些讀後感,他對小師兄的思念之情。讀者看到印出來的書裏有兩套字體,有他的點評,自然而然也就會認定原文是桓凌寫的,不會想到所謂的原稿也是他加工出來的。 這不是想怎麼水就怎麼水了? 只要整體字多,就能掩飾過原稿的字數問題。反正沒人見過桓凌的手書,他就說原稿因是在草原上寫就的,條件不好,不能像在家伏案寫字那樣寫出精細的蠅頭小楷,誰能拿出證據說不是? 外頭再包上個厚厚的硬紙書殼,四角包個鋅或錫的護角,又能把書加厚個幾毫米,從厚度和分量上都注水注得無懈可擊。 宋時振作精神,拿出一張大稿紙,忖度着如何設計頁面。 他印過大會講義、編過報紙、寫過版書,如今雖然把主編的位置交給府學校教授,但眼力和實力都在,很快便設計出內頁版式:就照着精裝版古詩文選的格式,文前多夾幾頁前言、目錄、序文,大字印原文,在文中插上蘇州碼子標示注角,文後以小字長長地寫幾段批註。段段空行,章章換頁,夾以插圖—— 這個他自己就能畫,草原上那些動物他差不多都在動物園和動物世界、農業頻道看過,大體都還記得什麼樣。再說他們文人畫兒講究的是重神不重形,畫匠才畫得那麼精細呢,他在屋裏憋出來的插圖足夠用了。 他夜以繼日地熬了幾宿,以毛筆寫出近似油印的字體,更親手調膘膠、訂脊線,叫人打造假金護角,訂好一摞精裝版《北行錄——僉都御史桓凌著·宋時注》,交給府縣學一衆教授、教諭等人付梓。 不用油印,用石版印。 這套書的版式都是佈局好的,寬度和行着距差一點就要影響整個版面,連字帶圖都要印得一絲不錯。 幾位漢中經濟報的編輯應聲領命,接過那摞書,恭送走大人,圍坐着先看了個過癮。 他們早盼着看桓凌的文稿久矣,如今終於拿到手,還叫他整理成這麼精緻貴氣的樣書,怎麼讓人忍得住不看?衆人洗手剔甲,手上水珠擦得乾乾有,先把書輕輕翻看一遍,才心滿意足地叫了刻版技術最好的學生和畫匠來刻印。 好文章,不負他們這些日子的等候! 不光桓大人的文章好,宋大人也寫了好用心的註釋,文字清通、內容細緻,幾乎比桓大人的原書還要長了。若非胸中一片相思難抑,如何寫得出這滿紙深情?昔日王戎曾言“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他們正是情之所鐘的才子名士,觀這文章,哪得不爲兩位大人心痛眼痠? 先替大人傷心一場,趕快找學生來刻印成書,好叫大人送與親朋共賞。 宋大人自己都沒傷心,還在書房安安穩穩地研究草原水土保持和提高當地經濟的問題,外頭一羣師生卻把他這本地理志當情書集,連抄帶印地傳遍了半個漢中。 第270章 宋時親手做的那本書排版複雜,還夾着圖畫, 雕版出來的慢, 但只有文字的盜版出得飛快, 在教官、學生間傳抄了一陣後,便女校的老師把抄版帶回了周王府。 桓王妃早惦着兄長在邊關的情形, 奈何他給自己的家書只有薄薄一紙,給宋時的倒多,卻又他密密藏着, 竟是等到如今纔看見盜版。 盜版還是教官和學生們在雕版時抄來的, 不能立刻送來全本, 只能等人一篇篇地傳抄過來。可她兄長文中寫得草原風光壯闊恢宏,草原動物鮮活欲生, 草原部族的生活也頗有異域野趣, 其間穿插着與他文風相近又略有異同的點評, 兩下對比着看更添趣味, 叫人忍不住就想看到後文。 她看着手頭薄薄的稿子,輕嘆一聲, 吩咐內侍:“晚上請殿下來我殿中用膳, 轉告殿下, 我這裏得了一份兄長在邊關寫的手稿, 還有宋三哥做的註釋。” 晚間周王早早回到後殿, 便看到王妃正捧着裝訂好的一本冊子翻閱。他掃到翻開的頁面上寫有“豐州”二字,正是女真舊城,便知道這本冊子的來歷, 含笑說道:“我早想爲你要來這書稿,刻版的教官已許諾了印出書來先送給我一套,不料元娘你倒先我一步了。” 元娘笑道:“能得王爺惦念,元娘已是不勝欣喜。咱們且先看這些,或許我這邊的手抄稿還未湊齊,王爺便已爲我尋得全本了。” 周王想着司馬長史和他說過的印刷進度,有些遺憾地答道:“那本書是用石版印法,比刻蠟版還快,聽說一天便能刻出數十頁。唯其中還夾着舅兄畫一些地形地勢、當地人物、禽鳥走獸圖,刻印圖版還要花些工夫,總得再花個十幾天。” 宋親家手抄的原稿,他定肯不捨得給人,他們還得等那雕好的版印製出來,集結成冊,只怕還要再拖上些日子。 不過這些手抄文稿已經相當吸引人了。 老師和王妃看的是文體、詞藻和內蘊的深情。周王卻是久看的卻不只是這些,而是桓凌一路北行時記下的路線,途中經過的城池、海子、沙地、岡丘等行軍時可用的標誌。 而宋時在其中穿插的註釋也一樣有用:既有城池歷史,又有當地氣候、地勢形成的自然之理,還依當地地勢、人口、物產等,在文中便預先安排起了如何安置百姓、經營地方。 這一套文章與註釋上究天道,下恤黎民,更可作軍中取道征伐用,絕不只是普通文人之作。 周王在漢中受了多年軍政磨練,早不再是剛出京時那個只懂得文章風雅的少年皇子。看罷這些文章,他心中就已想到了它的用處——桓舅兄已探得了入草原之路,記得如此清楚細緻,以後大軍便可依此出入,甚至帶着水泥之類,修一條進草原的通途。 草原地廣人多,還需人駐守,以防韃靼散部重新佔據土地。爲此,以後或許還可請命將內地百姓遷至邊外屯墾,屯田的軍人、百姓也可借鑑這些文章中寫到的各地物產與取用之法,儘快在草原上安身立命。 等這部書印出來,就送回京裏給父皇看看,也給恕兒寄一套,或許他們尋敵索戰時也能用上。 齊王自去年出邊,經歷了兩次大勝,解了無數虜囚回朝,至今還沒再入邊。這些文章中寫的地方和部族雖與他這位二弟不重合,但文中偶爾提到各部族的譜系關係,北征大軍可利用這些部族間的矛盾或親緣,或征伐或招撫…… 他撫着書頁,對桓元娘柔聲道歉:“今晚不能陪你歇息了,我有些事要問宋兄。” 桓王妃體貼地說:“王爺必有公事要同宋三哥商議,只管去便了。我與阿王和侍女們看看文章便可消磨時光。” 周王匆匆與她道別,拿着手中那篇文稿徑自找上宋時,與他商議送書進京之事。 也不光是正在印的這套,他覺得依桓凌寫這套文稿的精神,只怕走到哪裏就要寫到哪裏,終歸要寫出一部《草原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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