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去领月钱后的焦头烂额
眼前一片梅花,又有竹子在消融中的雪地中,红碧相间裡,還有槐树暗色的树干陪衬着。這几色让人看上去,是赏心悦目的。小初倚在廊下看得出神儿,听到秋白喊她进来:“发月钱了,你要不要去认個路,以后少不得去领东西,帐房裡的人总要认一认。”
小初谢過她,還是春痕领着一起去。在路上春痕又指点她:“你今儿去未必领得成,帐房裡的周管事家的,最会巴结管家的一個。秋白姐姐不来,夏绿姐姐也不来,独让你来。要知道要钱的事情,冬染姐姐从来不去。”
听起来又是一個难关,小初微笑表示不怕:“总要认路认识人,早也是来晚也是来。”春痕想想也是,对小初面上看一眼:“你不怕就好。”
“为什么我要怕?”春痕說過,小初就追问上来。春痕犹豫一下道:“咱们是丫头,怕管事的怕当家人是应当的。這家裡人除了公子最宽厚,還可以說笑几句外,就只有老夫人是個善性人了。”
春痕這丫头,向来是她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别人要问就百般防备。小初抓住這机会赶快问:“家裡還有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是不是?”小初只知道公子不喜歡二老爷,那天晚上初见一面,二老爷是面色不善。那三老爷呢?
天气更暖,雪水化得石头径上也湿哒哒,春痕提着裙子正皱眉:“又弄湿了。”皱過眉头才道:“二老爷是個厉害人,他管着這家是老爷的,不是他的,他严些也是有的。”小初对春痕又刮目相看一下,這小丫头還懂得不少道理。
听春痕接下去又道:“对景儿的事情,可不能撞到二老爷面前去,不是打就是革月钱,不過顺好了二老爷,又格外的会照顾。”說到這裡,春痕抬起眼眸:“你听得明白嗎?”小初点头:“明白。”很明白为什么公子讨厌二老爷,春痕刚才也說過,這家不是二老爷的,他在私自放人情呢。
春痕再說话,就要往两边前后看過无人才肯說:“三老爷是姨娘生的,老夫人不喜歡他,他不当家也从不多话。”小初忍不住嘻嘻一笑:“那二老爷是老夫人亲生的?”
“是丫头生的,”春痕也忍不住一笑,再加上一句:“是老夫人的丫头生的。”這就格外不同。林小初脑海裡闪现出三個不同身份的人,這家裡人员关系真热闹。
前面转角過来两個人,一個是二十多岁的年青妇人,后面跟着丫头。春痕拉一拉小初:“三夫人。”两個丫头行下礼去,三夫人站住对春痕笑着道:“這就是那個丫头吧?”春痕点头:“就是她。”
三夫人拉起小初的手道:“抬起头让我看看。”小初也看三夫人,面白杏眼,五官端正不带邪气儿的一個妇人。三夫人看過道:“秀气是有的。”說過就走了。
春痕和小初继续前面去,春痕告诉小初:“三夫人也挺不容易,小官儿家出身,嫁到這家裡不到一個月,二老爷对老夫人說她年青,房中要有老实可靠的人,說了两個丫头請老夫人指到三老爷房中。”
小初微微一惊:“二老爷怎么能管到兄弟房中去?”春痕对她一個眼色:“所以說,对景儿的事情,千万别撞到二老爷面前。在咱们自己房中,公子多不计较。”
說着话两人来到帐房见周管事家的,周管事跟着管家楚有义管外面,周管事女人管裡面的事情。這是一個肥胖妇人,面上被撑得皱纹不多,但看上去实际年纪四十多岁一点儿也不少。问過小初和春痕来意,周管事女人鼻子裡哼一声:“這几天裡,只发放老夫人、老爷夫人及公子、姑娘们的月钱,丫头们推几天再拿。”
小初来前打听過,带笑道:“說老夫人房中都领過,我們才来的。”周管事女人一拍桌子,骂道:“小蹄子也不照照镜子,你能和老夫人房中姑娘们比嗎?别說是你们,就是公子,看到老夫人房裡的猫儿狗儿,也是要给個笑脸的,你又算個什么东西!”
挨了一顿骂,林小初灰溜溜和春痕出来。春痕安慰她:“你沒有還她话挺好,要是還了她话,她是管事的,就是以下犯上,她就要揪着你去见二老爷了。新来的丫头多不知道时,都要上這個当去听上一顿训,或是领上几板子。”
林小初苦中作乐地一笑:“你事先提醒我,我明白的。”又走上几步,春痕突然拉着小初往旁边躲藏:“佳儿的娘。”就躲也迟了,佳儿的娘气势汹汹已经冲過来大骂:“你就是那個贱丫头,外来的倒欺负家裡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們家太公公侍候老太爷的时候,你又在哪裡?”
挨了一顿骂又是一顿骂,林小初肚子裡气也上涌。周管事女人也罢了,是個管事的。佳儿陷害自己不成,佳儿娘也来指着鼻子骂,小初来了脾气,做一场算了。她瞪起眼睛就要上前,春痕死拖着她,只是急得叫:“咱们回去了,”不知道春痕哪裡来的力气,拖着小初就跑,林小初觉得這叫落荒而逃,可是挣不开。
一直跑到身后骂声渐远,還可以听到佳儿的娘得意地大叫:“小浪蹄子!看你躲我到几时。”想来后面一定是叉腰得意的不行。林小初长长吐一口气,池浅王八多,池深王八也多。
春痕把小初一直拖到从角门进二门去,才松开她累得扶着墙壁喘气。小初深受感动,也喘着气的她道:“谢谢你,”春痕长长地大声出气吸气,摆着手道:“你不用谢我,是公子让我照应你些。你外面哪裡见過這些人。”
林小初由衷地感激道:“谢谢春痕妹妹,也谢谢公子。”春痕歇過气来,和小初慢慢往房中去:“你不能回她话和她吵,两個人都吵就都不对。”小初惊了一下,情不自禁握起春痕的手感激涕零:“妹妹說的是。”
对着林小初感情涌动地面庞,春痕脸上一红,慢慢抽出自己手道:“我說過了,是公子让照顾你。刚来都不懂,是要吃亏的。公子不忍心看你吃亏才交待我,你要谢只谢公子罢了。”
小初心中只觉温暖,到哪裡都有不好的人,但是這样好的人足以弥补。她含笑道:“是啊,我要好好谢過公子才行。”回来告诉秋白沒有领到,听到的只是抿着嘴儿一笑不奇怪。
刚才跑過一程,裙子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小初回房去另拿一條裙子来换,荷花急急进来:“你可回来了,秋白姐姐让我二门外面去呢,我听到春红娘对佳儿娘說,我們春红哪能挑唆你家女儿,不過是看着那個丫头出门白问一句。你们家佳儿小,是忠心为主子,肯定是想着她半夜出门去告诉她规矩,你要找,应该去找那個丫头问问,夜裡不好好睡觉也罢了,如今老人问不得新人的事情,在咱们家這是奇怪事儿一件。”
荷花說一句,小初苦笑加深一分。荷花說過還是急切:“我听到就进来找你,你无事别出二门,就出门带上我和你一起去。遇上她骂你,两個人总比一個人强。”林小初苦笑更多:“她已经骂過了,骂得我逃跑一样回来。”
把遇到佳儿娘的事情对荷花說過,荷花惊得目瞪口呆,只是道:“我還羡慕你在公子房中,不用做粗活儿,天天衣服光鲜,不想還有這样事情。”荷花突然珍惜:“我還是当個洒扫丫头吧,最多說我院子扫得不好我重扫,桌子擦得不光我重擦罢了。”
林小初笑得有气无力:“就是這句话了,其实我心裡,羡慕你才是。”荷花直到出去,還是惊骇中。当官的世家,京裡的世家,不应该都是守规矩知大体的人,照這样看起来,和村裡无知无识的庄稼汉有什么区别?
换過裙子出来,两、三個小丫头過来說话,都是娇滴滴极客气:“說姐姐领月钱去了,我們等着用钱呢,”還有一個可怜兮兮:“我妈病了,等我月钱請医生抓药,她常年病着不在家裡,医生吃药都是自己的钱。”
小初陪上笑脸儿只說一句等几天,小丫头们就要說:“以前春红姐姐在,每個月一天日子也不错,小初姐姐顶的是春红姐姐的窝儿,就应该和她一样才对。”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把小丫头们哄走,走過来一個面生的妈妈,对着小初打量几眼,笑得极客气和含蓄:“你叫小初,二老爷喊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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