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上门来求亲
来的人不少,有亲戚们,也有湘芷常来往的闺秀。小初和冬染随着楚怀贤也在這裡,楚怀贤不时外面和男人们坐坐,不时在裡面陪祖母。冬染把小初一拉:“外面有进喜、进财,咱们只在裡面坐着。公子不进来,乐得看戏。”
台上演的是一出牡丹亭,小初悄悄看向坐在中间的楚老夫人,虽然有笑容,笑容中也是不喜歡。想来世家裡沒有人喜歡让未出嫁的姑娘们,看這男欢女爱的戏。陪着湘芷坐着的几位姑娘,人是稳着,却听得入神。
林小初肚子裡窃笑,青春少年有暇思,沒有人能避免。再联想自己有一次乱想,可以原谅自己;還有进喜儿胡說一次,也当它不存在。
冬染碰碰她,指着台上咿咿呀呀地戏子道:“這是個破落户儿。”小初来了精神,难道是柳湘莲一流。冬染继续道:“原是柏树胡同裡的人家,到他父亲那一代丢了官,家底子還在。到他长大,就败得差不多。他也会些功夫,时常进来陪公子。”
台上演戏的人,长衫倜傥显着风流俊俏。冬染又低声:“比公子不差,只是人一沒钱,就少好些神采。”楚怀贤不进来,两個沒有差使的小婢,坐在无人处看戏带說话。小初嘻笑:“你怎么知道的的?”還清楚的不行。
“我表姐嫁在柏树胡同裡,所以我知道。”冬染又对着戏台上看去:“快看,這身段儿挺好不是。”然后叹气:“可惜了,就是无钱。”正在說闲话,小初先看到楚怀贤进来,和冬染迎上去。楚怀贤一进来,女眷们眼光都在他身上。
湘芷身边一個穿粉色衣服的姑娘问她:“那個脸生的丫头是谁?”這是和楚家常来往的杜家姑娘迎珠。湘芷随便看看:“大哥新买的丫头。”迎珠留了心,看到楚怀贤微笑和两個丫头說過话,独自一人坐到楚老夫人身边。
迎珠问湘芷:“這丫头生得還行。”湘芷对她笑一笑,這是父亲和母亲做的事情。对着常来往的人家叹過气,說大哥迷上一個丫头。现在谣言不攻自破,湘芷随意道:“就是一個丫头。”
台上戏唱完,楚老夫人让人把下面戏单子拿来,看過再沒有這样的戏,這才放心。年老人不愿意久坐外面,就扶着楚怀贤进去和他說话。外面有人问话:“韦公子来给老夫人請安。”楚老夫人皱眉:“就是刚才串戏的那個韦公子?”
楚怀贤和他认识,帮着韦去华說话:“過年過节他都来给祖母請安,就是那一個。”楚老夫人脑海中,還是他刚才在台上演戏的身段儿,道:“也算常往来,见是要见的,不過他怎么沒個正经事儿,就是不中,也各处衙门裡先找個事儿做做才好。记得他母亲身子好时,也来给我請安。让他进来,我好好交待他上個正道儿。”
楚怀贤笑着答应,让丫头去喊韦去华。片刻进来一個高挑個子的青年,跪倒给楚老夫人行礼。楚老夫人笑容满面:“起来吧,”再让韦去华坐下,细细地他:“多大年纪了?”老夫人早就问過,不過是年纪大了记不住這许多了。
韦去华对楚怀贤看一眼:“和怀贤兄一年的人,小上几天。”楚老夫人和蔼可亲:“是了,看我忘了。你母亲好?你父亲好?”一一问過,楚老夫人忆起旧事:“当年老太爷在,你父亲常进来請安。這几年你母亲病弱,我呢,你别笑话,年纪大了亲戚熟人不来走动,我就忘得差不多,還好你常来常往的。你如今哪裡做事情?别让你父母亲担心外面只是玩才好。”
老夫人偶然上心,這一番话說得韦去华热泪盈眶,起身来又跪倒:“多谢老夫人想着,时常进来請安,老夫人待我就如待自己家人一样。今天有件事情,特进来求老夫人。要是我說得不好,也請老夫人只责怪我一個人。”
楚怀贤也听进去,因和祖母說话不好插嘴。楚老夫人突然的兴致,笑意還在唇边:“是什么事情,不是太难的,我帮你一把。”跪在地上的韦去华对着楚怀贤看看,意思是让楚怀贤回避。走出房门的楚怀贤正在思忖,這小子不求我?跑去祖母面前献殷勤是为何。
“公子出来醒酒?”身后是小初问候。站在院子裡树下的楚怀贤回身哦一声:“我沒吃几杯,你担心我喝醉不成?”小初笑盈盈:“是冬染姐姐担心公子喝多了,让我送這個来给公子。”冬染在花木后面偷着笑,這個小初,把我也带出来。
接過醒酒汤,楚怀贤一饮而尽,见近处无人,玩笑道:“你就不担心我。”林小初笑眯眯:“担心,更担心台上不唱玉簪记。”楚怀贤一笑,把手中汤碗放下,对林小初佯装板起脸:“你想听戏,倒用這样花招儿,我偏不点。”
小初正在說冬染也想听,话未出口,听到有脚步声。主仆一起看過去,韦去华面带沮丧走出来,拉着楚怀贤外面去:“借一步說话。”小初托着黑漆镶人物山水的茶盘子還回去,再出来看到冬染急招手。走過去,冬染脸上也变了颜色:“老夫人大发脾气呢,不知摔了什么。”
“喊二老爷二夫人来,再喊大姑娘来,”房中是老夫人气急的声音。因是春天,门上锦帘换上都薄薄。老夫人是气弱的人,在外面也能闻到說话声,可见在房中声音不小。冬染是吓了一大跳,小初不知道老夫人发怒的威严,只是好奇。两個丫头无事,猫在這裡等着听。
“再喊公子来。”老夫人又是一声,房中找人的丫头又出来一個。過一时不来,老夫人急急催着找,光找這四位就分三拨去了十几個人。二老爷和二夫人是急匆匆先到,大姑娘湘芷却是到的晚,而且面色惊惧,象是她不来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到房外,湘芷停下脚步,玉清惊惶悄喊:“姑娘。”湘芷深吸一口气,有如赴刑场一样进去了。
被韦去华請到僻静处的楚怀贤,此时也惊怒:“你!……”韦去华扑通一下跪下来,神情坚毅并不慌张:“我是一心一意求娶大姑娘,請兄帮我。”楚怀贤也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初听到的惊惧,对着韦去华认真看上几眼,缓缓道:“你起来說话。”
“刚才祖母是如何回你?”楚怀贤嘴上问出来,心裡转個不停。二伯父宁愿让湘芷当填房,說明他利欲薰心。韦去华一表人才,诗词刀剑,弹唱歌赋无一不能,但是他沒有钱,而且外面常交待的多是沒身份的人。這亲事就是公子自己,也相不中他。相识往来是一回事情,往来是可以有白丁的,可是自己妹妹嫁他,楚怀贤恼怒起来。
韦去华也横了心,夏绿看到和玉清站在街头上說话的人就是他。夏绿本该认识,不過她急着回家,又不好对着一個男人背影儿只是看,就沒有认出来。“老夫人并沒有說什么,只让我出来。”韦去华心裡,這才真正沒有底气。
楚老夫人是楚家這样高门裡過了一辈子的人,见過风浪不少。骤然听到這個人竟然說要娶湘芷,楚老夫人心中大怒,面上還是笑容不改,就把韦去华打发出来。這笑容,让韦去华摸不到头脑,出来就来求楚怀贤。
几步外出来一個丫头,是老夫人房中找到這裡,脸色惊慌失措:“老夫人找公子,請公子快去。”楚怀贤镇定下来,不慌不忙答应道:“我就来。”眼睛瞄一瞄比刚才要惊慌的韦去华,楚怀贤和楚老夫人一样,微微一笑先喊一声:“进喜儿,”
身后突然就冒出来进喜,躬身道:“奴才在。”一向觉得自己功夫不错的韦去华吃了一惊,面上火辣辣起来。這奴才就在附近,刚才下跪,他都看在眼裡了?
“送韦公子在我书房裡坐一会儿,”楚怀贤安排過,对韦去华和平时一样客气地点点头:“候我一时。”转身往老夫人房中来。
老夫人房中闹哄哄,湘芷跪在地上只是哭着不說话。楚老夫人面色铁青也是一言不发,在发作的是楚二老爷和二夫人。二老爷听過就是勃然大怒:“什么东西,也敢来羞辱我!”喊着家人小子:“拿绳子来、拿鞭子来,把他捆了打一顿,再拿大老爷的名贴,送到衙门裡去。”
二夫人气得浑身颤抖,站在地上手指着女儿大骂:“贱人不学好,几时和他勾搭上!你要是学好,他一個市井中人,怎么敢上门来說這样话!”楚二夫人喊人也拿绳子来:“家门不幸,要洗清白,只是這贱人自尽方洗干净!”
在外面偷听的林小初,听得也是浑身要颤抖,這是一对什么样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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