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兄长怼得我說不出话来
這样的语气……赵泽瑜觉得兄长气得不轻,抿了下嘴唇,低声道:“兄长果然猜到了。”
赵泽瑾起身走到赵泽瑜身前,用手挑起他的下巴,不轻的手劲掐得他有些疼。
看了半响,赵泽瑜蓦地冷笑一声:“我方才一直在想,我是怎么亏待虐待你了以至于堂堂八皇子拿自伤当儿戏?”
他這话太重了,赵泽瑜瞳孔紧缩,眼中几乎立刻泛起慌乱。
两腮被掐着,赵泽瑜话說不清楚,只好囫囵着摇头道:“兄长我沒有這個意思。”
赵泽瑾手下一紧,赵泽瑜立刻說不出话了,便听赵泽瑾道:“我现在不太想听你說话,也不想点你的穴道伤你心脉。”
這样面无表情、言语冰冷的兄长实在是让赵泽瑜心中惶恐,可也不敢反抗或者违背兄长的意思开口,只好无助而恳求地看着兄长。
赵泽瑾心如铁石,不为所动,甚至哂笑了一下:“請问八皇子,方才陛下面前苦肉计是不是還沒用够,也想在我身上用一用?”
感觉到赵泽瑜身上传来的颤栗与眼中掩不住的恐惧,赵泽瑾心中叹息一声,已然心软了大半,可是语气仍如数九寒冬一样:“都是你的错?怎么,若是今日我的孩儿有损,你這罪也要担?是不是還要同我說要偿命?”
赵泽瑜被他甩到一旁,赵泽瑾起身便要走,后面却不管不顾地撞過来一具身体抱住他的腿:“兄长对不住。”
赵泽瑾立刻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臂护主,還好沒让這不管不顾的小东西再给撞出血来。
骂也不是,揍也不行,赵泽瑾疲惫地席地而坐:“你又有什么对不住的?”
赵泽瑾劫后余生一样,缓了一会儿才把剧烈的心跳平复下来:“若不是兄长为了安排我在不让陛下怀疑的情况下入鸿胪寺,也不会特意让嫂嫂知道怜姬,让我們理所应当地出现在镜湖月坊将卢明赫抓個现行,嫂嫂也不会险些被卢明赫所害。若是今日兄长的孩儿真的……,我百死莫赎。”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便骤然一痛。
赵泽瑜惊愕地看去,便见兄长随手拿過桌上的镇纸,摊开他的手抽了上去。
赵泽瑜挨過二皇子的打、挨過宫人的欺负,却从来沒挨過手板。柳明修对他的学业只是为了应付兄长,并且敲打他莫要忘了天高地厚,并不上心,自然也就沒有不达标的惩罚。
故而头一次挨手板的八皇子当场愣在了原地。
手上肉薄,怕砸到骨头,赵泽瑾用的力气并不大,却是疾风骤雨地连着好几下抽了上去,才道:“百死莫赎?谁教你的动不动把死放在嘴边,谁让你对自己苛刻鄙薄至此?你沒有害過人,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合该偿命?”
“谁告诉你在我的心裡你比不上我的孩子重要?”
赵泽瑜有些无措地抬起头来,心中满是惊涛骇浪,他近乎是贪婪地想要听兄长說下去,可另一方面,摇摇欲坠的理智却告诉他莫要贪得无厌,只要有兄长這一句话便够了。
他几乎是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必然是比不上兄长的孩子的。那是满怀着兄长的期待与爱、与兄长血脉相连,承兄长教养的骨肉至亲;而自己不過是兄长的庶弟中平平无奇的一個,纵然仗着几分讨宠卖乖装可怜在兄长這儿有一席之地,伪装就是伪装,他的真面目只会让兄长恶心不已。
他始终学不会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君子。
他明白兄长现在让他进鸿胪寺对他未来眼界决断的期待,可是能与兄长比肩后又该如何?自古能与帝王比肩的兄弟又有哪個不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有一日他的存在让兄长觉得恐惧厌恶,那他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他又怎敢奢求让兄长能一直待他如至亲家人?
赵泽瑾身居帝位数十载,赵泽瑜這小小少年的心思不够他猜一個弹指的。
這孩子,心思怎么能這么重?
赵泽瑾将镇纸扔回桌子上,手下一提便将赵泽瑜扔到了椅子裡,从角落裡翻出来一個药箱来,生疏却细致地开始给赵泽瑜被抽出几條红印子的手上药。
赵泽瑜伸着手僵成了一具坐尸,听他哥道:“罢了,我再怎么說你都不信。”
赵泽瑜嘴唇翕动,還未等說赵泽瑾便抬眼看他一眼,满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意味:“你這毛病慢慢来,我见一次抽你一次,看看是你那自怨自艾的毛病大還是你手上的皮肉硬。”
十分不熟练地将赵泽瑜的左手缠得比右边大了整整一圈,赵泽瑾丝毫沒有愧疚之意:“中秋之前就好好养伤,别给我乱跑,有那工夫反省自己去,”旋即,他瞥了一眼赵泽瑜,哂笑了一声,“就八皇子這脑子估摸着也反省不出什么来。”
赵泽瑜:“……”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一向和蔼可亲、春风化雨的兄长今天为什么突然连珠炮一样骂得他哑口无言。
“行了,曦儿也沒怪你,方才還催着我来,省得把你跪坏了,”赵泽瑾收拾着洒在外面的药,“不知道的還以为你是她亲弟弟,我就是個天天虐待弟弟的恶毒嫡兄。”
赵泽瑜伸着一只手,沒回過神来似的,眼睛追着兄长的背影跑。
赵泽瑾一转過身来,被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软了心,還是過去半跪下来将弟弟的亵裤拉到膝盖以上,并顺手按下了惊得差点跳起来的弟弟。
方才在宫裡跪的時間不短,回来后小兔崽子又作死,两处膝盖都乌青了一块。
赵泽瑾就着這么個让赵泽瑜惶恐的姿势,将药酒倒在掌上,给弟弟搓起了膝盖:“我自觉从未教過你以命搏命的极端做法,曦儿她沒有弟弟,更是把你当成了亲弟弟来疼。你自己作践自己,倒也不知你是否想過对不对得起我們的心意?”
手下的腿蓦地哆嗦了一下,赵泽瑾心知火已然加够了,也不再言语,屋内一片沉默。
而直到赵泽瑾走了能有一刻钟,木雕一样的赵泽瑜才微微动了一下,感觉像是喝了那江湖上最风流的名为醉春风的酒一样。
他一推开门,秦王府那惯常服侍他的小仆便候在门口,见他便道:“殿下說等您出来便請您去柳大儒处熟悉课业呢。”
赵泽瑜:“……”
瞧了瞧自己光荣的两只手,他觉得兄长绝对是故意的!
不管兄长是不是故意的,赵泽瑜還是神色如常地去了,当然,看起来柳师也十分不情愿。
赵泽瑜觉察出他授课和从前有些差别,有关鸿胪寺之事讲得也十分详尽,又援引往事,深入浅出,估摸着是兄长和柳师說了些什么。
赵泽瑜今日過得汹涌起伏、劳心劳力,又是处在虚惊一场后的空茫期,自然沒心情像往日那样对柳师毕恭毕敬。
是以柳明修越看越觉得赵泽瑜一朝稍微有些得势,便露出藏了许久的狼子野心,偏偏秦王殿下還拿此人当個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看着赵泽瑜的眼神也愈发不善,宛如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妖姬祸国。
赵泽瑜也冤,谁家妖姬像他似的今日被兄长堵得话都說不出来?他拿什么祸,被兄长包成了粽子的左手和划了一道大口子的右臂嗎?
是以两人一個赛一個的像是被欠债不還的债主,好不容易磨够了一個时辰,当即相看两厌,劳燕分飞。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在這种你嫌弃我冷漠,师生双双煎熬中的状态中度過的。
好歹沒影响成果,如今从未参加過宫宴的赵泽瑜也熟悉了宫宴的规矩和鸿胪寺整個官员体系,现在让他說說同僚的八辈祖宗他都知道。
相比之下,赵泽瑾实在過得容光焕发,日日和夫人蜜裡调油,恩恩爱爱,将日日水深火热的赵泽瑜衬得怨气愈发深重。
這便到了中秋宫宴。
皇帝果真沒有請陈丞相,却是請了洛帅。赵泽瑜被嫂嫂按着换上了一套月蓝色纹竹的宴礼服,活脱脱一個清雅出尘、腹有诗书的矜贵皇子,想必若是在走在城中也是那掷果盈车的美男子。
到现在他脸上還留着嫂嫂揉搓的触感,自觉地走在了兄长旁边远离嫂嫂的“魔爪”。
刚到宫门,就碰上了英王,见到他们毫不掩饰地投来了一個怨毒的眼神。
想来是因为他舅舅沒有被請来。
想起当日同兄长的谈论,赵泽瑜几乎要怜悯起這位如今众星捧月的英王殿下了。
陛下宠着英王,将他活生生“宠”成了一個脑子沒杏仁大的废物;皇后看来是真心为儿子筹谋,只可惜自己是個只有脸的草包,脑子裡只放的下后宫阴私那点事;他的舅舅,权倾朝野的陈丞相恐怕打得就是扶植傀儡的主意,乐得让自己外甥当一個方便他操控的傀儡。
以至于皇宫中人影幢幢,各個掩藏在一副完美的画皮之下,谁和谁看起来都言笑晏晏、交心和善,唯有這位跋扈的二皇子竟然還算难得一见的“真性情”——最让人厌恶与恶心的那种嚣张恶毒。
赵泽瑾只将景曦和赵泽瑜往身后挡了挡,英王并未对他這個大哥行礼,那么他也确实沒有看见英王的必要。
两方正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息时,一個十分真诚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哥大嫂,二哥,八弟,你们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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