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建议搭配轻音乐《tennessee》来读。
“我有两個自己”那段,出自简媜。
明天继续更新。
当听见拐角的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的时候,温渝知道大概是杨慎回来了,而包厢裡的两個人,很有默契的停止了這场谈话。
她往后退了两步,离开的悄无声息。
直到走远了,還能听见杨慎大笑的声音:“今天陈大小姐得给我点面子,這几瓶酒可都是大价钱买的,绝对配得上你。”
陈清然声音清澈:“林总要一起嗎?”
温渝沒再听到林净宁的声音。
其实那天稍微犹豫的话,她是不会进那裡去的。人在后悔的十分钟前,似乎总是有命运的指引,你是逃不掉的。但她时而恍惚,明明那些温存是真切的。
她有些意外,居然哭不出来。
回到学校是半個小时之后,刚好碰见李湘下楼倒垃圾,看见她忽然出现,還有些不可置信道:“不是今晚不回来嗎?”
温渝淡淡的說:“哦,事办完了。”
李湘多会察言观色啊,但什么都沒问,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倒了杯热水:“暖暖身子,你瞧瞧手冰凉冰凉的。”
温渝迟钝道:“有嗎?”
李湘叹气。
温渝脱了鞋好一会儿沒有說话,盘着腿坐在床上,低头摆弄了很久李湘的投影仪,平静的說:“湘湘,我們找個电影看吧。”
“你想看什么?”
温渝的视线裡出现了一本,李湘从图书馆借来的政治书籍,腰封上還贴着编码,她想起很多年前上映的那部电影:“《珍珠港》吧。”
黑暗的房间裡,投影仪再次亮了起来。
李湘问:“怎么想起看這個啊?”
說话的时候,电影的前奏已经慢慢出来了,温和舒缓而又荡气回肠的背景音乐轻轻的滑入心脾,温渝坐在投影仪面前,后背慢慢的松弛下来,一副很专心地样子开口:“就是想听hanszimmer的歌。”
李湘想笑,笑不出来:“那還不如直接放音乐。”
温渝沒有說话。
李湘看向桌上的糕点,俯過身拿了過来,道:“晚上吃了嗎?你拿的糕点還有好多,要不要垫垫肚子。”
温渝目光向下。
那是百岁斋的糕,只是与上次的装盘不太像。李湘打开盖子,桂花糕的味道飘了出来,個個模样花俏,李湘忍不住道:“你說最正宗的桂花糕出自哪儿啊?好像苏杭和江南都有,听老一辈說扬州有個百年老字号,就是沒吃過。”
温渝将脸别向一边:“是嗎?”
李湘:“有机会去话,你得带我去吃。”
整部电影地篇幅长达三個小时,更多的便是安静,外面的雨還在下着,插曲tennessee的调子慢慢响起来,李湘再偏头去看温渝的时候,她一动不动的坐着,目光平静的惊人,哪怕调子如此悲伤。不知道为什么,李湘忽然想起一句话,或许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
宜城的夜总是這样平静,时而让人心慌。
等电影结束,温渝要了一片李湘的安眠药,她說想好好睡一觉,李湘沒拦着,瞥了一眼地上湿透的鞋子,已经风干還有些污渍的裤腿,笑了笑睡吧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就那样枕着被子睡着了。
距离上一次同眠,好像已经是大半年前。
李湘给温渝盖好被子,看了一眼時間,已经凌晨,整理床铺的时候温渝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是黑的,像是关机状态。
正值深夜,一切都显得漫长。
林净宁后来一個人在杨慎的夜场待了很久,往出走的时候经過茶园,茶园的门关着,像是从来沒有人来過。他那個时候有些烦躁,忽然不想见温渝,便开车回了公司。公司业务现在一团糟,除了银行的問題,還有一些合同的解约,如果再這样下去,林净宁是要辞去职位退出董事会的。
刚到公司,林之和的电话却過来了。
林净宁抽着烟,不耐烦的接通:“知道几点嗎?”
林之和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模样,笑笑說:“知道你這段時間难做,你以为我真是陪周樱過来给你說媒的嗎。”
林净宁神色一敛。
林之和从卧室悄悄走出来,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声音小了一些:“這两天你抽空回一趟嘉兴,爷爷想单独见你。姑姑和周樱现在都在宜城,爷爷這一招叫声东击西。有我拖着你放心。”
林净宁沉默。
“别再說我這個做哥的沒良心啊。”林之和說,“我還记得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說過,你很像他,有野心有手段,這一点上我不如你。”
林净宁皱眉:“哥——”
“现在想起叫我哥了。”
林净宁很轻的笑了一下。
林之和忽而叹息:“净宁,林家要想发扬光大,需要的是你這样的人,這话爸沒对你說過,但我知道。你還记得你离开林家的时候,我和你說的话嗎?”
即便是像往常一样的普通日子,或者明天就跌落尘埃的普通人,也总有一种英雄主义。从古至今,這世上的道理从来就不曾变過。有人辞官归故裡,有人漏夜赶科场,各有浦口,各有归舟,此生便是渡海。
林净宁敛眉。
“大胆去做,你要实在顾忌的话——”林之和在這方面有经验,但碍于老爷子的限制,也不敢给他出谋划策,只是旁敲侧击的說了句:“可以和姑姑谈谈。”
雨水打在窗户上,劈裡啪啦的响。
林之和沒有挑明道:“她那儿有你想要的。”
林净宁把玩着手裡的香烟。
听见林之和又很快转移话题道:“你嫂子一会儿该醒了,就說到這吧,明天别忘了去接陈小姐,我們去拢翠园摆一桌。”
那個晚上,林净宁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后来拢翠园吃酒席的事情還是泡了汤,陈清然虽說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却一点矫揉造作的性子都沒有,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去了林净宁公司,居然還带着嘉一。
林净宁刚洗了澡,头发上還沾着水。
嘉一见到他就跑過去抱大腿,哼哼唧唧道:“二叔二叔,我們不要吃那些东西了,一点都不好玩,你還沒教我打水漂呢?”
陈清然站在后面笑。
看来林之和与周樱故意不来,倒是让嘉一推波助澜。林净宁慢慢平心静气,失笑了一声,揉了揉嘉一的脑袋。
陈清然說:“嘉一可是看上你们宜城那间游乐园了,嚷了一早上要去,我也明天回京阳报道,就当是暂时道别,给個面子。”
林净宁沉默半晌。
陈清然丝毫不以为意,忽然从身后拎出来一個盒子,晃了晃道:“上次见到江桥去百岁斋拿了一盒桂花糕,沒想到你喜歡吃這個。”
林净宁顿了片刻,从容一笑:“陈小姐客气了。”
陈清然耸了耸肩。
嘉一却喊:“二叔二叔,我要吃。”
陈清然看向林净宁:“一起玩玩?”
歷史的洪流大概就是這样有意无意被推进的,不管是从前的王朝還是现在的世界,等你再反应過来的时候,你已经是歷史中的一個浪花,被迫着裹挟向前。
就是這样顺其自然的出发了。
宜城的游乐场修建已经有五年,算是一处风景建筑,特别是水上乐园,当年投资的时候,林净宁也参与了一成,但這個很少有人知道。
他将车停在路边,顺便点了支烟。
陈清然道:“听說這個水上乐园当年建造的时候,宜城新闻都连播了三天,特别是欧洲风格的那栋楼,好像当年差一点就会获得建筑大奖。”
林净宁低了低头,想起走马街上的温渝。
陈清然观察道:“想什么呢?”
林净宁吸了口烟:“沒什么。”
他们都沒有想到,会在這碰见。
对于低沉了一段時間的李湘来說,终于有机会和温渝来游乐场玩,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昨晚就提前计划买了票。更何况温渝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哪怕是看在眼裡的平静。
于是李湘会嗓门很大的說话。
小时候不太懂事,原来以为不开心的时候会大哭,后来才知道,一個人特别难過的时候,总是很平静的。
温渝头還有点晕,安眠药的作用似乎還有遗留,但她架不住李湘的软磨硬泡,就這么請假翘课過来了:“你预谋好的吧。”
李湘大笑。
温渝:“你都不问我怎么了?”
李湘摇头,答非所问:“小时候特别想去游乐场,但我爸妈从来沒带我来過。读了初中想逃课出去玩,那個年纪還很害怕,后来发现逃课一天也不会改变什么,会影响我的人生嗎,会让我死嗎,好像都不会。再后来读大学考助教,总是担心工作上交不到很好的朋友,但事实证明,虽然很稀有,但還是存在。”
說完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向别处。
温渝還在愣神的时候,李湘已经抱着两個玩偶服過来了,看着温渝瞠目结舌的样子,随手将一個玩偶脑袋套在她头上。
“来這就要放开玩。”李湘說。
温渝笨拙的将玩偶服穿在身上才发现,居然是一只粉红色的大象。她摸了摸大象的长鼻子,還是有些头晕,索性坐在台阶上。
就這么一個偏头,看见了林净宁。
他身边有一個女人,昨晚她见過。
陈清然正在指着某一处对林净宁說:“那個建筑挺有意思的,還想着天冷了,沒想到這裡人還挺多。”
林净宁“嗯”了一声。
嘉一在前面跑:“二叔快点。”
陈清然走的靠近了林净宁一些:“嘉一這孩子的性格倒是挺好的,除了模样有那么一点挺像你大哥,其他都随了周然姐。”
說话间看到了那只粉色大象。
陈清然哎呀了一声走過去,在距离温渝一米的地方站定,好奇的问了句:“你们這個是玩的什么项目嗎?”
林净宁背過身,接了個电话。
温渝這才缓缓站起,像是透過一层薄雾,好一会儿才回答:“這裡最有意思的应该是他们的陆地迷宫,一般人走不出去,您也可以体验玩偶装,就是穿上动物的衣服,這样的话游乐项目可以打七折。”
听到打七折,陈清然笑了一声。
這话听着熟悉,林净宁看了過来。
温渝被那忽然看過来的目光弄得心脏一個激灵,很快转向另一侧,余光裡再看過去,林净宁已经拿過电话转過身去。
听到的是陈清然高跟鞋的啪嗒声和說笑:“你等等我。”
温渝直直的站了很久。
等他们走远,李湘慢慢朝她走近。你远远看去,两只玩偶并肩而立,袋鼠摸了摸大象的头,說:“這种人城府太深,不值得你难過。”
秋天的风吹過来,温渝只觉得闷热。
她被罩在大象的外壳裡,想到這大半年的日子和发生的事,鼻子忽然一酸。那种感觉怎么說来着?有一個作家五六十岁的时候写:“我有两個自己:一個向你靠近,另一個只愿全力打造自己,去追风万裡,去攀峰登顶,证明自己這一生并非轻如鸿毛。”
其实還有一個,李湘說的不对。
她难過的不是林净宁有多阴沉城府,不是放弃温家去和陈家联姻,也不是他的野心勃勃拿她逢场作戏,他们之间的問題从始至终都不曾变過,也自始至终只有一個,那就是林净宁,你有爱過我嗎?哪怕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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