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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作者:舒远
该怎么形容林净宁呢?

  遇见他那一年看似是很平常普通的一年,却也是暗藏着变化的一年。房价在2017年大幅度上涨,原本還在观望的人2018年已经买不起房了。有房地产商早于2015年就在宜城大学附近买了一块地,温渝后来才知道,那块地林净宁是大投资人。

  李湘是這样說的:“不像個会用情至深的人。”

  此刻坐在石凳上,面对着這样一個来路不明主动搭讪的男人,对她說:“你们顾院长那,我們见過。”温渝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她抱紧书,不知道是否该站起来。

  林净宁道:“重嗎?”

  温渝看着他嘴角淡淡勾起来,有些揶揄,她从小跟着李碧琦穿過那么多推杯换盏的十裡洋场,很少见到一個男人能把這种冷静的气质和三分玩味拿捏的這样恰到好处。

  见她不說话,林净宁微微侧头。

  温渝心裡即使再想认识這個男人,但還是不太习惯這种接近,她蹭的站了起来,看着有些许试探的林净宁,摇了摇头,轻声道:“不重。”

  林净宁笑了一声。

  从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累的不轻,几缕发丝湿哒哒贴在耳侧,深夜的晚风吹過去,衬得脸颊白皙明净。明明见過几面,好像又不太一样,似乎真的不认识他。林净宁看了她一眼,他沒那個闲工夫问一句要不要送送你?

  温渝比他先一步道:“您慢走。“

  她撑着腰转身,与车裡的林净宁擦肩而過。林净宁是有一些意外的,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温渝会說一些什么话,借此靠近,像她抱着西装外套坐在他公司大楼下一样。

  直到温渝走远,江桥道:“老板,走嗎?”

  江桥沒有认出来温渝。

  林净宁也不提醒,只是道:“去杨慎那。”

  车子转而朝右开去,林净宁在那一刻侧了一下头,目光所及之处,那個纤瘦的身影已经一瘸一拐的走远,他忽然起了一点恻隐之心。

  江桥见他此刻挺放松,便道:“您心情似乎不错。”

  林净宁抬眼:“有嗎?”

  江桥笑:“看得出来。”

  林净宁玩着手裡的打火机,道:“别是想笑我头一回在一個小姑娘那儿吃了回闭门羹?人家還以为我有什么龌龊心思。”

  “我哪儿敢呢。”

  林净宁想起刚才那场景,笑了笑。

  江桥胆子肥了一些,道:“您身边也该有個人了。”

  林净宁目光晦暗不明。

  江桥又道:“前两天太太還打电话来问您行程,我沒敢說明天回嘉兴出差,這一遭我看您躲不過,還不如主动出击,身边有個人的话,周副总也不会明裡暗裡催了。”

  林净宁笑哼:“你以为真那么简单?”

  江桥车速放缓,看了一眼后视镜。

  深宅大院的事儿,沒有表面那样风平浪静。老爷子如今身体每况愈下,林家每一双眼睛都盯着,看似温和平静,暗地裡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更何况周樱這個人,对他存有戒心。

  林净宁话音一转,道:“春林那边的事你别跟了,有什么問題让他直接找我,最近有的热闹看了。”

  深夜的宜城风光流转,也是极为热闹。

  到杨慎的场子那时,裡面似乎還有些吵嚷。林净宁是从偏门进去的,那儿僻静人少,通常不对外人开放。晚上宜城大学那场饭局,林净宁很少动筷子,喝了点酒,這会儿倒是有些饿了。他一個人待在包厢,吃了点小菜。

  杨慎是過了半個小时才进来的。

  那是一脸的晦气,闷声喝了几大杯酒,往沙发上一靠,像瘫软了似的,看着林净宁,有气无力道:“可累死我了。”

  林净宁此刻抽着烟,烟雾裡眯起眼。

  “我說少爷,给一根呗。”

  林净宁扔過去一支烟,问:“那事儿還沒处理好?”

  前段時間杨慎這招了一個女侍者,說好的可以坐台,结果后来反悔了,让杨慎丢了一大面子,本来以为這事就過去了,结果那女的一亲哥在警察局,现在动不动就過来這检查,整個成了一清吧,失了不少生意。

  林净宁:“怎么說你也是宜城一大地主,怕成這样?”

  杨慎苦笑:“那句话怎么說来着,惹什么不好,别惹警察叔叔。兄弟我這回算是趟了浑水,要天高海阔不倒腾一阵子,也得换條河。”

  “有這么严重?”

  杨慎叹了口气。

  林净宁沉默了片刻,问:“什么来头?”

  “就宜城大学一学生。”

  林净宁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他风轻云淡的抽了一口烟,给了杨慎一句话:“解铃還须系铃人。”

  杨慎忽而一恍然:“少爷就是少爷。”

  林净宁慵懒一笑。

  杨慎把烟点燃,才缓缓开口:“听江桥說你今天去了趟宜城大学?顾世真可不是個省事的,沒少让你破费吧。”

  林净宁轻笑一声,有意无意道:“严叔回来了。”

  杨慎惊讶的“啊,不是吧”了一声,谨慎的开口:“他不是一直在国外生活嗎,怎么会突然回来,别是因为——骆佳薇吧?”

  林净宁沒吭声。

  在杨慎的认知裡,骆佳薇不算是個多善良的女人,应该說很有野心,那时候眼裡也只有前途。通過林净宁认识李恪严這一招,也只有她做得出来。曾经有一段時間,骆佳薇算是林净宁心裡的一根刺,沒人敢提。

  杨慎還记得十六岁的林净宁。

  那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清爽少年,但眼底总有那么一点忧郁。早些年林之和结婚,杨慎和一帮狐朋狗友大闹洞房,林家长辈坐在上堂,一铁哥们看着林太太对杨慎悄声道:“你還别說,儿子随母,這二少爷和林太太看着不怎么像啊。”

  杨慎苦笑,可不是嗎,又不是亲的。

  這事知道的人很少,林家藏得也深。

  倒是林母,知书达理的大家族出来的,沒什么坏心思,对林净宁很好,只是不知道心底是否会介意這是林淮和别人生的儿子。但老爷子很疼他,到底打小就带在身边。

  杨慎曾经见過林净宁的亲生母亲。

  那是一個特别温柔的女人,杨慎在宜城大学的教授公告栏上见過那個名字,许诗雅。十六年前在宜城大学教文学史,当时最得意的学生就是骆佳薇,有小诗雅之称。林净宁后来知道身世从嘉兴跑過去,听過几堂课,沒人知道他是林家二少爷。或许是母子连心,這個年轻教授对他总是格外关照。

  年少轻狂的时候,做事总是不计后果的。

  如果說林净宁对骆佳薇什么感情,大概最初的接近也不是那么真情实意,又或许骆佳薇早看清了這一点,更何况那时林净宁的身份不過是個沒什么背景的普通学生。

  那一年還是千禧年,是中国展望与转变的一年。

  林淮的老朋友李恪严来宜城大学做演讲,林净宁带骆佳薇去听,借此而识,骆佳薇第二年便远走他乡出了国,這個女人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很多年后的一次展会上,杨慎看到骆佳薇挽着李恪严的胳膊从后场出来,很是惊讶,对哥们說了一句:“這女的挺牛逼。”

  林净宁当时什么样子?

  好像只是淡淡笑了一声,转過身就走了。倒是骆佳薇,目光停在他的背影上,很久很久都沒有离开。

  杨慎說:“是個女的都会后悔。”

  事实上杨慎只說对了一半,当年骆佳薇出国是跟着许诗雅一起走的,而千禧年的后来,林净宁再也沒有见過這個所谓的亲生母亲。骆佳薇对此事,不置一词。

  包厢裡杨慎吞云吐雾,好似想了很久回過神。

  林净宁一支烟抽完,看向杨慎:“想什么這么久?”

  杨慎嘴皮子一抽,掩饰好不太自然的表情,才道:“就是琢磨着严叔這一回来,又落脚在這,免不了我也得去上门拜访。”

  林净宁:“别又存什么心思。”

  杨慎大方一笑:“我這多好一人啊,怎么会呢,想当年大院裡就咱俩最调皮,严叔教导的时候也沒见多凶過,师恩大于天我知道。”

  调皮這個词拿出来用,林净宁笑了一下。

  杨慎:“你這么笑,我瘆得慌。”

  林净宁往身后一靠,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還挂着轻轻的笑,目光渐渐的有些放空,酒意慢慢上了头,他想起了温渝。

  那时候温渝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是回到公寓之后,发了很久的呆,脑子裡還是“林净宁将车停在她面前,像是认识很久似的說:‘是你啊。’那個画面。”直到李湘過来敲门。

  温渝穿着浴衣,一边擦头发,一边听李湘问她:“這么黑的夜去给她跑腿你可真行,资料给了嗎?”

  她摇了摇头。

  李湘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已经被迫性习惯道:“她今天可真是出尽了风头,都已经成了宜城大学的著名招牌,我看過不了多久该是教授了。听說院裡年底有名额,我看非她莫属。”

  温渝动作一停:“现在也沒什么区别。”

  “你傻啊,那时候你更惨了。”

  温渝继续擦起头发:“還好。”

  “你怎么這么佛系?”

  温渝认真的想了想,說:“计较太多的人都不会太开心的,那为什么還要计较?我得承认她比我优秀也很有能力,但這些和我沒关系,我关心的是自己喜不喜歡,快不快乐,现在我挺满足的。”

  李湘扑哧一笑:“你還真是。”

  那個夜晚是漫长的,漫长到每一秒钟温渝都会想起林净宁的身影。她近乎时刻盘算着转移话题,旁敲侧击的问李湘:“今天顾院长组的那個饭局上的人,你都认识嗎?”

  李湘沒什么印象:“除了李恪严,還有谁啊?”

  温渝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林净宁。

  她见李湘還想再问,便喊着头疼要睡觉将李湘推了出去,等到房间裡再剩下她一個人的时候,脑子混沌又清醒。恰逢电脑裡的音乐软件随机播放歌单,是刘若英2002年的老歌《当爱在靠近》,听的人心裡发酸。

  深夜寂静,一個人总是容易想太多。

  她一度以为那只是擦肩而過的缘分,不会再见面,偶尔也会想起,慢慢的忙起来倒也就忘记了。直到有一天,文学院开会,谈起上次文学汇演,說林总捐了半栋楼。

  温渝问同事:“林总?”

  “就是致远投资的林净宁。”

  一個月前那场饭局上的人,只有他叫不上名字,温渝几乎是瞬间就对应上那夜车裡的男人,還有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回到办公室,又是一堆事。

  温渝這周值班,偶尔帮几個老师监考,除此之外忙着骆佳薇的课题,加之时而跑腿,李碧琦不时地打电话询问,時間恍恍惚惚,一转眼已经临近端午假期。她原本是想回扬州,又被学校的事绊住了脚。等到再回過神来,学校已经变得清净。

  她退了机票,不打算回去了。

  难得有這样一個完全属于自己的假期,温渝倒是乐得自在,趁着中午阳光很好,把整個房间擦洗了一遍,换上干净的床单被罩,抱着被子去天台晒,之后睡了一個下午。

  醒来已经傍晚,风柔软的吹进房间。

  温渝抱着被子看了很久的窗外,夕阳落了山,只有余晖還闪着淡淡光亮,照在地面上,温温软软。傍晚的风稍凉,她在睡衣上穿了外套,踢踏着拖鞋出去找吃的。

  校园裡的食堂都关了,只有便利店开着。

  她买了泡面回去煮,想起還有毛姆的书在办公室,晚上想看着打发時間来着,索性去了办公室拿书,再走到教学楼下,晚风吹到脸上,她已经懒得走了。

  李湘曾经說她:“你简直就是個矛盾体,勤奋起来特别用力,懒起来呢又真的是无人能比,实在說不清你是怎样一個生物体。”

  路灯在六点慢慢亮起来。

  温渝盘着腿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一边拆开泡面干吃,一边看着毛姆的《面纱》,手机裡放着刘若英的歌。

  或许是那天夕阳晚照,风很温柔。

  又或者《面纱》裡的故事太迷人。

  温渝看的停不下来,她可以想象到這部电影的画面。电影裡的女主凯蒂在最后爱上了男主,但是书裡却从来沒有爱上過,想来也很伤感。

  那天說来也是很巧。

  顾世真好不容易等到林净宁出差回来,约着過来谈学校建设的事儿,似乎怕拖着拖着就過去了。江桥跟在林净宁身后,看穿了顾世真的心思,忍着沒笑。

  等到顾世真送他们出来,天都黑了。

  江桥去开车,林净宁站在路边点了支烟。他低头的时候皱着眉,再抬眼,眉头舒展,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的温渝。

  车子开過来,林净宁沒上车。

  江桥喊了声:“老板?”

  林净宁“嗯”了一下。

  “你先回吧。”他說。

  江桥愣了半晌。

  林净宁說:“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他說罢朝着温渝的方向走了過去,身上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個纽扣,袖子挽了起来,倒是一副闲散的样子。

  温渝還躺在长椅上,书掉在地上。

  林净宁步子很轻,走近才发现她睡着了,這小姑娘怎么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将烟咬在嘴裡,弯腰拾起地上的书。看得挺深奥,居然是毛姆。

  他咬着烟抬眼,温渝正看着她。

  林净宁似笑非笑的模样,声音一低:“醒了?”

  近乎亲昵的问候,温渝不太自然,却還是按捺住心裡的不安,看着面前這個在此刻温文尔雅的男人,进退两难。到底是沒谈過恋爱的小姑娘,不经逗,稍稍轻佻脸就红了。林净宁阅人无数,這点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那时低估了温渝的影响。

  這一方面倒是杨慎后来看的最清楚,說他当局者迷,林净宁当时還笑了笑,沒当回事。等到孟春林拿着一沓资料去杨慎的场子找林净宁,杨慎见到那张温渝的侧脸照片,大梦初醒一样撂了句:“這姑娘,怎么說呢。”

  有那么点许诗雅的清韵在。

  宜城大学的夜在這個晚上变得柔和,当路灯的光开始不间断闪烁的时候,温渝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她看着林净宁的脸。

  听见他轻声笑道:“我今天沒带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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