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履薄冰
有人回：“眉姑娘怕是睡糊涂了，赶快起来梳妆一下，老爷那边传饭了。”
顿时清醒過来，看看天色已晚，让丁香佩兰帮我梳洗打扮了一翻，记得夫人說過老爷喜歡素净的衣服，忙换了身青色衣裙，就往偏厅走去。
到了偏厅，看到老爷夫人已经整齐的坐好，见到我来，夫人点头示意，让我挨着老爷坐。我坐定，說到：“老爷夫人好，我初进门，礼节有不周之处，望老爷夫人海涵。”
梁老爷嗯了一声，正眼都沒有瞧我一下。
倒是夫人和颜悦色的說：“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這么客气，下午就和你說過，叫我姐姐就好。”
“知道了，夫人。”
看到梁老爷动筷，其他人才动了起来，桌上的菜式不知比家裡好了多少。檀扇鸭掌、芙蓉鱼角、杏仁豆腐、龙井竹荪
看着满桌的菜，我直后悔下午点心吃太多，胃裡胀胀的，竟吃不下几口。
梁夫人见我吃的少，說到“怎么吃的這么少，难道是不和胃口，有什么喜歡吃的菜式，只管吩咐下去，让他们去准备。”
我红着脸說：“夫人多心了，只是我平日在家裡胃口就小，下午吃多了点心，這会子饭倒是吃不下了。”
梁夫人笑到：“你也是小孩子心性，岂不知饭菜是主食，点心只是副食，哪裡有主副颠倒之理。”
我听着梁夫人话中有话，应到：“夫人說的是，妹妹谨记在心。”
用過晚饭，丁香陪我回了咏梅阁，佩兰跟着赵嬷嬷去了夫人那边，安排今晚的事宜。
想想今晚，心慌的厉害，离家之前，二娘教過我如何取悦男人，但是要到了实践起来，确实害怕的要紧。
娘說過，女子若遇到好的男子，自然给会女子一片天地，若遇到薄情寡信的男子，女子原有的天地也便毁坏了。不知道梁老爷会给我如何的天地呢？
這一整天，他都沒有正眼瞧過我，可见也不会给我什么天地，還好我也只求能安稳度日，并不想争宠。
梳洗完毕，我坐在厅中等着老爷。
两炷香的時間過去，還不见梁老爷的身影，我见佩兰丁香站久了，昏昏欲睡，說到：“今夜老爷怕是不来了，你们忙了一天，也乏了，歇息吧。”
听到我這么說，两人面露喜色，道：“谢谢姑娘体谅，我們先下去了。”
我移步至卧房，下午睡多了，此刻全无睡意，只能翻书解闷。
在家中，起初爹不同意我念书，但娘說：“女孩子多读书，自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于是娘用自己的私房钱請了夫子教我读书，我知娘的心意，也肯发奋，爹见我书读的好，也不再看轻我是女儿身，常常夸口說：“小眉不比男子差，說不定我們林家以后出個女状元。”
后来娘的身体渐渐不成了，爹娶了二娘，第二年有了弟弟，渐渐对我的心淡了，二娘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由，断了我的学业，再后来娘病重，完全不理事，二娘說我尽孝的时候到，要想娘的病好，只有冲喜這條路，我便含泪答应。
世人皆知梁老爷夫人恩爱，容不下其他人，之前老夫人见老爷膝下无子，硬塞了几個侍妾，不出半年便被梁老爷打发出府，想必我的命运也会如同她们一样。爹迷了心窍，娘又病成這样，只能由着二娘张罗。
恍神间，听到了脚步声，我迎出去，看到老爷独自一人踱步进厅。
丫头都去哪裡了，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我看夜深了，让她们先去歇着，我以为老爷今晚不過来了。”
你也去歇着吧，我在厅中的榻子上躺会。
此刻我心中也明白，老爷来我這裡，也只是做做样子，应付老夫人，但是厅中微风徐徐，白日裡吹中倒也凉爽，夜间吹着却有阵阵寒意。
“老爷，您去卧房睡吧，我白日睡多了，這会子也不乏，就在榻上躺着吧。”
老爷听我這么說，到也不推脱，径直往卧房走去。
我急忙跟进去，說到：“我伺候老爷更衣。”
“不用了。”
看到我床上的书，老爷问到：“你可认字？”
“读過几年书。”
“读過些什么书？”
想起二娘說過，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回到：“不過是些《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
“你下去吧。”梁老爷說，還沒等我回答，他又說：“不妥，你就睡這床上了，在拿一床被子就好”。
目光对视，我羞红了脸，慌忙转身去收拾被褥。
床宽窄适宜，我們两人躺下，中间离的远远地。
梁老爷鼻息渐稳，睡了過去。
白日匆匆忙忙，只知道梁老爷是個中年男子，不曾仔细看過他的面容。這会子到看了個仔细，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心裡叹息，可惜你已是旁人的良人。
清晨，听到院子裡有动静，披衣出去，看到梁老爷在练武，丁香佩兰在一旁陪着，见到我，丁香說：“姑娘起的好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佩兰听了忙說：“還叫什么姑娘，快改口叫林小娘。”
我赶忙岔开话：“早饭准备好了嗎？”
“一早备好了。”
梁老爷练完武，陪我吃好早饭便离开了。
我换了衣服，去给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住在东边的厢房，离我住处倒也不远。进屋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坐在榻上吃茶，见到我，招我上榻上坐着，
“难得你刚入府，听丫头說你规矩做的很好，以后多来我這裡走动走动。”
“是的，老夫人”
“昨夜，征儿在你处歇着的？”
“是的。”
“那孩子的性子我的最清楚，昨夜是不是一躺下便入睡了？”
“是的。”
“见他与音音恩爱，我心裡自然是欢喜的，只是這许多年音音无所出，心中也是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做主让你入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旁人都以为我是恶婆婆，只有身边的人才知我是菩萨似的心肠。盼着你能笼络住他的心，好为我們梁家开枝散叶，我才有颜面去底下见夫君。”
我不知该如何答她，只好愣愣点点头。
“好孩子，我以前只知你模样整齐，却不知你性子這般乖巧懂事。”
“谢老夫人夸奖。”
老夫人又拉着我的手，說了一会体己话，便对丁香說：“我乏了，陪你们小娘回去吧，她刚入府，不懂的地方多，你们多提点着些，她如果那裡做的不对，定是你们的错，要罚也是罚你们。”
“知道了，老夫人。”丁香唯唯诺诺的答到。
拜别老夫人，我打发丁香回去，独自一人到花园逛逛，此时正值四月天，园中的海棠花开得娇艳动人，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富贵人家不喜种植，只因梁夫人素爱海棠，梁府便种满海棠。
我未出阁时在家裡要做事，无闲時間赏花，不想进了梁府，得了许多空，也有這般闲情逸致了
我看得入神，不禁吟到:“海棠花下春风裡”。
突然听到有人說：“是谁家的姑娘，這般有兴致。”
看到一男子从假山后绕出来，只见那人约莫二十来岁，俊美绝伦，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的涟漪，淡淡的，却又不乏笑意。
我仔细打量他一番，问到：“這裡是内宅，你又是何人？”
他不回答，自顾自說到：“对，這裡是内宅，想必你是姐夫刚纳的妾室林小眉。”
怪不得觉得面善，原来是夫人的弟弟，两人倒是有五分相像。
“小眉见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姐姐平日裡唤我皓羽，你也這般称呼我吧。”
“我逛了许久，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小娘慢走。”
我匆忙离开花园，若是被人撞见我与皓羽，就是长十张嘴也說不清，私会外男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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