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樂高小兔 第28節 作者:未知 隋仰的右手按在他的背上,左手隔病號服搭着他的手腕。謝珉又感到了隋仰屬於人類的體溫,很熱,讓身體不適的謝珉安心。 護工也走過來,把牀按起,詢問他:“謝先生,要開燈嗎?” 謝珉說好,護工打開頂燈。不過沒有想到連這樣的燈光,謝珉都覺得有些太過刺眼。他感到雙目刺痛,立刻閉起來,眼皮之外紅光大盛,靠近隋仰,沒有怎麼思考,將臉埋進了隋仰懷裏。 “先關了吧。”隋仰抱着他,對護工說。 隋仰的聲音就在謝珉上方不遠處,謝珉大病未愈,身體不適至極,十分脆弱,因習慣性眷戀隋仰的溫度,短暫失去了保持距離與禮儀的能力。 在醫院躺了兩天後,謝珉的身體恢復了少許。 父親來看了他一次,當時隋仰去公司了,不在病房。父親告訴他,警方將目標鎖定在醫院的送餐員身上,且那名送餐員在送完了謝珉的那一單後,便已離職,暫時還未找到他的去向。留在醫院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但做得十分逼真,更引人懷疑。 “聽說你這幾天和隋仰關係不錯,”父親挑挑眉,說教道,“總算知道交幾個有用的朋友了。今時不同往日,他最近在餘海的動作可不小,你好好地穩固你們的友誼,以後肯定少不了好處。” 謝珉在喝水,木然地聽完,未做反應,讓護工和下屬都先出病房,對父親簡單說了他察覺到的工程問題。父親眉頭緊鎖,答應他回公司去查一查。 下午,隋仰來接他出院。 餘海的太陽又沒了,謝珉走出住院樓,上次吹了吹風,覺得冷得頭痛。 看車窗外陰沉的天氣,謝珉把手交握起來,用手心溫暖手指。 隋仰看了他幾眼,對他說:“謝珉,你不介意的話。”他的語氣和動作都是遲疑的,伸出手碰了碰謝珉的指尖,而後用手包裹住謝珉的雙手。 隋仰的手是真的很熱,朋友間不太常見的暖手被他做得自然和有界限。謝珉昏沉中尚未找到能夠拒絕的詞彙,手已經被隋仰捂熱了。 隋仰住在離謝珉公司很近的酒店公寓,一間雙層的套房。謝珉房間在樓上,他的在樓下。他找搬家公司和謝珉通着視頻,將必需品搬來了房子裏。 池源收到謝珉的消息,來找謝珉,看見隋仰,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 謝珉不知道怎麼解釋,乾脆沒有解釋,讓池源跟他上樓去,討論工作的事。 和隋仰一起住下以後,謝珉發覺生活過得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麼不自在。 實際上,隋仰並未經常和他碰面。隋仰比謝珉還忙,在餘海垣港兩頭跑,他們見得最多的是在早餐時間。隋仰常常在深夜,垣港的工作結束之後纔出發來餘海,上午在餘海工作,下午再回垣港。 謝珉第一次晨起下樓看見隋仰,十分意外,問他什麼時候來的,隋仰說的時間晚得令謝珉感到自己工作還是不夠努力。 後來漸漸地,謝珉便習慣在下樓看見在喫早餐的隋仰了。隋仰找的廚師做飯很好喫,謝珉住了半個月,體重回去了一些,看起來終於不再那麼形銷骨立。 他與父親提過的項目問題,父親找了專人來查,最終查到了項目的財務經理身上。經理在謝珉住院,項目無人監管期間假造工程合同,挪用了兩筆項目公款。但並不承認自己與醫院的送餐員有關係。 事情到這裏斷了線索。 三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江賜約謝珉出來喫飯,也帶了幾位謝珉認識的其他朋友,有男有女。 江賜的菜都是照顧謝珉的身體點的,其他朋友邊喝參湯,邊討論自己有多久不曾喫過如此養生的飯局,一個朋友最後忍不下去,讓服務生開了幾瓶酒。 江賜沒來得及說,服務生給謝珉也倒了些酒。 謝珉將酒杯放在一旁,沒喝,又吃了一會兒,接到了隋仰的電話。隋仰問他在哪,說自己終於能早點來餘海,已經到家了。他聽出謝珉這邊的喧鬧:“你在外面?” 謝珉說:“和江賜在一起喫飯。”隋仰便問他要不要來接。 江賜耳朵眼睛都很靈敏,靠近謝珉:“隋仰?”他喝了酒,情緒高漲,得知隋仰在餘海,非要隋仰趕緊過來,讓服務生在他和謝珉之間加了個座位。 在場的人大多聽過隋仰的名字,不過並不相識,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隋仰的過去來。他們討論中不摻雜貶義,但隋仰的過去本身確實是談不上平順的。謝珉默默聽他們說隋仰的父親、高中時跟母親和外婆一起四處敲門借錢、剛到垣港時的艱苦。邊喫喝邊聽了一會兒,謝珉遲鈍地發現自己喝的是酒,因爲頭暈了,胃裏也熱了。 謝珉酒量不差,應該比隋仰這種喝了開始發酒瘋的好些,不過大概是因爲身體還沒痊癒的原因,只喝了半杯,他便有些昏沉了。 謝珉放下酒杯,隋仰恰好進門。他把大衣給服務員,裏面穿着應該是白天穿的襯衫,領帶可能在家裏摘掉了,看上去挺拔沉穩,非常英俊。 他和幾個朋友打了招呼,在江賜的活躍氣氛中互相介紹了,坐在謝珉身旁,看了一眼桌上,靠近謝珉,低聲問:“你喝酒?” “喝錯了。”謝珉說。 “……”隋仰沒說什麼,其他朋友都找話題和隋仰聊天,他便耐心地回答,與他們互留聯繫方式。 有很短的一瞬間,謝珉覺得自己像突然回到了高中,大約高一,謝珉在遙遠的地方看着隋仰。隋仰擺出他那幅溫文爾雅、體貼隨和的面具,自然地接受所有圍繞在他身邊的朋友的讚美,彷彿天生是社交明星。 謝珉左邊是隋仰,右邊是一個和他關係不錯的叫施善的女孩。兩人是大學校友,施善學藝術,比謝珉小一屆,已認識多年。 施善沒有加入太多和隋仰的談話,微微靠向謝珉,和謝珉閒聊。她說自己有個朋友過陣子要辦畫展,風格可能謝珉喜歡的類型。她翻出照片給謝珉看,問謝珉要不要在正式開展前去看看,有喜歡的可以預定。 謝珉翻了幾張,覺得畫得的確很有意思,便看了看自己的日程,和她約時間。 剛說好後天中午,謝珉去接她,隋仰突然加入了他們的話題,對施善說:“我後天也有空,能不能一起去?” 謝珉沒想到隋仰一邊說話還一邊聽自己聊天,施善愣了一下,對隋仰說:“當然可以。” 不知怎麼,謝珉覺得有點怪,拿起杯子要喝水,隋仰擡手,將他拿着杯子的手很輕地按了一下,說:“又喝錯了。” “哦。”謝珉反應過來自己又在拿酒杯,換了水杯。 聚會結束,已九點過半,江賜喊着要續攤,謝珉已經有些乏力,續不動了,便和隋仰一起回去了。 隋仰自己開車,謝珉坐在副駕,繫上安全帶,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說“好睏”,問隋仰:“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難得在垣港的工作結束得早,就過來了。”隋仰說着,啓動了車。 他聲音有些低,謝珉聽不出他是情緒不高還是疲憊,隨意地和他聊天:“這次在餘海留多久,到後天看完畫展麼?” “沒有,明天中午走,後天再過來。” 謝珉咋舌:“你是不是自己找累受啊。” “要不我替你看看畫吧,”他勸隋仰,“沒事就別過來了。” 隋仰看了他一眼,笑笑:“逛畫展也不行了,謝總的地盤我來不得?” “我是這個意思嗎。”謝珉罵他一句,覺得隋仰和別人交流都很正常,禮貌充足到虛僞,跟自己就永遠不好好說話,摸摸鼻子,不理他了。 到了家,謝珉和隋仰進電梯,隋仰收到一條消息。 隋仰拿出手機,像是一條音頻,他按了一下,是方纔認識的飯局上的女孩子給他發來的關心:“我已經到家啦,你呢?” 謝珉聽得一愣,微微擡頭,看了隋仰一眼。 “這麼快就聊上了。”謝珉知道自己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在心中希望隋仰不要發現。 隋仰把手機收起來,謝珉又忍不住說:“怎麼,不當着我的面回,是要回什麼我不能聽的嗎?” 電梯到了,他們走進家裏,隋仰拿着手機,笑了笑,問他:“那你要我回什麼?” 謝珉酒意未散,說話不能完全經過大腦,看隋仰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知爲什麼有點生氣,說:“那當然是回‘我也到了,今天見到你很高興,真想早點再見你’。” “哦,”隋仰說,“原來謝總都是這樣回覆別人的。” “我下次也給你發發看,”他低着頭,看謝珉,“可以也這麼回我嗎?” 謝珉說“滾”。 他們站在幽暗的玄關,離得不遠不近,反正不到情侶會有的距離,這次輪到隋仰說他“白癡”。 第35章 去畫展這天天氣很好,施善公司在謝珉公司附近,謝珉接了她,一道前往辦畫展的美術館。 美術館在市郊,是個漂亮的水泥建築。他們停好車走出去,隋仰已經到了。 他站在大門旁。陽光照在他的大衣和臉上,他自然地和謝珉、施善打招呼,就像是剛從美術館附近過來,而不是垣港。 畫展布在三樓,施善和畫家通了電話,他們乘電梯上樓,畫家的助理在電梯門口等着,引他們往前走。 “李老師喫飯去了,”助理解釋着,打開攔住展覽進出口的護欄伸縮帶,“很快就回來。” “他告訴我了,”施善道,“沒關係,我們先自己轉轉。” 展廳很大,白牆上掛着畫作,畫作邊有簡介,幾人等待畫家,慢慢地一幅一幅看過去。 施善和畫家很熟悉,輕聲爲他們介紹她知曉的畫作的由來。隋仰站在謝珉身旁,似乎因爲謝珉看了又看,發覺謝珉很喜歡其中一副晚景,像隨口問:“喜歡這個?” 謝珉“嗯”了一聲,施善在一旁聽見,忽然說:“原來你們關係這麼好,以前謝珉都沒說過。” 隋仰看了謝珉一眼,沒開口,施善又道:“其實我小時候經常聽我的油畫老師說起隋仰呢。” “那時候隋仰拿了好多獎啊,”她感慨,“現在還畫畫嗎?” “不怎麼畫了,”隋仰立刻說,“都是兒童獎項,沒什麼好提的。” “十幾歲哪裏算兒童了,”施善笑了,說,“你好謙虛啊。” “真的假的?你會畫畫?”謝珉問罷,擡眼看隋仰,忽而想起似乎確有此事。 因爲他和謝程被父親送去學過很短暫的一個月素描,由於他天賦不佳畫得很爛,謝程太皮,用鉛筆跟人對戳把同學戳傷,最後雙雙被老師委婉勸退。 “不算很會,”隋仰好像很想快速把這個話題揭過,說,“我們去看看別的吧。”而後便往另一幅畫作走去。 謝珉難得看見隋仰露出這種有些尷尬的樣子,怎會錯過調侃他的機會,緊跟着他走:“隋總這麼多才藝啊,可不可以送我一幅。” “可以,”隋仰看他一眼,“展廳裏挑,我送你。” “你畫的不能送麼?”謝珉裝作看不見他眼神中的警告,笑眯眯地問他。 隋仰並不接話,看着面前的花園景色油畫,置若罔聞一般,問謝珉:“這幅喜歡嗎,喜歡送給你。” “喜歡你畫的。”謝珉追着他問。 隋仰看他幾秒,好像在說怎麼有人這麼不依不饒,但最終放棄逃避,有些無奈地低聲對謝珉道:“你如果真的要,我回去畫給你。” 施善在一旁說:“我能不能也要一幅。” 剛說完,她手機響了起來,畫家回來了,問她們在哪兒。 她急匆匆走向門口,留下隋仰和謝珉站在油畫前。 “你都拿過什麼獎啊,隋仰。”謝珉靠近隋仰,問。 隋仰或許沒想到謝珉還專注於此,笑了笑,禮貌地問他:“今天是不準備聊別的了嗎?” “是的。”謝珉心情愉快地說着,想看油畫的簡介,往隋仰那邊靠了靠,手背碰到隋仰的大衣,突然覺得觸感有點奇怪。 他低頭看了一眼,隋仰的羊毛大衣是硬挺的材質,從外面看不出來,但方纔謝珉好像碰到了什麼微硬地小東西。 謝珉心裏微微動了一下,看隋仰似乎也在看簡介,又悄悄把手背靠過去,碰隋仰的衣服。 羊毛大衣的觸感有些微糙,謝珉又碰了幾下,還沒確定心中地猜測,像在認真看畫的隋仰突然扣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地握他的手腕:“謝總在幹什麼?” 他的手很熱,也很有力,謝珉愣了一下。 隋仰很快就鬆開手,謝珉手腕上的熱度消失了,力卻像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