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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年夜饭

作者:挽云白
晚上吃饭之前叶老太特地和了一大盆面粉,如今并沒有所谓酵母粉這样的东西,面粉发酵一般都是放在温热的地方进行自然发酵,這样做出来的面食难免会带一股酸味,味道并不是很好。

  所以叶家選擇了另外一种发酵的方式,那就是在面粉裡倒入适量的酒和白糖。

  如今的粮食酒裡含有适量的酵母,一定程度上可以用来代替酵母粉,而白糖也是一种可以加快发酵速度的调味料,并且加了糖的馒头口感会更松软香甜。

  在叶老太的搅拌下,面粉和酒水混合物渐渐凝结成絮,一直到盆裡面絮变成面糊的时候就可以盖上一块布将其放在院子裡。

  等第二天早上叶老太再将盆端进来的时候,盆裡的面糊已经完全呈现出蜂窝状。

  這种情况就证明面糊已经发酵完成,可以往裡面倒入新的面粉进行新一轮的搅拌,随着叶老太的动作,白中透着微黄的小麦粉洒在面糊上,稀疏的面糊再次凝结成面絮。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揉面了,叶老太在案板上铺上一层薄薄的面粉,然后把盆裡的面絮倒上去,经過不停的拉伸,面团逐渐变得光滑且蓬松。

  将光滑的面团放进盆裡,她伸手把湿润的布扯過来重新盖上,這是为了保持面团的湿度,紧接着端着盆将其放在火炕中间,大约等一刻钟盆裡的面团就可以醒发成功,成功的标志是面团涨大一倍,同时表面会出现很多蜂窝状孔洞。

  叶大嫂几個這时就可以挽挽袖子上前帮忙揉面,她们都在手上涂了一层猪油,這可以让面团不至于沾到手上揪不掉。

  她们将面团搓成长條,用刀切成等大的小剂子,然后团成相似的小圆团,每個都有掌心那么大。

  叶母边揉边說:“咱们這儿的规矩就是腊月二十九蒸馒头,等一会還得在馒头上用茜草水点上一点红点。”

  這是在给褚绪风解释。

  茜草是一种常见的小草,将其碾碎后滤出的汁水可以用来染色。

  叶瑜手裡也拿着一块面团,這是刚才叶母见他好奇特意揪下来给他玩的,但他并沒有玩,只学着他娘的手法将面团团圆,然后把光滑的一面拍在案板上。

  等所有的面团都做成馒头生胚的时候,叶母就取来茜草汁,用手将其点在馒头上,点完红点之后的馒头看起来别有几分可爱。

  整整齐齐排列在盖帘上的馒头生胚各個都有成年人掌心那么大,顶部略圆底部平滑。

  灶台上的锅已经烧起了水,叶老太此时把蒸屉放在锅上,然后在蒸屉上铺了一层被水打湿的布,挨個将馒头放进去,每個馒头之间相隔一指的距离,如果不這样做,当馒头蒸熟后,它就会粘在蒸屉上,硬要拿下会导致馒头皮和蒸屉粘连在一起。

  這样蒸出来的馒头暄软香甜,一掰开就能闻到浓郁的小麦香气,吃到嘴裡的时候還略带着白糖的甜味。

  伴随着烟囱升起的袅袅炊烟,窗外的雪也越下越大,在地面上落了一层足有膝盖那么高的积雪。

  因此家裡男人们都拿着铲雪的工具去院子裡铲雪了,连贾一也不例外,他们要从堂屋到大门口铲出一條路来,顺带還得将房檐上的雪捣掉,把长长垂下来的冰溜子掰下来。

  叶父进屋的时候舒服地叹口气,他搓搓手,道:“這天是越来越冷了,不知道這雪什么时候能停。”

  毕竟再過两天就是大年初一了,到那时他们就需要出门走亲戚,要是下着大雪,這路可不好走。

  叶母倒上一杯红枣姜茶递给叶父,“不必着急,依我看,這雪也下不了几天。”

  甜中带着姜辣味的红枣姜茶一入肚瞬间就让身体热了起来,红枣是叶父他们在集市上买来的,切成薄片跟姜丝一起放水煮,煮到水面发红的时候就可以盛出来灌在茶壶裡,随喝随倒。

  在一人倒了一杯红枣姜茶之后,茶壶也就见底了,叶母看到之后连忙又去烧了一壶提過来。

  剩下的人则是集中在堂屋,边聊天边喝茶。

  這时叶老太蒸完馒头走出来,有些忧虑的对褚绪风說:“看這天气,你怕是来不及回家過年了。”

  今天已经是大年十,晚上就要吃年夜饭,翻過夜就是大年初一。

  褚绪风手拿黑瓷的大茶碗,听到叶老太的话后,带着几分歉意地說:“我爹知道我回不去,他不在意這事,只是到底麻烦你们了,明明是一家团圆的日子,竟還多了我們主仆俩。”

  他从郑家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飞鸽传书给他爹送去了一封信,将前因后果都写了上去。

  “這有什么的,人越多越热闹,晚上你们几個還能一起守岁。”叶老太听到他的话這才去了忧虑,高兴地說:“今晚让你俩尝尝我們的手艺。”

  简单絮過几句闲话,叶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中午只简单吃了馒头就咸菜填填肚子,大头留在晚上的年夜饭。

  叶家男人们领着孩子出去贴春联,春联就只有一副,是专门請叶童生写的,字体圆润和谐,很适合春节,這副春联要贴在大门口。

  除此之外每個屋子的门上還要贴一個福字。

  叶父和叶瑜负责他们房门上的“倒福”,谐音福到了。

  “這样正了嗎?”

  叶父踩在凳子上询问道。

  叶瑜特地跑远一点看了看,见‘倒福’放正了,便点点头,“是正的。”

  得了叶瑜這话,叶父就专心的用浆糊把福字贴在墙上。

  在父子俩的齐心协力下,两间房很快就贴好了福字。

  此时大门上的春联也已经被叶老头和叶海贴完了。

  叶瑜离开之前還专门跑過去看了一眼春联。

  “平安如意千日好,人顺家和万事兴。横批:万事亨通。”

  实在是個好寓意。

  而另一边叶老太就带着媳妇们进了灶间做饭。

  先前囤的猪裡脊和猪五花正好拿出来做成锅包肉和酸菜猪肉粉條,這就是两道大菜了。

  刚贴完春联,叶老头又带着個儿子从棚子裡各抓出一只鸡鸭,砍头褪毛,用刀刨开腹部之后,将各种内脏都取出来,這些内脏可以放在一起加辣椒进行炒制,味道十分不错。

  剩下的鸡切成小块同各种晒干的杂蘑放在一起炖,可以做成一锅鲜香味美的小鸡炖蘑菇。

  鸭子和土豆一起做成铁锅炖,边上再贴几片棒子面饼,這样一道菜又充饥又解馋。

  纯素菜只有一道由木耳白菜香菇老豆腐一起清炒出来的炒菜,用的是素油,只放了一点盐和醋,白菜是刚从院子裡摘下来的,自然青翠欲滴,新鲜极了,老豆腐微微煎過,表面带着点焦,但内裡却十分清爽。

  至于主食则是上午刚蒸好的馒头和棒子面饼。

  一個炕桌竟然還摆不下這么多道菜,叶老太特地又搬来一個炕桌,两個桌子并在一起才堪堪放完。

  這时候不過才申正,换算到现代時間就是下午四点,但天色已然暗下来,纷飞的雪花落在门窗上,发出几不可闻的碰撞声。

  桌子正中间摆着一個油灯,黄豆大小的灯光映出围绕桌子坐下的叶家人的脸。

  叶瑜深深吸口气,各种食物的味道便传进鼻腔,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

  這时叶老头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锅包肉放进碗裡,然后才說:“赶紧动筷子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话音刚落,桌上就有无影筷子开始往各种肉菜裡伸,沒一会儿叶河碗裡就多了不少肉菜。

  他边吃還不忘招呼客人道:“你俩也吃,我奶做的菜可好吃了,快尝尝。”

  叶瑜闻言侧头看向坐在他右边的褚绪风,开口說:“千万别客气,都跟我二哥学一学,想吃什么菜就自己动手夹。”

  他說完這话就上手夹了一筷子小鸡炖蘑菇放进嘴裡,紧实的鸡肉都被炖透了,极其入味,刚咬开就有鲜美的汁水爆出来,混杂着蘑菇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褚绪风也沒客气,他更偏爱味道淡一点的猪肉酸菜炖粉條,尤其是裡面的粉條,吃起来特别劲道。

  贾一话不多,但通過他不停夹菜的动作,能看出他对這顿饭也极其满意。

  锅包肉甜中带酸,铁锅炖咸香适口,辣炒鸡鸭杂麻辣开胃,這几道菜都是极美味的。

  但要让叶瑜从這些菜裡选出最喜歡的一道,那還得是清炒素菜,吃多了重油重盐的荤菜,再吃清淡的素菜,瞬间就有一种人生得到升华的感觉。

  叶家沒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吃年夜饭就很热闹,一家子各自聊起天来。

  正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叶大嫂从灶间裡拿出一個执壶,這是他们前几天在集市上打的酒,吃饭前就在炉子上热着了。

  叶老大接過执壶,往他爹和两個兄弟的茶碗裡各倒一杯,微微泛着黄的酒液在黑瓷碗裡摇晃。

  他想了想又给叶海倒了一杯。

  “等過了年你年纪就不小了,今晚上可以跟爹喝一顿酒。”

  等叶父把酒碗放到身前,叶瑜就好奇地凑過去看看,那一碗酒在陶碗裡微微泛黄,還冒着热气,仔细闻的话隐约能闻到淡淡的米香和酒味。

  叶父笑着摸摸他的头,用筷尖沾了点碗裡的酒放到叶瑜面前。

  “乖宝要不要尝尝看?”

  叶瑜也确实是好奇這個时代酒是什么味道的,因此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然而叶父的筷子尖才刚碰到他的舌头,他就抖了一下,這味道确实有点奇怪。

  黄酒酒精浓度极低,又是用各种粮食发酵而成,所以仔细一品,就能感觉到酸甜苦辣涩五种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总的来說說不上好不好喝,只是叶瑜是很不习惯的。

  叶母看到這场景,连忙拍了一下叶父的胳膊,埋怨道:“宝哥儿如今才多大,你就让他沾酒。”

  說完又夹了一筷子锅包肉放在叶瑜碗裡,“快吃点东西压下去。”

  叶瑜吐吐舌头,嚼一口锅包肉将酒味咽下去。

  而另外一边的叶河趁着他爹不注意,偷偷凑近酒杯喝了一大口,沒成想直接被呛到了,咳嗽了好半天才停。

  叶大嫂简直是不知道說什么好,她沒好气的倒了杯茶送過去,恨铁不成钢地說:“你咋天天好奇心這么重,狗吃屎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尝尝?”

  话音刚落,正在地上津津有味吃着鲜汤泡馒头,還额外加了煮熟的鸡鸭零碎和鸡蛋的小米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叶大嫂。

  叶大嫂对上那一双无辜的狗眼:…

  “行吧,你连小米還不如。”

  這顿饭整整吃了一個时辰,吃到最后菜都凉了,去灶间热過好几回。

  在年夜饭结束之前,叶老太又端上来一盘清蒸草鱼,這是叶大嫂做的。

  做法很简单,只需要用刀刮掉鱼鳞,将葱姜蒜塞进掏空的鱼肚裡,再用料酒腌制一遍整條鱼,大约一刻钟之后就可以下锅蒸了,蒸熟的草鱼淋上酱汁,刚好可以在上桌的时候浇上一勺热油。

  只听“呲啦”一声,热油将清蒸草鱼的香味完全激发出来,就连已经吃饱的叶瑜闻到那味道都开始蠢蠢欲动。

  這條鱼不能吃完,需要留下一個头或者一個尾巴,取得是年年有余的意思。

  叶家人多,草鱼又不算大,因此一人只夹一筷子就吃得差不多了。

  吃完饭之后還得收拾桌子,刷碗擦桌都要有人做,除了几個孩子以外,大人们全都动了起来。

  叶父喝了两碗酒,但依旧脸不红气不喘,他抱起叶瑜放在炕上,“你和哥哥姐姐们先玩一会儿。”

  紧接着他就端着要洗的碗筷去了灶间。

  洗碗之前得先取水,叶父掀开盖在院子裡水缸上的盖帘,這时候水面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要把冰敲碎才能取到水。

  然后他把水烧开倒进盆裡,将灶台下的草木灰取出来涂在碗筷上,因为草木灰具有很强的吸油和去污效果,配上晒干的丝瓜瓤,足以把油渍清除。

  而此时的堂屋,叶瑜正撑着脑袋坐在炕上,忍俊不禁地看向叶河。

  叶海喝了一碗酒,有点醉意是正常的,但叶河只喝了一口,他竟然也双颊泛红,两眼发光,拉着贾一的手就开始一口一個师傅的叫着。

  贾一想收回手却沒抽回来。

  褚绪风唇边带笑,调侃道:“看来你就要有一個小徒弟了。”

  叶河听到這话明显更激动了,他直接半跪在炕上,双手抱拳,道:“請师傅受徒弟一拜。”

  這时候叶瑜却连忙扶住他,這有点像道德绑架了,可不应该。

  “哥,你喝醉了,赶紧喝碗茶缓缓。”

  說完他就将茶杯塞进叶河手裡。

  叶河好像是真喝醉了,他接過茶杯一口都沒喝,就那么捧着茶杯靠在墙边昏昏欲睡起来。

  他们家守岁并沒有要求必须要一夜不睡,孩子们能熬多久就熬多久,要是实在熬不住可以回屋睡觉。

  叶瑜扯了件袄過来披在他身上。

  褚绪风看着叶瑜的动作神情越发柔和了,“這几天让贾一教一教河哥儿,只是叫师傅就算了。”

  贾一教的东西能叫叶河少走许多弯路。

  叶瑜点点头,“這样挺好。”

  师傅可不是随便就能认的,师傅也作师父,为师为父,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至少得拜過天地爹娘才能认师傅,等师傅年老后徒弟甚至要给师傅养老送终,就相当于半子。

  他们闲聊两句,叶瑜就不由得捂住嘴打個哈欠,天气越冷他就越容易困倦,特别是在這种昏暗的环境下。

  他倒了杯红枣姜茶暖手,眨眨眼,然后用手把留下来的眼泪揩掉。

  正好這时候家务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大人们纷纷掀开门帘走进来。

  叶老头和叶老太见几個孩子都昏昏欲睡的样子,便坐在炕上开口:“孩子们都累得不行,我們這把老骨头也熬不住,索性就现在拜了年吧。”

  他们两個冲孩子们招招手,“快来拿压岁钱。”

  這话一出,所有人都欢呼一声,尤其是叶敬杏花两個,高兴地甚至跳了起来。

  紧接着他们就按照年龄顺序给各位长辈拜年,叶瑜自然而然排在最后。

  轮到他的时候,他上前两步跪下,认真的說:“祝各位长辈年年顺利万事如意。”

  希望明年全家人都平平安安!

  叶老太伸手摩挲两下叶瑜的手,笑着說:“好孩子!”

  然后老两口从兜裡掏出一個红色的纸包,“乖孩子,拿去买糖吃吧。”

  纸包裡包了几個铜板,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叶家有個规矩,只有老两口需要给孩子们压岁钱,其他长辈都不需要,只要讨個口彩拜拜年就行。

  接下来叶老太又冲褚绪风招招手,“绪哥儿,這是你的。”

  她把红纸包放在褚绪风手裡,“希望你新的一年健健康康。”

  褚绪风明显愣住了,他也是沒想到压岁钱竟然還能有他的份。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来,拱手行礼道:“祝君四时平安,诸事如意!”

  到這儿大年十也就结束了,要是现代也许還有烟花爆竹可以放,但在這個朝代,晚上九点就可以称得上是半夜,平常這個时候他们家早就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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