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快去準備去吧
他儘量說得委婉，畢竟這些人都是一方首領，可看他們現在這狀態，熊霸實在擔心，萬一獸潮真的來了，他們能不能頂得住。
芝芝現在這樣，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理事，防禦的事情刻不容緩。
被熊霸這麼一提醒，幾個長老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和慌亂。“是……是該準備……”鹿長老喃喃道，眼神卻依舊有些飄忽，“獸潮……對，獸潮……”
他似乎想挺直腰板，恢復一些族長的樣子，但話語卻遲疑了。
上次應對流浪獸，一切都有林芝運籌帷幄，他們只需聽令行事。
可現在，林芝倒下了，讓他們自己拿主意，面對可能更洶涌的獸潮和城內數萬族人的安危，他們心裏實在沒底。
那種習慣了依賴後的茫然和恐懼，讓他們手足無措。
幾個族長相互看了看，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不確定。
最終，他們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落回了熊霸身上，彷彿他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牛長老往前湊了一步，幾乎是帶着懇求的語氣，低聲問道：“熊霸……那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麼做？你……你給大家拿個主意？”
熊霸看着他們臉上真切的茫然和依賴，心裏一陣無奈。
他實在沒想到，離開了林芝，這些經驗豐富的部落族長，竟然會變得如此……束手無策。
窗外，熊霸無奈的聲音和族長們帶着懇求的低語清晰地傳了進來。
躺在獸皮褥子上的林芝睫毛微顫，原本因疼痛而緊蹙的眉頭下，眼神卻驟然清明瞭幾分。
她聽着那些平日裏獨當一面的族長們此刻如同無頭蒼蠅般的對話，心裏涌上一陣複雜的情緒。
他們不是無能，只是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來承擔決策的重壓。
獸王城是他們共同的心血，這份患得患失的恐懼，她懂。但現在，不是恐懼的時候。
腹部又傳來一陣緊縮的痛楚，讓她幾欲蜷縮，冷汗瞬間浸溼了額發。
然而，窗外那越來越清晰的慌亂感，像一根針紮在她心頭，讓她無法沉溺於自身的痛苦。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呻吟，對着守在一旁的狐鬆虛弱地開口：“狐鬆……扶我起來，去窗邊。”
狐鬆愣了一下，看着林芝蒼白如紙的臉和不斷滲出的冷汗，眼中滿是擔憂：“芝芝，你的身體……”
“快。”林芝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持。
狐鬆不敢再勸，小心翼翼地將柔軟的獸皮墊在她身後，然後輕柔地、用盡了力氣纔將她半抱半扶起來，緩慢地移向窗戶。
每挪動一分，林芝的臉色就更白一分，冷汗沿着鬢角滑落，但她咬緊了牙關，目光堅定地望向那透着微光的窗口。
終於靠在窗沿邊，冷硬的木頭抵着她的背，帶來一絲異樣的清醒。
她穩了穩呼吸，積蓄了些力氣，對着窗外揚聲道：“咳咳……各位族長。”
聲音帶着虛弱和沙啞，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院子裏的沉悶空氣。
原本圍着熊霸、六神無主的長老們猛地一震，齊刷刷地轉過頭。
下一刻，也顧不上什麼，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推開擋在前面的熊霸，爭先恐後地涌到了窗邊。
不大的窗口瞬間被幾張焦急而充滿希冀的臉龐擠滿，他們扒着窗框，踮着腳尖，拼命想看得更清楚些。
“林族長！林族長！你醒了？”鹿長老枯槁的臉幾乎貼在了窗櫺上，聲音激動得發顫，“你怎麼樣？還疼嗎？”
“是啊林族長，聽到你聲音就好了！”牛長老粗獷的嗓門也帶着哽咽，眼眶竟有些泛紅，“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林芝看着他們一張張熟悉的、寫滿擔憂的臉，心中微暖，卻也更覺責任重大。
她扯出一個虛弱卻安撫的笑容：“我還好，死不了。你們不用擔心我。”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位長老，聲音雖然不高，卻帶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現在不是圍在這裏的時候。獸潮隨時會來，城牆上的防禦，部落裏的獸人，還有儲備的物資……這些都需要你們立刻去安排。”
“獸王城是我們好不容易纔建起來的家園，裏面有我們的幼崽，我們的雌性，我們所有的族人。無論如何，我們必須守住它！聽明白了嗎？”
“明白！我們明白！”長老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連連點頭，臉上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臨戰前的肅然。
“好。”林芝點了點頭，開始下達具體的指令“我相信你們。現在聽我安排：豬部落，你們立刻組織人手，沿着城牆外圍，尤其是東面山谷入口，挖掘陷阱，要深，要隱蔽，用削尖的硬木和石塊佈置，越多越好，這是第一道防線。”
“鹿部落，你們速度快，負責偵查和傳遞消息。派出最機敏的斥候，向北面和西面擴散偵查範圍，一旦發現獸潮主力方向和規模，立刻回報，同時沿途留下預警標記。”
“牛部落，你們力氣大，負責加固城牆和城門。把儲備的巨石和滾木都運上城頭，安排壯年獸人輪班值守，確保城防堅固。”
“
林芝的聲音越來越低，氣息也越來越不穩。腹部的抽痛一陣緊過一陣，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刺，痛得她眼前陣陣發黑。
她死死攥住身下的獸皮，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冷汗已經徹底浸透了她貼身的衣物，順着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窗櫺上。
但她硬是咬着牙，將一聲痛苦的呻吟也未曾泄露，只是說話的間隙越來越長，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沉重的喘息。
窗外的長老們屏息凝神地聽着，彷彿在聆聽神諭。
隨着林芝一條條指令的下達，他們臉上的慌亂和無措徹底消失了。
林芝的話語就像一劑強心針，給了他們明確的方向。
終於，林芝將所有的部署都交代完畢，她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虛脫，連擡起眼皮都覺得費力。
她強撐着最後一點力氣，看向窗外那一雙雙重新燃起光芒的眼睛，用盡力氣問道：“都……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林族長放心！我們都聽清楚了！”長老們異口同聲地迴應，聲音斬釘截鐵，充滿了力量。
他們看向林芝的目光充滿了敬佩和感激，還有深深的擔憂。
“好……那就快去吧，時間緊迫。”林芝虛弱地揮了揮手。
長老們不再遲疑，然後迅速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院子。
回去之前，鹿長老還不忘回頭，鄭重地對守在門口的熊霸和裏面的巫醫反覆叮囑：“一定！一定要照顧好林族長！拜託了！”
看着長老們帶着明確的目標和堅定的步伐消失在院門口，林芝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鬆懈了一點。
然而，這短暫的鬆懈，卻像是打開了疼痛的閘門。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劇烈的宮縮猛然襲來，如同要將她的身體撕裂。
她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整個人蜷縮起來，冷汗瞬間如雨般落下。
狐鬆驚呼一聲，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劇痛一波接着一波，彷彿永無止境。
然而，儘管痛苦如此劇烈，腹中的幼崽卻像是固執地不肯出來，遲遲沒有降生的跡象。身下的獸皮褥子早已被涌出的鮮血染紅了大片，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與草藥味混合在一起，讓人心驚肉跳。
屋內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而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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