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跟本官一起回雲州
江墨聲還不能下地,只是不用蘇紙言每天用“外力”給他活血了。
皇帝給蘇紙言下旨,天子夾帶私貨,以蘇紙言要將燕州大捷帶回州太學彙報爲由,讓他找寧王記錄戰事。
但寧王殿下像曾經給世子講小老虎的故事一樣,一天只說一點,蘇紙言的工作很難開展,但他又不能離開,只好聽寧王說些別的。
“我沒想到還能活着,第一眼見到的還是你。”
“······”
他想握着蘇紙言的手,卻被他不動聲色地移開了。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江墨聲嘆了口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醒,就一直睡着,或者乾脆便死了,皇兄說,你爲我還哭了。”
蘇紙言聽不得他再說死,那是他辛辛苦苦半個月騎乘榨精用“外力”換來的一條命啊!
“你別說死,你的命現在是我救回來的,你輕易死了,我白費功夫。”蘇紙言道。
江墨聲莞爾一笑,“我的命從來都是你的,在桃川時便是你的了。”
他頓了頓,說:“你知道皇兄他們爲什麼總叫我‘嬌狸’嗎?”
蘇紙言從來都好奇這個名字,這個像小女孩養的寵物的名字,實在不適合用在一個皇子身上。
“是我母妃取的,她喜歡讓我上樹撲鳥,覺得我像只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果然是女孩養的寵物的名字,不過那個女孩是他娘,把孩子當寵物養的娘,會讓自己的兒子上樹撲鳥。
懿妃,皇帝說,她是個精神不正常的女人,但皇帝並不知道太多懿妃的事,只是跟他說了她臨死前要拉江墨聲陪葬,跟他說了許多瘋話。
“她很愛很愛我父皇,聽到一句有關我父皇不好的話,便要殺了那人,她聽到我父皇說哪位大臣不好,便會詛咒他,她爲了討我父皇的歡心,跟自己的族人說明父皇的喜好,讓他們不要惹我父皇生氣,可是她還是被賜死了。”
江墨聲輕笑道:“我當時如果和她一起死了,你就不會恨我了,那一年你中了秀才,前程一片光明,如果我死了······”
“都說了你別老提死。”蘇紙言打斷他。
“我親眼目睹了我母妃從黑夜等到白天期盼我父皇到來的日日夜夜,她的真心天地可鑑,連那樣的人都會被辜負,讓我不敢對任何人動心,生怕落得比我母妃更悽慘的下場。”
蘇紙言想到了他娘,他已經記不得他孃的樣子了。
江墨聲不知不覺拉住了蘇紙言的小指,“可是我控制不住想要喜歡你,我又生怕會變成我母妃那樣,於是又把你想的很壞,和我負心的父皇一樣壞,覺得你是個糟踐我的人,可我又忍不住喜歡你,我受不了你玩完了我還要丟掉我,你在桃川當着全村人的面拒絕我,那時候我感覺我和被賜鴆酒的母妃是一樣的。”
蘇紙言從沒想過江墨聲會覺得是他在玩弄他,蘇紙言一直覺得是自己在被江墨聲牽着走,禁錮在他的牢籠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蘇紙言,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我害怕重蹈我母妃的覆轍,可是你也從沒給過我一點安全感,事到如今,真的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嗎?你除了在牀上神志不清的時候,有說過一句喜歡我的話嗎?你一句都沒有,哪怕是在桃川的時候,你也一句都沒有。”
江墨聲已經握住了他的手,“蘇紙言,我就那麼不值得原諒嗎?你能不能,看在祈安的份上,看在我把祈安教的很好的份上,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改的。”
蘇紙言眼神飄忽,他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江墨聲的童年創傷與他無關,可的的確確,他也從沒好好對江墨聲說過一句喜歡。
“你說過的,你不要我,也會要祈安的,可是我不想祈安變成我這樣,我想讓他像你,可是沒有你,他怎麼像你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江墨聲確實在改,他在看到蘇紙言的生命漸漸消失的時候,失去蘇紙言的恐懼佔據了一切,蘇紙言是不是真心,有沒有玩弄他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他被迫把自己難以遏制的懷疑和試探的壓在心底,像懿妃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去愛先帝一樣,他把實現蘇紙言的理想作爲目標,只要蘇紙言好,他無所謂。
可是兩年多來,蘇紙言漸漸離他越來越遠,他忍受不了,卻不敢再強迫和囚禁,轉身投入到了沒有降服的狄戎戰場,任由蠱蟲啃噬血肉,眼裏只有殺戮和血腥,只有那樣,他纔沒有心思去想,蘇紙言不喜歡他,他恨透了他。
蘇紙言沒有當即給他答覆,他要想想清楚。
他的功名,他如今的差事職位,與江墨聲脫不了干係。
如果沒有江墨聲,他會一直待在桃川那個小山村,做一個清貧的教書先生。
而不會重拾功名,當上祭酒。
連他娘也獲封誥命,顧飛白他也沒有真的殺死。
他真的會改,蘇紙言絞緊手指,可在寧王府的日日夜夜,他對自己的折磨,也讓他永遠不能忘懷,那段日子像烙印一樣釘在他的身上。
江墨聲每日除了彙報一點戰爭事宜,其餘的時間,或者在同他講自己的心意,或者聊他如何養育江祈安,或者只是眼含秋水般深深地凝望着他,蘇紙言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他又一次把話題終結,異樣的情緒涌上心頭,堵得他喘不過氣,江墨聲無數次說過他在糟踐他,他一次次回憶起在桃川、在王府,在懷孕江祈安時江墨聲的歡欣雀躍,江墨聲強忍慾望給他通乳,他說一句痛,江墨聲都會緊張得不知所措。
他生江祈安的時候,臉上除了自己的汗水,全是江墨聲的眼淚。
江墨聲有一個偏執古怪的娘,他自己一步一步長成今天這樣,已經足夠努力了。
蘇紙言出了宮室,去御花園散心,卻聽到帝后的聲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無意打擾,只好悄悄地躲在涼亭,等他們走遠。
帝后如膠似漆,兩人眼中心裏都只有彼此。蘇紙言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帝后,就羨慕過他們的感情。
那時他一心想逃,假意順從,江墨聲親吻他的額頭,說:“只要你想通了,我們會比他們更好。”
比他們更好?他真的會擁有像帝后一樣的感情嗎?
江墨聲一天天好起來,蘇紙言也該回雲州了。
“你當初請命讓皇上派我去雲州,不還是在算計。”蘇紙言道。
江墨聲握着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把它捂在掌心,十指相扣。
“是,我是有私心,我知道你厭惡京城,厭惡王府,我纔想讓皇兄把你外派,別的地方我不放心,只要雲州,那裏纔可以。”
他猶豫了下,纔跟蘇紙言說了件事:“也是因爲祈安不是自然受孕來的,他生下來就有弱症,最多到五歲,就必須離開京城,去空氣良好,環境優越的地方,我······我們以後,除了皇召,再也不回京城了,離開這個讓你傷心的地方,以後一起在雲州,好嗎?”
蘇紙言看着自己與他緊緊相握的手,他是可以抽走的,現在的江墨聲不會也不敢強迫他,可是他還是任他與自己十指相扣。
如果是在雲州,他是當今朝廷命官,州太學祭酒,有俸祿,有事業,如果江墨聲不再像以前一樣,強行囚禁着他,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試着,和他重新開始。
蘇紙言抽走了自己手,看着江墨聲心碎的眼神,捏住他的下巴,認真地對他說:“江墨聲,本官命你,明天和本官一起回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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