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缝补
潮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她认识的人不多,有能力和伍妈妈說照应她的就更少了。
潮生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個遍,连原来的陈妃现在的安妃娘娘都猜估過了。不過应该不是她,以她的地位,若是她想照应潮生,何必要把她发到浣衣巷来呢?大可以直接给她一個别处的好差。
潮生收拾下了自己的东西——不過本来也沒什么可收拾的。几件衣服,两双袜子,一双鞋,一些小零碎。她把护手的油膏都留给了满儿——不浣衣,油膏就不那么必须了。
满儿舍不得她,替她抱着那個薄薄的小包袱送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伍妈妈大声给唤了回去。
满儿不敢不去,依依不舍把小包袱递到她手裡,小声說:“你……你自己多当心。”
潮生点了点头。
有时候,得到一份好差事,往往并不会从此踏上坦途。
潮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在烟霞宫时,她给陈妃梳一次头,就惹来了青镜的一番报复。
這回也是一样,她一进上房,就有人来施下马威,扔给她一件破成了褛的衣裳叫她补。
不管在什么地方,欺生都普遍存在的。
而潮生以前觉得自己练得不错的针线,在這裡還真是不怎么够使的。
她以前学的时候,沒打实用上去学。不管是在宫外,還是进了宫之后,都是奔着好看去的,在细绢上描出画样来,做的是精致活计。這裡却不是——干的是缝补裁裱,半上午過去,潮生就觉得眼睛发酸,手指头也磨得生疼。
别人差不多都顶针木托之类,独她沒有。
還得受冷言冷语:“嘿,中看不中用啊……”
“趁早哪来的回哪儿去吧,以为這碗饭這么好吃哪。”
潮生拿布把手指缠了一下,咬牙继续干。
晚上睡的地方靠边,窗子合不拢缝,虽然已经是初春,可是夜裡的寒意犹重。潮生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头朝裡蜷。
人的命,也许真是硬。越是贫贱困苦裡,就越是坚韧,就象野草一样,越经风霜,越是挺拔苍绿。
熬過一开始這几個月,潮生渐渐适应了新差事和新生活。
她這個位置,惦记的人可不少,从去年秋天时就有缺了,可是库房的,浣衣的,前前后后多少双眼睛盯着,最后却让潮生這么個因罪被贬的小丫头给占了去。旁人怎么能服气?
潮生甚至還遇到過一回,有人拿烫斗差点烫伤她的手的事。
是有意?是偶然?
那一下真挨上了,手废不废不知道,但是一时半会儿做不了活是肯定的。那這么一来,只怕還要调一個人进来补缺。
潮生平日裡话越来越少了,看起来很木讷,除了做活,吃饭,就是睡觉。但实际上,她的神经却天天绷得紧紧的,一有人经過身旁,她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象天线一样“唰”一声竖了起来。
以前岁暮跟她讲,在宫裡,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是怎么练出這本事来,她沒教。
现在潮生知道,這個不用人来教,经历自然就把一切都教会了。
绝不轻信旁人說的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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