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康熙翻看着手上的证供,耳边传来梁九功的回禀。
“春莺确实找神武门的守卫李平高价买過一瓶香雪兰的熏香,却是在小格格病逝之后。奴才将春莺捉拿住,起先她并不承认,后来用了刑,又与李平对质,证据确凿,不得不說出了实情。
“前两日,她去内务府拿皇贵妃的份例,正巧碰到那边正准备给各宫分发脂粉熏香。负责此事的几個太监在說今年采买了几款新出的香料,淡而雅致,经久不衰,想来会十分得贵人们的喜歡。春莺听后有些好奇,询问了几句。
“太监见她是皇贵妃身边的红人,特意带她去看,還给她闻了闻。這批新款脂粉裡头沒有含香雪兰的,因此春莺沒在意。许是途径存放熏香之地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沾染上,春莺自個儿都不知晓,便這么回了承乾宫。
“小格格過世之时,春莺并不知道是香雪兰之故,可转头她便发现皇贵妃身上出现不妥。彼时痒疹才刚有苗头,皇贵妃与其他人正伤心小格格,谁也沒察觉。
“春莺伺候皇贵妃多年,见這熟悉的症状,第一想到的就是香雪兰。再联想到小格格病情加重得突然,且当时的症状与皇贵妃七岁那年类似,才反应過来可能是自己无意间闯了大祸。
“她当时吓得魂都快沒了,顿觉五雷轰顶,却不敢在皇贵妃面前露出来,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這事若是被人察觉,她焉能有命在?可她更清楚皇贵妃有多宝贝小格格。小格格之死皇贵妃必然不会轻轻揭過。
“再有,皇贵妃身上的痒疹迟早会全部发出来,到时候皇贵妃自会警觉,更会想到這一层。所以她为了保命,想了一個招。通過一直巴结她的李平高价买了一瓶香雪兰的香薰,将它沾在小格格的摇篮与奶娘的衣服身上,妄图将此事嫁祸给奶娘,她便能脱罪。
“但她沒有想到,竟然因为奶娘与德妃說了几句话,将德妃牵扯进来。以至于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而皇上又迅速下旨彻查出入宫门之人,直接将李平逮了個正着。”
事情到此,总算水落石出。
是有人故意谋害小格格嗎?不是!一切皆是阴差阳错。可偏偏這样的阴差阳错,康熙更无法接受。就因为一個奴婢的過失,导致他亲女儿沒了。而又因为這個奴婢想自保,导致德妃蒙受不白之冤而刺了心口。
這都是些什么事!
啪!康熙直接将证词扔了,踹翻桌子!
梁九功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皇贵妃那边可得了信?”
梁九功摇头:“因春莺是皇贵妃身边的人,沒有皇上允许,奴才不敢将消息透出去。”
康熙刚要松口气,便听殿外有小黄门急匆匆来报:“皇贵妃不好了!”
康熙大惊,忙不迭往承乾宫赶。见到佟佳氏时,唬了一跳。不過一日時間,佟佳氏竟憔悴得不成人样,虚弱地连从床上坐起来的力气都沒有。
康熙看向诊治的太医:“怎么回事?”
“皇贵妃下红不止,再這样下去,只怕……”
“下红?”康熙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過来這两個字的意思,蹙起眉头,“皇贵妃生产有一月了,之前不是已经沒事了嗎?”
太医叹气:“小格格生得十分艰难,皇贵妃当时元气大伤,這些日子裡,经過太医院好几位太医协商共诊,细心调养才慢慢缓過来。若无意外,情况自会一点点好转。可谁知小格格突然病重离世,皇贵妃伤心過度,形势急转直下。
“之前给皇贵妃看痒疹之时,臣便察觉不妙。特意嘱咐皇贵妃务必保重身体,又交待承乾宫的人好生伺候,皇贵妃已不可劳累,更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谁知不到两日……”
康熙哑然。不可再受任何刺激……這刺激是什么,不言而喻。
虽则佟佳氏還不知道春莺害了小格格的始末。但梁九功是在承乾宫直接把人拿走的。听闻佟佳氏当时满脸震惊,很是不敢相信。可她未强势阻拦,想必也猜出了几分小格格的死与春莺有关。
春莺虽是奴婢,与佟佳氏的感情却不一般。他曾多次听佟佳氏提過春莺的身世,還扬言要跟自己求個恩典,過两年帮春莺选個好人家,放出宫去。
相伴多年的心腹,却是害了亲女的罪魁祸首,佟佳氏如何能接受?
康熙一叹:“你只說如今该怎么治!”
太医犯难,硬着头皮說:“皇上,臣无能!”
康熙大惊,這话竟是治不了的意思?他赶紧让人去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請過来。可他们說得话大同小异,俱是暗指皇贵妃不行了,连院正也是如此。
康熙转头看去,躺着的佟佳氏面上沒有一丝血色,嘴唇都泛了白,纤细的身体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沒有,竟与前两年病入膏肓时一模一样。
只是他不知,那回佟佳氏是做戏,這回却是真的。
最终還是院使想了個法子:“可以行针灸试试。”
康熙眼前一亮,“那還不快用!”
院使十分为难:“针灸讲究穴位,需宽衣。”
皇贵妃是谁?是皇上的女人,怎可让别的男人染指!
康熙蹙眉。
院使又道:“听闻惠安伯府的大小姐从小跟着父亲学医,会认穴,也学過针灸。如果能把她再請過来,由她出手,微臣隔着屏风指导,或许可行。”
這主意不错。康熙松了口气,转头叫人将刘家小姐再度传唤进宫。
如此又是一通忙碌,康熙坐在外室等了两個时辰,太医与刘家小姐终于走了出来。
“皇贵妃的下红算是暂时止住了,人也清醒了過来。微臣再开個方子,先吃一吃。若這两天不再反复,便算是稳住了。不過在這之前得多注意,說不准還有需要施针的时候。”
康熙立马让人收拾屋子,請刘家小姐在宫裡住几日。
太医却仍是愁眉不展:“皇上,還有一件事。以皇贵妃的情况,恐不能再孕皇嗣了。”
康熙愣住,他不缺孩子,但還是挺希望有一個延续着他与佟佳氏二人血脉的孩子的。佟佳氏怀孕那几個月,总拉着他跟肚子裡的孩子說话。那时他也憧憬過,這孩子是女是男,会长成什么模样。
后来小格格出生,虽然身体羸弱,眉目间却有两分似他,三分像佟佳氏,心裡很是欢喜。谁成想……
今日他亲眼看着佟佳氏差点熬不過去,便是施针的时候,都灌了两回参汤。现在得知能保住人,孩子的事他也不强求了。
康熙摆手:“此事暂且不要让皇贵妃知道。”
這话是对太医說的,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說的。
进了屋,佟佳氏果然清醒着,正在春枝的服侍下喝水,瞧见康熙,唤了一句:“皇上!”
那声音弱得彷如蚊蝇,苍白的手肘想抬起,却到半空又落了下来。好好的人儿,突然就成了這副模样,康熙心裡十分不好受,忙让她好好歇着,不必起身。
佟佳氏此时是真的想起也起不来,便应了,拉着康熙的手问:“春莺……小格格是不是,是不是她……”
“你别管了,這些有朕呢!你只需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其他的朕自会处理。”
康熙本是好意,不想让春莺的事再刺激了她。可他越是不說,佟佳氏越不安。
春莺到底跟了她多年,如今就要死了,還是为她而死,她怎会不难過?
再有,虽然春莺說会揽下一切,可梁九功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宫裡的太监总管,处理了多少阴私。春莺到底是弱女子,酷刑一上,谁知道她会不会受不住全抖出来?
就算春莺顶住了酷刑,全部自己扛了。可她是怎么扛的?话是怎么圆的?有沒有出现漏洞,让梁九功发现疑窦?
因而佟佳氏思来想去,既担心春莺的性命,又担心自己会东窗事发。心裡胶着,彷如火焚。本就靠一口气撑着,這般一烧,再撑不住,直接病倒。
“皇上,臣妾到底是小格格的生母,又是春莺的主子,您告诉臣妾……告诉臣妾实情吧!臣妾总要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您便是让臣妾保重,臣妾又如何能保重呢?”
见她這番模样,康熙沒法子,只能說了。
听完后,佟佳氏懵了许久。
“春莺……”她鼻子一酸,眼泪如珠串落下。
春莺做到了,她一個人扛下了所有。不仅如此,還把故事编得有條有理。半点沒提栽赃德妃之事。此事不能提。提了,便是春莺认下罪名,說是她做的。可她一個奴婢为什么要与一宫妃位的娘娘過不去?不论编什么理由,都会让人想到自己這個主子身上。
康熙与梁九功都不是傻子。
所以春莺只說是自己害了小格格,至于原因也不能是故意。不然不合理。只能是阴差阳错。而牵扯到德妃,更是意料之外。如此,才能把事情揭過去。
春莺……
只怕這個对策非是当场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春莺恐是在她吩咐其去买香雪兰的时候,就想好了后果,准备好了說辞,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春莺她……她……”佟佳氏喉头哽咽,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一個字也不能对康熙吐,只能偏過脸,将全部的情绪强压下去。
康熙以为她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实,劝道:“朕知道你素日裡最是看中春莺,谁能想到竟是她行事不注意害了小格格。她若是能小心点,或者事后及时跟你承认,事情也不至于闹成這样。可见她真真是白费了你对她的疼爱。
“朕說過,小格格的事,朕会给你一個交待。如今既然罪魁祸首已经抓到,朕自然饶不了她。你可還有别的要求?你若是想亲自处置她,朕也随你。”
佟佳氏张了张嘴,终是摇头:“不必了!我不想再见她。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给……给她留個全尸,也算全了她跟我一场的情意。”
康熙叹息:“你啊!她闯下這么大的祸,你還念着与她的情意。”
佟佳氏苦涩道:“让皇上看笑话了。”
小格格是她的心尖尖,春莺害了小格格。她是万万不能轻轻放過的。否则岂非惹人怀疑?可内裡的实情又不是這般。真让她来处置春莺,她要怎么办?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也就是两不相见,交给皇上。請皇上留個全尸,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谁都知道她跟春莺的情分,這個要求也算在情在理,康熙沒有深究,反倒更心疼她受的苦,感念她此时還存着一份善意,对她更怜惜了几分,语气更柔和了。
這边二人正温情,永和宫裡,德妃一边剪灯花,一边听着玉蝉打听来的消息。
玉蝉感叹:“皇贵妃倒是好一招弃车保帅,舍了春莺,将自己撇了個干净。她今日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奴婢瞧着那凶险的情形不似作假,皇上指不定如何心疼呢。咱们费心思将李平揭出来,沒想到竟是這么個结果。”
德妃莞尔:“這有什么沒想到的。”
玉蝉怔住。
德妃說:“你還真以为一個李平就能扳倒皇贵妃?我可不敢想。”
“那娘娘……”
“你只看到皇贵妃撇清了自己的干系,可你怎么不看看她失了左膀右臂呢?承乾宫這么多宫人,若论忠心论能力,谁能敌得過春莺去?你当佟佳氏为什么事事让春莺去办?還不是因为春莺办事稳妥可靠?
“同样是大宫女,春枝的忠心倒是不缺,但能力却差了些。如今春莺沒了,春枝可沒她那等本事,能不能把承乾宫的宫务撑起来,将下面奴才全部震慑住還不一定呢。皇贵妃想再找一個春莺這样的帮手,只怕不容易。往后她若想做点什么事,可就难了。”
玉蝉恍然大悟。
德妃又道:“皇上现在是心疼她沒错。可她身体毁了,往后再也不能有孩子。皇上的疼惜能维持多久?這宫裡头新人一批一批的进,妃嫔无子,就好似那水中的扁舟,只能随风飘摇,沒有根终究是立不住的。”
玉蝉想着,這么看来,這一局,她们收获不少。
德妃手中的剪子咔擦一下,将烛火剪灭,她看着掉下来的那一截灯花,眼眸深邃,如有寒芒闪過。
她素来知道在宫裡想要走得长远,需低调沉稳,不可冒然出手。但佟佳氏对她怨恨太大,自她上位后,各种明裡暗裡的针对就沒停過。
从前她都忍了。哪知她的退让半点沒换来佟佳氏的适可而止,反而让佟佳氏以为她好欺负,這两年动作越发频繁,且不只是针对她,近来越发爱拿胤禛做筏子。
几次三番对胤禛下手,還想挑拨胤禛与她反目,真当她是死的嗎!佟佳氏可敢如此对别宫娘娘?不敢。
她若不动一次,佟佳氏還以为她真是個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捏呢。喜歡拿孩子做筏子?行。既然如此,她便以牙還牙,让佟佳氏自己好好尝尝這等滋味!
佟佳氏遭此打击,想来可以消停一阵子,胤禛也能安稳過几天好日子了。
再则……
小格格去世,佟佳氏病危,承乾宫必定打乱。這就是她的机会。
眼中锋芒一闪而逝,德妃瞬间又恢复如常,她转過身来,“服侍我歇息吧。明儿還要见惠妃姐姐她们几個呢!”
佟佳氏這场病来势汹汹,几度危急。康熙日日陪着,连奏折都挪到了承乾宫批阅,除给太皇太后請安外,别处都不去了。不說其他娘娘,便是往日裡最得他疼爱的胤礽都落后了一层。
好在经過太医院诸位太医会诊治疗,佟佳氏最终挺了過来。可俗话說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身体底子坏了,佟佳氏熬過了鬼门关,依旧虚弱无力,缠绵病榻。
這般情形,自是沒法掌事了。后宫娘娘们集结起来趁虚而入,借着各种机会在康熙耳边吹风。最终,康熙做主,将宫务交给了钮钴禄贵妃,并任命惠宜德荣四妃协理。
但贵妃身子重,宜妃肚子比她還大,眼见临盆在即,二人都知道轻重,为了孩子,皆不管事,只担個名头。因此权力多落在惠妃德妃荣妃之手。
永和宫。
康熙好容易抽出空来小坐,吃着碗裡的汤水不由感慨:“還是你這裡的东西最香甜。”
德妃淡笑:“陛下喜歡就好。”
“前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德妃一愣,反应過来康熙說得是她被冤枉之事,摇头道:“只要陛下相信奴婢,奴婢便不委屈!”
康熙顿感欣慰,叹息說:“皇贵妃因小格格之死太過伤心,一时冲动,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同她计较。”
“奴婢也是做额娘的。将心比心,哪会不明白娘娘的心情。若是有人对四阿哥或六阿哥下手,奴婢只怕也恨不得跟她拼命呢。皇上,奴婢理解,不会往心裡去。
“要說委屈,娘娘才是最委屈的。好容易生下小格格,谁知就這么沒了,還是因自己身边的人。這打击如何承受得了。皇上合该好好陪陪娘娘。”
一番话下来,越发让康熙心底生出几分愧疚。再一思量,德妃這几年处处为佟佳氏着想,从不与之争锋,甚至许多时候還劝着他往承乾宫去,让他多体谅佟佳氏。可佟佳氏呢?她对德妃似乎一直淡淡的。
越想越觉得德妃懂事,康熙脸上带了些许笑意:“都做娘娘這么久了,怎么還自称奴婢。”
德妃低下头:“奴婢本就是這样的出身。”
“朕后宫的女人中,又不只你一個是从宫女晋升上来的。這称呼该改一改了。你现在是德妃,也是主子,不再是谁的奴婢了。”
德妃心念转动,犹豫了一下,应声說:“是!臣妾明白了,往后会与皇贵妃姐妹相称,也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对待。”
康熙嘴角的笑意扩大:“好!”
谁不想自己的女人跟姐妹一样和和美美的,别生事别捣乱呢?相亲相爱不好嗎?因此德妃一直娴静温柔,不争不抢的性子很得他的心意。
二人又說了会儿话,康熙看到桌上的几本册子,“這是?”
“是宫裡奴才的名册。皇上让臣妾与几位姐姐共同打理宫务。這事往日都是皇贵妃姐姐管着,咱们都不娴熟。不做不知道,一做才发现,别看宫裡也就這么大,事儿却不少。因此大家商议着,每個人管一两件,分工合作。臣妾分到了這個。
“這几日光看名册,臣妾头都大了,這還只是其中几個不太重要偏殿的。如今臣妾是越发觉得皇贵妃姐姐不容易。正巧皇上今日過来,臣妾想跟你讨個主意。”
“哦?”康熙挑眉,“什么主意?”
“臣妾发现,如今宫裡的下人居多,除每個宫裡伺候主子的,各处闲院也不少。其中大多数人闲散着,平日也沒多少事干。经常是一個人的活,各院主管们分给两個人,甚至三個人去干。
“臣妾思量了两天,宫裡虽不是养不起這群人,倒也沒必要惯着他们。宫女每過几年就会新进一批,不缺人手。”
德妃看了康熙一眼,“臣妾也做過宫女,知道有些人本就是奔着采选来的。可有一些却有诸多不舍,时常念着家裡。臣妾想跟皇上求個恩典,那些上了年纪,暂且不当用的是不是可以放出去?
“小格格去了,皇贵妃伤心過度,一病不起。臣妾心裡也不好受。這些天总想起小格格。想着想着,臣妾便思量起来,是不是可以为小格格做点事。
“将這些人放出宫去也算是一份恩德。福报落在小格格身上,指不定老天爷看到皇上的诚心,让小格格再投胎過来呢?”
听着前头的话,康熙神色淡淡,小格格一出,康熙直接顿住,很是认真的思量了一番,觉得這主意倒也可行,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难得你有心。”
德妃轻笑:“皇上谬赞了。当然這放谁不放谁,也得考量。臣妾拟了個单子,皇上可要看看?”
康熙:“那就看看吧。”
单子上一长串的人名,德妃一一解释,這是谁,哪個宫裡的,现今管着什么。听着听着康熙发现,全是些清冷宫殿不怎么当值的。确实如德妃所言,沒什么事干的一群闲散人。唯有两個,康熙觉得名儿眼熟。
“伊尔哈?塔纳?”
康熙蹙眉,小格格身边三個乳名,布顺达已经死了,其他两個就叫伊尔哈与塔纳。但這两個名字在满人裡头用的多,正在他疑心是重名的时候,德妃道:“正是小格格身边的乳母。”
康熙转头看過去,面上微微透出几分惊讶。
德妃解释說:“小格格之事如今已查明是春莺所为,布顺达是被栽赃。同伊尔哈与塔纳更沒关系。布顺达已经死了,春莺被处置,小格格的事告一段落。但皇贵妃姐姐却……
“這些时日皇上忧心皇贵妃姐姐,顾不上其他。因乳母到底沒定罪,慎刑司便将她们挪了出来,随便在旁边找個间屋子扔一边就不管了。
“奴婢也是偶尔听到宫人谈论,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她们的情况。說是当初受刑重伤,至今還躺着。
“身为小格格的乳母,沒照顾好小格格,便是大错。就算砍了都行。說起這個,臣妾也十分恼怒她们。只是转头一想,到底奶過小格格一场,与小格格有几分情谊。
“布顺达已死,既然我們想给小格格积福,便不好再造杀孽了。因此,臣妾觉着,不如把她们放出宫去。小格格天上有知,许会高兴些。”
康熙对德妃有愧,对小格格也有愧,想了想,最初的不太情愿终是被一点点說服,叹道:“便依你吧。权当是为了小格格。也亏得如今是你管着這摊子事,舍得费這個心神,又心善。
“不然就凭她是小格格的乳母,又有前阵子闹出来的事,谁会過问?怕是恨不能绕道走。如此,也算是她们的造化了。”
德妃低头福身:“哪裡是臣妾心善,還不得靠皇上仁慈?让臣妾說,她们這造化,都是皇上给的。”
一句话說的康熙心花怒放。
德妃将名单递给玉蝉,“皇上既然觉得這主意可行,明天臣妾便去跟贵妃禀报,和几位姐姐商量商量。”
不专权,就算揽了事,也不行一言之堂。還记得贵妃才是主理之人,共同协理的還有其余三位。康熙更满意了。
“小格格已经沒了,人死不能复生。皇上也别太难過,小格格在天上会担心的。照臣妾看,宜妃的肚子越发大了,想来過不了多久就会临盆。宫裡兴许很快会有喜事。”
說道宜妃,康熙恍然察觉過来,這阵子顾着佟佳氏,竟沒怎么去翊坤宫。宜妃身怀六甲,前阵子听太医說,八成是個阿哥。是该去看看了。
瞧着康熙的面色,德妃低下头,嘴角划過一抹微笑。佟佳氏想借小格格之死和自己大病栓住康熙,那是白日做梦。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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