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
就在佟佳氏心力不济,无暇他顾,别宫娘娘各怀鬼胎,纷纷算计着趁她病要她命,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时候,胤礽也沒闲着。
在完成每日功课之余,他還抽時間去了几趟水泥工厂。如今的水泥工厂早已经修建完成,进入生产试验阶段。有系统的设计与指导,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胤礽欣喜之下,又琢磨起胤禛的事情来。
当日他训斥了翠烟后,又将胤禛身边跟着的人都敲打了一遍。效果還是不错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沒人再敢唯唯诺诺,也不敢动别的心思,一個個低眉顺眼,小心翼翼。
可胤礽明白,這非是长久之计。宫人怕他,也怕佟佳氏。如今佟佳氏想不起来胤禛,放任不管也就罢了。一旦她想起来,再要做点什么,宫人们能不听?
得罪他是死。得罪佟佳氏也活不成啊。胤礽明白,很多时候,宫人也是身不由己,因此他未曾严惩。但却也不能放任。
胤禛时不时病上一场,每次病的时机還都挺微妙。他虽沒有证据,却隐约猜到佟佳氏是利用胤禛来同德妃打擂台,甚至可以說是借此掣肘德妃。
胤礽不想掺和后宫娘娘们的争斗,却不能眼看着胤禛处于這样的境地不管不顾。前些天听闻康熙让四妃协理宫务。他還想着德妃也在其中,总有一部分权利,总会做些什么。
更何况,小格格去世的案子落幕,德妃在這一局中占了上风。按理会乘胜追击,谁知過去数日,竟是沒半点动静。
胤礽蹙眉。他眼瞧着德妃虽更疼爱胤祚,对胤禛也非是无情。往日裡明着暗着给胤禛的东西也不少。佟佳氏拿胤禛做筏子,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动作?到底怎么想的!
艹!
胤礽暗恨,将手上的书丢一边。
不等了!再等下去,佟佳氏身体一好,回過神来,哪還有這样的时机!指不定她脑子裡又胡想些什么呢!若是觉得在德妃身上栽了跟头,心裡不舒坦,要在胤禛這裡找回场子呢?
說干就干。随后几天,胤礽日日带着胤禛去慈宁宫請安。
永和宫,德妃听闻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玉蝉一边替她做指甲一边问:“春莺虽不在了,春枝能力及不上她,可皇贵妃执掌宫务多年,余威犹在。承乾宫要紧的位子咱们一时插不进手,尤其是皇贵妃身边。但下头负责跑腿的,洒扫的,倒是安排了两個。就是四阿哥那裡,娘娘觉得怎么办最稳妥?”
“不用办!”
玉蝉怔愣,“不用?”
德妃点头:“你不是說太子带着四阿哥去慈宁宫了嗎?這是近日来第几次了?”
“第三次。”
德妃想了想,“差不多了。”
玉蝉一顿:“娘娘的意思是?”
“這几年太子很是友爱兄弟,对胤禛最为要好。我瞧着他也不像是完全做样子的。即便有装给外人看的成分,应当也存了几分真心。前阵子他才敲打了胤禛身边的人,以他的聪慧,佟佳氏那些小动作,他该是看出来了。既然如此,他不会不管。”
德妃心知,她不动是在等太子。太子不动,又何尝不是在等她?他们两人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德妃看着染好的左手指甲,又将右手递了過去,“你我都知,胤禛的事不太好办。我虽领了各宫宫人名册,却都是些不打紧的宫殿。几位娘娘的地盘,我是管不了的。
“皇贵妃病着,承乾宫忙乱,却也是乱中有序。若不然,咱们怎么安插人手都得小心翼翼,连個二等宫女都不敢动,只能往不打紧的位子上挪?
“胤禛若是已经住进了东西五所便罢。可他如今還住在承乾宫。皇贵妃是他的养母,身边一应人等都是她挑的。我要越過皇贵妃来处置,总得师出有名。我們要找什么名?不论何种由头,皇贵妃都会担干系。她能答应?
“再有。你忘了,前不久你才同皇上說,四阿哥给了皇贵妃,我便只当他是皇贵妃的儿子,素日裡牢记分寸,虽则疼爱,却更想让他与皇贵妃做一对真正的母子。我這一插手,岂不是自己打脸?
“你别看现在皇贵妃势弱,但她圣心還在,甚至比以往更甚,不可小觑。虽宫权被夺,可這宫权也沒握在一個人手裡。另外那几個巴不得少個人跟他们争呢。谁不是紧盯着想揪对方的错处?
“伊尔哈還沒出宫,我不能在這时候跳出来惹人疑心,倘若别人发现我的端倪,查到伊尔哈怎么办?现今我們最重要的便是低调行事。能不动则不动,千万不能招了别人的眼。”
玉蝉抿唇:“若是太子不出手呢?如今您跟皇贵妃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皇贵妃失了小格格,沒了春莺,自己也再不能有孕。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去?若她奈何不了你,把矛头指向四阿哥,只怕就不会再是小打小闹的病一场。到时四阿哥要怎么办?”
德妃张了张嘴,想說什么,又吞了回去,坚定道:“本宫不会猜错。太子一定会出手!”
与其說是回答玉蝉,不如說是在說服自己。
德妃深吸了一口气,“目前最要紧的是放宫人出宫,皇上点了头,贵妃也答应了。咱们明日就着手处理。记住,让伊尔哈混在人群裡,悄悄出去,不可张扬。”
“是!”
玉蝉领命,知德妃主意已定,很有眼色地不再提胤禛之事。
慈宁宫。
让苏麻喇姑将胤禛带出去玩,太皇太后特意留下胤礽,“你都带他来好几回了,說吧,想做什么?”
胤礽笑嘻嘻挽上太皇太后的胳膊:“保成想請乌库妈妈帮個忙。我瞅着四弟身边伺候的人不成样子,想给他换几個。”
“你想让我出面?”
胤礽点头。
太皇太后一嗤:“他亲额娘都不出头呢,你倒是会为他打算。”
她是老了,可還沒聋沒瞎。宫裡的事,多少是知道些的。胤礽头一回将胤禛带過来,她便使人去打听,大致猜到了关窍。
“乌库妈妈!您也知道,我虽是太子,可到底年幼,手上沒人沒权利。四弟又有生母又有养母的,我就一哥哥,不好直接插手。
“我要是贸然把四弟的人给换了,让别人怎么想?知道的是我友爱兄弟,不知道的,還当我故意在他身边安插人,打什么主意呢。
“而且我虽为太子,总归是晚辈。皇贵妃位同副后,又占着四弟养母的便利,她若是想再换回来,有的是办法。便是不换,也能投闲置散。
“您就不同了。您可是老祖宗!汗阿玛都敬着您,皇贵妃哪敢动您赐下的人?不但动不得,還要礼让三分。其他奴才也会有所顾忌,就算再怕佟佳氏,也不敢在四弟面前造次了。”
太皇太后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考虑得周全。”
“乌库妈妈也觉得好嗎?您可是答应了?”
太皇太后不答,胤礽又靠近了些,“乌库妈妈!您就答应了我吧!乌库妈妈!”
太皇太后失笑:“都九岁多了,還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九岁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在您跟前,九十岁也是小孩子!因为您是我乌库妈妈,宠着我呗!”
太皇太后笑出声来:“好好好!乌库妈妈宠着你!”
“那四弟的事……”
“依你,都依你!”
胤礽高兴起来:“也不用寻什么错处,就說你看中了翠烟和翠云,觉得她们长相讨喜,又剪得一手好窗花,跟四弟要了過来,另外补两個丫头给他。
“至于要過来的翠烟翠云,让她们跟嬷嬷再学学规矩,学好了,您看着安排就是。能用则用,不想用,過几天便打发了。”
太皇太后无可无不可,“就這样吧。改明儿我让苏麻喇姑选两個听话懂事的出来。”
“诶!我就知道乌库妈妈最好了!”
“就你嘴甜!”
次日,众人便发现胤禛身边换了新面孔。
胤礽下了早课回来,夏草就上前来禀:“翠烟說,想见太子一面。”
胤礽微微皱眉:“让她进来吧!”
翠烟手中還挎了個包袱,胤礽轻笑:“你如今有了新去处,该去拜别旧主才对,来找孤做什么?”
翠烟跪下,头贴在地面,不敢抬起:“太子!奴婢素日裡照顾四阿哥,不敢說尽心尽力,但奴婢发誓从未伤害過四阿哥!”
当日太子敲打她,她便知道事情不妙。果不其然,昨日就得到消息,說让她去慈宁宫学规矩,她担心地一整夜沒睡觉。
像她這等入宫五六年,早就从姑姑手裡走出来的人,再被打回去学规矩代表什么?会有怎样的结局?
更别提名义上是說太皇太后看中了她们。可太皇太后身边都是伺候多年的人,压根用不着她。她有自知之明,自认沒什么大本事,不够让人另眼相待,如何可能突然被看中?
再细想太子对她们的态度以及太皇太后对太子的疼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翠烟深吸了一口气:“太子容禀!奴婢几個虽则是伺候四阿哥的。但有时晚上皇贵妃娘娘会遣春莺過来照看,奴婢们插不上手。偶尔春莺還会守夜,奴婢们只在外间。”
太子呵了一声,“你觉得若不是孤问過四弟,知道這点,会让你们只是去学规矩嗎?”
翠烟惊愕,她本是告诉太子,四阿哥时不时地受凉风寒,或许内有蹊跷,但這蹊跷绝对与她们无关。却不料,太子原来一清二楚!
“太子?”
“你难道觉得你们不该再学学规矩?既然领了伺候四弟的职,身为四弟身边的一等大宫女,照看守夜這种事怎能假手于人?你今日来的目的,孤清楚了。去慈宁宫吧。把规矩学好便是。”
翠烟嗫嚅着,還想說什么,却也知道此事已定,非是她能左右。而且照太子话中的意思,她這辈子大概都不会被启用了,前途无望,再学规矩恐還有受些惩罚,但至少性命无虞。太子沒打算要她的命。
翠烟松了口气,规规矩矩退出去。
有了翠烟翠云的前车之鉴,胤禛身边的奴才全都紧了紧自己的皮,一改之前的态度,开始绞尽脑汁对胤禛好,将其照顾得无微不至。心理也一点点产生了变化,从最初以皇贵妃的命令为先,到现在已经隐隐形成以胤禛为主的思想了。
对此,胤礽总算是放下了心。
時間一点点推进,很快到了七月下旬,继江南大丰收的奏报传来后,京城以及四周各州的粮食也迎来了大收割,亩产十分可观。不论南北,均值都可达到八百斤。
不同于去年的试点推行,今岁才是头一次广范围种植新稻,算是来了個开门红。杂交水稻之名,就此享誉全国,引起了士农工商所有阶层的热议。
康熙乐得合不拢嘴,兴奋劲儿持续了好多天仍不见消退,拉着群臣讨论,就连皇贵妃都有点顾不上了。
而就在這时候,胤礽又送来了一個好消息。
水泥生产成功了!
福全选的水泥工厂地址在京都郊外。当初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污染,胤礽特地让系统在设计时将這点考虑进去,又提议把具体地点放在无农田的非居民区。因此,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路并不好走。
康熙沒有亲自来過,却从福全口中了解一些。此地又是出京往北必经之处,以前路過也曾坐在马车裡瞧见,大略知道是個什么情形。而陪同在侧的日讲官与起居注官李光地①就更清楚了。
从前這边只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坑坑洼洼,一下雨满是泥泞,车马不能进,就连行人也很困难。可如今进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平坦宽阔的大道,直通工厂前门,门前還铺了一個长六十米,宽四十米的空旷平地。
李光地跺了跺脚,有些不敢置信:“太子,脚下這路可是用您說的新式材料所建?”
“正是!”胤礽笑着将康熙领进去,“汗阿玛,那边正在施工,您可要去亲眼看看他们怎么做的?”
“去!”
当然要去!康熙也好奇得很。這样平坦的路面,一般的工艺可做不来。
工人们看到一群贵人走来,纷纷停下手裡的活,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紧张得不知所措,還是福全出面安抚,让他们该干嘛干嘛,這才消停下来。
胤礽拍了拍陵光:“你给汗阿玛介绍一下。”
陵光点头,指着工人身边的东西說:“皇叔,這就是水泥。”
李光地也不嫌脏,蹲下抓了一把:“這么细腻?”
“水泥是作为黏合剂,不细腻是不成的。”
“黏合剂?”李光地好奇得看着工人们和水泥,“他们這是?”
“将水泥与砂石等物质混合在一起,就形成了混凝土。”陵光将众人带到正在铺路的几位工匠面前,“看,就是這样。将路面凿开,倒入混凝土摊平,再用纯水泥铺一层,路面就会变得结实耐用又显得表面光滑。”
李光地连连惊叹。康熙指着脚下的缝隙问:“朕一路走来,看到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有一处缝隙,缝隙规整有序,不似是裂开的,可是故意为之?”
“是的!”陵光解释道,“這叫缩缝。”
康熙好奇:“何为缩缝?”
“水泥具有自己的特性。它在水化的时候会释放大量的热,导致混凝土温度升高。等它的反应结束,温度就会降下来。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收缩降温就可能出现开裂。而這种开裂的方向是不可控的。
“因此,我們每隔一段距离辟出一條缩缝,就是为了引导收缩裂缝向切割方向产生,防止出现随机开裂,毁坏路面的情况。②”
众人:???什么玩意儿?br/
陵光:???都解释地這么清楚了,還听不明白嗎?
他无助地看向胤礽,蹙着眉头很是苦恼。以前在寺裡,他跟大师一起学习,虽然大师学得慢一些,沒他快,但他只要解释一遍,大师就算不会,也能理解大概。魏叔叔也是。
可到了京城,他发现自己說的话,除了太子,大家都听不明白。就算他尽量說得浅显,把原理一一指出,也還是如此。
胤礽失笑:“汗阿玛,這热胀冷缩,說得大概就是,你如果在一個刚盛過热水,如今還烫着的杯子裡注入冷水,杯子会爆裂。反過来也一样。水泥路面约莫也是這样。”
康熙恍然,“這水泥倒是挺特别。”
胤礽又道:“還不只這些。比如,您别看泥土工们一边铲砂石,一边放水泥,搅拌得娴熟。看起来十分简单。這裡头也是有诀窍的。水泥与砂石等物有既定的比例。比例不对,也达不到我們想要的效果。”
康熙感慨:“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是状元,自是要有学问的。果然是一行有一行的门道。”
胤礽亲昵地靠過去:“所以汗阿玛您這個外行就看個热闹,了解下大概就行了。可别为难光哥了,他头发都快抓沒了!”
陵光尴尬地放下挠头的手,憨憨笑了笑。
康熙指着平地两边的白线說:“這是什么?也是为了防开裂?”
“不是!這是停车位!”
康熙:???
“汗阿玛,我是想着,水泥既然成功做出来了,势必是要投入生产的。這裡自然会被工部接管。這些日子,光哥跟皇伯父出入便很不方便,车马不好停放。日后若被工部接管,肯定会有官员时常来往,甚至還得遣几個人常驻。
“因此我便觉得可以划出一個一個的格子,一個格子停一辆马车,裡头备有马槽与马粮。汗阿玛,你瞧,這样看起来是不是有显得规整很多?”
康熙点头,“确实如此。”
這边父子俩一路說,一路往裡走,将工厂各处转了一遍后,康熙也对水泥的生产有了個基础的认知。此时随行的几位官员早已经趴在地上研究起了实物。
半個时辰后,康熙看着浑身脏兮兮的一群人问:“如何?”
“回皇上,臣等已做了些简单的测试,此物合成的混凝土确实坚固,有极强的抗水性与耐久性。虽然未必比得過大岩石,但岩石需要开采挖掘,沿途运输困难,且好的岩石有限。這個却能量产!
“臣问過了,从這裡直达官道的一整條路,包括门前的大平地,从开始修建到完成,只用了两天。如今天气好,前一日铺好,第二日干了就能用。十分便利。若以此物修桥修路,再合适不過。”
康熙神色严肃起来,指了福全出来:“你先把此处围起来,其他人随朕回宫,還得商量個具体的章程来。”
至于這個章程怎么弄,胤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几天后,水泥工厂被朝廷接管,成了除皇庄外的又一秘密基地,把守之严控类比皇宫。康熙還围绕工厂,又圈了片地进行扩建。工厂开始了日夜不停地赶工。
半個月后,京城出现了第一條水泥官道。
百姓们惊奇不已,议论纷纷。
“這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进城還不是這样呢!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谁說不是呢!而且走在這路上面,我的马车都不颠了!你看這路,多平坦!”
“我听說是朝廷给修的,用的新材料,叫什么泥水!”
“呸呸呸!什么泥水,那叫水泥!”
“对对对,就是水泥。据說十分坚固,用的久不容易坏。我跟你们說啊!我舅妈的表姐的二大爷的儿子前阵子被召进了水泥厂,就是学這個的。這條路他還有份修呢!他說啊,這东西也是神仙教的。就跟之前的牛痘啊,杂交水稻啊一样。都是神仙本事!”
“這也是神仙?”
“当然了!你看看咱们以前走的路,再看看這個。要不是神仙,谁有這么大的本事?皇上一直忧心黄淮水患嗎?”
“這跟皇上忧心黄淮水患有什么关系?”
“你别打岔啊,听我說完。要防水患不得修堤坝?修堤坝不得要石材?水泥就是神仙得知皇上的忧心,才赐下使者,助太子完成的!這使者也不是别人,就是裕亲王府今年刚找回来的那位公子。”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朝皇宫方向拜下叩首:“感谢神仙!感谢圣恩浩荡!”
陵光:我?神仙使者?
陵光:我?神仙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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