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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 从未有過的骄傲

作者:未知
新丰县這几日很热闹。 “說是新丰县学的助教们都变得和蔼客气了许多,教授学生也越发的尽心尽责了。” “那三家学堂呢?” “那三家学堂也放话了,說是有好心人资助了不少钱粮,但凡贫寒人家出身的子弟都能免費入学。” 沈丘停顿了一下。 李治默然。 武后說道:“這是针锋相对。” 李治问道:“那些人视百姓如猪狗,怎会让他们的子弟平白读书?” 沈丘懊恼,“奴婢忘却了,须得有资质的才行。” 武后哂然一笑,轻蔑的道:“這是想把那些最好的学生垄断了,让新学去教授那些资历差的,手段不错。” 這便是精英制。 从精英中挑选出精英。 這是一條新路。 “赵国公如何?”李治问的很平静。 “赵国公遣人回了长安,刚进了算学。” 沈丘沒问贾平安对于此事的应对,他知晓這件事的重大,弄不好能让大唐天翻地覆。 “那些人想要世代垄断权势,所以不许百姓出头,若是百姓出头……哪怕是万中出一個大才,天下多少人?不用多久就能和他们形成制衡……” 李治摇摇头。 武后說道:“我們看着就是了。” 李治看着她,“你不担心?” 武后淡淡的道:“平安都是国公了,堂堂兵部尚书,再进一步就是宰相,我若是步步都为他担忧,那不是個孩子嗎?” 皇帝欣慰的道:“你总算是想通了。” 沈丘告退。 武后起身,“妾身去看看太平。” 出了大殿,武后问道:“谁在背后出了這個主意?” 邵鹏說道:“是那些世家,关陇残余也参与了,不過是暗中出手。” “他们和世家是死敌。” 武后缓缓行走在宫中,突然止步,“平安才将派人来算学,你去一趟,告诉来人,此事让平安小心些,否则局势反复……” 邵鹏:“……” 周山象干咳一声。 …… 新丰县。 贾平安蹲驻地好几日了。 新丰美酒斗十千啊! 贾师傅寻個借口去了火星湾,在自家的庄子裡潇洒了半日。 他伴随着夕阳缓缓进了新丰成,徐小鱼和王老二带着些庄上给的腊肉。 “這是年初弄的腊肉,說是那肥肉切片都能看到对面。” 王老二在吞口水。 到驻地前,贾平安看到了几個男子。 包东眸子一缩,“国公,中间那個便是陈吉言。” 陈吉言那边也看了過来,拱手,“见過国公。” 贾平安微微颔首。 陈吉言笑道:“国公征伐倭国势如破竹,如汤沃雪,令人敬佩不已。” “如何敬佩?” 贾平安问道。 呃! 哪有追着人夸赞自己的? 陈吉言楞了一下。 “我在盯着你!”贾平安森然道:“我知晓是你在背后弄鬼。” 陈吉言笑道:“国公的话让我有些纳闷不解。” “你觉着沒有证据便不能收拾你?” 贾平安笑的很是惬意,突然挥手。 啪! 陈吉言捂着脸,刚想叫喊。 呯! 贾平安径直一拳封了他的眼,随即心满意足的道:“你就算是令人诽谤我都无所谓,可你却令人去传谣,說陛下想从新学学堂中搜罗内侍……陈吉言,洗干净屁股吧。” 他策马而去。 身后,一群人齐声讨伐贾平安。 “咱们在,怕他個鸟!” “若是沒证据也能弄人,以后人人自危!” 杨青压低声音,“可要請人弹劾?” 陈吉言捂着眼睛摇头,“且让他得意,学堂修建很快,他如今就得招生……能招到什么歪瓜裂枣,且放眼看。” …… 李博乂作为主事人,這几日在各处奔走。 县城的学堂选址,接着是工匠入场。 “這不是豪宅。”李博乂站在工地前对工匠们训话,“不求奢华,只求坚固。” “陇西王高见!” 工头拍了一记彩虹屁。 李博乂最近和百姓打交道有些惨……被夸赞的都是贾平安,而他却被无视了。所以得了這個彩虹屁,不禁精神百倍。 包东不解风情,“這话是国公当初說的。” 李博乂:“……” 徐小鱼记性好,“郎君当时還說了,各地就该定個规矩,若是州廨县廨弄的比学堂還奢华,比学堂還坚固,刺史和县令就地免职。” 一群工匠肃然起敬,都站直了。 工头也丢掉了谄笑,认真的道:“若是真如此,老夫砸锅卖铁也得让孩子去读书!” …… “官员還比不過百姓?” 陈吉言冷笑,“那谁還做官?” 杨青皱眉,“二郎,要小心贾平安。” “我知晓。” 陈吉言淡淡的道:“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下月我就去西域待几年。” 杨青笑道:“西域好啊!那地方繁华。” “還有胡女。”陈吉言說道:“回头给你带几個。” …… 李博乂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驻地后见贾平安在厨房忙活,就进去看了一眼。 水在翻滚,裡面一块老腊肉也在翻滚。 香! 随后蒸一下,切片装盘。 贾平安弄了二十余片在大碗的米饭上,一片腊肉进嘴,咀嚼几下,接着刨一口米饭,让那股子咸香伴随着油脂一起包裹着每一粒米饭。 李博乂给自己弄了一碗,学着贾平安吃了一口。 “香!” 吃饱喝足,贾平安在院子裡踱步。 李博乂有些焦躁不安,“這是长安城外的第一家,若是失败了,此后還如何推行到大唐各处?還有,你叫人把隔壁几個宅子都弄下来,准备了许多床铺,這是给谁住?军士?” “急什么?” 一顿腊肉饭吃的贾平安很是嗨皮。 腊肉饭必须是西南那种熏出来的老腊肉,广式腊肉甜咸口他吃不惯。 西南的老腊肉是精选了五花肉来腌制,随后弄個密封的空间架着,下面烧松柏枝、果皮、甘蔗皮……熏個一天一夜,出来的腊肉红的发亮。随后就挂在厨房的灶台上,日夜熏蒸…… 吃一口那股子味道啊!让你觉着带着一股子野性。 美惨了!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李博乂点头,他的随从過去。 一個军士站在门外。 随从问,“何事?” 军士說道:“城外来了百余年轻人,說是寻赵国公。” 随从纳闷,“哪来的?什么身份?” 军士摇头,“不知。不過人人昂首挺胸。” …… 城门外,百余身着麻衣的年轻人成队形站着,鸦雀无声。 守门的队正一边让人去报信,一边盯着這些年轻人。 “娘的,队正,這些年轻人动都不动,看看那些小子,才几岁吧,竟然也如此。” “和军队差不多,這是哪来的年轻人?” “问问?” “不好问。” 队正說道:“這几日新丰在刮狂风,咱们要谨慎些。” 军士低声道:“可是赵国公和那些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队正点头,军士說道:“咱们可不敢去掺和,不過队正,若是两边都要咱们帮忙,那咱们帮哪边?” 队正默然。 就在军士觉着他不会回答這個問題时,队正說道:“当然帮赵国公!” 军士欢喜,“是啊!赵国公他们是为了咱们百姓谋好处,那些人是为了他们自家,咱们当然要帮赵国公。” “要关城门了。” 一個官员板着脸来了。 军士回身,“是姚县丞。” 队正回身,恭谨的道:“還沒到时辰。” 县丞姚以君冷冷的道:“怎地老夫觉着到了?” 军士隶属于折冲府,但县丞要想施压弄一個队正不是事。 队正心中为难。 姚以君說道:“时辰已到。” 队正咬牙,“姚县丞,還沒到。” 你特娘的! 姚以君眸色一冷,“你以为老夫动不了你?” 马蹄声骤然而来。 队正抬头,眼中多了喜色。 “谁在城中奔马?”姚以君回身喝道。 一骑冲了過来,越過了姚以君和队正,勒马。 百余麻衣年轻人拱手。 “见過先生!” 贾平安在马背上回头问道:“你想把他们关在城外?” 姚以君微笑道:“时辰到了,老夫提醒一番。” 贾平安突然挥手。 啪! 皮鞭卷住了姚以君的官帽,顺势一带,官帽落地。 姚以君面色惨白。 贾平安策马掉头,用马鞭指着他說道:“逆势而行,好大的胆子,包东。” 后续赶来的包东应声。 贾平安吩咐道:“查此人!” 赵岩带着学生们进了城门,缓缓走在城中。 姚以君面无血色,“你是……這是百骑,你无权。” 包东狞笑道:“下绊子?希望你能洁身自好,否则进了百骑就知晓彭威威的手段了。” …… “阿耶!” 贾昱同学也跟着来了。 贾平安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赶紧吃。” 這是他从庄子裡弄来的肉干。 贾昱摇头,“要同甘共苦。” 想给儿子开小灶的贾师傅一怔,“罢了,本就是想磨砺你一番,如此晚上你就跟着他们睡。” 大通铺对于贾昱来說是一個新奇的体验,可等晚上同窗们的鼾声一起时…… 第二日,他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要适应!” 贾平安揉揉他的头顶。 雷洪来了。 “国公,准备好了。” 贾平安点头,“那就开始吧。” 一個县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市场。 午时,市场大门打开,等候许久的百姓准备进去,就见大门后的道路两侧竟然多了些台子。 百余算学学生站在台子上。 贾平安站在前方,李博乂在后面嘀咕。 “是赵国公。” 贾平安拱手,百姓涌了进来。 “诸位可知晓读书与前程的关系?” 這個…… 這些百姓一脸懵逼。 读书? 這裡的人大多沒读過书,不過最近三家学堂弄的架势不小,所以大伙儿都知道了不少事儿。 后世一個高考志愿填报都能催生出一门产业来,可见父母对子女前途的焦虑。 陈吉言等人得了消息,飞也似的赶来。 裡面已经沒位置了,随从在挤。 “让开!” 前方的大汉回头,“让你娘!” 随从大怒,一拨手却碰到了一個妇人。 啪! 妇人劈手一巴掌,随从捂着脸正在发狠,妇人喊道:“夫君,有人调戏我!” 左侧一個大汉走来,那体型……就像是一头熊罴! 随从马上消失。 陈吉言站在那裡,踮脚看到了台子上的贾平安。 “……读书好不好?好!可科举每年才录取多少人?下州每年贡一人,中州二人,上州三人……這是明经科与进士科的名额。也就是說,新丰這個地方每年能去长安参加科举的弄不好连一人都沒有。” 這比后来的独木桥严峻多了。 那些百姓茫然。 那么严峻? 這才开始。 贾平安說道:“你么科举录取多少人?进士科录取十余人,考生有多少?六百余人。明经科多一些,千余人考试,录取两百余人。每年大致就那么多了。” 這個独木桥让人望而却步。 “咱们的孩子去读书,能考中科举嗎?能指望他们考中科举嗎?不能!那是赌,不,比赌钱赢钱的可能還小。” 李博乂听的心态都炸裂了,“小贾說這些作甚?老夫都想让孩子们不读书了。” 贩卖焦虑! 那些百姓茫然了。 “是啊!若是如此,除非是天才方能做官。” “我家邻居的孩子說是聪慧,被学堂招了去,說是不交钱,可那学堂裡好些和他一般聪慧的孩子,不行啊!” “咱们该怎么办?”贾平安开始售药方,“寒窗苦读十载,不能做官就白读了,惨不惨?” “惨!” 這真特娘的惨不忍睹了。 陈吉言低声道:“他說這些作甚?” 杨青摇头,“不知。” 贾平安說道:“学了儒学不能做官的,能作甚?” 陈吉言咬牙切齿的道:“他在說咱们的坏话。” 贾平安话锋一转,“若是有一门学问,学了能科举,就算是不能科举,孩子们也能轻松寻個事做,能轻松养活妻儿老小,你等以为如何?” 一個老人說道:“那当然好,若是真有,老夫便让孙儿去读。” 贾平安退后几步。 赵岩带着学生们上前。 炸弹来了! 第一個走出来的是赵岩。 “我叫做赵岩,原先在家务农……” “我和先生学了数年,随后去了算学教授学生……” 第一個学生上前。 “我家是农户,阿耶和叔伯们时常为肥地发愁,新学裡有化学一课,教授了土地肥力的由来,如此我便去坊中寻了许多类同的东西放在一起发酵……发酵之物弄在地裡,当年我家收成就多了一成半。” 一成半? 天神呐! “這新学是什么神仙学问?”一個老人揉揉眼睛,“吓人,吓人!会不会是假的?” 一個妇人說道:“老丈,赵国公就在边上站着呢!若是假的,他的面皮挂得住?” 那些百姓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下一個学生上前,“我叫做韩福,阿耶在东市做小生意,卖的便饭……” 东西市的规模太大了,光是卖便饭的都不知有多少家。 韩福脸颊微胖,看着就是個贪吃的小子,“我家的饭菜味道不咋好……” 众人哄笑。 韩福挠挠头,多了些憨傻之意,“我进算学三年半了,学裡鼓励我們利用所学去帮助家人,去年阿耶的生意不大好,我便去为他想办法……” 李博乂纳闷的道:“說這些作甚,小贾,招收到学生才是正理。” 贾平安說道:“会有的。” 李博乂叹道:“小贾,新学教教就好了,你這般费尽心思的累不累?” “累。” 但我心甘情愿。 李博乂好奇的问道:“若你就此止步也能青史留名,你還這般拼命为何?” 我啊! 贾平安說道:“为了一個梦想。” “我有一個梦想,让阿耶能挣钱多一些,如此家中便多些欢笑。”黄福說道:“我在家中的店铺待了两日,随后就发现了問題。我家的饭菜味道不怎么好,吃的多是那等卖苦力的汉子。” “這有什么問題?” 众人不解。 黄福說道:“我家的店铺在东市中段,這個地方都是布店和酒肆,新学有门功课叫做统计,我便统计了這两日路過這裡人的大致身份,以及他们的去向,发现這些人大多是布庄的客人。” 那些百姓依旧不解。 贾昱也在听着。 這是阿耶的新学啊! “這些人不差钱,吃饭不是去酒楼就是去酒肆,可我家的客人却大多贫苦……如此我便去东市走了一圈,发现货邸那边的苦力最多。我便說去那边做生意,阿耶不肯……” 一個少年的主意,谁会听? “我便弄了二十份饭菜,挑着担子去了货邸那边,顷刻间卖了個干净。” “阿耶好奇,就跟着我一起去,依旧卖了個精光。” 黄福說道:“随后阿耶便在货邸边上租了個店铺,生意好的不行。” “這是新学中的方法论,结合了统计。先统计数据,随后把数据融合在問題中去分析,找到問題所在,再根据問題所在去解决問題……当你学会了解决方法的手段后,永远都有一盏明灯在照着你的前路,你永不会畏惧前路。” 黄福最后說道:“我的成绩在学裡是中下等,我知晓自己沒法過了科举這一关,不能出仕,可我并未担心我的未来。在這三年半中,我学到了足够一生受用的学识,這些学识就像是一盏明灯,将会照亮我的前路。” 贾平安只是把要求丢去,路上這些学生就自己总结自己的学习心得。 那些百姓震惊了! 原来除去儒学之外還有這等学问? 這是一條全新的路。 一條给普罗大众的出路! 陈吉言面色惨白,“他们……他们竟敢如斯?竟然……竟然能如斯?” 儒学能做什么? 能做农人否? 不能! 能做工匠否? 不能! 能做军士否? 不能! 那你還能做什么? 做官老爷! 陈吉言抬眸,四目相对。 看看那些百姓。 他们败了! 一個是脚踏实地的新学,一個是虚无缥缈的儒学。 他们败的很彻底! 贾平安看到了陈吉言,他轻蔑一笑。 李博乂看了他一眼,“你在骄傲!” “沒有!” 李博乂突然說道:“他们說的如此平淡,可老夫为何觉着有些震撼?” 贾平安說道:“因为這是进步,进步便是生机,生机越多,大唐盛世就会越灿烂,越长久。” 李博乂问道:“你此刻觉着如何?” 贾平安看着那些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說道:“从未有過的骄傲!” …… 求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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