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萬象法相，道稱太恆
待兩人在殿中坐定以後，玄羽道人目中泛起神芒，片刻後便又散去，緩聲道：“師弟，你拜入白微祖師門下不過兩年，境界大有長進啊，我都難以看出你的虛實。”
張恆謙遜言道：“不敢當大師兄誇讚，我尚有很多路要走。”
修行者之間，若是神魂層次、道法境界的差距沒有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那麼不動手的時候，是很難看出對方的具體境界的。
張恆日夜觀想衆妙之門，如今單論神魂之強，在元神道人中已經少有人能及，雖然還比不上玄羽道人，但相差也不是太大。因此，即便對方以祕法探查，一時之間也只能看出他進境頗大，卻無法準確判斷他究竟到了哪一步。
玄羽道人揮了揮袖，道：“今日且不說這些，我叫你過來，是有件要事需提前告知伱一聲。”
張恆疑惑道：“玄羽師兄，請講。”
玄羽道人平靜言道：“我如今成了元神道人，便即將辭去首席大弟子之位，退位讓賢。五年後，論道峯上會有一場法會，屆時將通過比鬥選出新的首席大弟子。”
張恆點了點頭，笑道：“難怪最近有不少師兄師姐回到宗門，原來是爲了這件事。”
他暗中思忖着：“看來飛浪師兄等幾位，也是奔着首席大弟子之位才從外面趕回來的。”
按宗門律令，想要追逐首席之位，首先需要闖過洞淵塔第九層。因此，滄極宗如今雖有三百餘位真傳弟子，但有資格參與這場比斗的，不超過二十人。這些弟子要麼就是已經悟透完整的一條道，要麼就是擅長某些威能極強的神通祕法。他們之中或許實力有高有低，但至少也是勝過普通元神道人的。
“若是成了首席大弟子，宗門立即會獎勵一枚天階極品靈丹，每年還會有三百功德點賜予。”玄羽道人人朗笑一聲，又道：“師弟，你若是有心爭位的話，可得早做打算了。”
“三百功德點，價值都相當於三千斤元液了，百年下來，那可就是三十萬斤元液。”張恆目光閃動着。他雖拜白微仙人爲師，但這位師尊目前並未直接賜予他任何外物。
只是他心中很是明白，這種比鬥與平日裏的論道交流不同，乃是實打實的正面較量，除了修爲境界之外，神通祕術、法寶等都可能影響到勝負。若是要追逐首席之位，他所要一會之人，可都是宗門二三百年間最了得的人物。
他神情鄭重了幾分，道：“我修爲境界暫且還比不得許多師兄師姐，但再過五年，他們想要輕言勝我，那也絕不可能。”
玄羽道人將目光看了過來，沉聲道：“師弟，你天資之強，門中此代弟子中無人能及，首席大弟子之位，你當仁不讓！”
……
翌日。
張恆先是向幾位僕從下達了閉關的命令，又將自身宮殿周圍的陣法開啓，如此一來，也無人會在他修行之時打擾到他。
他在修行靜室中燃起一根定神清香，而後收拾心緒，緩緩閉上雙目。隨着靜室中爐香逐漸飄散，他整個人也被一股縹緲煙氣所包裹。與此同時，大量元液從身前擺放的玉瓶中噴涌而出，被他吸納進體內。
隨他煉化元液，紫府空間中也開始發生蛻變，本就廣闊的紫府湖泊中涌出大量精純的元力，不停擴張着，宛若浩瀚的元力之海。
五百斤元液，一千斤元液，兩千斤元液……
張恆不斷煉化着，這個過程他早已輕車熟路。那紫府之海不斷蔓延，範圍越來越廣，整個紫府空間也愈發凝實。
終於，伴隨着整個紫府空間的巨震，紫府之海再無法擴張絲毫，顯然已是到了極限。
“若算上之前煉化的元液，再加上這兩年中的積累，我修至紫府極限，等同於煉化了四千九百斤元液。”張恆點了點頭，這與他在衆妙之門中的耗用一般無二。
他旋即就不再多想，默默運轉功法，抱元守一，漸漸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
“轟隆隆～”
紫府空間中一顆顆巨大的星辰從元力之海中緩緩上浮，朝高空不斷飛去，揮灑着璀璨光輝。這些星辰俱是由大量元力所凝聚，隨着它們高懸於上空，那廣闊的元力之海也下降了許多。
這便是突破萬象的第一個異象——繁星當空。
而元力海洋的變化並未停止，無數的元力精華仍在凝聚着，隱隱可見一個更爲龐大的星辰輪廓正在形成。
也不知過去多久，終於，一顆比天上繁星大了不知多少倍的星辰破水而出，升至最高處，散發出柔和的清湛光芒。此光照耀之下，整個元力海洋如裹了一層玉霜。
此即突破萬象的第二個異象——海上升明月。
“嘩嘩～”元力海洋繼續下降，海底下方彷彿有一尊同樣無比龐大的星辰在凝聚着，它未曾真正出現就已經散發出極爲猛烈的明亮光芒，烈烈宣揚，直欲噴薄而出。
若是一般的修行者，其紫府空間中的元力海洋太小，最多也就凝聚出萬千繁星，這也是大多數平庸的萬象真人突破時出現的異象。一些修煉了不錯法門的紫府修士，突破之時則可出現第二種異象，他們未來或多或少有着成爲元神道人的可能。
而唯有真正根基雄渾的紫府修士，突破萬象真人之時纔會出現第三種異象。滄極宗真傳弟子中，也並非人人都能做到這一點。
此刻，張恆的紫府空間中已接連出現兩種異象，但那元力海洋下降如此之久，元力總量也僅僅少去一成不到。
終於，一輪大日浮出海面，光芒灼灼，透耀天地。這正是突破到萬象的第三個異象——朝陽東昇。
當那輪大日飛到最高處，與先前升起的明月遙遙相對，立時就有一熾烈一柔和兩種光芒向下方毫無阻礙的灑落而來。
隨着張恆心意一動，只見那僅僅下降一成多的元力海洋又開始瘋狂下降，有無數光點破開水面，朝上方飛去。
這些燦若星河的光點又被上方的衆多星辰所吸納，而漫天星辰吸收光點之後，就開始無聲無息地壯大蛻變着。
當整個元力海洋再次下降了三成多時，這個過程終於停止。而高空中的明月、太陽、繁星也盡皆變大了數倍。一顆顆星辰無比自然地運轉，隱約間與外界的真實星空相呼應。
到了這時，繁星當空、海上升明月、朝陽東昇三大異象同現，照常理而言已經是突破萬象時最完美的了，但張恆紫府空間中的蛻變仍未結束。
伴隨着整個紫府空間驟然一頓，高空中的日月星辰忽然變作極靜之態，如同一副凝固的圖畫。而那仍餘一半的元力海洋中，則有大量元力化作滾滾幽氣，向外翻涌着，看去格外深沉莫測。
那些幽氣越聚越多，很快就瀰漫到極遠之處，連日月也被遮蓋，整個紫府空間彷彿來到天機初演，萬物將生未生之時。許久之後，不再有新的幽氣生出，紫府空間中的無量幽氣開始緩緩聚攏，隨即沖霄而起，一路扶搖直上，來到天中日月之旁。
此氣不斷凝聚，不斷昇華，到了一個極限以後，彷彿撞碎了什麼阻礙一般，空中霎時間顯露出一道被清光星霧籠罩的身影。
這道身影的身形與張恆隱隱有些相似，但其面貌似乎每時每刻都處在變動之中，其狀若虛，沛然莫測，呼吸之間又隱隱與外界天地相溝通。
“萬象境界，成了。”
張恆霍然睜開眼目，身上勃發的氣機就連身處的這座宮殿都遮蓋不住，直往上方衝去，一時間震得外面的陣法都晃動不止。
一朝突破，他的根基再尋不到半分瑕疵。他心中明白，世上從沒有真正無暇無缺之物，但他的確已經達到當前這個階段的完滿。
此時他法相初成，便開始嘗試運轉《五行祕錄》吞吸起外界的天地元氣。而這一行功，周圍大量的天地元氣便瘋狂向他涌去，速度無比驚人。
片刻後，這種天地元氣的波動便即停止，張恆稍一感應後，暗忖道：“果然，法相與天地相合，吸收起外界的天地元氣，速度比突破之前快了百倍不止。”
修出法相以後，他能清晰地感應到自身與天地之間的聯繫，同時也感受到，冥冥之中時刻都有外力在侵奪損害他的身軀乃至是魂魄真靈。唯有不斷壯大自身，纔可以與這種外力相對抗。
“天仙號稱跳出三界外，不再有壽元束縛，但當真就能再無拘束，達到自在逍遙的超脫之境嗎？”張恆第一次對此事產生了懷疑。
隨後，他理定心緒，自雲牀上長身而起，出了殿外，就化一道遁光往玄合峯飛去。
如今他遁法神速，身如清風飛雲，與先前不可同日而語，不多時，就已到了白微仙人洞府之中。因有牌符在身，他一路行來並未遇到陣法禁制阻攔，很快就來到白微仙人所居的山崖上。
那草廬之前的蒼翠老鬆一如從前，任憑勁風吹拂也是不倒不搖。他步入其間，見白微仙人正斜臥在大石上，背對着自己，似乎正在酣睡。
張恆知曉白微師尊早已察覺到自己到來，因此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站在數丈外等待着。
盞茶功夫過後，白微仙人身軀一動，似乎醒轉過來。他緩緩翻身坐起，睡眼朦朧地望了張恆一眼，道：“來了？”
張恆上前俯身一拜，道：“弟子修爲剛一突破，不敢耽擱，就過來了。”
白微仙人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點頭道：“你既修爲突破，又掌握五種道之域境，倒是可以開始修煉我的絕學《五行補天印》了。”
見張恆似有躍躍欲試之意，他呵呵一笑，起身道：“不過在傳你祕法之前，還是老規矩，我先來稱量稱量你。你儘管全力出手，我這回會用出紫府初期的元力。”
張恆聞聽此言後，不由面露古怪之色。
在過去兩年中，他每隔一月來這裏接受白微師尊指點，對方都是僅以先天巔峯的力量與自己交手。不過即便如此，因雙方境界差距實在太大，任由自己施展出神通或是劍法，都無法奈何他，反而會被輕易指出自己劍法中的缺漏所在。
“不過這次可不一樣了，我突破萬象真人，在基礎方面的提升恐怕會遠超白微師尊的預料，他想僅憑紫府初期的基礎力量就擊敗我，沒那麼容易。”
白微仙人見他神色有異，問道：“你想說什麼？”
張恆猶豫了下，才道：“弟子這回突破，實力比先前提升太多，師尊可要小心了。”
“什麼？”白微仙人聽了這話，不由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聲震四野，道：“看來你是自認爲修出頂尖的日月法相後，就能拿捏爲師了，且將你法相放出，容我一觀。”
張恆朗然一笑，便將法相放出，頓時上方就有漫天繁星現出，而在衆多繁星中還有一輪明月和一輪太陽高懸，大放光華，霎時之間，整座仙府都被映照的光亮熠熠。在那日月星河之中，更有一道輪廓縹緲的龐大身影，似虛非虛，似實非實，周流六虛，吞吐陰陽。
白微仙人先是怔住，隨後面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咔嚓”一聲，竟不覺將腳下那塊大石踩裂。
待張恆將法相收起以後，他面上驚容才收斂而去，暗道：“我這徒兒的法相外兆何以與日月法相有所不同？哪怕是純陽層次的煉氣法門，修出的萬象法相也都是日月法相纔對。”
他沉思片刻，又問了張恆幾句，還是不得其中要領，最後只得把這歸咎於張恆神魔之軀特殊的緣故。
“你如今已經是萬象真人，又將要參加入門大典，不知是否有屬意的道號？”白微仙人忽然問道。
滄極宗門下弟子，一般在參加入門大典之時，都會定下自身道號。當然也有一部分弟子不取道號，仍以本名相稱。
張恆稍作思量，言道：“願定‘太恆’二字。”
白微仙人點頭道：“這倒也和你本名相合，的確合適。”
說罷，他便振袖而起，騰身縱空，化一道清光往仙府中另一處地界飛去。張恆知道白微師尊是要考校自己了，連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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