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迴歸
端木青的這座府邸佔地百里，其內山明水秀，風光大好，許多華美精緻的樓閣分佈錯落。最高處的一座寬闊正廳之內，兩名元神道人正在耐心等待着。這兩人皆是一色打扮，身披鶴氅，頭戴高冠，身上打理的纖塵不染。
他們身後的部族少炎氏，在整個大夏王朝都是排在前十的古老部族，足足有着三位封侯，擁有的三郡封地也是無比廣闊，其中每一郡都至少和上陽郡相當。論部族底蘊，少炎氏無疑比端木氏更勝一籌。
不過他們二人在部族中地位一般，而這次拜見的端木青公子可是已經內定的下一任上陽侯，將來是足以影響整個大夏王朝的。面對這等人物，即便他們少炎氏的首領羽神公都要給予一定的尊重。
兩人等了片刻後，其中一名看去年紀稍長的元神道人傳音道：“師弟，我們是有求於人，待會見到端木青公子時，須得保持足夠謙卑。”
“師兄放心，我雖然剛剛成爲元神道人，但規矩都懂。”年輕道人想了想後，接言道，“我們之前在東阜郡碰到的那頭鳥妖，按照情報來看，最早是在上陽郡和東海接壤一帶出現的，你說會不會與端木氏有關？”
年長道人捻鬚沉思道：“此妖氣息邪而不正，又被應龍衛通緝，不可能和端木氏有關。不過它在東阜郡興風作浪，雖然僥倖從我二人手中逃走，但也蹦噠不了多久了，族中已派人前去擒拿。它血脈不凡，已經被族中仙人看中，將來或許會被充作看守洞府的妖僕。”
“這些小事暫且不提，我們這次來有任務在身，務必要從端木氏這裏交易兩個進入白鳩水澤的名額。”
年輕道人點了點頭。白鳩水澤是上陽郡最有名的險地之一，其中盛產的許多天材地寶，都是其他地方很難找到的。他們二人這次來上陽郡，便是奉了師命去白鳩水澤蒐集一些煉製天階法寶的主材。
不過這處險地被端木氏掌控，上陽郡其他勢力的修行者想要進去，都得付出一定的代價纔行，且從裏面得到的東西也要向端木氏上繳一部分。而對於上陽郡之外的勢力，要求就更是苛刻，尤其他們二人還是元神道人，在白鳩水澤中幾乎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註定能得到不少收穫。
兩人等了半刻功夫，年長道人身軀一抖，道：“端木青公子來了，快快迎賀！”
他們連忙同時起身，笑着行禮道：“端木公子。”
只見殿廳外來了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輕公子，他面目清秀，貌若處子，身邊還跟着一位氣息強橫無比的中年護衛。又有十餘名侍女隨行在旁，各自持扇端爐，身姿神態極爲纖美。一行人過來時，仙音陣陣，奇香浮動，望之排場極大。
兩名元神道人凝目細觀，不由暗自感慨，上陽端木氏不愧是接近少炎氏的古老氏族。單看那名中年護衛就很不簡單，極可能是一位元神層次的強大神魔。似這等天生地養的真正神魔，沒有三災九劫，壽元悠長的難以想象。
不過天道運轉之下一切都是公平的，神魔固然天生強大，又擁有漫長無盡的壽元，但資質悟性與後天種族相比就遠遠不如了。他們修煉上億年取得的進步，一些人族中的絕世天才或許幾百年就可以做到。甚至這些神魔到了一定層次以後就會潛力耗盡，再難提升。
端木青進入正廳坐下之後，笑言道：“兩位少炎氏的道友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年紀稍長的那名元神道人當即正色道：“我師兄弟二人奉師命來到上陽郡，想要進白鳩水澤一趟，希望公子能行個方便。”
端木青點了點頭，這兩人的師尊是少炎氏一位散仙，他以前也見過一面。不過端木氏和少炎氏之間關係十分寡淡，反倒是和顓水氏長期交好。這兩個部族從神魔時代起就結下死仇，鬥了漫長歲月，連天仙老祖隕落、部族首領被刺殺這樣的事都發生過不止一次。
他表面上與這兩人商議進入白鳩水澤的事宜，實際上心思卻已經轉到了其他地方。
“玄羽兄將我的令牌贈予了當初在東海所見的那位小兄弟？”端木青暗道，“他拜入宗門才兩年半，就有媲美元神道人的實力，看來很可能早就已經被白微仙人收爲徒弟了。”
“部族裏那些老傢伙自以爲白微仙人死後，滄極宗就將不復今日興盛，真是愚不可及。依我看不論是玄羽兄還是這位小兄弟，都有很大希望成爲天仙啊……”
……
張恆在宴後與府邸中陪同的衆人別過之後，就在蘭忘憂的相送下來到一處客閣之中。這座閣樓以採自東海的玉石壘砌，周圍臺榭清雅，玉泉淙淙，往常時候入駐此間的至少也是元神道人。
他沉吟片刻後，取出一件尺許長的青銅卷軸端詳起來，此物正是他當日在浮幽宗祕境所得的寶物“萬鈞卷軸”。據他在宗門中查閱到的信息來看，萬鈞卷軸應是上陽侯府的善華仙人所煉製。
這位仙人乃是一位足以媲美滄極宗掌教玉成仙人的古老散仙，已經達到“七十萬年散仙”的層次，在上陽侯府地位極高，是一位連上陽侯都要禮待的人物。
萬鈞卷軸之中封存的手段僅能施展一次，一旦放了出來，自身千丈範圍內，不論是生靈，還是修行者操縱的法寶，只要未曾達到返虛地仙層次，都會被定住數息。即使是尋常仙人，也無法輕易掙脫這股力量，至少也要受到一定影響。
“進入宗門後，實力境界提升比我當初預料的要快的多。”張恆暗道，“再過幾年，這萬鈞卷軸對我而言就是可有可無之物了。不過畢竟也算一珍貴的護身寶物，若是拿到天寶山去賣，估計至少能賣到上萬斤元液。”
上陽郡中一些小勢力中的元神道人，若是修行時間不夠久，積累的全部身家也未必能有一萬斤元液，這都足夠買到一件不錯的天階中品法寶了。而當初剛成紫府修士不久的張恆，卻僅僅只是付出一件承諾，就得到價值如此高的寶物。
在短時間內，這一承諾其實並不會影響到他的修行。不過等他的修爲境界達到一定層次以後，若還是置之不理，原本無垢無染的心境就會蒙塵，必將妨礙修行悟道。
“憑我現在的本事，去找少炎氏討還公道，那是自尋死路。”張恆搖了搖頭，暗自忖道：“普通的天仙恐怕也沒資格和少炎氏叫板，想要讓這等古老部族低頭，我至少得擁有超越白微師尊的實力纔有可能。”
他將萬鈞卷軸收起，又坐了片刻後，便走出客閣觀賞起外間的景緻。這裏畢竟是端木青的府邸，爲示尊重，他一直未曾展開神識籠罩此地。
過了沒多久，他忽然生出感應，轉身一望，便見端木青正緩緩朝客閣處走來，身邊還跟着一名身材瘦削，有着銳利眼神的中年人。
張恆上前抱拳一禮，道：“自上回東海匆匆一別，端木兄一向可好？”
端木青目光投來，稍作打量，笑道：“部族中規矩律條太多，自然是比不上張恆兄弟，逍遙不羈，不受拘束。”
幾人在客閣中安坐下來後，端木青道：“不知張恆兄弟此來何事？還請明言。”
張恆朗然一笑，道：“再有不到五年，我滄極宗就將通過比鬥決出新的首席大弟子。我思來想去，想要勝過那幾位師兄師姐，留在宗門中安穩修煉絕不可取，還是得出外闖蕩，好生歷練一番。”
“順道來一趟上陽城，是爲了給族人購置些輔助修行的資源。”
端木青不由動容，讚道：“張恆兄弟好氣魄！滄極宗此代真傳弟子中，蘆華真人、素衣真人等幾位都是一時之選，放在其他宗門都能稱得上百萬年一出的絕世天才，他們修行時間少則百年，多則數百年，你竟有信心能在四五年後與這幾位一較高下。”
張恆慨然道：“想要渡劫成爲天仙，乃至是更在其上的大能之輩，能有諸多俊彥人物作爲對手，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端木青認真點頭，道：“張恆兄弟所言甚是。”
端木青能成爲內定的下一任上陽侯，固然是因爲背後有一位天仙老祖，又有一羣端木氏的散仙支持，但更重要的原因則在於自身。他本身就是端木氏這個時代天資最高之人，雖還比不上滄極宗的玄羽道人，但相差也不會太大。
“端木氏歷經億萬年歲月，除了正元老祖外，我能查到的也只有三位天仙老祖，且尚不知是否活着。”端木青心中浮起一股豪氣，“不過這些先輩既然都能成爲天仙，我又爲何不能？”
他想了想後，又道：“張恆兄弟想要爲族人購置修行資源，這是小事。我請德叔去天寶山走一遭，讓他們派人帶着寶物名錄過來，各種法寶靈丹、天材地寶應有盡有，待你看後，自會有人將所需之物送到我府上。”
說話間，他還對着身旁的瘦削中年人示意了一下。
張恆問道：“不知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此人身上氣息深沉無比，一望而知乃是一名古老神魔，給他的威脅感不在滄極宗那幾位值殿長老之下，實力極可能比一些仙人還要強。
“我曾是樓蘭一族的成員，不過神魔時代早就遠去，樓蘭族估計也就只剩我自己還活着。”瘦削中年人道，“我現在有一個人族名字，叫做完顏慧德。”
他的語聲低沉而晦澀，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婦人，但張恆卻不敢因此對他有所輕視，從善如流道：“那就麻煩德叔了。”
以端木青在上陽城中的地位，些許小事從來都無需親力親爲，自然有許多人代勞。若是張恆自己去天寶山的話，卻不會有這般大的臉面，大費周折不說，同樣的東西，可能得用更多元液才能買到。
待完顏慧德走後，張恆試探問道：“聽忘憂姑娘提起，端木兄今日在招待兩位來自少炎氏的元神道人。據我所知，這少炎氏三大老巢距離上陽郡足有數千萬裏之遠，不知這二位是否伱的朋友？”
端木青神情很是隨意道：“他們與我素無瓜葛，不過是想要去我上陽郡的白鳩水澤搜刮寶物罷了，爲此我可是狠狠敲了少炎氏一筆。”
說到此處，他心下動了動，出言道：“張恆兄弟這幾年中既然要磨礪自身，倒也不必去那應龍衛分部了，這上陽郡內外許多藏有機緣的險地，我端木氏對其的瞭解更在滄極宗之上。稍後我命人將一些基本的情報送來這處，予你一觀，你可不要推辭。”
張恆微微頷首，拱手致謝道：“多謝端木兄關照，我也確實有意去白鳩水澤等地見識一番。”
之後兩人又天南海北闊談起來，而這一番言語下來，張恆卻是頗覺訝異。他發現這位端木青公子見聞廣博，對大夏王朝諸事皆能說上一二，哪怕是一些涉及神魔時代的祕聞也是言之鑿鑿，令他不自覺被吸引進去，遠勝他在宗門接觸過的那些真傳弟子和長老。
他自然能看出端木青根基雄厚，境界高深，比起蘆華真人也是猶有過之。可惜其人身份特殊，且這裏又是上陽城，他不得不熄了與其論道切磋的心思。
張恆在端木青府邸中小住了數日，這才告別離去。在這幾日間，端木青親自帶着他遊逛了上陽城不少地方。不過兩人都非貪慕享樂之輩，最多對一些新奇有趣的事物多看幾眼罷了。
而有關張恆的情報自然通過天寶山傳了出去，許多來自東玄宗、蓮華教、墨氏部族等頂尖勢力的大人物，也開始密切關注起這位滄極宗絕世天才。畢竟能與端木青公子同乘一車，絕大多數元神道人都沒這個資格。
臨別之際，端木青又贈了他一件舟船法寶，名爲星宿飛舟，除了有飛天遁地之能外，更蘊含一品地火、一品寒煞，其攻殺手段足以威脅到尋常元神道人。
這件星宿飛舟在地階極品法寶中也極爲不凡，比許多天階法寶還要珍貴的多，至少價值兩三萬斤元液。張恆本意自然是想要推辭掉的，不過端木青幾乎是強硬地將之送給他，盛情難卻之下，他也只好欠下這個人情。
離元山與上陽城相距三百多萬裏，不過張恆乘坐星宿飛舟，遁速極快，路上又無阻礙，雖他走走停停，並未全力趕路，也只用了兩天半就回到離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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