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唯成天外仙，方免墮輪迴
離元山脈中諸峯險峻，層巒疊嶂，此前盤踞其間的那些先天大妖們不是被斬殺，就是已經逃得無影無蹤，這倒使得周圍多了幾分安寧祥和的意境，偶爾還能看到一些部落子民入山打獵。
張恆將星宿飛舟收起，遁光一斂，落至離元山主峯之上，並未急着進入不遠處的離城，而是先將神識鋪展開來，在離元山中探查掃蕩起來。
他此舉並非臨時起意，隨着修爲境界、神魂力量大有長進之後，一些幾年前令他感到困惑卻又難以釋疑的事情，此刻都可以着手解決了。
“翼凡妖王修行近萬年，乃是能夠媲美元神道人的大妖魔，當日突然出現在離元山中，又助鐵龍老妖突破到紫府層次，指使那些妖族屠戮周邊的部落，想必是爲了修煉血魄天仙留下的祕法神通。”
張恆暗自思量道：“此妖必定在這離元山中有個落腳的所在，須得將之找了出來，免得留下什麼遺毒。”
隨他神識籠罩下方，方圓數百里內一切都變得纖毫畢現。如此過去十數息後，並未發現任何異狀，但張恆很有耐心，自主峯開始，沿着一座座山頭細細探查着。
“地下百餘里，竟有一處能隔絕我神識的所在？”張恆在某座山頭上駐足，不驚反喜，“恐怕是翼凡大妖苦心佈置的一處洞府，說不定裏面還有此妖未來得及收走的寶物。”
他沒有絲毫遲疑，當即施展遁法向地下穿行而去。若是尋常萬象真人來此，即便知道此處有深藏地下的洞府，只怕也得忌憚洞府主人可能留下的後手，三思而行。
不過張恆何等境界，哪怕翼凡大妖仍在此地，與他正面一戰的情況下，也絕非他的對手，自然更不會有所顧忌。他數年前曾見過此妖全力出手，當時只覺對方深不可測，可如今看來，此妖實力雖強，卻未必強的過之前敗在他手上的卓文真人。
很快，張恆就已在地下穿行了百餘里。他參研五行祕法，在地下遁行時幾乎是如履平地，若是肯耗費元力，哪怕深入地底千里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到了此地之後，他卻不由神色一變。
他此時身處於一個巨大的空廓洞窟之內，周圍有着一根根斷裂的石柱，許多原本精美的建築都已坍塌，其上的浮雕滿是裂痕，堆滿了一層厚厚塵屑。唯有在視線盡頭，有着一座數十丈高的殘破殿廳。
“看來這裏並非翼凡大妖開鑿出來的洞府，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經存在了。”張恆心頭微微一凜，“此處有着一股奇異的力量，能隔絕神魂感知，想必之前的翼凡大妖就是無意中發現了這裏，乾脆就留在這裏休養生息。”
從周圍情形來看，這裏在完好之時當是規制齊整，佈局有序，經歷漫長歲月沉澱之後才成了眼下這般模樣，看起來倒像是某個早就已經覆滅的宗族勢力留下來的遺蹟。
張恆對於時光之道並無參悟，無法判斷這處地下洞窟具體存在了多少年月，但僅從那些堅石的殘破程度來看，這至少也是上百萬年前東荒平原上的宗族勢力所留，甚至可能會更久。
對於長生不老的天仙而言，即使一千萬年也算不得太久。但東荒平原不過是上陽郡一隅，連萬象真人都少見。漫長歲月過去，許多曾經興盛一時的部族，至多也就是激起一兩朵較高的浪花，終究都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如今東荒平原上最強的屠氏部族，有元神道人坐鎮，傳承到現在也才幾萬年而已。
“興衰起伏纔是常理，不成天仙，終究是避免不了在六道輪迴中打轉。”
張恆感慨了一會兒，在原地停頓片刻後，便往前方的殿廳行去。與外面的破敗雜亂不同，殿內卻顯得頗爲整潔，想來是那位翼凡大妖刻意打理過。
大殿內部呈現一片金銅色澤，四壁刻畫着許多別緻的紋路，只是歷經歲月侵蝕，已經看不分明。頂上則鑲嵌着排列整齊的金珠，明光燦燦，也不知是原來就有，還是翼凡大妖所佈置。
張恆對這些並不在意，而是徑直走向大殿正前方，那裏有着一塊綻放着明光的玉臺。玉臺發出的光芒太過凝聚收束，如同陽光照進這處地下宮殿一樣，藉此連周圍浮動的灰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這裏居然有這麼大一塊三秋奇玉。”張恆精神一振，“難怪連我的神識也能隔絕。”
原本在看出這裏並非翼凡大妖苦心營造的洞府之後，他並不覺得能有什麼寶物存在，僅是在好奇驅使之下才入殿一觀，豈料竟還有意外收穫。
三秋奇玉乃是一種天地間自然孕育而出的奇物，能夠屏蔽修行者的神識探查，可以作爲煉製天階法寶的材料。除此之外，這類天地奇物還可輔助修煉一些神通祕法，在天寶山舉行的爭寶會上，一般都會遭到哄搶。
“巴掌大的三秋奇玉就值上百斤元液了，這麼大一塊，怕不是能賣到數萬斤元液？”張恆暗暗咋舌，“看來無論是翼凡大妖，還是這宮殿更早的主人，都未能認出此寶，只當是裝飾洞府的尋常之物，否則哪還輪得到我？”
“我自身修煉的神通祕法根本用不到此物，倒是可以將之賣給天寶山。”
張恆伸手一拂，便將這塊玉臺收了起來。或許將此物賣掉後所得的元液未必夠他修煉到萬象圓滿，但至少也能節省十年之功。
滄極宗大多數真傳弟子在外闖蕩歷練，斬殺大罪孽者，拼死拼活上百年也難以積攢到如此大一筆財富。而張恆只是回部族一趟就有這番收穫，一時之間，他心下也不由多了幾分愉悅。
……
離城的主街道之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張恆隨意行走其中，卻是無比詭異的和一位位行人擦肩而過，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並未直接回到自己城北的家中，而是不疾不徐地往張氏族地而去。因爲在他感應之中，母親柳芸和妹妹張婉此時都在那裏。
族地莊園，一座精緻小亭之下，一位面容枯槁的灰衣老者，正和另外一位黑袍中年人對弈。
半晌之後，黑袍中年人神色一動，手指一翻便要下子，然而就在那將落未落之時，對面的灰衣老者哈哈一笑，一拂袖，就將棋局攪亂，道：“族長高明，這一局就算做不分勝負吧。”
族長張昌平倒也不惱，只是眼中微現無奈之意，道：“千山老哥，你次次出手攪亂棋局，還如何分出勝負？”
千山族老渾不在意，只是言語中別有深意道：“你我在這裏下棋，總是爲棋局所困。像年輕人一樣跳出棋局，纔是海闊天空。”
張昌平微微一怔，笑道：“看來千山老哥是想起我們族內的晚輩張恆了。”
“嗯，按照我們得到的消息，他兩年半以前就已經成爲滄極宗真傳弟子，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張昌平背脊挺直，道：“他是真正的絕世天才，遠超我張氏歷史上的任何一人，不可能侷限於小小的東荒平原。我相信即使在滄極宗這等古老宗門內，他都會大放異彩的。”
自從張恆成爲滄極宗真傳弟子的消息傳開後，張氏部族頓時聲威大漲。東荒平原上不少勢力都紛紛派人來到離城送上賀禮，即便是擁有元神道人坐鎮的屠氏部族也不例外。畢竟對於東荒平原這些勢力而言，滄極宗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巨無霸，在上陽郡方圓千萬裏的疆域內，都是僅次於上陽端木氏的存在。
若只是滄極宗普通弟子倒也罷了，一些擁有元神道人坐鎮的勢力最多稍加重視，卻不會產生畏懼之心。但能成爲滄極宗真傳弟子的，無一例外都是最妖孽的天才，且都很受宗門看重，如果能順利成長下去，每一位都將成爲上陽郡中的風雲人物。
“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有機會能見他一面。”千山族老嘆道。
張氏幾位紫府修士中，以他的年紀最大，早年又受過重創損了根基，剩下的壽元怕是至多隻有十幾年。
“千山老哥。”張昌平寬慰道，“你放心，這兩年收到不少賀禮，部族也寬裕了不少，我們會盡力幫伱買來修補根基、延長壽元的靈丹妙藥。”
千山族老無所謂道：“我早已看開了。能活將近四百年，又能看到部族即將大興，我已經很滿意了。”
張昌平輕嘆，道理雖是如此，但一想到那等結局，他的心中也隱隱有些傷感。
忽然。
“族老，天無絕人之路，修行路又豈能說放棄就放棄呢？”一道悠然聲音響起。
“嗯？”千山族老和張昌平，都聞聲望向了出現在不遠處空中的那道身影。
氣息縹緲，周身清光淨純，不染纖塵。不變的，是俊雅無比的面容。
“張恆，你回來了！”兩人都露出驚喜激動之色。
張恆走上前去，鄭重行禮道：“見過族長、族老。”
面對族內幾位長輩，他是發自內心的尊重，也將他們當做自己的親人。
“哈哈哈，好孩子，回來了就好。”千山族老大笑着扶起了張恆，“一別兩年多，風采更勝往昔啊。”
“族老，我聽到你們剛纔的意思，你快到壽元大限了？”
“嗯。”千山族老不以爲意道：“我早年受過重創，根基有所損傷，都無法修煉到紫府圓滿，不過這也沒什麼。”
張恆以祕法一看，目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奇異光芒，隨後點了點頭道：“族老的根基損傷算不得太嚴重，尚有補救之法。”
“真有辦法？”一旁的張昌平急忙問道。他很清楚，張恆如今的境界恐已到了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層次，或許對於尋常萬象真人來說很棘手的事，對張恆就算不得什麼了。
“我有九成把握。”張恆微笑道。他這回在上陽城買了不少對紫府修士有用的靈丹，其中自然也有能夠彌補根基、延長壽元的。
其中最珍貴的一顆“天霖丹”，乃地階極品靈丹，即便是萬象真人重傷垂死，也能助其返本歸元，同時還可使得紫府空間內的元力星辰更爲凝實。而若是紫府修士煉化，效果無疑還要好得多。單單這一枚靈丹，正常情況下去天寶山買，至少需要花費一千斤元液。不過看在端木青面上，天寶山僅僅收了張恆半價而已。
“九成把握？”千山族老不由眼前一亮。他知道張恆性格，從不做無把握之事，之前自己可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這裏面有一些靈丹，還有許多別的資源。”張恆翻掌取出一枚儲物戒指，“其中有幾種靈丹都能彌補修行根基，族老，你們幾位紫府修士可酌情自取，其他的就收藏到部族寶庫吧。”
“這些資源，都很珍貴吧，如果對你有用的話，不必浪費在我們這種老傢伙身上。”千山族老頗有些遲疑。
“不算很珍貴，族老萬勿推辭。”張恆搖頭笑道：“日後也可賜給族中年輕子弟。”
在他送出去的這批資源中，除了靈丹外，人階極品法寶都有一堆，總體價值估摸着有數千斤元液，足以令大多數萬象真人眼紅。
千山族老道：“放心，部族寶庫一向由我掌管，我會把好關的。”
“善用這批資源，你們通過潛修，同樣是有希望成爲萬象真人的。”張恆笑道。
話雖如此，他心裏也很清楚，張氏的幾位紫府修士修爲都早就超過紫府初期，根基已定，年紀又比較大，很難再有大的蛻變了。倒是像張妙筠這樣的年輕先天生靈，資質頗高，未來若修行上乘的煉氣法門，有成爲萬象真人乃至更進一步的潛力。
當然，潛力歸潛力，若自己不夠努力，或是心性不足，便有外力幫助，也是很難有所成就的。畢竟修行本身，也是磨礪、錘鍊心性的過程，唯有堅守本心，才能駕馭住力量，駕馭住境界。
“即便有我的幫助，張氏恐怕也得再過些年纔能有萬象真人誕生。”張恆心中暗自感慨着。
族長張昌平這時正色言道：“張恆，你妹妹張婉最近正跟隨在銀嵐族老身邊修行，她資質不錯，過幾年應該就能成爲先天生靈了。”
張恆點頭道：“有銀嵐族老親自指點，相信能爲她打下不錯的基礎。”
張昌平又道：“我們在莊園內爲你留了一座單獨的院落，不過你母親和妹妹並不願搬來，此事也就只能作罷。”
“你母親柳芸幾日前去往南邊幾個小部落傳授織造技藝，回來的路上還搭救了一位落難的先天生靈。”千山族老嘿然一笑，道：“此人仰慕我張氏的威名，自願成爲部族中的客卿，這會兒就在族地之內。”
“竟有這等事？”張恆不由來了幾分興趣。怪不得母親柳芸身在此處，原來是帶回來一位客卿。
張昌平哈哈一笑，道：“我和千山族老剛纔都已看過，此人不像是其他勢力派來的奸細。索性你今天回來了，不如替我們考察一下。”
很快，張恆和兩位紫府修士一道來到族長殿中，見到了那位被母親柳芸帶回來的先天生靈。
這是一個顧盼神飛的英武青年，身披華麗羽翼，戴着繽紛的羽冠，腰間還佩着金劍，一見張恆，就俯身拜下，恭敬道：“小人複姓皇甫，單名一個明字，久仰離城張氏的聲威，特來此投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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