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游记(上) 作者:可蕊 “我再聲明一次,我非常讨厌医院這种地方,你最好快一点說找我来干什么?”火儿来到医院,大摇大摆地站在灯管上,对着南羽口气拽得不得了地說。 南羽一边站给跟前的一名病人检查,一边慢慢地对它說:“你小心不要被人类看见听见啊,再等一下就好了。” “哼!”火儿开始生气了。 今天早上,南羽突然“請”它来医院一趟,火儿因为曾经深受医院裡伙食的“毒害”過,所以对“医院”這种地方十分讨厌,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她。可是周影却对它說:“你就去看看吧,又不是要去吃饭。”即然周影都這么說了,心胸宽大的火儿当然不好一味地拒绝,可是当它装着一肚子埋怨来到了医院之后,南羽竟然在替人看病,沒有马上招呼它。 “哼,从来沒有妖怪敢让我等這么久(已经等了七分钟了),你最好别让我真的生气!”火儿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南羽一直送病人出了门,才转過身来說:“让你久等了火儿。” “知道就好!快說找我干什么!”口气自然气冲冲地。 “我有点东西,想问问你要不要?”南羽领着火儿走出门去,边說,“昨天有一只朱厌来這家医院觅食。它伤了一個住院的孩子,所以我就把它杀了。我是不吃這些的,想起周影說過你喜歡吃,所以找你来看看。”說着打开一個医院裡放死者的柜子,露出一只猿猴似的妖物来。 火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朱厌!真的是朱厌,我在山裡吃過,来到這裡后還沒有见過呢。這個很好吃啊,你真的要给我?!”說着吞了吞口水。 “当然是真的,我留着又沒有用。” “南羽,我太喜歡你了!”火儿立刻把刚才所有的不满丢到了九霄云外,用力拥抱了南羽一下,再確認一次地问:“全部都给我是吧?不是吸了血以后?” 南羽微笑說:“全部。” “哇!”火儿欢呼一声,扑到朱厌的尸体上大吃了起来。 “如果你想吃煮過的,我可以帮你弄一下。”南羽问。 “不用了……叭唧,叭唧……”火儿一边开怀大嚼一边說:“太好吃了……叭唧,叭唧,我好几個月沒吃過妖怪了……” 南羽看着吃得兴高采烈地火儿,颇为感叹地說:“火儿,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不是因为你的强大,而是因为你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可以约束自己的欲望。如果你真的任着性子去干喜歡的事,去吃妖怪和人类的话,這裡根本沒有谁可以阻止你,這城市裡的妖怪很快就被你吃光了吧?可是你却不這么做。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一是拥有了特别的强大和力量,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更多的权利和自由,只有其中最理智、最聪明的才会懂得自律,火儿,你就是這样的,我十分佩服你。” “哈哈哈哈,那当然了!”火儿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南羽的表扬──虽然它不是很明白南羽的意思,“我本来就是最了不起的!” 南羽替吃得连嘴都顾不上擦的火儿倒了杯水。 火儿一痛猛吃,不多会就吃下了半只朱厌,也吃了八分饱,才腾出時間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吃呢?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分给你半只的一半。” “我不吃肉。” “那让你吸几口血吧。”火儿大方的很。 “我是不吸自己杀的生灵的血的。” “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我……不是为了食用。” “不为了食用杀他们也太浪费了,”火儿惋惜地說,“你一定浪费過很多好东西吧。” “所以說我比不上火儿你啊……”南羽若有所思地說。 “那当然了!”火儿马上赞同了她的观点,“不過你为什么要做這么浪费的事呢?你应该也是要吃血肉来维持生命的吧?” “是血!用别的生灵的血来维持生命,而吃肉只是爱好……吸干血之后再把肉吃掉……曾经我就是這样生活的……”南羽微微闭上眼說。 “喔,”火儿感兴趣地问,“可是现在不吃了?为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火儿兴奋地說:“快,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歡听故事了!” 南羽看它全神贯注地样子,不一笑。她不太愿意跟别人讲起自己的往事,可是火儿的好奇不是出于想打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出于正直想知道一件它不知道的事,让南羽也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事讲给它听听。 “那时還是人类所說的宋朝,我刚刚从一具人类的尸体变成僵尸……” 直到黄昏,火儿才慢悠悠地拖着剩下的半只朱厌从医院中飞出来,它吃得饱饱得,南羽又一直在称赞它,并且答应把以后除掉的妖怪全留给它吃,還为它讲了好几個发生在遥远时光中的精彩故事。這個下午真是過的惬意极了,火儿现在已经对“医院”完全改观了,暗暗决定以后要常常来。它一边飞一边想:“赶快回家把食物放进冰箱裡,然后讲南羽的故事给影听,他一定会感兴趣的。”──火儿对于周影沒有和它一样喜歡听故事的爱好深感遗憾。如果周影也喜歡听故事,以后一定会主动去买故事书和VCD什么的,而不用火儿催他去了吧?不過火儿知道周影一定会对南羽的事感兴趣的,這正是培养他听故事的爱好的机会。 “是嗎?它昨天傍晚就回来了。嗯,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它是不是和林睿在一起玩,好,再见。”周影放下打给南羽的电话,叹了口气。火儿一天一夜沒有回来,本来他還以为火儿一直在南羽那裡呢,因为一般火儿如果這么久不回来,都会告诉他去干什么了的。而且南羽說它走的时候還带着半只朱厌,一般這种时候它会急着回来放进冰箱才对。“难道去了林睿那裡和他分着吃了?”周影這么想。 “火儿?沒有来啊!我好几天沒见它了!”正在做作业的林睿吃惊地抬起头来,“它怎么了?沒回家嗎?” “嗯,一天一夜沒回来了。”周影现在的样子和在为子女担心的人类父母差不多。 林睿用手指一拂,他的作业本上就出现了和他的字迹写得一样的答案。他把本子一丢站起来說:“我也去找它!我們還约好了一起去游乐场呢,它怎么可能不回家等我?” 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和女子的声音:“小睿,帮妈妈拿一下东西,妈妈买了你喜歡吃的炸鸡。” “妈妈回来了。”林睿吐吐舌头,歉意地向周影說,“那我不能和你去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去问问刘地,他說不定知道什么。” “找到它要告诉我啊!别让我担心!”林睿跟在后面叮嘱一声。等周影走了以后他又拍着头想一下:“不对啊,火儿那么厉害,只有它欺负别人,不可能它会有什么事啊!真是的,都怪周影那副紧张的样子,把我也弄糊涂了。還是妈妈买的炸鸡比较重要!”他打开房门去迎接母亲,把這件事放到了脑后。 “啊!!!!”刘地捂着头跳起来,把周影吓了一跳。他盯着周影說:“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四间酒吧,和三個女人约会,還要去吃一個早就选好了的人?” “不知道。”周影老老实实地說,“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火儿哪裡?我沒不让你去啊。” “這么美好的晚上!這么多美好的事在等着我!你却提起那個瘟神!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啊?!上次看中要吃的人是被它抢去吃了!再上次抓到的妖怪也是!那一次和一個漂亮的白蛇精的约会因为它逼着我讲故事结果告吹了,对方事后還甩了我一耳光。再那一次和人类的约会因为它說那個人类它想吃掉,结果害我连手都沒摸到。再一次(以下省略5000字)……”刘地诉說着自己认识火儿之后的悲惨遭遇。“……现在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节目了,你又要我去帮你找它!” “我只问你见沒见過它,沒让你帮我找它啊。”周影委曲地說。 “我可能不帮你找嗎?”刘地把头伸過来问,“火儿竟然不见了,它這种家伙竟然也会不见!你說這样的事我可能不帮你找嗎?” “是嗎,這么說你也沒有见過它。” “走吧,我們去找它吧……我的约会啊……我的宵夜啊……”刘地一边哀叹着一边拉周影一起走。 周影虽然在方火儿担心着,但是還是忍不住一笑。刘地還是這個样子,虽然心裡十二分地愿意帮忙,嘴裡也要說出一大堆抱怨来才甘心。 桌子摆上几碟小菜,再烫上一壶老酒,鹿为马把椅子搬到窗前,准备对月小酌一番。最近他卦摊的生意不错,虽然他侄子鹿九一直不肯帮他做生意(所谓生意就是骗人),但是有几只其他妖怪偶尔会为他打個工,所以這附近的人对他十分相信,還给他封了個“神机妙算”的头衔。时近春节,想卜算自己明年运势的人越来越多,于是鹿为马的荷包裡的收入和可以带回家乡去的礼物也越来越多起来。 “真是不错的酒!”鹿为马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咂着嘴說。 “是嗎?我尝尝。” “哇!”鹿为马一跳而起,把椅子桌子全碰倒了,刘地及时地抓住了那個酒壶。鹿为马指着凭空冒出来的刘地和周影,结结巴巴地說:“你、你们……你们……” “别怕,不吃你。”刘地就着酒壶喝了口酒,“找你问一件事。” “請,請讲,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知不知道火儿在哪裡?” “火,火儿?” “就是那只必方!” “必……方……”鹿为马念起這两個字都心惊胆颤地,“沒……沒……” “想想看!”刘地“鼓励”地拍着他的肩。 鹿为马被他拍一下就矮几寸,拍一下就矮几寸,最后都快坐在地上了,哭丧着脸說:“您老明鉴,我见到必方逃跑都来不及,怎么還敢打听它去了哪裡啊!” “說的也是,”周影对刘地說,“他不太可能和火儿有什么牵扯吧?” “你不懂,”刘地又喝了一口酒,“這個家伙耳朵可长了,這個城市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比我听到风声都快!火儿不见了這么重大的事件他一定会知道蛛丝马迹的。” “哪裡,哪裡,为了保命而已。”鹿为马听了刘地的“称赞”面有得色。 “不是在夸你!”刘地打了他的头一下,“快說,有沒有什么线索?” “沒……”他看着刘地的笑容和周影紧张的神情咽了咽口水,說,“我想想,我想想。” “快想!”刘地装模作样地一拍手掌。 “灵兽!”鹿为马慌忙說,“這個城裡有灵兽!” “我知道啊,就是火儿嗎。” “不,不是必方。必方是火精,而我看见那個灵兽是在湖水裡。” 周影看着刘地說:“火儿虽然不怕水,但是很讨厌水,它不会下水的。” 刘地扳着鹿为马的肩說:“說清楚点。” 鹿为马說:“那是今天早上,我刚刚在公园裡摆出卦摊,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声。我悄悄地過去一看,人工湖裡正掀起老大的波浪,从湖底一圈圈地旋转上来,就象开出了一個大旋涡一样,一股凌厉地气息从湖中的旋涡裡泛上来。我以前见過必方,我知道那种味道是属于灵兽的,所以头也不敢回的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公园的另一头才藏到了树丛裡,直到那种灵兽的气味不见了才敢出来。” “那是什么灵兽?”周影喝问。 “不知道啊……我怎么敢看!看了的话也就不能在這裡和二位說话了啊!不過……” “什么?” “不過……那是一只大灵兽。” “什么意思?” “比那只必方大的灵兽,它发出的气味至少有那只必方的一倍!” “大灵兽……”周影和刘地对视,火儿還是個小孩子,可是他们曾经看见過成年的必方的“影子”,那只是几個必方几千年前留下的身影而已,就险些把他们逼到绝境。事后他们常常在心裡想,成年灵兽究竟多么强大?火儿长大之后也会成为那样嗎?现在鹿为马一說到大灵兽,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必方的影子”。 “太可怕了……”周影喃喃地說。如果這個城市裡来了那样的东西的话,真的要天下大乱了,“火儿它不是遇见那個灵兽了吧?” “也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地身上也有点冷,“凭火儿的脾气,它不会向别的灵兽低头的……” “大灵兽……” 他们再次对视着。 必方在灵兽中是数一数二的强大的,這次来這裡的灵兽估计不会强得過一只成年必方,可是总能比的上“成年必方的影子”吧?那样的话,对付年幼的火儿恐怕绰绰有余,這么一来,火儿不就…… “哇!天呢!我怎么早沒有想到!”鹿为马在一边狂叫起来,“两只灵兽在這裡打起来的话,一两個人类的城市一眨眼就变成平地了!不行,我要快点逃走才行!”他手忙脚乱地翻着东西,口中嘟囔着,“明天一早……不,现在,现在就逃走!天啊!天啊!又一只灵兽,這個城市不能待了!” 他的动作果然快如闪电,不一会儿就打起了一個巨大的包裹,现出马形的原形,把包裹背在身上,撒开四蹄一溜烟地向城市郊外奔去,大概去找他侄子鹿九了。 刘地和周影谁也沒有阻止他。 “我要去找火儿!”周影决然地說,不管是什么,别說是灵兽,就算神、魔、仙什么的来也别想伤害火儿,“除非我死了!否则……”他握紧了拳。 刘地在他手上握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找到火儿了嗎?”南羽飞得急匆匆地,险些和刚刚起飞的刘地周影撞在一起。她一看清对方就急着问。 “沒有……” 刘地把事情向她說了一遍。 “大灵兽……”南羽一瞬间也流下汗来。她本来以为火儿只是象人类的小孩子一样跑到什么地方玩耍忘记了時間,只是它必竟是从自己那裡出来后不见的,所以想来一起找找它,沒想到会听到這么惊人的事。她活了一千年,也只见過一次灵兽,那是一只名叫大风的成年灵兽。当时在妖怪们包围下的大风仅是举翅一挥,数千只妖怪就那样灰飞烟灭了,幸亏当时它知道南羽不是和那些妖怪一起的,才放過了她,只留下了一句:“好自为知。”便展翅飞去了。它的英姿一直留在南羽脑海中,它的强大也常常令南羽发抖。只是那只大风是個理智、正直、处事公平的灵兽,南羽這样的妖怪才能在它的手下逃過一劫,其它的灵兽又是不是都和它一样呢?万一…… “能离开這個城市就早点走吧,接下来還不知道会怎么样。”周影关切地向她說。 “你呢?” “我去找火儿。” “万一它和那只灵兽……”南羽看着周影坚定的神情,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便咬着嘴唇說,“我和你一起去。” “南羽……”周影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你何必……” “停!停!停!”刘地一下子插到他们中间,“什么‘我陪你去’(捏着嗓子学南羽的声音),‘你何必……’(学周影的面无表情),你们当我不存在啊!” “……”周影和南羽一起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真受不了啊,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刘地一边說一边故意站在周影和南羽之间,挥着手說,“走吧,我們一起去。” “去那個公园看看嗎?” “不,不,不,”刘地晃着手指,“想想火儿脾气,它身上带着食物,一定急着回家放进冰箱裡,它不会拐弯跑到公园裡去的。所以我們应该沿着它从医院回家之间最近的路线再走一次,看看有沒有什么线索。” 周影和南羽一起点头。 刘地呻吟一声,用手支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头用力晃晃,脑子裡一片空白。 “叭嗒……” 刘地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来处。 前面有一片树丛,声音就是从树丛后面传過来的。 刘地忍着头疼爬起来,拔开树丛走了過去,叫着:“周影,南羽……你们在嗎?” 树丛后面有一個青年男子正在捆束木柴,那個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他穿着一身古代人的蓝布衣服,头上挽着发髻,手边還放着一把斧头,正忙的满头大汗。 “干嗎,在拍戏呀。”刘地咕哝。 青年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刘地,眼睛立刻睁得铜铃般大,他盯了刘地数秒之后狂喊起来:“妖怪啊!鬼啊!山魈啊!”虽然连滚带爬地,但是逃走的速度到也不慢,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什么啊……”刘地无力地坐在他扔下的柴捆上,“我是妖怪就不会是鬼或山魈,是山魈就不会是妖怪和鬼……有沒有常识啊……”他看着自己的手,原来不知道干什么时候已经显现出妖怪的形状来了,难怪那個人看了要逃。“我這样也帅得不得了啊,你上哪儿再找我這么英俊的地狼……真是不懂欣赏……”他用利爪抓抓头,开始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他和周影、南羽一起在空中沿着医院到周影家的路飞行了几趟,却什么也沒有发现,是他提议下去步行走一次试试,结果走到一半,突然…… “对了!”刘地想起来了。 那时有一股极淡的妖气传過来,于是他们跟了過去,走了很久,到了一個博物馆旁边,妖气還是那么若有若无的,于是他们进了那個博物馆。南羽不能在黑暗中视物,用法术点了一团火光。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一道白光闪了起来,紧紧吸住了他们三個,一直把他们向前拖去。他们各自运用法术抵抗,可是那個力量太大了,远远超過了他们三個。于是刘地挺身而出,用尽全力挡在前面,想让周影和南羽趁机逃走。他又被拖過去几步,白光猛地增强,便昏了過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被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刘地四处张望。這是一座青翠茂盛的山林,鸟语花香,一片美景,“我记得快過春节了啊,树怎么這么绿?南方?那得多‘南’啊,赤道?非洲?澳大利亚?”他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试着用法术测算自己的方位。谁知刚刚一捏手指,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把他推了個跟头。 “哎哟,怎么這么倒霉……”刘地再次爬起,“竟然不能算……這是我沒到過的世界……不是人间界,也不是……”他恢复了人形,看看自己也沒有受伤,除了有点头昏脑涨,法术也沒有受到影响,便纵身跳上一棵大树,站在树梢上四下张望。 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青山,在最近的山脚下,有一個依山临水的小小村落。 “沒办法,先到那裡看看吧。”刘地双手插进口袋裡,摇摇晃晃地向山脚下走去。 “周影……”南羽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影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周影忙扶住她,帮她坐起来。 刘地被白光拖走之后,周影和南羽并沒能因为他的牺牲而脱身,紧随其后也被拖了過去。论道行法力,南羽要比周影高,但是周影本身是一团影子,他抵伤害的能力非常强。所以南羽昏了過去,周影却只是一阵昏眩,很快便恢复過来。他四顾找不到刘地,只好先管眼前的南羽,一直守到她醒来。 “這是哪裡?”南羽四顾一下问。 “好象……是旅店。”周影不确定地說。 “好象……”南羽打量着這间屋子裡的装饰、家俱,就明白他为什么這么說了。南羽躺在上面的,是一张木制雕花的大床,床上的用品也是丝绸的棉被,枕头套上還用手工刺绣着花卉。屋子裡摆着木制的桌子,木制的椅子,木制的脸盆架和铜盆、铜镜、铜灯台。屋子裡沒有电灯、电话、席梦思和电视,门是雕花木门,窗是雕花木窗,都紧紧地闭着,上面沒有安装玻璃,而是用窗纸蒙着。 周影用手一拂,四周的门窗墙壁立刻变成了透明的一样,使南羽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临街的一面看到的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两边有店铺和摊位,有行人和车马,可是…… “古代的服饰……”南羽瞪大了眼睛說。 周影点点头。 “拍戏的地方?” 周影摇摇头。 刚才他从昏眩中清醒過来,就发现自己在這样一條奇怪的街道上,而南羽就在他身边躺着,昏迷不醒。“刘地!刘地!”周影看到周围围了一大堆穿着古代衣服的人类在对着他和南羽指指点点,不由有些惊慌,又四处找不到刘地,就使他更不安了。他抱起南羽走向一家挂着“张家老店”招牌的地方,想找個地方让南羽休息一下,那裡的老板竟然不收钞票,幸亏他身上带着几枚硬币,才算住了进来(周影的“点石成金”之术并沒有炼到家,他只能将金属变成黄金)。然后就一边守着南羽,一边苦苦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时空转移吧……” “该不会是时空转移吧?”刘地卡着腰站在小村庄的路中间,喃喃自语,村裡的人全围在四周,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狗也吠,鸡也叫,小小的村庄一团热闹。 “不可能啊,人类的科幻电影看多了!”刘地拍拍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而且這根本不在人间界嗎!” “喂,老头!”他一把拽住一個看热闹的人,“這裡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一個空间?” “這裡是宋家庄,属于……空间?”老人打开他的手,“你问的是什么啊?還這么沒老沒小的!” “什么国家?”刘地依旧拽着人家的衣襟不放。 “蜀国了!還能是什么国家!你這人不是疯子吧!” “蜀国?”刘地有点糊涂了。只有人间界曾有過這样一個国家,沒听說其它空间有這個名字的国家啊?可是這裡又确实不是人间界才对。 “放手!”那個老者生气了,重重一打刘地的手,“放肆的小子,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何穿着如此怪异?再不說明白我可要通知官府了!” “你叫我小子……”刘地嬉皮笑脸地摸摸人家的头,“我活了七百多年了,比你的年纪大的大了!”他东张西望地问,“即然是個国家,有皇帝吧?国王?总统?……反正什么都行!他在哪儿?” “你還敢对皇上出言不恭,你!”老者举拳向刘地打下去。等他的拳打到刘地站的地方的时候却落了個空,那個穿着奇装异服,举止古怪,放肆无礼的人竟然凭空不见了。老者和看热闹的人群哗然一片,纷纷议论起来,谁也沒有注意到人群外面,已经变出了一身周围人一样打扮的刘地正旁若无人地向村外走去。 “有皇帝就有京城,京城就有有学问的人吧?总得知道這裡是什么空间才能想办法离开啊。”刘地叹息着,“而且我可是住惯了大城市的上等妖怪啊,這种乡下小地方我可呆不下去。” “蜀国?” 周影和南羽一起摇头,他们都不知道哪一個空间裡有這样一個国家。 南羽穿着了這裡古代的服饰后,呈现出了她所有的美丽,明眸皓齿,雪肤朱唇,气质优雅出众,引得不少路人一直盯着她看。周影也偷偷打量了她好几次。南羽虽然沒有变幻外貌,但是认识這么久以来周影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美丽,大概是因为這种服装比现代的服装更适合她吧。 “……你說是嗎?” 南羽等了一会,见周影不回答,奇怪地又问一次:“這裡的一切都象人间界古代的中国,你說是嗎?” “啊……是,是……”周影慌忙地回答。其实他一直偷偷看着南羽,根本沒有听见她问的话。 “可是這裡不是人间界吧?” 這一点南羽和周影都不太敢确定,因为他们两個都是从来沒有离开過人间界的。 “如果刘地在這裡就好了。”周影自言自语地說。刘地的道行虽然不如南羽,但他处事经验丰富,游历甚广,在這种时候比南羽和周影两個加在一起都更有用。只是他在哪裡呢?难道他仅比周影和南羽早十几秒钟被白光卷走,就被弄到了不同的地方嗎?周影心裡十分牵挂。 刘地是义字当头的朋友,周影有什么事他一向想也不想便冲上去,這次更是這样,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自己以身赴难,保护周影和南羽。如果刘地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周影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即然我們沒事,刘地一定也安然无恙,他可比我們机灵的多呢。”南羽看出了他的心事,婉转地安慰他。 周影勉强一笑,停住脚步问:“那么我們现在怎么做?” “总得先弄明白我們在什么地方吧?”南羽处理事情也不比周影果断许多,“這裡不是人间界的话是哪裡?为什么一下子就到了這种地方来?难道穿越空间世界這么容易嗎?” “据我所知,要有一定的道行,還要配合特定的時間、位置才能到特定的空间世界去才对?”周影回忆着周筥当年的教导,“可是我們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来的,而是被那道白光拖进来的。” “一次拖动三個自己身以外的生灵到這個世界,而且我們三個当时還都在用法术抵抗着,更是难上加难的事吧?” “如果是灵兽的话……”周影恍然大悟地說,“如果是那只灵兽就可以做到了吧!” “对,灵兽!”南羽点着头。 “那么火儿很有可能也在這個世界啊!火儿和刘地,他们一定都在這裡。” “嗯!”南羽說,“我們去找他们吧,先找到他们再决定下面干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刘地捂着头叫起痛来。 “哇,我今天怎么老受伤……這裡是什么啊?”他伸手摸着头上的天空。白云正在他脚下飘浮,他至少飞到了五、六千米的高空中,再想飞高一点的时候,却被碰了下来。他用手一直摸着向四個方向各飞出了几百米,头上的那裡有什么东西,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却存在着,并阻挡了他继续向上飞。 “奇了怪了啊!天還加上盖了!”刘地叫起来,“這是什么空间啊,那有這样的道理!”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這個“天的盖子”就在那裡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他又飞出了几十裡远,天還是有那個盖子。刘地抓着下巴:“這裡的妖怪和别的什么难道从来不用飞?這多不方便啊……等等!”他猛地觉察到了什么,开始在空中四处顾盼。 “沒有……完全沒有其它妖怪什么的气息……這怎么可能……” 妖怪们的生存力和适应力是极强的,既使是繁华的人类大都市,高贵不可侵犯的神民国度也会有那么一只两只的存在,象這裡這样环境优美,居住的又是普通人类的地方更应该是妖怪们喜歡居住的地方,为什么刘地从山林到村庄,再到這一路几千裡,一点妖怪的气息都沒有发觉到。 “难道這裡的妖怪全是比我道行高很多的,令我觉察不出来?不可能啊,我已经很厉害了啊!”刘地自信地想着,“還是……這裡是一個沒有妖怪的世界……”刘地這么自语着,看着脚下一片山河美景,一阵寒意爬上了心头…… “是這样啊,谢谢您啊。”南羽礼貌地向为他们指路的人道谢。她刚刚打听了去京城的道路──火儿不好說,但刘地在這裡的话决对会毫不犹豫地向着最大、最繁华、最能得到享受的城市前进吧。南羽和周影就是這么认为,才决定向京城进发。 “走吧。”周影使用隐身咒护住他们,一起飞上了空中。他们都沒有刘地那么张扬的性格,当然不会象他那样一味地向上,越飞越高,也就不可能发现這裡的“天加了盖”這件事,但是南羽发觉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沒有……”南羽又飞過一座小镇,忍不住喃喃地說。 “什么?” “沒有庙宇。” “庙宇?”周影不解。 “依這裡所处的时代来看,人类应该会有宗教和信仰了吧?为什么沒有寺庙、道观、祭坛、教堂……這一类的建筑存在?” “是嗎……”周影对于人类的社会和习惯沒有那么了解,可是這一路走下来确实沒有看到任何那一类的事物。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人类总会为自己找到一個神,找到一份精神寄托的,照這裡的社会状态来說,应该有的……”不论是神還是妖怪,還是风云雷电、生老病死,這些人类无法解释的事物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人类的宗教。当人类的社会還沒有形成的时候宗教的根脉就形成了。不论哪個朝代,哪個时期,人类总是会把自己信奉的神灵請进他们用所有人力艺术和钱财建造的殿堂裡供奉的,而這裡却沒有這些。沒有神自然也就沒有妖魔,沒有…… 南羽不由打了個冷颤,他们究竟来到了一個怎样的世界…… 一個国家的国都总是繁华又庄严的地方,即有繁荣的经济,又有严格的管理,而刘地刚好是一個即会享受繁华又不愿意守任何规矩的家伙,所以他来到這裡不出二十分钟,就成为了一個社会治安的危害者。 “好,我放下他。”刘地一松手,原本被他提在手中的矮胖男人被丢在了地上。他举着双手对手持兵器围着他的士兵說:“我放手了啊,你们干嗎這么紧张。”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我沒干什么啊……你们竟然找了這么一大帮人来,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身后不远,一座被拆成了平地的酒楼的废墟上,人们正大吆喝地把埋在下面的人挖出来,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甚至断腿折臂的人躺在路边呻吟,匆匆赶来的大夫就在路边为這些受伤者治疗着。 “伤人毁楼,還敢狡辨!兄弟们,拿下!”领头的士兵一挥手,众人立刻向着刘地一拥而上,刀剑拳脚,一起向他招呼下来。 “我都說自己沒钱了他们還硬要,是他们不好啊……”刘地轻轻松松地在人群中跳来跳去,一边還理直气壮地說。 “无耻凶徒!” “拿住他!” “小心!” “這個家伙简直象只猴子!” “先砍他手脚!” “啊……”刘地张大了嘴打了個哈欠,“饭也沒吃到嘴,酒也沒喝到嘴,千裡奔波之后還要在這裡被人类打,我真是太可怜了啊……”边咕哝着边把一個士兵踢了個跟头。 這一队士兵有十几個人,原本有七八個人围着刘地进攻,其他的人還在围欢和维持路人的秩序,眼看同伴们奈何不了刘地,便一同冲了上来。 “闹事啊,闹事啊,我要闹事! 我喜歡闹事! 闹事多有趣啊,啦啦啦啦啦……“ 刘地一边唱着乱七八糟的歌一边打這個士兵一耳光,踢那個士兵一脚,他其实是蓄意的在這裡捣乱。這裡即然是一個沒有妖怪的世界,那么有一只妖怪在這裡为非作歹,搅乱社会的话,這個世界的管理者不会不闻不问吧?也许可以把那個将自己抢到這裡来的家伙引出来也說不定。 战斗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与其說是战斗,不如說是刘地单方面的在戏弄那些士兵──可是還是什么事都沒有发生。 “不過也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沒有道理只闹一次他就出来啊。”刘地這样安慰着自己,“還是先找個地方吃一顿,睡一觉再說吧。不知道干脆去他的皇宫大闹一场‘他’会不会出来?皇帝的话,应该有很美的嫔妃和宫女吧?還有山珍海味吧?对,就這么决定了……”他一把拉住一名士兵的衣领问:“喂,皇宫在哪裡?” “皇宫?”那個士兵一愣,随即怒喝,“狂徒,皇上的金銮也是你配问的!” “问问又不会死。”刘地边嘟囔边在心裡想,估计是那种一眼就认得出来的大建筑,不用问我也找的到。這么想着,他随手把那個士兵一推,准备去皇宫享受他的午餐。就在這個时候,正好有另一名士兵举着长枪向刘地扎過来,被刘地推开的士兵正好倒向了那個方向。当刘地发现那個用枪的士兵根本来不及收枪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小心!”刘地伸手拉住那個士兵想再把他拽回来却慢了一步,只听他惨叫一声,刚好被扎透了左胸。 竟然会发生這样的惨剧,士兵们和街上的人所愣住了,连刘地也是一呆,他可并不想杀害无辜的人,慌忙抱住那個士兵用法术为他治疗,希望可以救他一命。 他的法术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那個士兵的呼吸逐渐停息下去,肤色也慢慢发生了异样,开始向黑色变化。 “难道枪上有毒?”刘地刚刚這么想,一阵熟悉地气息从手中的士兵身上散发了出来。 “妖气!”刘地猛地把士兵往地上一丢跳了起来,這时那個士兵已经变成了一只长足的妖怪,虽然奄奄一息了,却還是在断气前用一只长爪缠住了刘地的脚。 “他是妖怪!为什么他是人形的时候我一点都沒有觉察到?不对,他那個时候确实一点妖气也沒有,而且……他是妖怪怎么会被那一枪刺中?怎么会這样死掉?”刘地不解地想着,一时竟忘了身处何地。 “碰!” 头上受到的一下重击使刘地顿时失去了知觉,他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個想法就是:“不可能,我怎么会被人类的力量打昏……” “抓住了!” “這個小子害我們费了不少力气!” “可怜徐兄弟,竟然這样殉职了!” “别拦着我,我要宰了他给老徐报仇!” “小齐别冲动!這個犯人要带回去给大人发落才行!” “可是徐兄弟……” “放心,大人会秉公处理的!” 士兵们讨论着,给昏迷中的刘地戴上了铁链和手铐,路人也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是他们当中竟沒有一個人为地上那個士兵变成的妖怪尸体表现出一丝的惊奇…… 周影坐在旁边看着南羽在河边梳妆,她的身形倒映在水面上是那么美丽,连河中的游鱼都在争相轻轻触碰着她的影子。周影的脚边有数朵火红色娇嫩的花朵,如果摘下其中最美的那朵去戴在她的头间,一定会增添她的美丽吧?──周影已经這样想了十几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付诸行动。 南羽看着他在发呆,故意用手一弹,把几点水星扫在他脸上。 周影眨眨眼,不好意思的一笑,讪讪地說:“我們赶路吧,還有好几天的路要走呢。我实在是该雇辆马车的,你這么妖弱的身子,却要你走這么远的路。” “我哪裡娇弱啊?你别小看我!”南羽嗔怪說。 “是,是啊,我不是說你娇气……” 南羽偷偷一笑。他总是這么老实,有时候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可是這個男子,确实是可以依托终身的良人呢。“京城一定是個繁华似锦的地方吧?你這样带我回去,你爹娘能接受我這個乡下地方的女子嗎?” “怎么会!京城的女子远远不能和你相比!”周影着急地叫起来。 南羽嫣然地笑起来,又问:“你的家在京城的什么地方啊?” “山南路167号……” “什么?”南羽诧异地睁大了眼。 周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山南路167号”是什么?为什么一想到自己的家,脑子裡就冒出這么几個字来?自己的家应该在京城槐树巷周宅啊。自己是個商人,去南方做生意认识了误落风尘的南羽,为她赎身用尽了身上的钱,现在正要带她回家见父母。对,就是這样,而且象南羽這样才貌双全,個性温顺的女子,父母也会赞同的!不過……自己的父母应该是年仅四十的中年人才对,为什么一想到父亲,出现在脑海中的竟是個须发皆白的老者,难道是自己的祖父?不对啊…… “影,走吧?” “嗯!”周影连忙答应着。去京城的路步行還要好几天,他都已经归心似箭了,要快点让父母见见南羽,对,就是這样,自己要做的事也就是這样而已…… “大胆凶徒,還不跪下!” 随着大堂上的一声大喝和一声惊堂木,一名衙役在刘地腿弯处一踢,令他跪倒在地。 刘地偷偷瞄了瞄大堂上端座的官员,又看看两边持着水火棍分列的衙役,心裡一阵混乱。他知道自己是犯是罪才被关进了大牢,今天又被带上了大堂受审。可是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堂下下跪何人?”官员开始威严地发问了。 “小人刘地。” “何方人氏?” “角县刘家庄人。” “所犯何罪?” “……不,不知道……” “大胆!”官员一拍惊堂木,衙役们立刻一起喊起了官威。 “我……”刘地用力想着,自己是一名浪荡江湖的混混,因为和父母大闹一场才偷了家裡的银子跑到了京城裡,可是为什么会被关进牢裡?……对了……“我,我砸了一家酒馆。” “還有!” “我……拒捕……” “還有呢?” “……”刘地用力皱着眉,“打伤了官差?” “哼!你岂至打伤了官差!你是拒捕顽抗之下,打死了一名官兵!” “啊……我杀了人?”刘地猛地抬起头来,又被一名衙役重重按了下去。刘地咪起眼睛回忆着,自己似乎杀過人,又似乎沒有。“不過是吃個把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刘地一惊,自己怎么会有這样的念头,“吃人”!人也是吃得的嗎! “狂徒刘地,闹事伤人,拒捕杀差,十恶不赦!本官判你杖责五十,秋后问斩!”官员大声宣判。 “问斩!”刘地猛地想站起来,却被几名衙役拳脚相加,又打翻在地,七手八脚地按住他,举起板子打了下去。 疼痛刺激着刘地的神经,却也让他更加的迷悯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這裡,为什么承受這样的责罚,又觉得自己不是那個個,不应该承担這一切。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被‘人类’打?”他喃喃自语着。“人类”?這是他脑海中第二次冒出個词了,为什么? “這個家伙骨头真硬!挨了五十大板竟然一声不吭!” “当了這么久差,這样的我到也是头一遭看见!如此的倔强,难怪会闯下這么大的祸。” 两名衙役议论着,抬着半昏迷中的刘地扔进了牢房。着地时肌肤一阵巨痛,刘地却硬是咬着牙挨住了。直到听着衙役们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支撑着自己侧着身半躺起来。 “秋后问斩?”好象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亡”這個东西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刘地在心裡有這种想法,而且似乎自己很久以来就有這种想法似的。刘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這样一种坦然,自己的人生应该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心底却有种历经苍桑,活得够本的感觉。 “管他呢!反正就是死吧……又不是沒死過……” 不对,什么时候有過那种只差一步就踏過鬼门关裡去的感觉,而且還不是一次,很多次,很多次,面临死亡,看见死亡、制造死亡……什么时候…… 刘地靠着牢房的灰土墙,缩蜷在铺着的稻草中,终于因为疲劳、伤痛而沉沉地昏睡過去,最后几抹夕阳从狭窄的窗棂中透进来,照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