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逃出生天

作者:嘎嘎鴨
薛戎是在渾身不適中醒來的。

  儘管經過一夜的將養,自動運轉的靈力已除去了他一身的痠痛疲乏,他所施下的清潔術,也將沾染的體液都清理乾淨了。但他依然疑心,自己體內還殘留着那小崽子的尿騷味,就像被打上了一個令人作嘔的烙印。

  他剛想起身,便發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

  回頭一看,原來薛頤在昏迷之餘,不忘手腳並用地緊緊抱住了他。

  他將手肘抵在薛頤的腹部,用力撞了好幾下,直到薛頤面露痛色,才被迫鬆了力道。

  與薛戎相比,薛頤的狀況可就糟糕多了。

  昨天夜裏,失控奔涌的煞氣,必定沖斷了他不少的氣脈筋骨,致使他此刻虛弱至極,神識也一直處於沉眠之中。

  想起對方蠻橫的行徑,薛戎一時手癢,捏住薛頤臉上粉嫩圓潤的頰肉,狠狠掐了一把。

  “別打了……師尊……求你別打了……我以後會認真練功的……”薛頤皺着眉頭夢囈道。

  薛戎原本想直接揍他一頓,然而焚琴山立有規矩在先,在爛柯祕境中不得傷人。掐他幾下出出氣,尚不構成違規,若是真將其打得頭破血流,恐怕就會被剝奪本次比試的資格了。

  再者,薛戎在運功之後,竟發覺丹田內的真元力有所增長,看來昨夜薛頤雖瘋,卻把他的話記在了心中,在歡愛時修煉了衝煞心法,不至於浪費一夜光陰。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看在薛頤還算聽話的份上,薛戎保留了力道,只將他臉上擰出了幾片青紫,便堪堪住了手。

  不巧的是,剛泄完憤,薛戎就留意到了睡在不遠處的爛柯人,心中犯了難:等會兒爛柯人醒來,自己這個當爹的,要如何向他解釋,孃親那張五顏六色的臉?

  思來想去,薛戎抓了一把地上的稀泥,胡亂糊在薛頤臉上,打算以此粉飾太平。

  饒是被塞了滿嘴的泥,薛頤也沒有醒轉的跡象:“師尊……你烤的叫花雞…唔……爲什麼泥巴這麼多……”

  看着外表越發一塌糊塗的薛頤,薛戎忽然心生一計。

  半個時辰後,爛柯人一覺醒來,便被眼前一幕震得連魂影都波盪了幾下。

  “爹,您何時竟變得這樣蒼老了?連頭髮鬍鬚都白了……”爛柯人不可置信,伸出半透明的手掌,撫摸薛戎臉上蒼老的溝壑。

  掃了一眼同樣鬢髮如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薛頤後,爛柯人更是直接啜泣起來:“還有娘……她是死了嗎?”

  趁爛柯人還在睡夢中,薛戎將自己與薛頤都易容成了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的手藝有限,做不到如清芝的“捏臉”法術那般天衣無縫,但應付一具五感模糊的殘魂,還是足夠了。

  回想這幾日來,他已經竭力扮好一位慈父了,爛柯人卻絲毫沒有放他們走的意思,眼下只能改變策略,將對方激上一激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薛戎沉下嗓子,將音色壓得滄桑老邁:“我的兒啊,爹孃留在此地已經太久、太久了,久得頭髮都白了,牙齒也快掉光了,已經命不久矣。其實你心中明白,這裏並不是我們三人的家鄉,算爹求你,送我們回去吧。”

  “……不是我們的家?怎麼會呢?”爛柯人雙手掩面,難以接受薛戎所說,“我在這裏過得明明十分愉悅,您和孃親也恩愛有加、相敬如賓,我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溫情了……”

  薛戎竭力忽略了“恩愛有加”“相敬如賓”等字眼,正要繼續勸慰他,便聽爛柯人幽幽說道:“除非……你們兩個人都是假扮的。”

  語畢,他鬆開了捂臉的手。

  先前那張鬼面雖無五官,卻並沒什麼可怖之處,如今竟凹陷出密密麻麻的黑洞,活像是蓮蓬嫁接到了人面上,透着一股瘮人的邪異。

  看來,真相對爛柯人刺激甚大,使其從無害的遊魂,瞬間化爲了取人性命的凶煞!

  同一時刻,一道漆黑裂紋在上空綻開,如同橫貫天際的蒼雷,將天穹劈作了兩半。四面地動山搖,墜下碎石無數,幾乎令人站立不穩,彷彿天地在頃刻間便要土崩瓦解。

  這爛柯人不是把自己當成親爹嗎?薛戎忍不住罵道:“真是個孝順兒子!和躺在地上那位一樣白眼狼!”

  既然已經觸怒了爛柯人,薛戎索性一邊躲閃着地面的塌陷,一邊將憋了許久的話,一口氣全挑明瞭:“沒錯,我們根本不是你的爹孃,真正的二老早已經仙逝了!要我說,你活着是個糊塗人,死了也是個糊塗鬼!既然已經虛度了一生,你躲在這裏傷春悲秋又有何用?抓幾個過路人陪你演一通戲,難道就能讓歲月倒流不成!”

  爛柯人原本正大肆破壞着谷中的造物,受了薛戎這通怒罵後,動作反而停頓下來。

  薛戎見對方似乎有所觸動,放緩了語氣,接着道:“我明白你對人世還有眷戀,可你好生想想,若是生前的親友與你有緣,轉世之後或許還有希望重聚。你卻畫地爲牢,將自己的神魂困於此處,久久不入輪迴,一味地蹉跎光陰。爲了惋惜過去,又失去了將來,豈不是錯上加錯?”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爛柯人歪了歪頭,似是在思索薛戎話中的道理。

  趁此間隙,薛戎抽出一張符紙,低頭咬破指尖,龍飛鳳舞地畫好了符咒。

  他迅捷地躍至爛柯人面前,忍着噁心,將符籙拍到了那張滿是空洞的臉上,後者立刻被定住了身形。

  薛戎戳着這抹魂影,繼續指責道:“你將無辜之人困在爛柯谷裏,不許他們出入,又和那幾個誤你一生的下棋仙童有何區別!”

  爛柯人已有千年道行,此地又是他創造的祕境,薄薄一片符籙,支撐不了太長時間。罵完以後,薛戎拔腿就跑,朝荒原中的那片石林掠去。

  他在前幾日就發現,這些巨石並不是隨意放置的,而是排布成了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

  他雖推演出了生門,但並未摸清離開爛柯谷的方法,眼下也只能再去碰碰運氣了。

  說來也怪,就在他一腳踏出生門後,眼前倏然一花,竟見到空氣如水波一般起伏盪漾,最後裂出一道半人高的圓洞。

  薛戎朝內一望,發覺這可疑圓洞的另一頭,通往一片蔥蘢樹海。

  看來,經由這條捷徑,便能返回祕境第一重了。

  他不由得回過頭,又望了一眼那道困守千年的孤魂,嘀咕道:“原來只要罵一頓,就能給我開門了?早說嘛!”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話雖如此,薛戎卻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平生頭一次勸誡別人,竟然能將千年厲鬼都勸得回心轉意。

  他由衷覺得自己口才了得,就算修不成正道,有朝一日壽終正寢,等他下了地府,或許還能到那裏謀個陰差,爲衆鬼排憂解難。

  正要施施然離去時,薛戎的腳步一滯,覺得自己似乎落下了什麼東西。

  用目光梭巡一遍,他終於發現了還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薛頤。

  他走回薛頤身邊,用鞋尖踢了踢這孽徒的臉,可對方連挨掐和稀泥淋頭時都沒有反應,眼下更沒有甦醒的跡象了。

  思來想去,薛戎並不願意帶他離開,於是在他衣袍裏搜尋一陣,翻出了由薛頤持有的那枚玉玦,置於掌心,用力一握。

  待他鬆開五指,便只剩一把從指根流瀉而下的粉屑了。

  玉玦被毀後,薛頤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看樣子是被傳送到了爛柯祕境外。理所當然地,他也失去了這次角逐榜首的資格。

  薛戎神清氣爽地踏出爛柯谷,還未等他辨清當下所處的方位,便聽得背後傳來人聲。他身形一閃,迅速收斂了氣息,隱匿在路邊的樹叢中。

  來的是乾明宗那一行人,太衡子也在列。

  許赫良一路走得無精打采,口中抱怨道:“師尊,我們都整整找了十四日又半日了,人都快累廢了,怎麼還沒找到文星老頭所說的那棵古樹啊?您說,他該不會是唬我們的吧?乾脆我們直接退出得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說着,他便從懷中掏出玉玦,作勢要捏碎,但受了太衡子含有警告意味的一瞥後,又悻悻地收回去了。

  “徒兒,若是你累了,找個人揹你不就得了。這滄浪鐲,我們是不得不爭啊!”太衡子從隊列中隨意指了個弟子,命他背起許赫良前行。

  那弟子在祕境中艱難度過了十數日,還被這父子二人一路使喚,本身也是疲累至極,可又不敢違抗宗門長老之命,只得苦着一張臉,將許赫良架上了肩頭。

  目送這一行人走遠後,薛戎正要探出身子,又有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於是他再度縮回林葉中,在暗處窺視着來人。

  光從足音來判斷,此人走路不實,落地不穩,似是滿腹心事,鬱結氣滯。

  待到對方露了面,薛戎才發覺,那不是旁人,而是與他分別近半月的梅臨雪。

  梅臨雪一面疾步行走,一面仔細搜查,唯恐錯漏一處線索。

  在祕境中的這段時日,他應是一直在夜以繼日地奔波尋人,卻始終未能找到薛戎的半點蹤跡。

  憂慮之下,他修眉深鎖,愁顏不展,更無暇顧及自身,不僅髮髻凌亂,白衣上也蒙了一層薄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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