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第55节 作者:未知 当秦威說出账簿藏点之后,郭业立即吩咐办事谨慎得力的朱鹏春再跑一趟县城,去福顺巷秦家后院,将梧桐树下面的账簿给挖出来,并收藏放好。 随后又命令程二牛将秦威拖下去看管好,明日带回县城,与口供一道交给户曹房马元举,算是和马元举正式完成合作。 待得秦威被程二牛带走,庞飞虎略有担忧地问道:“郭业,干嘛不将秦威交给县尉谷大人啊?你要知道,谷县尉才是咱们三班衙役的上司啊!” 郭业先是說了一通自己和马元举的合作,反正這事儿庞飞虎也是知道的,然后說道:“班头,我总感觉谷县尉這人不可信,备不住哪一天他将咱们弟兄卖了,咱们還帮着他数银子呢。” 郭业并未对庞飞虎說当年他妹子冤死,正是谷德昭收了何家银子一手促成的。 不然一說出来,這個汉子非要发飙不可,到时候肯定又要横生枝节。 庞飞虎点点头算是做了同意的姿态,然后說道:“那就照你的心意去做吧,不過你刚才跟秦威交换,說是要联名上书保他一命,這,有点,……” 郭业听罢哈哈大笑,撇撇嘴說道:“只要账簿到手,我才管他去死,班头多虑了。” 啥? 這小子敢情是诓骗秦威不成? 郭业见着庞飞虎一副吃惊的模样,乐道:“班头,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保他一命?我一個小小的衙役,岂敢夸下這個海口?我即便想保他一命,也是有心无力啊!” 无耻,太无耻了! 庞飞虎看着郭业那副不认账的表情,心道,刚承诺不到一会儿,這小子就翻脸不认账了,当真够无耻。 郭业看着庞飞虎那副鄙视神情,轻声說道:“头儿,郭某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只问结果,不问過程。不是有句话說得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庞飞虎彻底无语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這句话是這么用的嗎? 這句话跟不信守承诺,公然撕毁协议有一文钱的关系? 好一個不学无术的郭业! 庞飞虎不由有些看不懂這小子了,即兴能吟诗,但是腹中却是草包一团,不学无术,可偏偏做事要头脑有头脑,要计谋有计谋,而且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且狠辣,从不拖泥带水,妇人之仁。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吱呀! 就在庞飞虎犹豫间,突然负责把守杂院门的甘竹寿冷着脸走了进来,语气還是秉承着简约地风格說道:“钱长随,来了,要人,急!” 庞飞虎愕然,心道,县尉大人已经知道我們擒拿了秦威一党?消息传得好快。 郭业心中更是激荡,钱贵来要的人无非就是秦威,县尉大人這個时候派钱贵来要人,要得如此至急,看来值得小哥寻味啊。 第63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甘竹寿简短地說完几個字之后,转身离去,继续到杂院门口把守,沒有郭业和庞飞虎的吩咐,他是决计不会放钱贵等人进来的。 這厮虽然平日裡吊着一副鬼脸冷言冷语,但办起事来却是尽忠职守,倔的跟茅坑裡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郭业看了眼一旁也在低头思索地庞飞虎,自嘲地笑道:“头儿,我說得沒错吧?谷县尉指定是收了何家的银子,允诺了何坤什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来摘桃子了。” 庞飞虎眉头紧锁,为难道:“可他是陇西县尉,掌管三班近百衙役、四十壮班士卒,還有牢狱,驿站,府库一百来号的杂役啊!他的命令,你我敢不听嗎?” 是啊! 郭业心中也是悠悠一叹,谷德昭才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不遵照谷德昭的命令,那就是公然违抗上令呀。 现在他急不可耐地派钱贵来东流乡索要秦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到底是交,還是不交呢? 交了秦威,兴许自己能够入了谷德昭的法眼,被引为心腹,代替秦威一跃成捕班捕头也未尝沒有可能。 這次秦威的跟头是栽定了,以谷德昭的行事手法,别說捕头之位,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因为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泄露何坤等人的秘密。 但是,仅仅秦威一死,又有何意义呢? 真的就能让郑九叔和大泽乡三百余口乡亲在九泉之下瞑目了嗎? 放屁! 只有将何坤和郑三江都绑上断头台,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冤仇得报! 但是…… 不交秦威,强行越過县尉谷德昭,将秦威和口供,乃至账簿交给马元举,又会是怎么样一個光景呢? 是, 以马元举那狗犊子的性格,只要掌握了秦威和口供,還有账簿,那别說秦威,就连何府满门都休想遁形,整個陇西县城必将刮起腥风血雨。 届时,郑九叔,白记药铺七八口,大泽村三百余口无辜惨死的百姓,必能沉冤得雪,大快人心。 可是,自己又会是一個怎样的下场呢? 以谷德昭的性格,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自己這個反骨仔提出皂班,卷铺盖从衙门滚蛋。 紧接着,就是肃清整個皂班,程二牛,朱鹏春,阮老三,甘竹寿,乃至庞飞虎這個班头,估计沒有一個人能在皂班中继续立足了。 再接下来,可能连他们赖以进账的字花馆,都要被贪得无厌的谷德昭吞食腹中。 如果为了伸张正义,落到這么一個下场,值嗎? 郭业脑中盘旋着交与不交的得失,猛然一拳砸在门框上,狞声喊道:“值,小哥做人有底线,宁可要饭也不能做那埋沒天良的事儿。” 乍然举动吓了庞飞虎一跳,转头见着面色狰狞的郭业,又听见郭业的喊话,仿佛一切了然于胸般,喟然问道:“郭业,你真决定這么做了?” 郭业看着庞飞虎的眼神中沒有责怪,反倒有些担心,觉得挺对不住這個好汉子的。 有些愧疚地說道:“头儿,咱们是人,不是畜生,有些事儿咱不能卖着良心干啊!請原谅我的一意孤行。” “嗨!” 庞飞虎晒然一笑,故作轻松地一拳擂到郭业的胸口上,摇头无所谓似的說道:“說什么呢?咱们是兄弟,共富贵共进退的好兄弟,你說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大不了庞某人不做這個班头,回家挑粪种地去,照样养活婆娘和孩子。” 郭业听罢心中霎时酸楚,庞飞虎,沒說的。 猛然,他想到当日马元举连称几句“不可說,不可說”,貌似他這個九品小吏根本不担心谷德昭的刁难,难不成他也有靠山? 一想到這儿,郭业顿觉轻松,对着庞飞虎宽慰道:“头儿,你放心吧,如果马功曹一個九品吏员還保不住咱们皂班,那他可以去死了。您别忘了,咱们在伸张正义的同时,也是跟他马元举合作着呢。” 一听郭业提起马功曹三個字,庞飞虎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也愈发明亮起来。 是啊,马功曹和谷县尉是铁鸡斗蜈蚣,半斤对八两,只要马元举肯护着他们,秦威一事即便无功,至少他们也无過。 庞飞虎知道自己的底子,皂班班头已经是他的顶峰,他不求能够攀爬升迁,只求能和皂班一干兄弟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随即,庞飞虎催促郭业道:“那好,事不宜迟。我去拖住钱贵和随行之人,你立马带着秦威,還有他及一干水匪的画押口供即刻回县城,速速面呈马功曹马大人。” 郭业不滞点头,笑道:“我正有此意。” 說完也不再墨迹,唤来程二牛還有阮老三几人,捆绑着秦威悄悄从吴家杂院的一处矮墙翻了出去。 连和岳父吴茂才和假老婆吴秀秀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就急急奔往了陇西县城。 至于钱贵一干人等,就只能留给庞飞虎和甘竹寿诸人花時間和精力去拖延了。 …… …… 众人一路快赶,郭业怀揣一干犯人口供前面领头,程二牛肩扛大粽子似的秦威,還有阮老三等人殿后,约莫過了一個多时辰,终于从陇西县城的西门进来。 进了县城,郭业吩咐程二牛带着几個衙役将秦威用麻布袋套好,先带回家中窝藏住。 然后自己奔向城北烟花柳巷的酒肆一品楼,找好地方,继续包场二楼。 接着又托阮老三跑個腿儿,替自己给正在衙门功曹房裡办公的马元举送去一封书信,相约老地方见面。 不過這次信中內容不同,郭业歪歪扭扭狗爬式的毛笔字写得是:事已定,大功告成,见信速来老地方相见。 果不其然,還在悠哉悠哉打着瞌睡的马元举一见信函顿时瞪大了眼珠子,神情失态地大喊几声好好好,太過激动屁股沒坐稳差点摔倒在地。 马元举立马将信函塞进怀中,对功曹房中专门负责书写文书的小吏耳语几句,然后随着阮老三亲自赶往了老地方—城北烟花柳巷一品楼,与郭业相见。 进了一品楼,掌柜和伙计因为上次的郭业耍的乌龙事情都知道了马元举的身份,那是客气的不得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茶送瓜果。 不過今天的马元举沒心情和他们纠缠,直接假以颜色地呵斥掌柜和伙计退下二楼,与郭业点头示意来。 而郭业则是对阮老三耳语几句,让他在把守楼下的楼梯口,不要让闲杂人等上来。 阮老三一走,马元举已经按捺不住地问道:“秦威招了?现在他人在何处?他的口供呢?是否画押,這厮会不会届时上了公堂還会翻案?” 郭业听着马元举像机关枪突突突地一连好几個問題,脑袋都差点被问晕了。 随即摆手喊停道:“停,停,停!” 然后眼神清冷地看着马元举,沉声问道:“马功曹,此案涉及太广,秦威這個活证和口供是本案的关键所在,县尉大人已经开始插手此事,貌似与何坤达成一致,已经开口向我們要人了。” 马元举一怔,脱口问道:“你沒将秦威和口供交给谷德昭吧?” 郭业摇头不语,還是看着马元举。 见着郭业摇头,马元举收敛急色,抚胸叫好道:“不错,不错,交给谷德昭,此案又将会变成一件无头公案了。” 郭业轻笑道:“我秦威和口供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仅如此,就连何坤与秦威,水匪郑三江等人這些年来贩卖私盐的往来账簿都在我手中,怎么样?呈上公堂,县令大人审案之后,能否让何坤這头大老虎死翘翘?” “什么?” 马元举神色巨变,惊呼道:“你们连他们的账簿都掌握住了?” 郭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马元举见状,语气森冷地缓缓道:“何坤,必死;何府满门,必株连。郭业,你是個人物,本官果真沒有看错你!” 說着伸出右手一招,示意郭业将账簿赶紧呈上来。 郭业還是摇摇头,戏谑地看着马元举說道:“马大人,小哥和皂班一干兄弟的前途和性命都压在此案之上了,你总要给我一個准信啊。你如何能保证我們不被县尉大人追究,而且,秦威出事,捕头位置空悬,你懂得!” 他也学着马元举的动作,伸出手来一招,要对方拿出诚意来。 马元举见着這個狡猾的小衙役竟然在這個时候和自己讨价還价,不由一阵气闷,呵斥道:“怎么着?還怕本官诓骗你不成?” 郭业白了一眼马元举,哼道:“你马大人诓骗小哥我,還算少了嗎?” 马元举一听郭业又开始重翻旧账,不由一阵苦恼,這小衙役,忒记仇了,真是气煞本官。 看来是要将自己后头那尊靠山搬出来,這小衙役才会信任本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