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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回北楚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阿渊,等到开春了,草原上的雪都化了,我要到草原上去一趟。” 勾月把最后一块炙猪肉塞进嘴裡。 镇魂一直到现在都沒有下落,她觉得自己愧对母亲,要尽快的寻到镇魂,让母亲安眠才好。 文渊之沒有說话,他知道勾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让金戈她们陪你去吧,多個人也好有個照应。” “不用,人多了反而不容易隐藏行踪。”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找到母亲的尸骨,就会回来的。” 开春的时候,风裡還有隐隐的寒意。 勾月一人一马离开了良渚。 愈往北走,寒意愈甚。 勾月把马栓在树上,搓了搓冻到伸不直的手。 幸亏临走的时候非得把鹿绒的披风给自己带上。 她在地上搂了几把干树枝,从怀裡掏出火折子,又把鹿绒披风盖在身上。 這才稍稍缓過来。 草原上地广人稀,都是些以游牧为生的牧民,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半天看不到一個人都是很正常的。 更别說晚上想要這個客栈歇歇脚了。 自打离开良渚,勾月就沒再在床上睡過。 走到哪裡,就睡到哪裡。 好在她早些年跟镖风餐露宿的也习惯了,沒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万籁俱寂,刚一闭上眼睛,马蹄奔腾声,利刃破空声,妇孺奔命声。 勾月的听力异于常人,听的不真切,但她从不怀疑自己。 一波马蹄声规整有序,另一波马蹄声混乱不已。 听起来像是追杀! 勾月爬起来飞身上马,她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勾月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旷野之上。 循着气味而行,勾月来到一片空地上。 眼前横七竖八的躺了不知道多少人,几乎每一具都是四肢不全,血肉翻飞。 血水把身下的牧草染红,滴滴渗入泥土中,泛出一片暗红。 部落裡的女人抹着眼泪,挨個去试他们的鼻吸。 有一口气的就合力抬到马车上,拉回部落裡。 勾月一靠近,這些女人们立马就警觉起来。 长年在草原上的女人虽比不得男人弯弓上马的本领,却也有几下子自卫的能力。 勾月见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了敌人,连忙下马說明了来意。 草原人看来人是個女子,也就放下了手裡的弯刀。 受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拉车的马都有些累了。 沒有人有空理会勾月,勾月很自然的加入她们。 最后一车伤兵拉完,勾月随着她们回了部落。 說是部落,其实就是一片空地上搭了几口锅。 年纪稍大的孩子在忙活着做饭,年龄小的孩子睡在火堆旁边的毛毡上。 受伤的男人们相互倚靠在一起,手裡都端着一碗飘着几朵油花的羊骨汤。 一個女人递给勾月一晚汤,“這位姑娘,看你也像個草原人,你也是被察哈儿部落赶出来嗎?” 勾月接過汤,出于礼貌的放在嘴边轻抿一口。 羊骨汤還沒入口,一股浓烈的膻气已经在嘴裡炸开。 勾月装模作样的端着碗,实际上一口都沒有喝。 “我算半個草原人吧,不常在草原待的。” 妇人往火堆裡加了一把柴,快要熄灭的火焰碰到干柴又重新跳动起来。 “刚刚您說的察哈尔部落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赶人?” “察哈尔的人就是大坏蛋,等我长大了要把他们赶出草原”,依偎在妇人身边的孩子听到察哈尔這几個字大声嚷嚷起来。 妇人抚摸着孩子的头对勾月說道,“察哈尔這几年壮大了,男人们各個都长的剽悍,连马都养的油光水滑的。” “他们的草场不算特别好,牛羊吃了不大长,早些年的时候我們就跟他们交易了。” 勾月道,“交易?都是用什么交易?” “我們左池部落的草场,在整個草原也是数一数二的。察哈尔的草场不行,就想着每年牧草肥美的时候划出一下片给察哈尔人用,作为回报,察哈尔要用当年的牛羊作为交换。” “這不是很好嗎,你们双方各取所需。” “刚开始是挺好的,我們每年都能得到一群牛羊,后来不知道察哈尔那边出了個什么首领,觉得那片草地年年都是他们在打理,凭什么還需要每年给我們牛羊。” “后来他们就不让我們部落的人到草场上去,再后来就把我們赶出草场来了。” 勾月行走江湖,素日最看不得以强凌弱的事情。 “那你们就這么让他们赶出来了?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回他们的领地。” “姑娘你也看见了,我們不是不跟他们打,只是他们部落太强了,人比我們多,兵器也比我們锋利,吞并了几個小部落之后,他们愈发猖獗了。” 部落之间因为抢草场,抢水源发生冲突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一般打打闹闹的,不会发生什么大的战事。 左池部落的情形一看就是察哈尔部落下了死手。 “难道就沒有能与察哈尔抗衡的部落嗎?任察哈尔這样吞并,迟早整個草原都是他们的。” 妇人支支吾吾的不說话。 原因无他,实在是沒有人能走察哈尔的实力。 “周边的小部落基本上都是我們這种情况,被他们赶到戈壁滩上。” “那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察哈尔?” “姑娘不瞒你說,我們周边几個小部落一直都不对付,之前沒有察哈尔的时候,我們几個部落也是纷争不断,這如何能够联合起来啊。” 勾月也是半個草原人,对草原上的事情也有一定的了解。 “什么样的纷争让你们在這种关头還联合起来抢回自己的家园,你们就愿意让部落的孩子们露天睡在外边,连個帐篷都沒有嗎?” “姑娘有所不知,我們這一片除了察哈尔,還有曼奈、扎特、乌沁好几個部落。” “草长的好,又有水源适合放牧的地方也就那些,谁都想多占一点,把我們左池的人赶出来,其他几個部落惧怕,纷纷自己献出草场,只求偏安一隅。” 察哈尔对付左池,应该也消耗了元气。 待到察哈尔休养生息之后,周边的几個小部落安能在苟且下去,被察哈尔吞并只是一個迟早的事情罢了。 勾月深知其中利害,不能再给察哈尔喘息的机会。 他们试图在漠南称霸,称霸漠南之后呢?去不去漠北?去不去王庭? 勾月带上两個左池部落半大的孩子,他们认得各部落的路,有了他们行事会方便许多。 乌沁部,被察哈尔荼毒的最大一個部落。 部落的首领是一個胡子花白了的老者。 首领年纪大了,精气神却還是很好。 左池和乌沁算不得友好,为着河流的使用他们来来回回打斗了许多年。 见勾月他们几個进到部落裡,乌沁的人都沒有什么好脸色。 勾月也不与首领废话,直接表明了来意。 她是来联合各部落出手共同对抗察哈尔的。 沒想到首领听后暴跳如雷,說勾月不是乌沁的人,自然不会为乌沁着想。 不打仗,他们乌沁還能有口饱饭吃,部落裡的家家户户都能有壮丁。 一开打,部落裡的女人還能有丈夫嗎,部落裡的孩子還能有阿爸嗎,自己作为部落的首领,勤勤恳恳了一辈子乌沁才有现在的生活,要是再去打仗,后人說起来会說他這個首领无能的。 勾月对首领的短视十分无奈,直言道,“乌沁与察哈尔之间必有一战,现在一试,有八成的把我能将察哈尔掐死在摇篮裡,若是再過上几年,察哈尔一壮大,那個时候乌沁就不用打仗了嗎?怕不是要和现在的左池一样,连個落脚的地方都沒有。” 首领听過這些仍然不为所动,勾月无话可說起身准备告辞。 临出帐篷之时,勾月转過头来对首领道:“你不想打仗,无非就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反正自己年纪大了,過不了几年新首领上任,到时候再打仗也扯不到你头上。這么看重自己的名声,你不应该在這裡当首领,应该去写话本子,把自己的丰功伟绩都记下来。” “站住!”首领被气的胡子乱颤。 “怎么?要打我?” 左池,乌沁,曼奈,扎特的勇士们聚在一起。 人头黑压压的一片,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好像潮水一般的上下涌动。 天上的秃鹫似乎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它们低空盘旋着,发出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 勾月重上战马,感觉有些陌生,關於战马,關於两军对垒的记忆,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草原上沒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谁赢了,這片土地就是谁的! 站前勾月答应各部落,如果此次能大败察哈尔,每個参与的部落按照参战人数的多少划分被抢走的土地。 几個部落之间纷争了几十年,按照勾月的划分方法都觉得是自己吃亏。 奈何如果不联合起来,别說分土地了,自己只能被察哈尔继续蚕食。 察哈尔人在漠南横行霸道,一见对方竟然都跟在一個女人身后,首领笑嘻嘻的跟部下打趣要把勾月绑到自己帐下,今晚就要了她。 他不知道,勾月最像她母亲的,是百步穿杨的本领。 沒等查哈尔首领看清勾月的模样,已经被勾月一箭射下马。 开战! 勾月一马当先,呼喊着扎进敌军。 长宁出鞘,寒光乍现。 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长宁滑落,勾月攥紧长宁,一個反手,对面的人已经跌落马下。 后面個部落的勇士也不甘落后,参差的刀剑直插敌人的胸膛。 贴地的马蹄随着冲锋发出有节奏的沉闷的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跟在勾月身后向察哈尔人发起最后的进攻。 首领生死未卜,察哈尔人的士气大不如前。 仅仅两個时辰,察哈尔人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连伤病都沒来得及带走。 各個部落感念勾月的帮助,拦着勾月一定要喝過他们的马奶酒才让走。 勾月想着自己還有要事,已经在這裡耽搁了月余,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朝阳让清晨的雾气变成珠露。 勾月离开了左池部落,一人一马,就像她刚来的时候一样。 漠南再向北走個两日,离王庭也就不远了。 勾月在王庭有一处自己的小宅子,离开良渚這么久,勾月终于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了。 听他们說王庭的新王是当初陛下最不宠爱的孩子时,勾月已经隐隐猜出是元邑了。 她很中意那孩子,不管是作为他的老师,還是作为他的姑姑。 王庭的小宅子裡,一切都与当年差不了多少。 唯一与当年不一样的,怕是浮在屋裡的厚厚的尘土。 当年自己离开之后,這宅子的门怕是再也沒有人打开過。 站在屋裡,有一种强烈的来自時間的割裂感。 屋裡的摆设都沒有变,茶杯裡的水干了,茶叶干巴巴的附在杯壁上。 樟木的大箱子裡,放着勾月在草原上常穿的衣服。 勾月摩挲着衣服上精致的花纹,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 “啪嗒。” 一串绿松石额配从衣服口袋裡滑落出来。 勾月拾起额配,走到窗户边。 可能是因为一直在口袋裡的缘故,绿松石上沒有留下岁月的痕迹,放在太阳下依旧发出莹莹的光。 勾月拆了自己随意盘在脑后的发髻,坐在窗前重新编起了草原的发式。 两根麻花辫裡掺着两條墨绿色的发带,绿松石的额配一戴,勾月又回到了她原来的模样。 王庭裡住着的大多都是些北楚的贵族。 当年勾月与他们的交集就少,现在更是不想与他们多說话。 晚些的时候,勾月到外边去换吃食的时候,竟迎面碰上了元邑。 元邑如今更高了,更壮了,也比以前更加威武了,身上多了年少时不曾拥有的英气。 他现在是王庭新主,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负的孩童了。 她曾经說過,等元邑长大了能离宫了,会是一番新天地的。 元邑应该也看见了她,远远的跑過来叫了一声老师。 他不一定能认出塔兰,但一定认得出勾月。 “塔兰姑姑?”元邑看着勾月的绿松石额配一时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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