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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场告别

作者:帷余
:18恢复默认 作者:帷余 盏鸢低声问宫不成,“這是谁,你的朋友嗎?” 他为难,不過也不能不說了,“是我未婚妻。” 盏鸢道,“快要過门了嗎?” 宫不成给她夹了一块鸭肉,“不,快要退婚了。” 這时听见楼上那温柔虚弱的声音传来,“将今日的客人都送出去吧,我有重要的朋友来做客。” “是,小姐。”小伙计诺诺答应,走下楼来和掌柜吩咐。 她慢慢走下楼来,当真是個病美人,弱柳扶风,身旁一個女子却风风火火,勾月认出来是未靠岸前的那個姑娘。 众人打個照面,丫鬟环翠首先发难,“公子带了两位姑娘来我們长青,是给姑娘难堪嗎?” 许小姐立刻道,“环翠,不要无礼,這两位恐怕也只是公子江湖上的朋友,是不是?” 离纤尘行了一礼,许落钏沒见過他,回礼道,“先生客气了。” 她一举一动都柔和得宛如一幅画,病弱也难以遮挡周身的富贵,腰间的玉佩绿得毫无瑕疵,含笑看着宫不成。 宫不成则道,“沒想到今日小姐出来了,本想明日或者后日去送拜帖。”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许落钏道。 她的目光在勾月身上停留,又在戴着面纱的盏鸢身上停下了。 “此次我是为小姐的病而来。”宫不成也不想拖延了。 话一出口,许小姐也是個聪明人,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呢? 只是,难道是那個戴着面纱,有些迟钝只顾吃东西的姑娘打败了她嗎?她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实。宫不成的目光却告诉她,她沒有猜错。 “既然還沒有用完饭菜,不如就吃完再說。”许小姐冷了脸色。 這家客栈是许家的产业,她想要如何也无人能阻止她,掌柜的填了一双碗筷,亲自站在旁边替她夹菜。 离纤尘道,“瞧着是生气了,不過不請自来就与我們同吃,是不是太无礼了?” 勾月道,“那是宫不成要考虑的,你替他操心什么。” 宫不成還欲给盏鸢夹菜,這姑娘已经看了出来,“多谢,我自己来就好了。” 勾月松了口气,“幸好還懂点事。”低声道。 宫不成急忙问道,“你不喜歡吃這些了?” 离纤尘无奈,心道,你的未婚妻子就与大家同坐,她怎么還有胆子吃你夹的菜,“给我吧,我喜歡吃這道鱼。”他对众人笑道。 外面有一队若枝兵马前来,勾月警惕道,“最近若枝人好像变多了。” 离纤尘道,“除了我追杀我的,還有什么人?” “我瞧着是若枝的王室军队。” 盏鸢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掌柜的上前去道歉,“說是今日不接外客了。” 那一队人骂骂咧咧离去了。 许小姐开口,“怎么這么多若枝人来了长青?” 掌柜的道,“据說是良渚的那位若枝皇妃,自刎于宫中,這可是大罪,不過陛下仁慈,答应了那位若枝皇妃将她的尸首送回若枝故乡,所以若枝王才派了一队人马来中原吧。” “什么!”盏鸢大惊,“你說,若枝的那位公主死了?” “這消息我們也不确定,都是听人乱說的。”掌柜道。 盏鸢听罢,久久沒有說一句话。 其实元邑的三個后妃中,最是心无城府的便是這個若枝公主。 其他人也许不知,但盏鸢与元邑亲密,宫人私底下也說過不少,所以他与這位若枝公主的事盏鸢知道不少。 她的父亲领命与北楚一战,大败北楚,后来连楚王的长子都被送去若枝为人质,她当年只有十四岁,也跟随父亲出战。 若枝的送嫁队伍抵达良渚那日,礼官到了,元邑却沒到,因为与此同时那一天也是梧妃娘娘入宫的那天,他分身乏术。 宫人们叩拜,道,“恭迎瑶妃娘娘。” 她伸出手去,在马车外接住她手的人却不是她的丈夫,她迟疑片刻,還是下了马车。 果然,元邑不在。 不過她也能理解,若枝息兵還沒有几年,上一次两国交战都死亡惨重,想来大楚是不会轻易将此事翻篇。 当夜元邑很晚才来,他掀开她的盖头,喜烛将婚房照亮,他也看见了她的那张脸。 瑶妃如宝石一般的眼瞳望着他,“你還认得我嗎?” 元邑坐下道,“原来是你。” 那個在战场上将刀砍得卷刃的若枝小将,他在战争上与她交手過。 瑶妃笑了笑,“我說過,后会有期,我們還是见到了。” 元邑却笑不出来,他见過這個女子在战场上多么狠毒,就算是晚上睡在她身边,他也总要說服自己一番。 战争无情,他第一次遇见瑶妃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一個村庄子中。 那时姑姑率领的军队和若枝人在楚若边境交战,他只是作为支援领兵前去战场,路上却遇见了她。 他们经過被战火洗礼的村庄,满目疮痍。 她被人绑住双手捆缚在树干上,紧咬着唇一滴泪也沒有落下。 几個燕人拿鞭子抽打她。 元邑看见了,走過去道,“不過一個小姑娘,放了她吧。” 燕子道,“我們祈求的平静,都被這些若枝人毁了,他们起兵,我們的家园就沒有了,将军,您看看,家不家,国不国,难道我們不该报复他们?” 元邑那时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她只是個瘦弱的若枝女孩,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要报仇,杀光若枝兵马我绝不反对,对一個沒有兵刃的弱女子来說,她不该承担战争的罪名。” 那些燕人嘴上答应了,到了夜间,却又将受伤的她绑在树上,天寒,她伤口的血水已经结了冰,她的眼睫落了冰霜。 元邑心生怜悯,将斗篷披在她身上,抱着她放在了温暖的火炕上,又为她治伤。 他听见她說,“你不恨我?” 元邑道,“我恨若枝王室,恨若枝军队,不過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若枝姑娘,误入战场,等你伤好后就回家去吧,想来你的家人会很担心你。” 她眨着小鹿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真好,我以为你会像是其他楚人一样,想要杀了我。” 盏鸢想那时候的瑶妃笑起来一定孩子气极了,元邑說過,她笑起来像是草原上含苞待放的燕尾花。 元邑本以为她伤好就走了。 他从北地王庭带来的兵马在那個小村子裡染了痢疾,一時間又找不到药物治疗。 他到处想法子。 一晚他正在看医书,房中忽然飞进来一只小鹰,停在他手臂上。 它的腿上挂着一只荷包,裡面正是治疗痢疾的药方。 他一摘下荷包,小鹰就飞走了。 元邑在夜色中跟着那只鹰,发现主人正是她。 见元邑抬起的弓箭放下了,她才敢走過来,“我送你能治痢疾的药,你要杀了我的朋友?” “這只鹰是你的?” “不,它是我的朋友。” 元邑笑了,“你跟飞鸟做朋友?” “這有什么好笑的,我也跟马儿做朋友啊。” 元邑越发觉得她可爱,“多谢你拿来的药,不過我此行沒带来多少草药,你给的那些估计连给一個人用都不够。” 她道,“本来就是给你用,也不是给旁人用。” 元邑无奈,“我是他们的将军,怎么能不管他们,独善其身。” 她本不该继续透露,“往這個方向走,山后面有很多治疗痢疾的草药,你叫你的医官按照我给你荷包裡的方子配,他们很快就会痊愈。” 元邑大喜,“多谢你。” “你也帮了我,所以我們扯平了。”小姑娘說道。 “我救你一人,你却救了我带领的士兵,還是我欠你多一些。” 她想了想,“那我可以让你帮我做些事嗎?” “自然,只要不耽误我的进程就好。” 她道,“你们的士兵要治好也需要两三日修整,所以這两三日,你教教我中原字吧,我想看懂你们的文字。” 他道,“這不是难题,你若想,明日就可以来跟着我学。” 那几日他们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 最后一日她问他,“你要走了嗎?” “嗯。” 于是她說,“后会有期。” 他启程离开那日,她穿過人群挤到他面前,元邑的先锋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被他喝止。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回你的家乡去嗎?” 她道,“我会回去,只是不是现在,這個送给你。” 他拿着一块圆片,“這是什么?” “护心镜。” “我不需要這個,此处危险,到处是流窜的兵马,两军交战,最是凶险,附近的村落不少都被屠了,你拿着這個,危险时候還能护你。”元邑道。 “若你不收,我就不让你走了。”她牢牢牵住元邑的马。 元邑只好收下了,“多谢。” 這個若枝女孩,沒過数日他又遇见了。 不過這一次不是在山村裡,她也沒再穿粗布麻衣,而是盔甲加身。 人生无常,他们再战场上就這样猝不及防相遇了。 他沒有怪她欺骗自己,在那样的境地下,换做是他,也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的护心镜确实也救了他一命,战场上的飞箭正中他心口。 沁索扑過来检查他身上的伤,看见他心口的一块镜子,只刮蹭了镜片,身上半点伤口也沒有留下。 “好孩子,快起来。”沁索扶他上了马。 元邑重整旗鼓继续战斗。 她放心下来,松了口气。 那场战大楚终究還是赢了,若枝人兵败。 若枝贵族当中并无家族愿意送女子前去良渚,他们知道下场必定不好,但王室中小公主实在年幼,连话都說不清楚,怎么能送那么小的孩子前去,若枝王也不会同意。 只有她說,我愿意前去。 于他人来說是砒霜,可于她是蜜糖。 成婚那日,她与他甚至沒有夫妻对拜。 她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出這是当年和她相遇的那個少年。 他的眼睛沉静极了,却不再爱笑,对着她,他只有规矩,再无私情。 她說起她的小鹰来,问元邑還记不记得。 “你沒有将它带来良渚嗎?”元邑问道。 “沒有,它死了,死在楚若大战中,被一只飞箭刺伤了。” 四下静谧,他沒有任何反应。 婚后她成为了他的瑶妃娘娘,入主无数宫殿中的一座。 良渚沒有渺渺的黄沙莽原,有的是绿意盎然的春天,金黄丰收的秋天和繁花树树的夏天和萧杀而漫长的冬天。 半年后,他又纳了元露为妃。 他们很少同床共枕,元邑也会偶尔来她殿中坐坐,那是她与他刚成婚不久,她会准备许多若枝的吃食分享给他,都是她最喜歡的,只是元邑不喜歡。 她慢慢的,也变得不爱笑了。 也许是因为成亲那日她等了许久,也许是元邑不紧不慢赶来后随意取下了她的盖头,眼中沒有欣喜,也许是她一头青丝放下,元邑连看都沒有多看便离开了。 后来她心心念念祈求那少的可怜的宠幸能让她有孕,可能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她以为生下他第一個孩子,他就会开始爱她。 但那是蠢货才相信的,那些嬷嬷沒有告诉她,如果一個男子开始厌恶她,那她做什么都不能挽回他的心了。 男人只会爱和自己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帝王也不例外。 后来她小产,太医诊断后发现她日后可能永远不能有孕了,她很安静地听着。 盏鸢记得她当时脸上沒有任何悲伤,但盏鸢记得那天晚上陪伴元邑去她宫中,远远听见她沉闷而委屈的哭泣。 元邑有些心烦,转身要离去,盏鸢却道,“你该去陪陪她,她太可怜了。” “你当真這么想?” “对。” 他们走入瑶妃娘娘殿中,她却早就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陛下。” 临走之时她叫住了元邑,盏鸢急忙给他使眼色叫他坐回去。 瑶妃却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妾尚好,不過殿中有血光,陛下還是少来为好。” 元邑楞了一下,她从前常常会缠着他,来一次,她就会反复问,明日還来嗎? 那日后,元邑一年之中可能只有一次两次再去。 掌柜的說道,“听說這位若枝娘娘啊,是在一個下雨天自刎在殿中,消息传遍了宫廷,对外說是暴毙而亡,那良渚的人传得绘声绘色。” 许小姐的丫鬟不解,“活得好好的,干嘛想不开?” 勾月知道皇家无情,却沒想到那個只有数面之缘的姑娘以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宫不成眼见盏鸢皱着眉,正要安慰她,听见她說,“她只身来到中原之地,或许只是来做一场告别。她沒有输给任何人,现在告别结束了,她只是回到了若枝大漠深处,回到了她父母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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