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儲君(二十二)
這些倒下的人意志不如醒着的那些堅定,所以鬼氣入體,受到了一點影響。
不過沒人倒黴到是被那鬼物身上混雜的嗔鬼鬼氣入體,所以性命無礙。
對比之下,趙義的情況就略爲嚴重了。
趙義滿身血污,步伐不穩地朝他走來,猛地跪下,行禮的手還未舉起,整個人便橫倒在地。
“將軍”謝星河等人緊張地跑過去。
歸琅翻身下馬,清聲道“不可碰他。”
衆人聽到他的話停住腳步,讓開了路。
祁淨遠捂着心口臉色蒼白地走了過來,彎腰作了一揖,“殿下說得對,你等都不可接觸現在的趙義將軍,免得同樣邪氣入體。”
“國師大人,將軍可會有事”
“此種邪氣非同一般,有些麻煩”
祁淨遠眉頭緊鎖,趙義這是被嗔鬼鬼氣侵蝕。
若是普通人沾上這等鬼氣,早在瞬間便沒了性命。
但趙義之前借用雷擊桃木劍,劍毀後殘存法力給他留了一絲生機,再加上他的命格似乎也有些特殊,硬生生撐到了太子殿下過來。
歸琅走到趙義旁邊,半蹲下,用金龍氣運震散了大部分鬼氣。
餘下那些鬼氣與趙義的生氣糾纏,金龍氣運雖對付鬼氣有奇效,但太過剛猛,貿然下手恐傷及趙義根本。
“殿下,此處並非治傷的好地方,不如先帶趙將軍入平川城。”
祁淨遠見趙義的傷勢暫時被穩住,鬆了一口氣,心中開始後怕,多虧了太子殿下來得及時,不然他即便死了也無法饒過自己。
歸琅將趙義扶了起來,旁邊的將士們紛紛湊了過來。
“太子殿下,還是讓我們來揹着將軍入城吧。”
“對殿下讓我們來吧”
“殿下俺體格強,不怕那勞什子邪氣,”一個高大漢子拍着胸脯,自信滿滿。
祁淨遠面色發白地咳了幾聲,揮手讓他們散開,“你們不要給太子殿下搗亂,殿下身爲儲君自有氣運護體,而你們凡胎”
話未說完,一個英武俊朗的青年擠到了衆人前面,抱拳跪下道“若是將軍仍清醒,也斷然不會應允讓殿下揹負他入城。再則殿下爲君,我等爲臣,爲臣者怎能看着主君出力,而己身無所作爲。故懇請殿下將此任交予臣來擔,以全臣心中之義”
歸琅目光放在了對方身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謝星河,表字無涯,瑞洲興都人士,現爲朔北軍中一百夫長。”
祁淨遠與謝星河相熟,上前勸阻道“星河,殿下自有決議,莫要胡鬧。”
歸琅伸出一隻手攔住了祁淨遠,“謝星河你是謝家十二郎”
“回殿下,正是。”
“既然如此,便由你帶趙義將軍入城安置下來。”
“殿下”祁淨遠目露錯愕。
而謝星河歡喜地起身,背起了趙義,準備往城內走去。
“慢着。”
謝星河頓時停住腳步,“殿下還有何吩咐”
“帶上這個包裹。”
謝星河接過包裹,雖不明太子殿下的用意,但還是將包裹系在了身上。
一旁的祁淨遠心中安定了下來,因爲他瞧見了太子殿下剛纔趁衆人不注意時,將傳國玉璽放在了包裹裏。
有謝星河帶着趙義離開,歸琅也騰出了時間處理爛攤子。
祁淨遠跟在他旁邊幫忙,臉色十分蒼白。
歸琅見他腳步虛浮,氣息不穩,於是說道“國師既受了傷,就先去歇着吧。”
祁淨遠輕輕搖頭,“殿下,我雖受了傷,卻仍然可堪一用。”
說罷,他將手虛按在了白馬追雲的一隻眼睛前,調動些許天師法力,念念叨叨地施了咒。
待他收回手後,原本十分焦躁不安的馬匹穩定了下來。
白馬敏銳,被邪祟所驚,先前若不是因爲坐在它身上的是太子殿下,它早就驚惶逃離。
祁淨遠用一個小法術祛除了它受到的影響,以此向歸琅表明,自己還能夠發揮出用處。
歸琅眉頭微皺,“你本是因過度使用法力而受傷,怎可因這種小事再次動用法力。”
他通感萬物生靈,對追雲的情況瞭如指掌,它只是受了驚,被自己牽着走了一會後,已經好了些許,並不需要祁淨遠的法術。
祁淨遠於是摸着鬍子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先前瞧着殿下似乎對謝星河那小子頗爲欣賞”
“勇而有智,知禮重義,是個可造之材,打磨兩三年便足以鎮守一方。”
祁淨遠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太子殿下對謝星河評價如此高。
他想到先前太子殿下對話時有提到謝星河是謝家十二郎,猜測殿下或許是在這之前就認識謝星河。
歸琅看祁淨遠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要問什麼,說道“謝星河是右相的嫡幼子,在謝家這一代排行十二。”
祁淨遠驚住了,謝星河居然是丞相之子,平日裏見他與士兵們打成一片,混話說得也不少,誰猜得到他還有這樣的背景身份
“右相居然捨得幼子在軍中闖蕩。”祁淨遠撫須感慨。
歸琅整理着記憶中的信息,說道“入軍中闖蕩乃是謝星河執意而行,右相因爲這個小兒子可是白了不少頭髮,曾在衆人面前直呼逆子。”
謝帆老來得子,對謝星河是十分愛重。
謝星河小時候聰敏機智,七歲能文,且文章被學士稱讚有靈氣。於是謝帆對謝星河寄予厚望,對他的期待超過了其他兒子,滿心想着謝星河長大後可以入朝接他的班。
可沒想到謝星河長着長着就叛逆了,整日舞刀弄棒,一心想要入伍殺敵,建功立業,曾言朝廷多是尸位素餐之輩,他爹居於相位,也沒有大的建業,不如以軍功報國來得實在。
一番話得罪了一堆人,連親爹都沒放過,謝帆氣得打了他二三十杖,將他攆出家門,想着讓他喫喫苦頭就回來。不想謝星河當真了,三跪離家,直至謝帆生病,父子間才修復關係。
也許是認爲“家醜不外揚”,謝帆對於謝星河的消息瞞得緊,歸琅以前只是因莊太尉誇讚謝星河虎子不類父,纔有一些瞭解。
而祁淨遠給謝帆治病時,謝星河去外地尋訪名醫去了,故而兩人沒有見過面。
歸琅與祁淨遠忙完了事情後,詢問了城門駐守的人,往安置趙義的地方走去。
在見到趙義後,祁淨遠率先咦了一聲。
“趙將軍的生氣竟將鬼氣磨滅些許,此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不過照這樣下去,趙將軍最遲三日便能夠醒來。”
歸琅認真看了一會,說道“趙義身上能有現在的情況,七分因其意志,三分因其命格。瑞帝曾言信念如石可定天,想來趙義便是那等信念如石之人”
祁淨遠有些佩服,“在我平生所見的心智堅定之人中,趙義將軍應當是數一數二的了。”
“國師可有看出趙義是何種命格”歸琅忽然詢問。
“在下並不知趙將軍生辰八字,只是依據今日所見情況,猜測其命格特殊,具體不敢肯定”
“待趙義醒來,問一問他便是。”
祁淨遠反應了過來,說道“殿下,您是猜測趙將軍可能是入陣所需之人”
歸琅點了點頭,他學會了觀氣卜算法,一路上原已是確認了趙義爲入陣之人之一,然而在看到謝星河後,又產生了幾分不確定。
第三日凌晨,趙義醒了過來,身上鬼氣盡數消除,雖然身體因爲受傷有些虛弱,但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跪在了歸琅面前請罪,直到歸琅說讓他將功贖罪才肯起來。
祁淨遠也問出了趙義的生辰八字,對方符合入陣之人的要求,且是天師中所記載的“破軍”命格。
然而在詢問快結束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謝星河那傢伙冒了出來,驚喜地說他和將軍生辰在同一日。
祁淨遠打趣之間也問了一下他的生辰八字,結果一問之下不得了,謝星河也是符合入陣之人要求的,可陣法的那個方位需要的只是一個人
歸琅聽了祁淨遠的陳述後並不意外,回答他入陣之人除了命格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決心。
在離開北洲之前,他會選出具備決心的那一人。
祁淨遠聞言心中大定,決心趙將軍的決心與信念連他都能感覺到,肯定沒問題。
沒過多久,褚沅等人跟着大部隊來到了平川城。
到這時,歸琅已是探過鬼域內部,殺了三個“將”級的鬼物,不過嗔鬼卻並未現出本體。
援兵的到來讓朔北軍的人大喜過望,來的人不過是近萬之數,並沒有什麼,讓他們高興的是援兵帶過來的物資,非常豐厚。
高興之餘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朝廷的人怎麼忽然就大方了,以前殿下在朔北軍打蠻子時,也沒見他們捨得花錢。”
“就是就是,若不是殿下護着,連咱們的軍餉都拖延”
興都來的士兵中有人小聲回答他,“據說這一次是左相掏家底墊了不少。”
“奸相何時這麼好心了”
朔北軍很多人對左相慕容堯十分不喜,議論紛紛,沒人相信慕容堯是好心。
剛纔答話的人再次說道“我家裏有門路,消息靈通得很,據說是左相怕了太子殿下,獻財表忠心”
衆人圍到了他身邊,七嘴八舌地問他太子殿下是如何在都城暴打奸相。
那人被衆人期待的目光看得飄飄然,清清嗓子說了起來,前面說的還有依據,到後面越說越離譜,可偏偏在場的人還喫這一套。
歸琅剛出營帳,遠遠就聽到了一句“太子殿下當即在金殿上拔出寶劍,刺穿了奸相的琵琶骨,奸相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傳來,歸琅稍作思量,選擇換一個方向繞路離開。,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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