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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9节

作者:未知
第13章 保护 风起霜落,行宫外长街上的古槐树入了深秋后就已经枝叶凋零,不過几片倔强的枯叶颤巍巍的悬于枝头,而今北风一吹,晃晃荡荡飘落,在空中打着璇儿往地上砸。 韩令芙跟着韩沛昭走近时候,赵行正好替姜莞摘下落于她发顶的一片枯黄叶子。 她眸色微沉,敛手作礼。 姜莞笑的明艳,在她看来却格外刺眼。 而赵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四個人于门口不過寒暄两句,便被奴仆簇拥着入了行宫中去。 错落有致的院落假山,四下裡皆是雕梁画栋,飞檐耸然,几处檐下悬着避鸟铃,偶尔发出清脆之音。 韩令芙很规矩,只有韩沛昭看得出她這份规矩中夹杂着些许情难自持。 他二人一母同胞,自己亲妹妹的心意本就沒有瞒過外人,何况是他。 于是他叫赵行:“二殿下今年打算在行宫住多久?” 姜莞闻言脚步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赵行看了韩沛昭一眼:“看你们,若玩得高兴就多住几日,今年来得早,不用急着回京赶除夕。” 韩沛昭温朗笑道:“那不知能否求得二殿下丹青墨宝?” 姜莞這才皱眉:“你自己不会作画嗎?” “二殿下笔墨丹青是一绝,从画到字,我等都是自愧不如的,我的画如何跟二殿下的画相比?” 韩沛昭挑眉的动作隐约带着挑衅。 他這人生来是如此。 因七八岁进学时夫子曾赞他天资聪颖,乃为大才,他便越发养的放荡,性情桀骜。赵奕当年被接回盛京,晋和帝亲选了他做赵奕伴读,头两年他连赵奕都敢打。 不過后来他跟赵奕关系不错,很不错。 姜莞从那挑衅中看出些他在为赵奕打抱不平的意味,心情登时变得不好。 韩令芙却笑着附和韩沛昭道:“前几日祖母說她屋中缺了一幅白雪红梅图,兄长夸下海口,說今年汝平之行,定为祖母讨一幅二殿下亲手所绘的白雪红梅来着。” 她长得不如姜莞,但也是個漂亮小美人儿,声音总是清清浅浅,举手投足尽是温柔做派。 姜莞却只想着人可真是奇怪。 韩令芙七八岁时同她打架,挨過两顿罚后才肯老实。 十一二岁又要比身材。 姜莞不是孱弱纤细那一卦的女孩儿,从小到大谁见了都要說她一句珠圆玉润,但她的肉比较听话,多一分显胖,少一分寡淡。 可彼时韩令芙却实打实是個小胖墩,比姜莞整個胖了两圈都不止,便狠下心来减食锻炼,硬生生把自己练成如今這纤细苗條的模样。 后来变成比性情。姜莞豁达明朗,但绝不是温柔端庄那一派,于是韩令芙就要那個懿德淑婉的典范,时时刻刻都高高端着,恨不得把高门贵女四個字刻在脑门儿上。 幼时是韩令芙不懂纵使都是国公府第,门楣高低也不相同。 姜家自太祖时得世袭爵位,赐丹书铁券,韩家不過于明宗朝得流爵,传承三代后是否降爵全要看朝廷肯不肯恩赏其家,她不懂,便要争。 长大后是因男女情爱之事。十一二岁的小娘子情窦初开,可赵行总对她另眼相待,韩令芙肯定不服气。 至于如今……原来与人争高低,是会变成习惯,刻在骨子裡的。 姜莞想来不免摇头。 韩令芙眼尖,笑容淡了些:“我說错了什么嗎?摇头做什么?” 赵行待要开口,姜莞已经撇嘴笑道:“沒有呀,只是可惜了。” 韩令芙最听不得她這把嗓音,永远那么娇滴滴,赵行却最吃她這套! 姜莞见她眼底隐忍克制的薄怒,更往赵行身后躲:“好姐姐,我也沒說什么,只是来的路上我坐在二哥哥马车裡打了個盹儿,路途颠簸,我差点儿栽了,二哥哥慌乱中稳住我,伤了右肩,沒法再为你作画,所以我才說可惜。” 她跟着啊了声,眼中促狭闪過,“可惜了韩姐姐和你兄长的一番孝心。不過等回了家去,姐姐去跟老夫人陈情,老夫人也不会真惦记着二哥哥一幅丹青。城中书画铺子那样多,多花些银钱买一幅好的,孝心嘛,本就是在心意,不在這些死物上的。” 姜莞深以为,要哄人高兴舒心,无非投其所好。 而赵行所好,只有她。 那么在他的烂桃花面前表现出小女儿家那点不可說的霸道占有欲,顺势替他挡一挡這些恨不得扑上来的小娘子,赵行应当十分开心。 還能恶心恶心這对儿兄妹。 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果然赵行回头看她,眉眼是染上浅淡笑意的。 姜莞因躲在他身后,他有意挡着的时候,韩沛昭兄妹看不见她那张脸,她便肆无忌惮与赵行做小表情。 眉毛上扬,眼神明亮,全然一副眉飞色舞的神色,昭然把“你看我這么卖力的帮你同她划清界限是不是很棒”写在脸上。 然后他那点原本微淡的笑意就扬开了。 韩令芙咬牙切齿還得装着无事,韩沛昭知她最易被姜莞激怒,忙依着姜莞所言化解道:“阿莞說的有道理,那确实是可惜了。不過二殿下伤的厉害嗎?還是传医官好好看一看吧。” 赵行回头对上他们兄妹时神色已平缓,除了疏离客气的温雅外再无其他:“不是什么要紧的伤,這几天缓一缓就好了。” 韩令芙捏着帕子担心道:“最好還是传医官看過才好放心。” 說完了转而对上姜莞,端着姐姐派头尽心尽力的說教:“阿莞你也大了,怎么来的路上還要坐二殿下的车马呢?你平素就是個安静不下来的,马车行路颠簸,你不肯老实坐稳,一则你自己危险,二则恐怕连累身边人,以后可千万别這样了。” 姜莞在心裡翻白眼,面上却可怜兮兮应下她這番教导:“這事儿我牢牢记下,往后一定学着改。” 韩令芙脸上才有了些许舒坦,赵行就开了口:“這有什么好改的?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我总能护着你,便是换了大兄他们,也不会叫你伤着半分。” 第14章 横云 行宫内院落阁楼多過殿宇,除了在第四进的主殿外,别处倒更像是公侯王府中的布局与规格。 姜莞住的绿腰坐落在第三进东南方向,早些年這小院本叫阅金经,后来她们這些人每年到行宫来玩,大家各有定下来的住处,姜莞深以为阅金经三字太過冷硬,并不适合她這样的小娘子,便改做了绿腰二字。 绿腰华贵又精致,最绝妙乃是此处院后有一小池子,要是姜莞不想随着大家一块儿去泡泉,她自己随时能在院中泡。 這小院当年多少小娘子抢着要住,最后被赵行点给了姜莞。 姜莞在车上睡得久,這会儿精神好的不得了,摆了個棋盘自己玩。 长宁从外面进来,拍去一身寒气,把手裡的红木食盒放到一旁,取了盒中几样糕点摆在姜莞手边:“姑娘吃些糕,二殿下专门吩咐人做的,您别跟韩二姑娘置气,坏了心情不上算。” 姜莞落子的手一顿,旋即笑了:“我沒有跟她置气。” 一旁长安也咦了声:“方才瞧着,姑娘倒像是故意拿话噎人,且来的路上也沒见二殿下伤了右肩呀。” 這果然是两個傻丫头。 姜莞拿了块儿糖霜马蹄糕,咬了一口,甜度以及软糯度都是最合她心意的。 一块糕吃完,她搓着指尖抿掉沾上的糖霜,才耐着性子跟她两個解释:“一幅画本不值什么,只是韩家兄妹别有居心,這画說是给他家老夫人求的,谁知道最后落到谁手中?难道我們還要到他家老夫人屋裡去搜罗一圈嗎?” 长宁恍然大悟:“是韩二姑娘……” 姜莞比了個噤声的手势:“要不着画,总会想法子要些别的,二哥哥手伤了,什么也做不了,一劳永逸,省的她费尽心思折腾人,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削尖了脑袋想跟二哥哥扯上些关系。” 长安嘴角一动,刚要說话,被长宁不动声色给按住:“那姑娘這法子好极了,不過奴婢看着,二殿下也不大想给她画,方才姑娘那些话,二殿下听了很高兴呢。” 姜莞眼中水波漾漾,心道赵行当然高兴了,他实在有年头沒见過她這样挤兑人的模样,這些年她连個笑脸都很少给他。 “二哥哥這会儿在做什么?” 长宁哦了声:“才安置下来,韩大郎君去找殿下下棋了,二娘子也在,姑娘要去嗎?” 姜莞皱眉啧了声。 真是贼心不死,也不怕别人嫌她烦。 她想了想,撂下手上的糕,翻身下来,把鹿皮小靴套好,长安已经很有眼色的取了件蜜合色披风来。 主仆三個沿着主屋垂带踏跺下白玉铺就的一條窄路出了月洞门,姜莞却转往花园方向。 长安叫她:“姑娘不是去找二殿下嗎?” 姜莞但笑不语,小手藏在披风下,脚步轻快的仍旧朝着西北方向迈去。 汝平這边的花园不大,但贵在花园东侧有一暖室小花厅,厅中养着各色非时下该有的名花珍品,每日有专人伺弄。 花厅裡伺候的老嬷嬷见姜莞来,堆着谄媚笑脸把人往裡带。 今年厅中多出一色醉芙蓉,此时正值初开不久,花冠洁白,重瓣将花蕊团团包裹,似绵团白云,高雅无暇。 姜莞眯了眼,视线定格。 老嬷嬷最有眼色,猫着腰往姜莞身边站了站:“這醉芙蓉是今年刚培出来摆在這裡的,姑娘若喜歡,一会儿叫人送到姑娘的院子,供姑娘赏玩。” 她看上的却并不是這几盆花。 暖室温度高,湿度也足,姜莞散了散披风系带:“這也是老王师傅培出来的嗎?他真是手巧技艺高。” 老嬷嬷却笑着說不是:“是個新来不久的小宫女,說起来也算她命不错,有這样的手艺,培了這花,又刚好被老王师傅撞见,索性提了她到小花厅来伺候,又专伺弄這几盆醉芙蓉。” 姜莞捏了捏手心:“你叫她来见我。” 贵人传召,当奴婢的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 进门的小宫女一身湖绿颜色,衬得老气横秋的模样,她掖着手,始终低眉顺目,恐失了礼数,冲撞贵人。 姜莞见了来人,右手在胸口处按了两下。 果然是横云。 前世她是在三年后遇见的横云。彼时她来花厅赏花,临走时候撞见几個年资更久的宫女围着横云欺负她。 姜莞本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却最看不過眼以多欺少的事情,随手搭救了横云后,大致了解到,因横云伺弄花草手艺不错,還能独自培出名贵花种,来了小花厅三年時間,总被那些沒本事且不学无术的联手欺负。 打从那之后,她就把横云要到了自己身边,带回了沛国公府。 一直到她被锁进铜雀台,长安和长宁早不在她身边,留下的也只有一個横云。 這丫头在郑氏给她灌下毒酒后,疯了一般咬伤了郑氏左臂,被郑氏下令乱棍打死。 她约莫算着時間,估计横云今年应该已经入了行宫侍奉,便想着来试试看能不能遇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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