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积压在心中的怒火還是沒能压制住,陆攸宁胸口猛烈地起伏着,眼中全是森冷的寒意。
见他对她的话无动于衷,陆攸宁气昏了头,摸到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都一股脑地朝沈迟扔了過去。
“你是因为我骗了你生气?”
沈迟此时已经走到了陆攸宁身旁,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陆攸宁有些语无伦次:“无耻卑劣的小人!!!”
“马上给我滚出去,你這种卑鄙小人,我多看一眼都觉得作呕。”
“骗子!!!混蛋!!!”
陆攸宁這么激动的原因除了被骗還有别的嗎?
她不能否认,是有的。
陆瑧猜对了,她确实是对沈迟动了心,当知道這一切都只是骗局之后,陆攸宁才会這么失控。
她不能容忍自己就像個傻子一样被沈迟耍得团团转,更不能容忍自己的愚蠢。
更重要的是,骗她的這個男人還是沈迟。
這個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的男人如今還這么淡定地出现在她面前,听着她对他的控诉。
比起他的平静,她的愤怒,她面红耳赤地辱骂他,更显得她是個蠢货。
“我确实骗了你。”
“可是,我从沒做過对你不利的事。”
“闭嘴!!!”陆攸宁才不想听他這些毫无意义的解释。
“骗子!”做都做了,他怎么還能有脸說出這种话。
“在林家别院的时候,你能看见的,但是你還一直在骗我。”
沈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
陆攸宁本来還心存侥幸,对他抱着些期望,至少他不会在這事上欺骗她。
可沈迟的话让她心寒到了极点。
陆攸宁忽然笑了起来,可仔细看,她眼裡是有泪的:“這個又为什么骗我?”
“你是骗成习惯了?這么多年,你有過一句真话嗎?”
沈迟望着陆攸宁,嗓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到密室裡的东西,所以……”
陆攸宁讽刺地笑了一声:“那之前呢?我的衣服你說你处理了,你怎么知道我脱了衣服?”
“我换衣服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但是你一直在骗我,直到我們从密室裡出去了,你想好借口了,觉得时机合适了,所以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沈迟沉默。
“你沒什么想說的?”
“我确实一直在骗你。”
‘啪’地一声,沈迟的脸边出现了明显的红印。
“如果這样你能出气的话,我……”
陆攸宁红着眼,打断了沈迟的话:“你不配。你這种满口谎言的骗子不配。”
“你以为用這种方式就让我心软?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骗了我整整三年!!我最厌恶的就是欺骗我的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他。
“既然你不滚,那我走。”
陆攸宁拽過旁边挂着的衣物,也顾不上自己還在池中,就那么直接穿到了身上。
可她此时怒火攻心,手有些抖,原本简单的系上衣带的动作她许久都沒有弄好。
沈迟在一旁沉默的看着這一幕。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陆攸宁直接要从温泉池中起身。
吸了水的衣物变得沉重不少,她试了好几次,都沒能上去。
沈迟的手伸到她面前,陆攸宁看也不看,只是重复了一句:“滚。”
過去的十九年,陆攸宁都沒有過今日這般狼狈。
她浑身湿透了,穿着同样湿淋淋的衣物,连发丝都還滴着水。
還是早春,此时又是深夜,陆攸宁忍不住地打了個喷嚏,觉得有些刺骨的寒意。
陆攸宁本是抱着手臂,可想起身后的沈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露出這么脆弱的一面,她松开了手,挺直了后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往出口去了。
可刚走出两步,沈迟却拉住了她。
陆攸宁头都沒回,眼间都是厌恶:“别碰我!”
“我還有话跟你說。”
“我不想听!”骗子的话对她来說毫无意义。
但沈迟却沒有遵从她的意愿,走到了她的面前。
陆攸宁偏過头去,不想看到他的脸。
手被沈迟紧紧握着,陆攸宁挣扎起来,想甩开他的手。
沈迟按着陆攸宁的肩膀:“我們能好好說话嗎?”
“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的话,你根本走不了的。”
用這种卑微請求的语气,說出的话却是带着隐隐的威胁。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要以为她是多无理取闹又蛮横的人了,而他却是那個耐心安抚她的人。
“我說不能呢?”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
陆攸宁笑了:“所以你问我有什么意义呢?”
他根本沒有给她選擇,只不過是告诉她他的决定。
所幸也走不了了,陆攸宁倒要听听看他能說出什么来。
“要說赶快說。”
看着陆攸宁满脸的不耐,沈迟早就有了准备。
她从来都是眼裡容不下沙子的人,他骗她這么久,在被她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她是再也不会容忍他出现在眼前的。
“我确实骗了你。在你身边的目的除了保护你的安全外,就是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起初只知道那個人是宫裡的人,我也不了解你,那时候我正需要一個安身的地方,這個任务对我来說也很轻松,還能有一個安全的住处,所以我就答应了。”
“因为我觉得這事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也沒什么负担。”
陆攸宁:“沒什么伤害?你說得真是轻松,在我身边待了三年的人,我這么信任的人,结果一直在为别人卖命,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也许在你看来,這是算不了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环境才能這么轻描淡写地說出這种话?”他难道会不知道陆瑧安排他监视她是为了什么?
沈迟沒回答。
以他的成长经历,陆攸宁遇上的這种事确实是不值一提。
若他因为這点小事而哭闹,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惩罚。
他有时候也会羡慕陆攸宁,虽然她双亲早逝,但至少這么多年来她都是受着无尽宠爱长大,一切都以她的意愿来,沒有人会忤逆她,她大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他就完全不同。
他的幼年直至来到陆攸宁身边的三年前,都让他厌恶至极,并且宁愿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摆脱他们。
他還骗了陆攸宁一点。
他并不是无父无母,他有亲人。
可对他来說,她還比不上府裡的這些人来得亲切。
听到陆攸宁這么讽刺他,沈迟依旧十分平静。
“是,我本来就是冷血无情的混蛋。”
“我不光会骗人,還杀人如麻,身上血债累累。”
沈迟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說出的话却让陆攸宁惊诧万分。
他并沒有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地在陈述一個事实,這让陆攸宁更加惊恐。
原来她对沈迟的了解不過只是表面的一点点而已,她却還自以为是地自信满满。
她面前的人究竟隐藏得有多深?
陆攸宁忽然觉得周身发寒,她到底是轻信了一個什么样穷凶极恶的男人,甚至還对他……
沈迟盯着陆攸宁,眼见她由原本的厌恶变成了明显的恐惧,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這早已在沈迟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說出来后只会让陆攸宁害怕他,从而更加远离他。
可是他沒有时间了,他不想带着這個遗憾离开陆攸宁。
至少在他离开之前,让陆攸宁看到真正的他,不想继续伪装了。
此时的沈迟,跟陆攸宁過去认识的那個人除了面容相同外,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陆攸宁的声音有些发颤:“你……”
她忽然不知道该說些什么了。
忽然眼前一黑,沈迟伸手捂住了她的眼。
再拿开时,面前的人已经完全换了张脸。
陆攸宁已经是彻底呆住。
眼前的這张脸跟那個跟在她身边這么多年的沈迟完全是判若两人。
若以前的沈迟算是略胜于中人之姿,可此时她面前這人容貌却是远胜原本那张脸。
纵使陆攸宁见過无数男人,此时也为眼前之人惊艳。
若說有什么与之前的‘沈迟’相似的地方,那便是周身的清冷孤傲。
明明有那么一双该是温柔的细长凤眼,可在沈迟脸上,却一点瞧不出来温存,全是冷意。
片刻后,陆攸宁便反应過来。
原来,他连脸都是假的。
“你這個混蛋!!!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陆攸宁瞪着沈迟,眼尾发红,“不对,我应该這么问,你到底有什么不是假的?”
陆攸宁忽然想起了些過去的事。
像沈迟這种冷血无情刀枪不入的人,怎么可能這么脆弱?
“你之前昏倒在雪地裡是骗我的?”
细想起来确实奇怪,他這样的人哪裡会那么傻真听她的在雪地裡跪一夜。
“是。”
這就对了。
“我是故意倒在你面前的,为了让你心软。”
“我知道你是嘴硬心软的人。”
“在门外守着也是故意的?”
陆攸宁還记得那一日,外面飘着大雪,他在门外守了好几個时辰。
“是。”
“中毒?”
沈迟迟疑了片刻,点头道:“假的。”
陆攸宁肩膀都抖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沈迟一巴掌,忍不住冲他吼道:“你這個无耻小人!!!”
“你把我当什么……這么骗我到底是为什么?這也是你的任务,還是看着我被你骗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
陆攸宁一直忍着的泪也终于掉了下来。
“因为……”
沈迟顿住了。
他从未对着谁剖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尽管已经偷偷预想過很多次,可话到嘴边,他還是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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