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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作者:团子来袭
晚些时候起了风,天上又稀疏飘起了小雪。

  温瑜坐在茶摊前支着手肘等萧蕙娘和去接她的那地……如今当叫他萧厉了。

  一片细雪落进了土陶茶碗裡,泛起细小的水纹。

  她指尖挂着那用细绳串起来的十枚铜板,轻轻晃了晃。

  厉,古作磨刀之石,今意为锻磨刀锋以淬其利。

  萧蕙娘瞧着对他爱护有加,怎会替他取這样一個戾气尽显的名字?

  瓦市已临近闭市,但萧蕙娘母子還沒归来,她不禁探眼往回看去,却听几個收摊路過的商贩议论道:“东三档口那姓刘的狗腿子可算是遭报应了,平日裡尽赶着给那三泼皮通风报信,仗着自己同那三泼皮熟络,谁生意比他好了去,他就去那三泼皮前上眼药,這下好了,石头砸他自己脚背上来了!”

  有尚不内情的,不免多嘴问上一句:“我今日的摊位沒在那边,沒瞧见,快与我說說是怎么一回事。”

  說话的人便笑:“今儿那三泼皮不知怎地大动肝火,找上那狗腿子将他那货摊给砸了個稀巴烂,還把人也给打了一顿,揍得鼻青脸肿的,别提多解气了!”

  后边的人也笑:“不止呢!你走得早是沒瞧见,那三泼皮揍完人走后,那狗腿子把還能用的货捡回来,刚收进篓子了,又来了個地痞,瞧着比那三泼皮還凶煞些,一脚就将他那货篓给踹翻了,那狗腿子吓得哭爹喊娘地求饶,别提多滑稽。”

  温瑜听到此处眉稍轻扬,东三档口?那不就是那三個混混先前交代的那货郎摆摊的地方么?

  莫不是那三個混混此次踢到铁板,回去找那货郎撒气了?至于商贩们口中那第二次去找茬的地痞,听起来颇像萧厉,他娘在這瓦市裡做生意被人使了绊子,他应是過去警告对方的?

  正思索间,人群中已瞧见了萧蕙娘母子二人的身影,萧蕙娘不知又买了些什么,两人手上都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

  温瑜起身相迎:“大娘!”

  萧蕙娘见着温瑜便念叨上了:“我听獾儿說有人挑事,你沒被吓着吧?”

  温瑜說:“好在二爷来得及时,只是有惊无险……”

  因为方才当着三個混混的面叫错萧厉名字的事,她自知窘然,眸光都沒往对面瞟。

  萧蕙娘說着“那便好”时,萧厉视线淡淡从温瑜身上掠過,收回目光后道:“我去拦辆牛车。”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长腿一迈便走远了。

  温瑜帮着萧蕙娘把东西放到茶摊边的桌子上时,不免问:“大娘您怎還买了這般多东西?”

  萧蕙娘笑說:“我的旧袄给你穿着,老气横秋的,我给你买了件新袄衣,還买了些棉花和绒布,回头看给你做双鞋。”

  温瑜又一次因萧蕙娘待她的這份好感到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她放东西的手微顿,說:“叫您破费了。”

  萧蕙娘便嗔她一眼:“你這孩子,說的是什么话!”

  等萧蕙娘喝完一碗茶水,牛车也来了,萧厉把东西都放上车后,让牛车主人捎萧蕙娘和温瑜回去。

  但牛车后边的位置不大,萧蕙娘买的东西又多,坐上两個人后,就颇有些放不下了,需得坐车上的人怀裡再抱一些东西。

  温瑜头一回坐這无篷也未被封起来的牛车,沒像萧蕙娘一样上车后就抓着浅矮的护栏,赶车的老伯一甩鞭,牛车木轮碾进一处凹坑时,温瑜只觉整個人都往前一跌,抱在怀中的新袄衣也跟着掉了出去。

  她在慌乱中忙伸手想扶住什么东西,另一手又探出去捞那件袄衣。

  眼前似乎人影一晃,她伸手想扶东西的手臂,便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手给牢牢攥住了,对方托起她手肘给她借力。捞袄衣的那只手,也被对方拎住掉落的袄衣布包后,顺势抓住了她手腕,以防她摔下车去。

  恍惚间,温瑜都以为自己這一扑撞到的是一堵铜墙铁壁,但窜入鼻间的皂角味浅淡却又不容忽视,手上传来的重握感也格外明显。

  她抬起眼,便撞入男人一双墨色的眸中,凛冽又收敛,眸底似又藏着些叫人瞧不清的东西。

  “当心。”他說。

  温瑜长睫上落了雪粒,她不适地煽了一下黑睫,挣脱他重重托捏着她手臂的那只手,扶住车边的护栏坐稳,另一手也脱离了他五指的桎梏收至膝头后,才抬睫对他說了一声:“谢谢。”

  萧蕙娘也被這突来的变故惊到,只是在那刹那间压根沒反应過来,直至此时才心有余悸地拉住了温瑜一只胳膊,說:“阿鱼你抓紧护栏,可别摔了!”

  赶车的老伯抽响鞭子,抽空解释說:“這條路烂,坑洼多,到了前边大道就好了。”

  萧厉看着从容与他对视的温瑜,抬手将那装着新衣的包裹递了過去,英气俊朗的眉眼间瞧不出情绪,只說:“這次坐稳了。”

  他身量极高,靠近的时候颇像一堵墙逼近。

  温瑜接過包裹后轻点了一下头。

  牛车重新拉动,那地痞已成了远处的一個黑点,温瑜抱着包裹,却還是觉得手臂和手腕上似被一圈无形的东西缠缚住了一般,仍残留着收紧的感觉。

  她浅皱了下眉。

  萧厉站在原地,看着牛车走远后,瞥向自己一只手,纳罕低语:“手臂瘦得跟细竹竿似的,陈癞子以前沒给她饭吃么?”

  一瘦猴似的少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嘴上叼着块炊饼接话:“什么沒吃饭?二哥你也還沒用朝食么?”

  他說着从怀裡掏出另一块炊饼递给萧厉:“那你先吃着,我回头再给三哥买一個给他带回去。”

  萧厉收起了脸上那点莫名的神色,沒接少年手上的炊饼,說:“你自個儿留着吃吧,郑虎方才从我那儿离开便去街边吃馄饨了。”

  少年便把炊饼又塞回了衣襟裡,不满咕哝道:“你们开小灶不带我!”

  萧厉被少年這话给逗乐了,扔了几枚铜板给他,說:“想吃什么自己买去。”

  少年顿时两眼放光,叼着炊饼两手接住铜板,在袖口擦了擦,才宝贝似的收进了衣袋裡,狗腿道:“谢谢二哥!二哥不愧是我們乾坤赌坊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有钱多金、人面兽心……”

  话還沒說完,他头顶就挨了一下,不由抱住脑袋“哎哟”一声:“二哥你打我!”

  萧厉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你說谁人面兽心呢?”

  少年很是迷茫:“诶?人面兽心不是個夸人的词么?你看长着虽是個人的模样,但其实有着野兽一样的野心,這不跟龙章凤姿,虎狼之势這些词一個意思么?”

  萧厉扶额:“你天天往街边葛老头的說书摊子前蹲,听了那么多的评书就沒长点学问?”

  少年不服气道:“我长了啊,你看我都能想出那么多夸你的词儿了!”

  萧厉并不想再回忆“人面兽心”這個“夸人”的词,道:“行了,别贫嘴了,交代你的正事办完了沒?”

  少年顿时咧嘴一笑,拍拍自己胸脯說:“二哥你交代的事,那我必需得办妥啊!瓦市這條街,這么些年来,一直都是王庆手底下那帮王八羔子盘踞着的,大哥一退下去,他们還想把整個东城街巷都纳入囊中,這回又不长眼地为难大娘他们,二哥你這会儿让弟兄们把瓦市抢過来,便是王庆闹到东家那裡去,他也不占理!”

  萧厉随手从路边扯了根干枯的草茎叼上,不甚在意地道:“让弟兄们手脚干净些,别学王庆手底下那群孬货,只会找小商小贩的麻烦。”

  少年嘿嘿一笑,說:“那肯定的,弟兄们可不至于那么沒出息!要孝敬钱,那也是找奸商豪奴们要!”

  說到此处,少年啃了一口炊饼,话锋忽地一转:“叫王庆手底下那几個瘪三儿为难的,就是陈癞子使诈送大娘的那丫鬟吧?我听說杂货街那边的商贩說她可聪明了,她一开始和大娘在杂货档口卖帕子,但那边小贩多,卖不动,她就带着大娘去布商贩子那边挑布,成功在那边把一篮子绣帕卖给买布的娘子们了。也就是這样,才惹得了东三档口那卖绣品的货郎眼红。”

  萧厉走在前边,听完這些似沒什么反应,只又扔了個铜板给少年,說:“往后我娘带着她再来這瓦市,让弟兄们多关照些,别让人去挑事。”

  少年被這又一枚铜板砸得心花怒放,当即便咧嘴笑道:“那是肯定的,二哥你就放心吧!”

  温瑜和萧蕙娘回到家,将牛车上的东西搬进院中,先一一收拣起来。

  萧蕙娘从她后来去买布带回的包裹裡拿出一方小盒子,递给温瑜說:“我看你脸上红疙瘩虽沒了,但疹印消得慢,在瓦市裡找了個熟识的郎中,给你拿了盒膏药,你早晚抹上一次,那疹印用不了多久就消干净了,不会留疤的。”

  這疹子虽是温瑜故意为之,但萧蕙娘细致到连這都想到了,還是让温瑜心口似被暖流淌過,她握着那外盒颇为精致的膏药盒子,說:“這個很贵的吧?”

  萧蕙娘忙着收拾买回来的绢布,闻声道:“甭管贵不贵,能不让你脸上的疹子好了不留疤就成,你爹娘给你生了個好模样,你落人牙子手上遭了這么大一趟罪,等日后寻着他们,他们瞧着你一张脸成了這样,這心裡得多难受?”

  這番话叫温瑜心口骤然一涩,她诚心道:“谢谢大娘。”

  萧蕙娘念叨:“你這孩子啊,就是见外……”

  温瑜面对這样不参半点杂质的关心,平日裡最是伶俐的口舌倒是一下子笨拙了下来,不知說些什么,便沉默着上前帮着萧蕙娘一起继续收拾,在一個包裹裡发现了几枚火折子时,才半是惊喜半是困惑地开口:“大娘您還买了這么多火折子?”

  萧蕙娘看了一眼說:“是獾儿非要买的,說這個用着方便些,不然夜裡起身不便点灯,总是摸黑……”

  她絮絮叨叨解释着,温瑜却想起了今晨自己不会用打火石,在火塘旁敲打火石吵醒他的那一幕,莫名地生出了一点心虚。

  该不是不想再被她吵醒才买的吧?

  她脑子裡刚划過這個想法,院门外边传来了响声,那地痞也回来了。

  萧蕙娘扭头看了一眼,却是“哎哟”一声:“你這是把整個肉铺都给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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