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沒有靈魂
空氣並不算冷，但我的身子就是在不停地顫抖着，一股從心裏升起來的涼意，襲遍了我的全身。
那一刻，我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一羣人圍着我，竊竊私語。
他們到底說的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清。
身上軟綿綿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穿着白色醫生服的安佳其，站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操着手冷冷地看着我。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安佳其突然朝走了過來。
我看見她的手裏，拿着一把剪刀。
刀尖很鋒利，她握着刀柄上下襬動的時候，刀尖似乎發出了尖利的聲音，一下下“嗞嗞”作響，聽得人滿身雞皮疙瘩。
我試着動了幾下，無能爲力。
眼看着安家其離我越來越近了，她嘴角微微向上勾着，臉上的笑很怪異。
終於，安家其來到了我的身邊。
隱隱的，我聽到了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音。
一下一下的，非常快速。
周圍的人立刻給她讓了道，她躬下身子看着我，微微張了張嘴，似乎在跟我說話。我努力想要聽清楚，可那聲音就像是夾着一些電流，聽起來非常費勁兒。
好半天，我才聽出了幾個字：
“走吧，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問爲什麼，可嘴巴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突然間，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猛得回過神來，我纔看到了眼前的李家樂，剛纔我的失色，他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問了我一句：
“你是不是看到那個女人了？”
我趕緊說：“你指的是，安佳其？”
“安佳其？”李家樂若有所思：“原來，她在你那兒，叫安佳其。”
“什麼意思？”
我一愣。
什麼叫“在我這兒叫安佳其”？莫非這個女人有許多名字，或者，她有多重身份。一會兒是東山會所的女主人，一會兒又是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女醫生？
我又問李家樂，她見到的安佳其，是穿着旗袍還是醫生服。
李家樂搖了搖頭：“我見到的她，是一個炸雞店的女清潔工，穿着一身制服，胸口還掛着一個笑臉的標誌。”
炸雞店？清潔工？
如果說東山會所的女主人安佳其，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身份，比如她真的是個醫院的大夫，這對我來說，還算的可以接受。
但是她在炸雞店裏當了個清潔工，這事兒，我真的沒辦法跟之前認識的安佳其聯繫在一起。
我問李家樂：“你剛剛說程序，這什麼什麼意思？”
見我終於問出了這句話，李家樂看了看左右，那些人還是保持着剛纔的動作，空氣依舊像是凝固了一般。
所有的人，除了我跟李家樂，都一動不動的立刻。
氣氛，還是那麼詭異。
李家樂繼續吃了一口冰粉，隨後他放下了勺子：
“唐小飯，我很早之前就有一種感覺，我周圍的人，我身邊的人，我所接觸到的人，除了我自己，幾乎都沒沒有靈魂的。”
聽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我看向李家樂，只見他的眼睛裏充斥了着一絲剛纔看不到的迷茫。
只聽他繼續說着：
“直到我遇到了你，我發現，你跟那些人不一樣，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些東西，而不是按照固定的模式去做。”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思考一些問題，他又不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於是我問：“你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在我那兒喫飯的時候，中途去上了廁所，在洗手的水池邊，你發現了一條蛇嗎？”
我點了點頭。
沒錯，那是一條小蛇，當時是一個女人看到了，尖叫了幾聲就跑了。
反倒是我，把那條小蛇抓在手心玩兒了好一會兒，後來還親自送去了廚房，讓那殺蛇的師傅給做來吃了。
雖然回想起來了，但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
李家樂繼續說着：“唐小飯，你知道嗎，其實衛生間裏的那條小蛇，是我放的！”
我一愣：“你放的？”
“沒錯！我很早就發現了我那農家樂的員工都不太對勁兒，他們每天都幹着重複的事兒，我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也從來不跟我提任何要求，就像是木偶一樣。”
“不跟你提要求，這不好嗎？”
李家樂的想法也挺奇怪，員工不跟老闆提要求，這是多少創業者羨慕不來的。
我的店雖然也不大，就梁園一個員工。
但就他一個人，他不也整天跟我提各種要求嗎。
一會兒要漲工資，一會兒要求住好的員工宿舍，還每天必須有肉。要是後來像他這樣的員工多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應付下來。
李家樂這麼大個農家樂，員工得有上百來人。
居然都對他沒啥要求，這麼好的事兒，他怎麼反而覺得不好呢？
我還沒問，李家樂就知道了我想說什麼。
只聽他又道：
“唐小飯，其實員工對你有要求，這是人之常情。說得稍微高尚一點兒，比如來個換位思考什麼的，如果你是員工，你不會對自己的老闆有要求嗎？”
李家樂說得一點兒沒錯。
我當年在房產中介工作的時候，就因爲單位伙食不好，把分店經理給投訴了。
這還不算什麼。
我還因爲居住條件收到了不公平待遇，把我的主管跟女員工有私交這事兒，鬧得全公司沸沸揚揚的。
所以，我這種人，實在是不好管。
李家樂這麼大的一個農家樂，那麼多的員工，居然員工沒有任何問題，不僅李家樂想不通，這下連我都想不通了。
頓了一頓後，李家樂繼續說起了那隻小蛇：
“那條小蛇，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們的反映，都跟那個女人一樣，嚇得哇哇就跑，但就只有你，拎着那條小蛇在玩兒。”
我嗯了一聲。
這其實也正常，很多人都怕蛇，我不怕。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李家樂擡眼看着我：“唐小飯，你當時真的沒發現，那條小蛇，其實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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