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看破不說破 作者:未知 车子裡出奇的安静,男人始终目视着马路,脚下的油门一加再加,柳知歆知道他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心急,可她還是按捺不住自己。 如果错過這次交谈的机会,怕下一次遥遥无期。所以她打破了眼前的沉寂,“泽轩,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你身上为什么系着一個围裙?” 魏泽轩是真的为了念念的病情忘了所有的事情,他反应過来时低头瞄了眼身下,而后腾出一只手把围裙扯掉,顺势揣进了自己的兜裡。 “给小熙做点补品。”他毫不避讳的說。 不对比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卑微,柳知歆明知道他這么說是故意气自己,可還是愤恨的要命。 魏泽轩是什么人?在這個城裡可以呼风唤雨的魏总裁,无论家裡還是公司裡,只有被人伺候的份儿,别說帮自己做一顿饭了,他连柳知歆炒的菜都会嫌弃。 真是一朝做错事,身份就跟着卑微进了尘埃裡。 她现在還有什么可和夏羽熙比的,沒想到一個保不住孩子的女人,竟然把他亲生的儿子都比了下去。 但,柳知歆什么都沒說,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都需要忍下去,否则他和魏泽轩就真的沒有明天了。 继而,她眸子一垂的同时低下了头,“都怪我想法偏激铸成了大错,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我能体会那种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割腕過。” 這還算得上一句人话。魏泽轩虽不說话但心裡默认的她的說法,同时柳知歆的话也让他陷入了自责。 祸是她闯的,但责任在自己。 是魏泽轩让這两個女人站在了对立面,一個曾经割腕,另一個被推下了楼,三人之间沒有一個完全的胜者,只是最终的苦果都落在了夏羽熙一個人的身上。 他的心又开始一抽抽的疼痛着。 柳知歆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揣测着男人的心情。她不难发现其实魏泽轩這個人很简单。如果硬碰硬他不会容忍任何人,但如果苦情,可能会对他有用。 夏羽熙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她沒了孩子又摔得不轻,就是利用自己的可怜扭转了本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柳知歆觉得自己找到了缓解两人矛盾的方法,所以她试探着继续說道,“我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其实我也沒办法原谅我自己,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不奢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但我实在不配再站在你的身旁。” 魏泽轩脚下减速,侧目看了她一眼。 柳知歆心裡雀跃着一下,因为她终于引起這男人的注意了。 是不是该加一些砝码?脑子裡快速的飞转时,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孩子,“所以等念念病好之后我打算带着孩子离开,是這五年裡的求而不得让我改变了最初的心态,所以我們的关系就到此结束吧。” 突然,魏泽轩脚下一踩刹车,车子当不当正不正的停在了马路中央。幸好這個時間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车辆不多,但柳知歆還是吓出了一头的汗。 “泽轩……” 魏泽轩說不上此刻心裡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恨柳知歆沒错,因为她做的事情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所以是零容忍的。 可柳知歆偏偏提到了他们分开的這五年。 她五年的时光,也是自己五年的岁月。那是由每一天一点点累计起来的,并不是那么好過。 魏泽轩這么多年不愿意放下這段情,不就是为了心底的那份执着?他曾经和家裡抗衡,险些丢了眼前拥有的一切,他委曲求全的和夏羽熙结婚,也不過是怕父母在背后除掉柳知歆這個女人,他所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坚持初心,而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柳知歆居然說要离开了。 心裡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不定,他坐在车裡大口呼吸着,感觉要疯了自己。 “泽轩。”身旁的女人又唤了他一声,“你不开车嗎?念念好像烧的更严重了。” 算了,他实在衡量不出這五年的代价和夏羽熙之间孰轻孰重,還是给念念治病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车子再次正常行驶之后,魏泽轩的脸色又呈现了另外一种色彩。 他复杂到让柳知歆都有些猜不透,可却說明一件事情:刚才的那段话,的确触动了魏泽轩的心,而這种缓和矛盾的方式,很受用。 很知道分寸的柳知歆選擇不在說话,她怕话多错多,不如這样收场是最好的局面。 很快,两個人到了圣玛丽医院,当魏泽轩把儿子抱下车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朝這医院的某层楼望了一眼。 柳知歆都看在了眼裡,而后寻着男人的目光望去,心裡产生了狐疑。 儿科急诊室裡,两個人焦急的站在医生的身后,看她给顾念做着身体检查。 這是位年老的女医生,不免有些唠叨,“怎么烧成這個样子才送過来啊!如果再晚两個小时的话,這孩子就得是肺炎了。你们当父母的都一点不走心嗎?” 柳知歆脸一红,急忙解释了一句,“昨晚還沒有很严重,我白天有带他去诊所输液,也沒想到会這么严重。” “沒想到?”医生說话的声音变了音,她歪头瞪了柳知歆一眼,“你這也是当妈的人說出的话,這宝贝得有三四岁了吧,你从来都沒有這方面的经验嗎?” 柳知歆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偏头去看魏泽轩。 “宝宝从来沒有生過這么严重的病……对不起。” 她话虽這么說,但估计也只有自己心裡最清楚,自从生下顾念之后,她看见這孩子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過来,更别說懂如何照顾孩子了。 那医生冷哼一声,分明就是不信,而后她快速的在单子上写了许多处方,一转身塞进了柳知歆的手裡。 “不会照顾孩子去领药总可以吧!” 两人退出医生诊室的时候,柳知歆脸上有些许的尴尬,她当然不在乎那老医生說的话,只是被那人挑拨了一下后,她发现魏泽轩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改变了。 “那……我先去取药,你在這裡等一下。” 而魏泽轩并沒打算照做,他觉得孩子在医生那裡比任何地方都让人放心。他低头看了下手表对面前人交代道,“我有点事离开一下,一会儿這裡见吧。” 话毕,魏泽轩一转身先行离开了。柳知歆站在原地看他走去的方向,是這座医院的电梯,她心裡又开始犯了合计,而后安静的跟了過去。 夏羽熙的病房前,魏泽轩抬了抬手想要推门,但最终還是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每天的這個時間,是早晚班陪护交接,估计除了夏羽熙之外,她的几個朋友和乔姐都会在裡边。 他不该挑這個时机进去,搞不好连交谈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转身,魏泽轩改变了注意,却无意间看见一個身影隐进了不远处的拐角裡。 他就算看不清柳知歆的脸,但她身上穿的裙子和手裡捏的单据总能說明点問題,這女人到底偏激到了什么程度?居然不管儿子尾随自己来了。 一時間满心都是厌恶,是他对柳知歆的感情变了?還是她做的真的太過分了? 他冲动的快步朝那個方向走去,很想从拐角后亲手把柳知歆扯出来,让她正视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 不巧,有人喊了他一声。 “先生?” 魏泽轩回头,正看见乔姐手裡拿着一套待清洗的餐具从病房裡走出来。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几乎是笑着迎了過来。 “先生真的是你,你终于来看太太了嗎?”乔姐是個实在人,她說话也向来是口直心快的。 “沒有,孩子病了,我带着過来看医生。” 魏泽轩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沒有承认自己的真心。 只见乔姐失落了一下,而后說话都显出了几分平静,“哦,這是這样。那小少爷要不要紧?您应该很着急吧。” 魏泽轩点点头,“那我就……” 他有点擎不住乔姐直白的目光,想就這样躲了,但人還沒走出去两步,便听见身后人說,“本想請您进来看看呢,刚好太太吃過饭睡下了,而贺先生說有点事要晚点才到的。” 魏泽轩停下脚步,快速的转過身,“她一個人在房间裡?”话毕,他目光落在了乔姐手裡拿着的那一套餐具上。 “是啊。” 魏泽轩心裡笑出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运气還不算太差,而他刚才差一点就险些错失机会了。 男人面色平静的說道,“那你先去清洗餐具吧,我在病房裡等你回来。” 其实,他前一晚還在這病房裡,但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夏羽熙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伸手推了推床上的女人,但她沒有醒。 乔姐是個明事理的人,洗個餐具能需要多长時間?她過了十分钟還沒有回来,大概就是在给自己机会。 可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魏泽轩什么都沒做,他觉得這么看着夏羽熙熟睡,心裡就已经很满足了。 又過了几分钟,病房的门被人从外边打开。 魏泽轩低头看了下手表,觉得自己也该走了,毕竟念念還在医生的办公室裡。 可进来的人并不是乔姐,而是贺一唯。 两個男人四目相对,贺一唯本是笑着的脸霎时蒙上了一层灰暗,“魏总,你怎么……” 魏泽轩快速的起身,给门口的人递了個眼神,而后他们心照不宣的安静的走出了病房的门。 被人抓包這感觉不太好,魏泽轩自然不会像糊弄乔姐那样拿孩子当借口,因为贺一唯并不是好骗的人。 他索性问道,“今晚怎么是你?不该是尹莫均嗎?” 贺一唯一笑,“是小熙拜托我换到了晚班,你该知道原因。” 魏泽轩微楞,下一句就直接被贺一唯判定了死刑,“魏总不用费神了,我就直說了吧,小熙知道這几天夜裡陪护的人都是你,她這么决定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 這是魏泽轩最不愿意听见的结果,偏偏中了,而后他的心脏猛烈的一疼。 她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夏羽熙醒来過嗎?但魏泽轩不能理解的是,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的面前装睡,又是怎样的一种恨,连夜裡陪护的机会都不想再给。 他還企图和夏羽熙谈谈,看来也是沒什么必要了。 男人嘴裡一阵苦涩,所以舔了下唇。 “除此之外,她還有提到我嗎?” “沒有。”贺一唯果断的回答。 魏泽轩不认命,他急着又问了一句,“那她的梦裡呢?有沒有再說梦话?” 贺一唯沒有回答他,反而毫不留情的說,“魏总是在后悔什么嗎?但是不是有点晚了?她用两年的時間等着你发现,但是你都错過了,還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我們现在最希望看见的是小熙能够早一点忘记你,那样她至少不会再觉得痛苦了,不是嗎?” 這话怼的他毫无反驳之力。 魏泽轩频频的点头,觉得贺一唯的话說的对极了。 他落寞的转身离开,看见了半场着的房门裡,夏羽熙那张素净的小脸,也看见门口站着的乔姐,脸上带着许多的无奈。 尽管他依旧不甘心,但的确是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做绝了。 魏泽轩回到儿科门诊的时候,正逢柳知歆捏着一些药物匆匆的赶回来,他什么都沒說一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顾念已经被老医生做了物理降温处理,然后安静的躺在小床上输液,這一個多小时的時間裡,他们比肩坐在一起,却一句话都沒說。 柳知歆抱着孩子跟在魏泽轩的身后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她在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看那個人,和我穿了同款。” 魏泽轩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真就有那么一個和柳知歆穿着一样的裙子,甚至身材上都有几分相像。 “柳知歆,我告诉過你,不要在我面前在耍伎俩,否则我会如了你的心愿。” 身后的柳知歆再不敢說话,她不是不知道男人口中的心愿就是允许自己抱着孩子离开那個别墅。 见好就收了吧。 魏泽轩并不是脑残,他当然知道柳知歆慌张的喊他去看那個人是想证明自己并沒有在那個拐角出现過,但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越這么做不是越明显? 就算沒有她自己露出的马脚,难道魏泽轩除了她的衣服外观以外,真的认不出自己喜歡了五年的女人嗎? 他不說,只是因为夏羽熙的事情心烦,沒空搭理這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