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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作者:洪放
居思源也点点头,对马鸣說:“马秘书长也考虑一下,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出去考察考察。看看别的地方BT项目如何进行的。政府不能一直背着建设的包袱,要发挥各种渠道融资,当然,要双赢。双赢才能保证将来有更多的投资。”

  “居市长這话說到了我的心坎上。文化一條街总投资三個多亿吧,我拿五千万。”黄千裡道。

  “好,我們欢迎。不過這与上次事件无关。那個事還得处理。”

  “处理就处理吧!”黄千裡转头对叶秋红道:“叶市长,我现在可是正式投靠你了。”

  叶秋红笑了下,說:“黄总投靠的不是我,是文化一條街這個项目。”說着伸出手,与黄千裡握了下,“咱们以后好好合作!你也得该回来给江平作些贡献了。”

  “哈哈,贡献,說得好!我這就叫做贡献吧!”

  叶秋红說那边還有教育的几個人在等着,先過去了。马鸣也转身要走,居思源问:“李朴同志的情况怎么样哪?”

  “不太好!”马鸣皱了皱眉,說:“手术本身比较成功,但太晚了。本身身体素质也成問題。恢复得很不理想,怕……”

  “唉!与那边联系下。我下周過去看他。”居思源补充道:“另外請蔚林部长一道。這個我来說,你安排吧。”

  “好的。”马鸣出去后,黄千裡仍在坐着。马鸣看得出来,黄千裡是有话要单独向居思源市长汇报,便掩了门出去了。黄千裡站起来凑近办公桌道:“居市长,您是真要在江平打黑?”

  居思源抬了头,却沒說话。

  黄千裡又道:“打黑是得打,确实要打。江平也不是沒有黑可打,有!不仅有,而且很了不得。十几年前,我在江平也带着一班人混,但那时,還就是打打架混混而已。但现在江平的黑社会,那可是……几乎是垄断了江平的很多产业,比如娱乐业,比如物流這一块,他们不同意,谁都搞不成。明底裡,他们不再打架混了;可是暗底裡,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我這些年不太在江平呆,但对江平的情况還是熟悉的,对江平的底子還是了解的。居市长真要打黑,那可得十二分力气啊!何况這些人后面還有人,沒有背景,沒有后台,哪会存在黑社会?居市长,是吧?”

  “你觉得该打,還是……”

  “這個……”黄千裡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說:“那就請市长揣摩吧。”

  黄千裡說着,就点了支烟,边抽边告辞了。居思源想着刚才他的话,觉得黄千裡這话說得在理。某种程度上說,黄千裡也算是江平黑社会早期的一個人物,他现在站出来告诉居思源這些内幕,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是想阻止居思源打黑?還是提醒居思源打黑要慎重,要小心,要考虑方方面面呢?

  居思源喝了口茶,马鸣放茶叶有点多,茶浓得有些苦。他冲了点开水,刚回到桌前,手机响了。是王河。

  王河问居思源在省城不?居思源說不在,正在江平呢。

  王河說:“她要结婚了,知道吧?新郎是王琛。”

  “這個……知道了。”

  “啊!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淼淼昨天晚上在我家吃的饭,跟欣欣处得很好,你放心吧。她们玩得比什么都好。”

  “在你那,我当然放心。”

  “最近省裡有此情况,知道不?你应该知道的。什么时候回来再谈吧。”王河挂了手机。居思源叹了口气,池静出国后,淼淼坚持一個人在家,說自己能行。但是他不放心,最后說定淼淼每两天回一次家,其余時間在王河家与欣欣住。两個人正好同班,也好有個照应。更重要的,這样才能让居思源和池静都稍稍放心些。

  王河說省裡有些情况,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肯定是指李南副书记。外面传着李南到北京找了一些人活动,结果情况不仅沒有往好的方向发展,還引起了高层的注意。這裡面,是不是也有居思源给介绍的居老的那個老战友的儿子?那人现在是中纪委的常委。李南书记上次要他的电话,是不是到北京就找了他?

  上周,居思源回省城,在一個宴席上正好遇上省委组织部的鲁部长。他敬了鲁部长一杯酒,感谢他在江平“两会”期间给他的关照和支持。鲁部长笑着說:“不是关照,也不是支持,那是尊重江平市委的决定。”

  “哈哈,鲁部长說话原则。”居思源问兴东部长最近在江南不?

  “一直在。不過也常跑北京。最近情况紧,你知道吧?”鲁部长故作高深道:“他马上要上了。”

  “這個听說過。就在江南?”

  “在江南。李……情况不妙啊!”

  “李?”居思源拉着鲁部长到外面走廊上,问:“沒那么严重吧?”

  “好像听說中纪委作为重点在……”鲁部长說着摇摇头,“這事都只是传传。不說了罢。那個叶……叶秋红在政府還不错吧?”

  “還行。”

  “思源哪,我听說她可是家庭情况复杂。我在江平那几天,就有人直接打电话找我,說你们俩的关系不一般。我說当然是不一般,市长和局长嘛,能一般?”鲁部长耸耸肩膀,說:“那人气得骂我。不過這事你還是得注意啊,在這上面出事不值得,也沒意义。”

  “放心。沒事的。不過還是得谢谢鲁部长。”

  当天晚上回家后,居思源一個人躺在床上,反复地回想了他同叶秋红這仅仅半年多的交往。真正算起来,两個人单独相处也就两次,而且都是在茶楼裡喝茶。然后就是偶尔会有短信来往。也都是互道珍重,沒有什么越界的言语。他曾经公开說過:要在官场上建立一种纯洁的男女关系。当时說這话时,也是在气头上,即兴一說。其实,他何尝不知:男女关系就像官场上的一层纱,最容易被人窥视,也最容易被人拿捏。而且男女关系十分复杂,要么你不踏进那湍急的河流,一旦踏进去了,想再上岸就难上加难了。居思源算起来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也经历過多多少少的男人女人。但他将男女关系的线一直紧紧地攥着,他不能松,一松,就无可挽救。特别是到科技厅后,有好几次,他甚至在性贿赂的边缘,稍稍犹豫一下,也许就不是今天的居思源了。对美的爱,人人都有。然而得分清是在灵的层面還是肉欲的层面,就像热爱一朵花,可以去爱,可以去观,但不可亵玩,不可占为已有。对于叶秋红,居思源更多的是从培养一個干部的角度,甚至有些想在江平建立自己的关系的角度出发的。一個市长,干干净净地从省城下来,江平对于他来說几乎是一张白纸。這时候,他是需要同盟军,需要值得信赖的人,来为他做事,为他所用的。官场有技巧,当官其实是最复杂最有艺术含量的活儿,当得不好,一辈子都是個平庸之官;而想有所作为,就得用我所用,尽我所能,化繁为简,领异标新。在男女关系這敏感性点上,居思源自信自己是能够把持住的。但转念一想:鲁部长的提醒也是十分有必要的。你如何想,别人怎么能知道?世人皆浊,能坚信你是清白的么?

  這两天,居思源抽空带着向铭清一道,到市直各主要经济部门调研。因为班子调整,這些经济部门中不少单位人心都是浮的,建设局劳力的事因为尚未正式定性,所以劳力還是建设局长;发改委主任任意青到人大当副主任了,這边暂时由党组书记主持工作;這些一把手的出缺,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這些经济主管部门的工作。班子浮躁,互相观望。特别是建设局,除了局长劳力外,有九個副局长。现在每個人都在巴望着能够扶正。到建设局的路上,向铭清就說:“建设局是個大局,一把手的配备尤为重要。我看那裡面的何局长不错。最近几项工作都是他在主持,干得有條不紊,思想十分清晰。”

  “這個下一步還要统一研究。”居思源道。

  向铭清笑笑,說:“思源哪,有句话我觉得還是要說。你到江平来半年多了,也得有自己的人马了。一個市长,不,马上就是书记了,沒自己的人马,工作不好做啊!弄得不好就是光杆子司令哪!”

  居思源沒說话。

  向铭清继续道:“你我都是要在江平呆上几年的。你就是当了班长,也還得呆上個三年五年。我呢,是因为你在這才過来。我們得培养人,這次经济主管部门人事调整正好是個机会,我知道,在市级干部的配备上,你下了不少功夫。在处干這方面也得多考虑啊。工作将来還得他们来做,他们是基础,是骨干,是你在江平能自由自在的水啊!”

  “這個暂时不谈了吧!”居思源终于打断了向铭清的话,他這时候打断,是最恰当的。向铭清的意见已经全部表达完了,他也全部听清楚了。再讲就是多余!培养人,当然重要。居思源何尝不知。一個干了多年副厅又干了好几年正厅的领导干部,连人的因素都摸不准,那還了得?

  其实,在“两会”刚刚结束后,居思源就已经同徐渭达就下一步市直和县级班子的配备,深入地交换了意见。徐渭达說:“思源哪,你到江平也半年多了,干部也应该熟悉了。這個你拿主导意见,将来,他们都還是为你所用嘛!”

  “那……還是渭达书记定吧!”居思源谦虚了下,又道:“不過也好,我先拟個名单,然后再商量。”

  徐渭达将精致的脑袋不断地转动着,他有颈椎病,一年四季喜好转头,說這样有利于颈椎活血。转了会儿,徐渭达道:“不過有個别人选,我看你得慎重。建设局那一块,副职很多,就不要从内部产生了,免得矛盾。让天焕同志上来怎么样?他也提了要求,一個县委书记上来搞建设局长,有点……但暂时的嘛,以后再调整。”

  “流水那边现在也沒有合适的人接任,我看暂时就不要动焦天焕同志了。等下一步再考虑。也可以到副厅级单位去嘛,渭达书记你看?”

  “這……那就到党校吧,党校的老田快到龄了,让天焕同志先去熟悉一下,下一步搞常务副校长。”

  “這可以。那流水這边?”

  “我就提這一個,其余的你定。”徐渭达不再往下說了。居思源知道,徐渭达這是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徐渭达并不是不想定,而是看居思源如何定。你定得适合我意,则在书记会上同意并提交常委会;若不合我意,则以各种理由来改之。而且同时,如果有什么矛盾,那是你居思源定的,我徐渭达只是点了头。将来江平的摊子還得居思源来收拾,只要不影响我在省“两会”上的选举,我为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政治需要智慧,官场是高智商的较量。看似不经意,却是千回百转,处处马虎不得。

  “那好!”居思源显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市长,现在,经過這几天的考虑,他大脑裡有一個大概的眉目了。他拉着向铭清下来,也是为了进一步地通過调研,来考察下干部。他的原则是:干部要能用,要好用。要能用出成效,用出特点,用出政绩。

  一连跑了三天,居思源心裡算是有些底了。向铭清自然也知道居思源這样跑的目的,只是他不說。而且看得出来,在某些单位,向铭清已经显示出了他作为常务副市长的能耐与活络。一来,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在财政厅,与底下打交道的面宽,大部分干部都熟悉;二来也表明他是愿意下到基础的,喝酒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向市长是喝干红的,且是上好的干红才入口。因此,每天晚餐都是既备了高档白酒,也备了上好干红。居思源是礼节性的喝两小杯白酒,而向铭清则是来者不拒,干红几乎当成了啤酒。居思源也不好劝,只是暗示其它人不要让铭清市长喝得太多了。有两天晚上,喝完酒,居思源先回办公室了。而向铭清则同那些处干们打成一片,越喝越兴奋了。

  周五下午,居思源主持召开市长办公会,刚开到一半,接到省委行管局的电话,說居老病了,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情况怎样?”

  “不好。据医生說是大血管破裂,加上心肌梗死,目前人是昏迷的,我們正组织医生全力抢救。”

  “那好,我马上回省城。”

  居思源在走廊上站了会儿,平抑了下情绪,然后给居霜打电话,請她马上从北京坐飞机回江南。另外通知王河,让他立即到医院去一趟,了解下情况。這边,他等开会结束就赶回去。這回,他心裡突然有個预感:居老爷子怕是不行了。這种预感其实不是从现在开始的,而是从春节后就有了。除夕夜,一家人正在吃饭,居思源陪着老爷子喝了一小杯茅台。老爷子喝着,突然抬起头說:“這怕是最后一次一块儿過年了,你母亲在底下也等得太久了。”

  居思源沒做声,池静劝道:“老爷子至少還得和我們過十個年,一百岁,那时候淼淼也大了。”

  居霜也道:“你老爷子得活着,你不在了,我們這還叫家?”

  老爷子笑着捋了胡子,說:“我不怕死。战场上死了那么人,谁怕過?可是,该走的时候就得走啊!从上次病后,我就知道我得走了。不仅仅你们母亲,還有那么多战友都在等着。他们等得時間够长的了。我再在這世上呆着,他们难受啊!”

  老爷子說這话时,胡须抖动,眼睛裡却有泪光。

  居思源明白:在老爷子的心灵最深处,是那些抛洒热血的战争,是那交织着血与火的战场,是那些同生共死的战友,是相濡以沫的母亲,是過往激荡不已的岁月……

  最近几次居思源回省城,只要能抽出空,他都到老爷子那边去看看。保姆說老爷子今年不比往年了,往年每天還看看花,弄弄草,活动活动,而今年,大部分時間就坐在椅子上,一坐就是好两個小时。有时坐着坐着,就流泪了。那泪水混沌而沧桑;有时,在睡觉时,也会大声地喊着些人名。居思源听着点点头,他的心裡有刀割般的疼;而在老爷子面前,他還得劝老爷子多活动活动,生命在于运动嘛,我們都期待着您活到一百见呢。

  老爷子只是沉默。以前每次回家,父子俩還能說上三五句话;现在则是一句话沒有了。居思源猛地想到“烈士暮年”這個词,一個奋斗一生的人,最后的时光就是如此的沉默和如此的平淡嗎?

  市长办公会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居思源马上上车往省城赶。路上,他与王河联系,王河說正在抢救。当车快进省城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王河。

  這一瞬,居思源知道:父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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