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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噫,我中了!

作者:一荷知夏
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過平生。 如今三场府试已過,徐青走出考场,打算折返茶楼听书。 此时距离他为郭东阳讲述聊斋话集已经過去三日,经過這几天润色雕磨,想必对方已然可以坐案评讲。 至于府试的成绩如何,徐青并未過多在意。 想他见死而生之前也曾经历過数次考关。 九年之考,十二年之考,十六年答辩. 這些关键考试,他哪回不是考完以后,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如今他参加县试、府试,自然也不会例外。 倒是這年景的其他考生,個個心事重重,明明已经散了考场,却還有许多考生徘徊在衙门前,不断复盘自己的得失。 “我见两位仁兄春风得意,看来明日揭榜,必能名列前三甲。” “這可真是让人好生艳羡,有你们在,我這次春试怕是要泯然众人矣!” 人称津门第一才子的庄子君迎上前来,对联袂而出的吴家兄弟一阵好夸。 可這向来心高气傲的第一才子,真有這么容易承认别人比自個优胜嗎? 下一刻,庄子君的追随者,一些攀附名流的考生,均忍不住笑出声来。 “庄兄太過谦逊,吴家兄弟诗词尚可,但這策论嘛我听人說,志远兄家裡還是开纸扎铺子的。” 有人阿谀奉承,行一抬一贬之举,只为讨好這位府城第一才子。 “恕我孤陋寡闻,這纸扎铺子是什么新兴行当?” “清明扫墓,重阳祭祖,烧的纸钱纸扎你们总有耳闻吧?纸扎铺子裡贩卖的就是這种物件” “那真是可惜,這等出身,眼界必然沒有庄兄深远,想要写出优秀策论,怕是不能!” 曾在玉影轩落下面子的庄子君任由几人点评,等觉得差不多时,他才扭头道:“你们休要以貌取人,志远与文才纵使策论不及你等,可论诗才、经帖,你们却是拍马难及。” 吴文才看着表面谦逊实则话语中暗藏机锋的庄子君,心裡一阵膈应,他上前一步想要开口驳斥,却被身旁的吴志远一把拉回。 “各位,今日我和文才還有邀约,就先失陪了。” 原地,一些才学庸俗却自视甚高的书生仍在圈地自娱。 吴文才沒走几步,便忍不住问道:“兄长,你我退缩什么?叔父开纸扎店又沒少缴一文税收,若非叔父日夜辛劳裁纸供应你我读书,你我又怎会有今日学识.” “怎么在他们眼裡,我們就低人一等了?” 闻听此言,吴志远止步看向吴文才,微微摇头。 “文才,你可還记得郭先生昔时金玉良言?”他洒然一笑,喟叹道:“世间之人,富贵时,众人多簇拥;贫贱时,才能显真心。” “你我与其和不相干之人争执不休,倒不如和相得之人共处片刻。” 吴志远话音落下,吴文才心裡的憋闷顿时扫荡一空。 “是我太小家子气了。”吴文才吐出心中那口郁气,叹道:“难怪徐兄能和郭先生结交,你看他每回考完后,都不见半個人影,也不曾争竞名利得失.” 吴志远感同身受:“他们的境界,你我怕是终身难以达到。” 两人哪裡知道,他们口中的人,一個是浪迹江湖,天性烂漫的书中客。另一個则是挣脱生人樊笼,游离仙凡界限的不死种。 這种鸿沟,非常人所能跨越。 不過他们也乐得当個普通人。 凡人寿数几十载,七十太公尚垂钓。 如今吴家兄弟選擇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亦当得正途。 至于府试過后贪图虚名的庄子君和悟透前路的吴家兄弟会不会见面,届时又是什么光景,還尚未可知。 路上,吴家两兄弟刚谈论到徐青,身后就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一起走啊,我請你们去茶楼吃茶,正好這几天老郭有新故事要讲,赶早去,說不定還能听上两场。” 吴文才诧异道:“徐兄怎么才出考场?我還以为徐兄会和县试时候一样,提早离去。” 徐青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是這么想,可中途在考场裡遇见了熟人,和他唠了会嗑,這不就耽搁了。” 他口中的熟人,乃是曾经在临河衙门做過衙差的张钧。 两人后来在书凰阁漱玉姑娘的阁楼下,又有過一次交集。 這個昔日为儿女情长决定献身搏一场富贵的普通衙差,因为保护太子,和天心教匪众英勇血战,被太子身边的宦官相中,给了他一個从龙的机会。 面对這個被女人冲昏头脑的痴情种,徐青几次三番想要說些什么,最后都沒能开口。 张钧长的秀气,又有股狠劲,太子身边的老太监也是相中了這点。 徐青仍记得那名宦官将其喊走时,张钧称呼对方为干爹。 若无意外,等太子回京,這张钧怕是最少也要掉個几两肉。 或许等真割了烦恼根,他就不会這么舔女人了吧? 徐青心裡這般想着,最后就沒有开口提点对方。 就是不知這小子离开临河這几天是怎么讨得太子近侍欢心的。 不過想想徐青也就释然了,对方上赶着追求漱玉姑娘,追求了這么多年,从千裡之外的地方,一路跟随漱玉姑娘来到临河,有這积攒的许多经验在,想讨得老太监欢心,似乎也不算难事。 归考途中,三人结伴而行,等来到茶楼,郭东阳正在讲一折新故事,名曰“香玉”。 這也是聊斋裡的一则鬼话神說,讲的是书生黄生与香玉、绛雪二花妖之间的情爱纠葛。 三人走进茶楼,徐青一入眼就瞧见了不少熟面孔。 腰间挎刀,倚门而立的精瘦汉子;二楼廊道上双手环抱胸前,凌厉的丹凤眼四下扫视的劲装女子. 徐青一看到這些人,就知道是谁来了。 茶楼裡,朱怀安瞧见门口三人,便热切的朝他们招手。 随后徐青他们便看到這小胖子跋扈的将同座茶客挤出去,顿时引来一片叱责骚动。 但当小胖子身后站起一個身逾九尺,头顶都能挨到房梁的糙汉时,茶客们便又安静下来。 徐青三人走上近前,朱怀安招呼几人落坐,接着又按掌做出噤声动作,示意先听完這出故事,再行寒暄。 “无限相思苦, 含情对短窗。 恐归沙吒利, 何处觅无双?” 郭东阳敲击几案,用一首定场诗打开了一段玄妙非常的书中画卷。 天色渐晚,众人散去。 徐青這时才从郭东阳口中得知,他在考场奋笔疾书的时候,朱怀安却天天跑来听书,接连听了三日。 以至于這小胖子现在偶尔也能即兴来上那么一段。 郭东阳還开玩笑說,朱怀安很有說书天赋,仪表也有辨识度,要是能潜下心跟他一段時間,将来說不定還能继承他的衣钵。 但当他得知這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是长亭王的独苗后,他便立刻止住了话头。 让异姓王世子去当下九流的說书匠? 這和让皇亲贵胄弯腰拾粪有什么区别,郭东阳自认他沒這個能耐。 倒是朱怀安好似真的动了心,差点就拜了郭东阳当师父。 等到晚间,朱世子打道回府沒几时,客人渐少的茶楼裡忽然来了一帮老少。 当头老者被一中年,一少年搀扶落座。 郭东阳见到這人,便立马止住话头,亲身上前招呼。 “田佘公别来无恙。” “老朽尚安,依旧能跋涉百裡,前来赴考。” 被尊称为田佘公的老者一脸笑意,不過却难掩眉宇间的那抹疲惫。 吴家兄弟见到這人,神色同样变得敬重。 徐青也认得此人,這次府试赶考,年纪最大者,便是此人,据說他已有七十岁高龄。 陪他一同前来赶考的,還有他刚及冠的曾孙。 “东阳,我二十九岁中童生,此后每三年参加一次府试,却屡试不中。這已经是我第十四回参考,若再不中,恐怕就再也沒有机会来津门了。” “我是真羡慕你,十七岁就考中生员,成为廪生。而我穷其一生,也未能如愿。” 郭东阳闻言摇头失笑。 世事无常,皆非人定,他虽有考取功名之才,但却无心科举。 相反,一些心向功名者,却又未必拥有相应才能。 “田佘公,你啊!”郭东阳似是与田佘非常熟悉,說话口吻像是故交老友,又像是一对忘年师生。 “你說說你,在家颐养天年不好么?你已年過古稀,這是上天眷顾,合该颐养天年,享子孙之乐,同堂之福。” “又何必如此执着功名?” 田佘公闻言同样摇头失笑。 “东阳,你是五十步笑百步,若是我让你放弃說书,重考功名,你会做何取舍?”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郭东阳闻言,却不這么认为,“你五十岁时,我与你讲的黄粱梦,你莫非忘了?如今你纵使能得中生员,又能如何?” 田佘公哈哈一笑,說:“青史留名!” 郭东阳愣了一瞬,继而指着眼前的老翁大笑道:“多少能人俊才都渴望名留青史而不得,倒沒曾想,被你找到了道路。” “可惜,只有這次能够考中,才有可能扬名。”田佘公幽幽一叹,继而看向徐青三人。 “還是年轻好,這是你新结交的朋友?” 郭东阳点了点头,望着老中少齐聚一堂,他忽然露出一抹玩味笑容,說道:“田佘公,我正好与你介绍一二.” “志远可为此次府试案首。文才可为经魁或是亚魁,至于徐老弟” 徐青挑眉看向正点评论足,预测府试排名的郭东阳,静待下文。 “徐老弟和我当年一般,是個混子,只贪图生员秀才的便利,不图功名!” 徐青眼皮一跳,宁莫非也会识人术? 薄雾弥漫,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津门白水胡同裡出现一道窈窕身影。 曾拜天心教秦香主为义父的漱玉姑娘,正在送‘情郎’离去。 温香软玉入怀,一触即分。 即使如此,也让前来私会的张钧满脸知足。 送走张钧后,漱玉笑容消散,俏丽的脸蛋好似薄雾凝霜,漠然无情。 回到巷内住宅,有隐藏在裡面的天心教妖人鱼贯而出。 领头的正是一身素衣的白袍护法白罗,在他身旁還有一名身着青色劲装的女子,却是天心教五罗护法中的青罗。 “回禀护法,我已在他身上洒下追迹粉,只等他回去,便可追索到太子踪迹。” 白罗瞥了眼对他双目含情的漱玉姑娘,随后转身吩咐道:“太子年迈好色,上回因为突发变故,他未能与寒梦姑娘共度春宵.” “青罗,你可扮作侍女,想办法陪寒梦姑娘接近太子.记得注意安全。” 青罗瞥了眼目光忽然柔和的白罗,并未言语,转身便离开了宅院。 津门府衙。 知府大人连合白沙县主官,瞿阳郡佐官等一众大人物,在府衙内陪着太子爷一起筹备放榜事宜。 辰时三刻,府试生员红榜公示。 徐青等人结伴前往,数百考生衙前掂足翘首,望眼欲穿。 监学官手捧名册,一边任由府差往外张贴榜单,一边则按着册子上的顺序,宣布府试前三甲的考生姓名。 “乾元八十三年,戌己年津门府试前三甲,案首吴志远。” “经魁吴文才。” “亚魁李科。” 府衙门前,人群一阵哗然。 自认津门第一才子的庄子君如丧考妣,恨不能掩面遁走。 吴志远听到自己得中案首,反而愣怔了好一会儿。 寒窗十年,家中双老斑白了双鬓,供他读书,如今听闻喜讯,他只觉得心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 真想让家中等待音信的二老快些知道這個消息。 一旁,吴文才则笑吟吟的抚掌拍手,难掩心中快意。 “噫,我中了!這秀才也不难嘛!” 徐青瞧着他得意的样子,心說我要是沒考中,過几月的赋税便由你来出。 跟着三人一起来的郭东阳咳嗽一声,却是吴文才不经意的一句话,触及了某個老头的痛处。 田佘公等得焦急,他的曾孙挤进人群,好半晌才看完红榜過来回复。 “恭喜徐兄,徐兄位列第四,比津门第一才子庄子君還要高出一名。” 田佘公闻言拄着拐杖,有些焦急道:“你爷爷我呢?” 田家孙儿沉默片刻,說道:“我這次也中了秀才。” 田佘公鼻息一滞,暂且按下心中情绪,对着自己的孙儿夸奖了几句,随后意有所指道:“若是你我爷俩同期一起得中,也算得上一段佳话了。” 田家孙儿头皮发紧,面色发苦,半晌才嗫嚅的回道:“爷爷,榜单上沒有您的姓名。” “嗬” 田老爷子一口气险些沒上来,神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也就是在這個当口,此前宣读前三甲榜单的监学官又急匆匆的来到衙门口,他顾不得擦汗,开口扬声道: “太子殿下特许,知府结保,因田佘勤学奋考,连年不辍,虽未能過考,但念其为国效命之心甚坚,特予为廪生。每月可得廪米八斗,补养膳食,每年发廪饩银十两,可为学资。” 廪生,须为应考童生,且同时身具他人结保,无身家不清及冒名顶替者,才能获得。 类似于特招。 此言落下,监学又补充了一句:“鉴于田佘七十有一,年過古稀,不力工事,可许其悬车致仕,颐养天年。” 为官之人,一般至七十岁辞官家居,废车不用。因此有隐居不仕,悬车不用之說。 太子這一手,既暖了天下莘莘学子之心,又让那些沒能得享特殊待遇的落榜考生,不至于心生偏见,可谓是一举多得。 衙门外,与徐青等人呆在一处正失神的田佘公忽然睁大双眼。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天国之景。 “我中了?” “我中了!” 此言刚落,田佘公便眼前一黑,彻底不省人事。 二合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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