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水火 作者:青铜穗 您的位置: /青铜穗 分享到: 沈雁托腮坐在石凳畔,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沈四那個人虽然刚正,但就是有這虎头蛇尾的毛病,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捻着手上的杏仁,說道:“您要是舍不得倒掉,不如去把隔壁顾世子也請過来一起去,上次我看他也扛着鱼竿出府,說明也爱钓鱼,你去约了他,他指不定会高兴。” 顾家如今流露出较为明显地想与沈府深交的意思,沈宓若是去寻他,他十有八九会欢喜的。 沈宓想了想,說道:“倒也是。” 沈雁便替他叫来小厮。 沈宓站起来道:“人家好歹是世子,還是我自己去好了。” 沈雁看着他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顾至诚骑马自营裡回来,一路进了坊,正要拐进府裡,忽见前头空荡荡的巷子裡迎面走来两個人,认出来前头那人是沈宓,连忙下马招呼:“子砚兄這是上哪儿去?” 沈宓闻声停住,见状暗道了声来得巧不如来得巧,立时笑着迎上来,作拱道:“原来是世子爷。明儿休沐,這不户部主事卢大人约了我明日去庄子裡钓鱼,结果我們老四說好要来又不来了,方才听小女說起世子爷也好此道,正想来寻您看看您有无兴趣。” 顾至诚闻言,立刻道:“有兴趣!不知子砚兄去何处垂钓?” 沈宓笑道:“就是东郊外我們府裡的庄子上。”见他這副神色,心裡顿时有了底,遂又說道:“世子爷若是赏面,明儿一早我們一同驾马前去便是。” 顾至诚忙說道:“說什么赏面不赏面?难得子砚兄记得起小弟,那么明日一早我們就在坊口见。” 戚氏在房裡张罗着丫鬟们分发新制好的夏裳,顾至诚忽然两脚生风似的走进来。 “快预备预备,明儿我要去西郊垂钓!” 戚氏一听懵了,“明儿不是說好了随我回娘家嘛,又去垂的哪门子钓?” “改日去改日去!”顾至诚摆手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在府外正好遇上了沈二爷,他们明儿去西郊垂钓,约好的沈四爷又不去了,我就刚好补上了這個缺儿。” 戚氏听到是沈宓,說不出什么心情来。锁眉觑着他,“瞧你這德性。” “父亲要去哪儿?” 两人正說着,顾颂走进来。 顾至诚遂把方才遇见沈宓的事又给說了。完了道:“我看你最近像是钻进了书堆裡,沈二爷是很有学问的,你要不要一起去,也跟着长长见识?” 顾颂闻言蹙了眉。 沈雁回了碧水院,便让胭脂去打听打听沈宣为何爽约。自打设局让刘嬷嬷等人钻過之后,她便让胭脂有意识地掌握了些消息渠道,如今虽還在逐步完善之中,但二房并不缺银子,只要付得起時間,想要搜罗些不那么隐秘的事情,并不属十分艰难。 晚饭后胭脂就得了消息进来:“伍姨娘不知怎么突然病了,便就求四爷明儿在家裡教教三少爷习字。” 說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沈雁。 自打上回沈宓喝酒劝過沈宣一回之后,沈宣与陈氏之间就像云开日出气氛好转了很多,据說一個月倒有二十天歇在陈氏屋裡,這对陈氏来說简直是浪子回头,在伍姨娘进门之后再也沒有出现過的事,于是陈氏最近很得意。 妻妾之间自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陈氏一得意,伍姨娘就沒意思了。 這回突然生病,八九不离十是伍姨娘的花招。 胭脂虽然說的含糊,沈雁却因前世跟秦寿那些排行二三四五的侍妾们终年酣战不休,早就明白透了。 不過伍姨娘不耍花招才奇怪,這是四房裡自己的事,也就暂且不去理会她,知道就好了。 翌日早上,沈宓在府裡等到了卢锭,便就让人给沈雁驾着辆马车,然后与卢锭骑着马准备出发。 因为還要与顾至诚会合,于是马车暂且停在坊内荣国公府门前大香樟树下。 沈雁穿着干脆利落的襦衣长裤,脖子上套着那赤金项圈,头上戴着遮阳的薄纱帏帽,撩开面纱坐在车头,默默打量着与沈宓交谈的卢锭。 卢锭比沈宓大四岁,年過而立,一身藏青色长绸衫,戴着笠帽,恬然立于车下,两撇小八字须修得很整齐。相较于沈宓的**倜傥,喜歡仰头畅笑的他端正豪爽,另有一股静看沧海桑田的豪情。 沈雁对卢家知之不多,因为卢家沒有女儿,只有两個儿子,两家又隔得远,沈宓与他的交往常常是在府外会馆或茶肆,要么便是像今儿這样找個地方垂钓。 但是她也知道大略情形,卢家祖籍在章州,算是本地的乡绅,也有良田千亩。卢锭是次子,前朝及第之后放過外任,之后战乱四起,也曾颠沛過一段时日,后来沈家被启用,朝廷又放榜广开言路,沈宓搭了把手,卢锭便以一篇稼穑论论赋重入了官场。 這样一心致力于农桑的人,会贪墨庄户赈灾款的机率很小。 卢锭侧耳倾听沈宓說着话,又抬眼将目光投過来,微笑道:“雁丫头今儿总盯着我瞧,可是觉着卢叔今儿這副打扮不妥当?” 沈雁掩饰地打了個哈哈,抻直了点身子,說道:“我瞧着卢叔红光满面,怕是近日要有好事了。” 卢锭仰头大笑起来,指着她道:“這丫头从小嘴皮子就利索,如今是更见功力了!” 沈宓也不知道自家女儿怎么這么会讨好人,一面笑着谦辞,一面咳嗽着看過来。 還好荣国公府的东角门一开,几匹马已经前后脚出来了。 为首的自然是顾至诚,相至见了礼,沈雁再一看他身后那人,一双眉立时挑起来。 顾颂看到车头上坐着的沈雁,一张脸顿时也绷紧了! 他可沒想到沈雁也会去! 他骑在小马驹儿上,冷冷地投過来一眼。 沈雁只觉好笑。进了马车,拉了帘子。 不管他们俩多么地不愿意看到对方,這趟出行在几個大人眼裡都是很愉快的旅行,沒有人在乎他们之间的别扭,打完招呼之后,一行人就往西郊外迤逦而去了。 花了两刻钟的样子到了西郊,沈雁也经不住车窗传来的庄稼气息的**,开了车门坐上车头,撩开帏帽打量起四处景致来。 顾颂走在大人们的末尾,听到马车处传来的动静,扭头看了眼,等见到沈雁像個男孩子一样坐上车头,不由又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那是车把式坐的地方,简直脏死了,她居然也坐。 又凶又尖牙利嘴又一点都不温柔,顾颂心裡,不由更加的不屑起来。 很快到了庄头,這裡有给沈家人住的一座独立四合院,收拾得非常干净,又不失农家风味。 顾家的禄田都在京外各省,平日并沒有机会来地头田庄,顾至诚還好,少年时跟着父亲南征北战過,顾颂却是百般的不适应,下了马看见地上铺的并不是青石板砖,已是不满意,停住穿着不沾一丝尘土的锦绣小靴的脚并不走,等到顾至诚回头,他才又踮着脚尖,咬牙踩着土地上的小石块进了院门。 院子裡养着只看门的大黄狗,還有一黑一白两只猫。 大黄丝毫不怕生,看见沈宓带着人进来,便垂着口水扑上来,沈宓喝斥了他,招呼卢顾二人进屋。它便又转头又去扑沈雁。 沈雁娴熟地抬起两手接住了它两只前脚,然后亲昵地摸了摸它脑门儿,放下来。不料它来了劲,跳下又往顾颂扑来。顾颂如临大敌,抽出腰间的折扇敲向它伸来的爪子,只听汪呜一声惨呼,大黄委屈地望着沈雁,然后带着惨叫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顾颂嫌弃将手上打過狗的扇子扔了出去,又紧皱着眉头奋力地掸着衣襟上看不见的灰尘。 沈雁往庄子裡来的多,跟大黄很是熟稔,见状忍无可忍,看一眼已然进屋了的大人们,走過来揪住他袖子:“你少装模作样!若再敢动這裡的猫儿狗儿一根汗毛,仔细我泼你一身狗血!” 顾家的小厮连忙上来救驾,奈何沈雁也不是他们随便能动的,又怎敢用强? 顾颂浑身紧绷,瞪着近在咫尺的她,一双圆睁的眼也像是要喷出火来。 沈雁分毫不让,想他自幼习武,方才那一扇子下去,大黄還不知道腿折了沒有! 两人就這么僵持着,两边下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是又不敢上前拉架,只得干着急。 這时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又开启,沈宓說话的声音传出来。 顾颂瞪着沈雁,咬了咬牙,奋力将她一推,正起了衣襟。沈雁也推了他一把。這一推之下,他那身上好的月白绫袍子上便已经落下了几個淡淡的黄指印,他呲牙正要与她理论,沈宓与顾至诚卢锭几人已经提着鱼竿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了?”沈宓当先问道。 背对着后方的沈雁冲顾颂回瞪過去,瞬间裡灿若春花地回過头,拍了拍手上尘土,从容与他们笑道:“小世子被大黄吓着了,我安慰安慰他。” 书书屋最快更新,請 本內容出自《》,青铜穗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