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縛
沒有什麼呼風喚雨的寶貝，只有一條爲了拯救村民，不惜犧牲自己的小鯉魚。
對於這件事，銀鸞沒什麼反應，倒是任檀，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
她辛辛苦苦，來到這裏，就是爲了得到能夠與兄長們抗衡，能夠重整商行勢力的倚仗。
結果……她總不可能拿着這條魚回去吧？
況且這條魚看上去明顯是有靈性的，根本不會聽她指揮。
什麼“自然之寶”，這不是胡說嗎？
這麼多天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銀鸞抱着花鉢，來到村落外面，兩團光芒一閃，小蘿和百合變回了人形。
“呼，那條魚的壓迫感真強，我在她的面前，連氣都不敢喘……”
小蘿深吸幾口氣，嘴上說着。
“嗯……”
百合看着她，眼角抽動了兩下。
“咋了？”
“你的頭髮……”
“頭髮……頭髮怎麼少了一塊？銀鸞，你是不是偷喫我的蘿蔔葉子了！”
“唔，我纔沒有……放心吧，你前天吃了那麼多肉，很快可以長出來的！”
“嗚嗚嗚，你還我葉子！”
講完了實情，村長沒有立馬趕她們走。
眼下的情況，其實是挺尷尬的。
外面從五湖四海聚集過來的人、妖、精怪，都以爲這裏藏在寶貝，爲此不惜互相殘殺。
守護村子的結界會定期解封，到時他們肯定會要過來。
即使給這些人講“神女報恩”的故事，又有多少人願意相信呢？
最糟糕的情況，他們或許連“魚前輩”，都不一定保得住。
眼前村子的寧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時刻罷了。
任檀失魂落魄的在村子裏走着，腦袋中滿是各種想法。
沒了寶物，把小蘿前輩或者花精拐回去？但鎮妖司查過來了怎麼辦？而且她們的力量，對於自己的計劃，並無太大幫助啊。
銀鸞呢？她很厲害，但是看情況，應該不太想摻和自己那些事情……
該怎麼辦？帶着部分財富，離開大周國？將任氏商行拱手相讓？
不甘心啊，拼上全部努力一把，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心一亂，天也跟着陰了下來。
走着走着，她來到了一座有些特殊的木屋前。
村裏很多房屋是挨着的，或者相隔不遠，但這一座，前後左右都沒什麼人，顯得有些寂寥。
門敞開着，她望過去，認出裏面的人正是先前那名與她們對峙的少女。
對方也見到了她，二者無言的對視着。
半晌，任檀主動開口道。
“地圖……是你寄出去的，對吧？”
她沒有什麼確切的根據，只是憑直覺進行猜測。
少女沒有起身，也沒有迴應她的猜測，而是反問道。
“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什麼樣的？
縱然博學多才，任檀一時間也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種模樣，這個問題其實很難回答。
“很複雜，也很精彩，有危險，也會有好人，見得到瑰麗的風景，也能見得到人心的險惡……說不完，只有自己去體會才能明白。”
“是嗎，”少女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
少女的眼神，總是那麼暗淡，即使見到了她們這些陌生人，也沒有變化。
雖然在地圖上寫了那句話，但她似乎並沒有真的認爲，有誰能將她帶出去。
她甚至不如之前被土螻襲擊的那個村莊的人，因爲後者對於生活，對於未來，仍有期望。
“你擁有着力量，”任檀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想離開，這個村子應該沒人可以攔住你。”
“我要保護大家，”少女蜷縮着身子，抱着雙腿道“這是我與生俱來的責任。”
從一出生，就被套上了枷鎖？
這算什麼道理？
人可以貧窮，可以富有，可以身世悽慘，也可以家庭圓滿，但無論如何，自由，是誰也不應該被剝奪的吧？
“這不是你的責任，”任檀走了進去，皺着眉頭，對少女說道“因爲他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
她現在明白了，銀鸞出手對付土螻時，爲何必須要詢問村民們的意願。
你情，我願，這樣的期望纔是有效的，一方強加給另一方的，不過是苦難而已。
“但是，”少女低聲道“就算他們問我，我也會同意的……”
任檀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屋外慌慌張張的聲音打斷。
“任檀，任檀，你在哪裏？出大事啦！快過來看看！”
大小姐抿了抿嘴，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轉身出門，見到銀鸞在那裏大喊大叫。
“我在這裏，”她回道“怎麼了，外面的人闖進來了嗎？”
“不是的，”小蛇妖使勁搖頭道“是小鯉魚……它翻肚皮啦！”
聞言，屋內屋外的人臉色同時一驚。
銀鸞任檀，還有少女，趕忙一同來到祠堂，村長還有幾位老者，正跪在水池邊，嘴裏禱告着什麼。
少女沒管他們，徑直來到浴缸旁，只見裏面那條金色的小鯉魚，飄在水面上，感覺像是有出氣沒進氣一樣。
“跟我沒關係，”銀鸞提前開口道“我可什麼都沒做……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歡喫魚的。”
“不是你們的問題，”少女將手伸進水中，輕輕撫摸着它“是它自己……它的力量，快要耗竭了。”
爲了保護村子，它已經堅守了三十年。
對於一條小鯉魚來說，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漫長時間。
小鯉魚抽動了兩下，似是在安慰少女，可自身的狀態，沒有絲毫恢復。
它恐怕已經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
少女轉過身，對村裏的老人們，搖了搖頭。
“這，這……”
村長滿布皺紋的臉龐，不停顫抖。
那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沒有她，這個村子或許早就在幾十年前，化爲一灘廢墟了！
他嘴脣動了兩下，最終換上一臉堅毅的表情，轉頭對銀鸞說道。
“我，我們知道您是有大能力之人……請救救神女吧，她，就是我們這個村子，所有人心中的‘寶物’！讓我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可以！”
銀鸞眨了眨眼，旋即溫和的問道。
“這是你們的期望嗎？”
“是的，這是我們的期望！”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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