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J/還好只是在跟別人偷情而已,他還以爲薄跳湖了
幻影在入水的瞬間被濺起的碎冰絞得七零八落,如水月般飛速消逝。臘月冰冷的湖水灼着眼球,只能看見一望無際的黑。皮膚在這樣的水溫下很快麻木,壞掉的知覺里居然有了一點溫暖的感覺。
就像幼時臥在爐火旁,在柔軟的絨毯下安安心心地睡過去,最壞的噩夢也不過是失手燒掉寫好的策論。
薄辭雪有些難過地想,如果能這樣死掉就好了。
……可他不想再讓裴言失望了。
薄辭雪在水裏靜靜呆了一會兒,在徹底凍死之間艱難地活動起來,向着湖面游去。他水性很好,反噬之前遊過護城河都不是問題,體溫卻在沉冷的湖水裏快速下降,低到了相當危險的程度。殘存的意識裏,似乎有雙手將他從水裏拖了出來,薄辭雪想說聲謝謝,但已經給不出迴應了。
他的身體冷得像冰,連覆着雪的石磚摸起來都比他熱。隆冬的雲京城不止冷,還有從西妄海刮來的寒風長驅直入,每年都有大批百姓因此而死,及至薄辭雪登基後經濟上行纔有所好轉,但這天氣還是能活活凍死人的。爲免他的體溫繼續下降,那人迅速脫掉了他身上溼透的女裙,用一件大斗蓬將人緊緊裹住。只是衣物交替的那一瞬,他瞳孔驟縮,眼中閃過暴虐的殺意——
眼前之人修長勁瘦的身體明顯柔軟起來,近乎於無的胸乳也隆起了單薄而圓潤的弧度。可想而知,他這段日子都經受了什麼。
薄辭雪對來人的暴怒一無所知。他被凍到意識恍惚,連心跳都停了剎那,在被渡了幾口氣後才堪堪恢復。灌滿水的口鼻乍一接觸到新鮮的空氣,立即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一股一股的冷水斷斷續續地從指間往外冒,喉管裏遲緩地產生火辣辣的痛感,像是吞了上百根細針一般。薄辭雪咳到喉嚨腥甜才勉強停下,遲鈍地發覺身上的斗篷甚爲眼熟:“……太卜大人?”
來人正是本該出現在宴席上的巫奚。他微垂着頭,給薄辭雪將斗篷的繫帶繫好,怒氣很好地掩藏起來,看不出一絲端倪。薄辭雪卻不太習慣這樣親密的距離,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見笑了。”
巫奚動作一僵,似乎有些受傷。他睫毛很長,眼珠的顏色很淺,在夜色下呈現出一種近於魔幻的紫。這樣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有無盡難言的哀怨一樣。
“……”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薄辭雪愣了愣,正想說什麼,先打了個哆嗦。他頭髮還是溼的,及地的黑髮溼漉漉地纏在一起,上面殘餘的水分迅速結起了細碎的冰碴。
巫奚嘆口氣,撩起薄辭雪的長髮,指尖燃起淺紅的微芒,將溼透的髮絲一點一點烘乾。見薄辭雪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他低聲道:“微臣送您回去換件衣服吧。”
“……多謝。”薄辭雪依言起身,只是赤裸的雙腳早已麻木,險些再次跪倒在地。巫奚忙將他抱在石凳上,剛想給他捂一捂,眸光卻在他的腳踝處定住了。
——那裏有一枚金色的鈴鐺,鈴鐺上刻着一個令人生厭的“言”字,無聲地彰顯出強烈的存在感。
巫奚在口腔裏嚐到了很淡的血腥味,可能剛剛不小心把哪裏咬破了。他不動聲色地仰起頭,壓下眼底的情緒:“……陛下還是不願跟我走嗎?”
薄辭雪陷入了沉默。他臉上的胭脂已經被水洗掉,臉色蒼白,唯有眼圈和鼻尖豔得驚人。良久,他搖了搖頭,說:“不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也不要再叫我陛下了。”
如今他不過是個階下囚而已。裴言這樣叫他大抵帶了點嘲弄的意味,巫奚再這樣叫就很奇怪了。
巫奚沒再強求。他半跪在地,慢慢按揉着指掌間瘦長的雙足,爲它們帶來源源不斷的暖意。疼痛隨血液的流通活泛起來,叫薄辭雪滲出一點冷汗,忍不住低叫出聲。
奏着絲樂的宮殿內,裴言焦躁地放下了酒杯。
薄辭雪已經出去一刻鐘了,可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他等得心焦,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決定親自出去找找。
湖邊的長亭裏沒有薄辭雪的影子,殿前殿後也沒有。裴言莫名有些不安,隨手拽了一個門口值守的侍衛,問他有沒有看見他夫人哪去了。侍衛頭一次見他的神色如此難看,畏懼地朝湖東的方向遙遙一指,叫裴言的臉色瞬間鐵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很清楚,也知道薄辭雪很清楚,那裏的冰面被鑿開了。
刺骨的冷風從他的腳底纏上來,讓他的骨頭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怪響。裴言眼前有些發黑,像有條致命的毒蛇在他脊椎上盤了半個冬天,瞅準時機狠狠咬在了他的心尖上。
……是了。他早知道薄辭雪說的話不能當真,可當初他答應自己說會活下去的時候,自己竟然蠢乎乎地信了。
但是爲什麼非要在除夕這一夜呢。他明明想着,等過了這個舊年就放下舊恨,什麼都不計較了,好好和人過日子。這下好了,以後每個除夕都成了他倆的祭日,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來拜祭他倆。
……臘月的水這麼冷,那人跳下去的時候,到底會是什麼心情呢。
正當裴言心如刀絞之時,古樹後隱隱傳來了一陣鈴鐺聲。他呼吸一滯,慌忙加快了腳步,卻在不遠處生生停了下來。
枯枝敗葉之間,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湖邊的石凳上,一個男人背對着他,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而那人向來清冷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的,帶了點微微的喘:“輕、輕一點……啊……”
裴言第一反應居然是鬆了口氣。還好只是在跟別人偷情,他還以爲薄辭雪跳湖了。
但旋即更大的怒火吞噬了他。他被自己窩囊得想死,恨不得當着列祖列宗的面把自己殺了——他忍了這麼多時日沒碰薄辭雪,對方卻趁着除夕跟別人偷情,而他竟然會覺得慶幸?那他到底算什麼?他這麼多年的糾結痛苦不甘掙扎貪妄癲狂又他媽算什麼?
裴言深深吸了口氣,大步走上前,將跪在薄辭雪身前的男人狠狠踹了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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