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 198 章
她眼眸微閃,看着夜長歌道:“你認爲,這些事情,是否有什麼聯繫?”
“當真?”夜長歌臉色陰鬱了一瞬,不由問道。
沈壁只勾脣不言,夜長歌見狀,驀地轉過眸光看向蔣良衣:“爲何之前你不稟報此事?”
聲音微厲,讓蔣良衣不由的愣了愣,半響,她有些啞口張嘴:“妾身,妾身以爲,殿下您當時煩心事甚多……”
“以爲?”夜長歌揚眸而笑,眼角冷下來:“你以爲,就是將如此重大的事情瞞着本殿下?!蔣側妃!你好大的膽子!”
“殿下!”蔣良衣臉色一變,完全沒反應過來夜長歌突然暴怒的緣由,轉頭,卻見沈壁看着自己,臉上神色帶着不可捉摸的笑意,頓時有些明瞭了。
這些事情,全都在自己一前一後,中毒在交接之時,殺人亦是在沈壁命令既下之時,她出門遭綁架卻是不得而說,可這突然着火又是爲哪般?
如果是巧合倒也罷了,可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的事情,如何還能不懷疑到自己這個一直呆在府裏,且完全有動機的側妃身上來呢?
蔣良衣想通透這些,只覺得冤枉無比,卻又有口難言,這些事情,便是自己解釋了他就能相信的嗎?
她不由苦笑,暗暗的看了沈壁一眼,隨即道:“殿下,不管您是相信妾身也好,不相信也罷,可您要知道,臣妾一顆心都是向着您的,不管臣妾做了什麼,或是決定了什麼,那都是爲了您!而這些事情,妾身全都不知情!沒有向您稟報,也只不過是擔心殿下您!”
“本殿下倒是少有看出你的心,如此說來,倒是委屈了你!”夜長歌聞言,不由冷冷一笑,隨即眼眸一轉,當即便道:“去廚房!”
沈壁脣角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那喬姨娘那裏呢?”
夜長歌眸中閃過一絲陰沉,事情到了這裏,他如何能不明白?
這件事情,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是主謀,喬青清別看一直沉默寡言的,可她的來歷,他又如何不清楚?
當年自己回夜闌國之時,和夜孤帆見了一面,卻遇見了一個身世悽慘,賣身葬父的女子,此人便是喬青清。
之前一直未曾將她放在心上,也不過是因爲她這麼多年都安分守己,如今細細想來,卻是有些地方不同尋常。
今日的事情,十之八九,與夜孤帆脫不了關係,而曾經被夜孤帆買下當場送給自己做妾的喬青清,如何能擺脫的了嫌疑?
喬青清既然沒事,那他也沒有去的必要,反倒是廚房的事情,若是這麼多人在六皇子府死於非命的事情傳了出去,怕又會掀起一場輿論來!
他當即便邁步朝廚房去,沈壁見狀,眼眸笑意更深。
她走到蔣良衣身前,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隨即淡淡道:“蔣側妃,看見了嗎?這便是後果。”說完,擦肩而過。
蔣良衣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臉色蒼白了幾分。
的確,這次的事情是自己沒有處理好,這才導致與惹了一身的騷上身。
雖然說夜長歌礙於自己身的丞相府暫時不能拿自己如何,可自己本就在他心中無多少好感,這樣一來,更是……
想到這裏,她不由的心中升起怨恨,這件事情,自己本是爲了他好,若不是沈壁……
她眸底陰鬱了一瞬,才冷冷的散開。
罷,事情還沒糟糕到那種不可挽回的地步,還是眼下的事情,能挽救則挽救的好!
她調整好面部神色,轉身提步快速跟了上去。
廚房的看管見夜長歌過來,立即上前將事情始末說與夜長歌聽。
聞言,他不由深深的蹙起了眉頭:“沒有發現其他的蹤跡?”
侍衛首領搖頭:“對方行事很縝密,除了廚房的下落,並無一絲痕跡,如今……”
情況已經明瞭,對方殺人滅口,而且還是如此殘忍的手法。
沈壁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蔣良衣跟上來,卻急忙忙的開口:“殿下,不若將此事交給臣妾來處理,臣妾定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夜長歌卻沒有說話,只目光緊緊地盯着事發場地,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不必了。”
又吩咐道:“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乾淨,所有人都不準提起這件事情。”
頓了一下,又道:“將喬姨娘院子走水的消息透露出去。”
沈壁聞言本是不解,廚房的事情可大可小,可這樣抹掉,實在是有些不妥當……
可聽到後面,就明瞭了。
喬姨娘院子走水,蔓延到府中也不是什麼不可能,而喬姨娘的院子本就隔着廚房近,只要夜長歌下狠心,將其中的些許房屋都走水了,那纔是……
而且,廚房本就是走水事故多發之地,便是傳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如此一來,倒是一舉兩得。
一將廚房的事情解決,而將喬青清那邊的事情淡化了,若是就說是喬青清的院子走水,怕是又少不了一番言論。
她想着,不由滿意的勾了勾脣。
蔣良衣卻是連連色變,夜長歌這個態度,很明顯的就是要將這些事情壓下去不提淡化。
而這樣一來,自己身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事情,那不就得自己一直揹着了?
那她一輩子,也就有可能在夜長歌的心裏落得一個心狠手辣,滿腹算計的女人……
她想開口反駁,可卻見夜長歌神色雖淡,眼眸中卻透着一股堅定,瞬間那反駁的心思便化成了深深的無力感充斥到全身。
眼看着夜長歌大步離開,她不由的喊了一句:“殿下,那喬姨娘,該如何安排?”
夜長歌卻沒有停住,沈壁側目,淡淡的提醒:“這些事情,就不勞蔣側妃操勞了,本宮如今既已掌家,喬姨娘的事情,本宮只會安排,天色不早了,蔣側妃忙了這麼久,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蔣良衣目光怔怔的看着沈壁離去,好半響,不由的大笑出聲。
她苦心經營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擺脫皇后,如今卻落敗在沈壁的手裏!
她這是什麼意思,在對自己示威嗎?
她臉色不由寒了下來,眼眸中蔓延起無盡的冷笑,沈壁,還沒到最後,你可別笑得太得意!
……
回到房間,夜長歌臉上不由的染上一抹疲憊。
沈壁瞧見,不由上前,心疼的擡手撫摸上他的額頭,道:“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下。”
夜長歌輕輕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笑道:“無礙。”
又道:“反倒是你,這幾日的事情,勞心了。”
沈壁心中微微一暖,輕笑道:“再勞心,也沒有你辛苦,你今日,爲何要這樣做?”
雖然夜長歌將這些事情都處理掉了,且處理的雲淡風輕,可她還是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來。
果然,夜長歌的神色陰鬱下來,他頓了一會兒,才道:“父皇醒了。”
“嗯?”沈壁一愣:“之前不是就……”
“這次不一樣。”夜長歌看着她:“我和父皇,聯手演了一場戲。”
他把和重陽帝在衆臣面前的那場戲說與沈壁聽,接着又道:“接下來幾天,怕是不得平靜了。”
沈壁心裏並無多大震撼,反倒是憂心起來:“這事情如此顯眼,九督和夜後他們又如何會沒有防範?還是小心爲妙,再者,夜孤帆那裏的事情……”
“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夜長歌打斷她:“你只需要將府中的事情處理好便行,其他的,一切有我,另外……”
他眼眸閃了閃,嘴角沿上一絲不明意味兒的笑來。
沈壁瞧着,便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他轉眸,突然揚脣:“有些事情,我得與你說說。”
“嗯?”
夜長歌慢慢靠近,附耳相言。
……
夜長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先離去。
沈壁在房內怔愣了一會兒,想着他臨走時的一句話:“有些人,是該給點教訓了。”
雖然對於他的計劃有些擔心,可她還是選擇相信他,畢竟,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在此之前,她自己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至少,爲他做好一些小事。
她眼眸閃了閃,青珠和霖雨過來了,說起喬青清的事情。
她頓了頓,喚青珠給自己換了一套衣裳,這才邁步朝正殿去。
正殿內,喬青清和絮兒,以及蔣良衣等人都在,見她過來,忙起身行禮。
喬青清咳嗽了好幾聲,由着絮兒攙扶着,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好似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她給沈壁行了一禮,抱歉道:“妾身又惹出麻煩,勞公主操心了。”
一旁的絮兒聞言,眼眸不由的低垂,眸光陰鬱了一瞬。
沈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在上首落座,揚了揚脣:“你人沒事就好。”又道:“正好本宮也準備來說一說你的事。”
她沉吟了一會兒,其他人不由都緊緊地看着她。
便只聽沈壁淡淡的的道:“如今你院子走水,發生這樣的事情,是誰也不願的,看天災人禍,乃屬難控,且最近喬姨娘你也多災多難,依本宮看,不如將你送到莊子上去,一來避避邪,二來,也可趁此機會好好養傷,你認爲如何?”
此話一出,衆人不由色變。
蔣良衣也怔了怔,萬萬沒想到喬青清居然會被這樣安排,她不由掃了掃喬青清。
出了這樣的事情,喬青清不是好生安置着,反倒是被打發到了莊子上去了,這……
大家的視線都三三兩兩的看了看喬青清,只見她的臉色煞紅,也不知是羞得還是氣惱的。
雖然沈壁在問她的意見,可這話既然沈壁說出口了,又怎麼可能會讓她又回圓的餘地?
可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好多事情她沒有做,怎麼能……
她頓了頓,蒼白一笑,稍顯無力的問道:“妾身,自然都聽公主……和殿下的安排,只要公主和殿下決定了……”
“這便是本宮和殿下一起決定的。”沈壁不等她說完,直接冷冷的打斷她。
夜長歌叫她處理這些事情,雖未明說,可也是任她所爲。
沈壁也相信,如今的喬青清和夜孤帆扯上了關係,那就更不用說什麼處置不處置了,不直接殺了,已經算好的了。
聞聽此言,喬青清臉色益發蒼白,整個人看着就好似一陣兒風就能吹倒,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看着好不心疼,可大殿內並沒有一人欣賞她的弱柳扶風。
她被絮兒扶着,纔不至於倒下去,好一會兒,才勉強的揚脣:“既如此,那妾身……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夜長歌都同意了,她還能如何留下?
沈壁聞言,滿意的頷首:“這便對了,雖是去莊子,你也不用擔心,本宮將一切都打理好了,只等你去了,舒舒服服的住着,等到身子好了,隨時歡迎你回來。”說着,便示意人上前將她攙走。
喬青清無奈,最後一絲祈求都沒能說出來,便帶着絮兒,和沈壁早已爲她打包好的東西出了府。
如此倉皇離府的模樣,哪裏像是去莊子修養的,根本就是如喪家之犬一般。
這裏的人包括喬青清自己都明白,此次一去,怕是再難回來了。
沈壁見着喬青清的身影消失不見,這才起身,淡淡的掃了掃正殿內其他人:“都散了吧。”
離開正殿,她卻突然頓住腳步對霖雨道:“你去跟着喬青清,看看他們有什麼舉動。”
她突然覺得,喬青清的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
或許她是夜孤帆的人,可她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練家子。
若不是如此,廚房那件事包括喬青清中毒以及院子走水的事情,蔣良衣怎麼都不肯承認。
且按照她看來,蔣良衣也的確沒有多大的動機,就算有,在她之前布屬之下,也早就消除了。
那麼只能說明,喬青清這邊有問題,且,還不止一個。
她倒是想看看,若是喬青清被趕去了莊子上,從此便沒了在六皇子府的利用價值,她背後的人,還會如何?
……
坐在馬車上的喬青清卻沒了之前在丞相府的蒼白之色,反倒是臉色漸漸地紅潤起來,神色間,看着還有幾分歡喜的模樣。
絮兒眼眸閃了閃,嘟着嘴鼓着臉頰氣呼呼的道:“驚華公主真是太不講理了,姨娘你都這樣了,還要把你趕出府!殿下也是的,好歹姨娘您也跟了他這麼久了,沒有感情也該有親情,可卻一點都不在乎您的來去!”
她看着像是在爲喬青清打抱不平,眼眸深處卻溢着一絲試探。
喬青清聞言,卻並沒有因爲她這有些越矩的言語有任何不滿,反倒是掀開車簾看着窗外景色,神清氣爽的吸了口氣,回眸一笑道:“絮兒,別想那麼多了,反過來看,或許這也不是一件壞事。”
“姨娘!”絮兒不滿。
喬青清不由的抿脣一笑,也是,絮兒能懂什麼?
既然自己如今不用在六皇子府了,而在莊子裏,也已經算是自生自滅,那她爲何不去找他呢?
看驚華公主歸來的模樣,想來他也應該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既如此,自己去找他,跟他一起閒雲野鶴,也不失爲一件快事!
想着,她神色越發歡喜,轉身從衣兜裏拿出一個竹簡放出一個煙花筒。
至此,馬車也正好到了莊子。
絮兒神色不明,和其他人幫着喬青清搬了東西入住莊子。
莊子裏還有幾個婆子和管事,早就得了消息在門前守着,一見他們來此,都迎了上去。
莊子果然如沈壁所說,是精挑細選,收拾的妥妥帖帖的,甚至比她在六皇子府的時候還要好。
她想起之前自己通風報信,差點害了沈壁,心裏倒是對她有些抱歉。
夜色漸深,喬青清一直守在窗前,等着某人的到來,可望眼欲穿,卻只等來了絮兒端着水進屋。
她神色不由的劃過一絲失落,她放出信號已經一天了,他怎麼還沒有來?
是沒有收到,還是……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想不願想下去。
絮兒掃了一眼,便道:“姨娘,你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天了,天色也不早了,早些洗了休息罷?”
喬青清頭也未回:“你下去罷,我再待會兒。”
絮兒眼眸閃爍了一會兒,也沒在多說。
喬青清聽見腳步聲離去,又關上了門的聲音,不由苦笑起來。
自己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後面又響起了腳步聲,她有些不耐起來:“不是叫你出去嗎,爲何還在。”
“不想見我?”一個冰冷低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喬青清身子一僵,驀地轉頭,卻瞬間怔住,好一會兒,不由大喜的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來人:“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你不來了呢!”
夜孤帆眼眸一沉,低低笑道:“你要見我,我怎麼可能不來呢。”
喬青清聞言,不由笑的如是吃了蜜一般,隨即想到什麼,突然拉起他的手道:“孤帆,我們走吧,我已經被趕出了六皇子府,以後再也不用回去了,你不是也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了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好不好?”
她說的情真意切,可回頭一看,卻只見夜孤帆冷冷的盯着自己,那種眼神,讓她心裏不由害怕的一抖,手下意識的便鬆開了。
“孤帆,你怎麼了,你怎麼……這個樣子,你這樣,好嚇人……”她頓了一會兒,臉色有些蒼白的笑了笑,然後又拉起他的手,神色認真且深情:“孤帆,我們一起走,好嗎?”
夜孤帆緊緊地盯着她,目光掃過她的面容,眼眸中閃過一絲柔情,卻瞬時被冰冷填滿。
“不。”他甩開她的手:“青青,你得留下來。”
喬青清面色一怔,眼淚不由自主的溢了出來,半響,她有些不解的笑道:“爲……爲什麼啊,孤帆,你不是說過,只要我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之後,我們就可以一起走了嗎?爲什麼你……啊……”話未說完,一陣劇痛從身後襲來。
她瞪大眼轉首看去,便看見絮兒一張滿是天真的臉,此刻淨是猙獰在自己身旁,見喬青清看過去,她咧嘴一笑,眼眸血紅:“姨娘,我早就勸過你了。”
話落,抽出插進喬青清背後的匕首,揚起匕首在臉前,伸出舌頭舔了舔殷紅的匕首:“可是,你自己不聽的,因爲什麼,現在你懂了嗎?”
她呵呵一笑,神色猙獰道:“因爲,你已經沒用了。”
喬青清神色痛苦之中難掩震驚:“絮兒,爲什麼你……”
爲什麼自己最忠心的侍女會突然背叛自己,這背後的事情,她根本不敢去想。
絮兒呵呵一笑,卻沒有說話,徑直退到了夜孤帆的身後。
喬青清的目光看向夜孤帆,卻只見他的神色淡漠:“青青,如果你一開始就老老實實地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或許,會是不一樣的結果。”
他的臉上染上一絲狠戾:“可惜,你的優柔寡斷害了你,若不是我命絮兒早日出手栽贓陷害與你,你還得等到何時?”
說着,他輕輕笑起來:“如今你的使命已經完成,既然想要離開,那我便送你離開,到了下面,好好歇息吧,累了,就別再醒來了。”
他說完,冷冷的睃了喬青清一眼,隨即不帶一絲留念的離開。
喬青清的眼眸艱難的跟隨着他的身影轉動,眼淚不絕從眼眶中滑落。
曾幾何時,這個男人救了自己的命,讓她重獲新生,對生命和未來充滿了希望。
他安排自己進入六皇子府爲他做臥底,她二話不說,只爲了他的雄心壯志。
到如今,她卻只是他一顆被遺棄的棋子。
而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自己,以至於將屬下安排在自己的身邊,成了自己最信任的人。
到頭來,自己被自己最愛和最信任的人背叛殺死。
絮兒站在喬青清身前,看着她痛苦的抽蓄,眼眸閃過一絲痛快。
她早就看不慣喬青清和夜孤帆的親熱,那讓她羨慕嫉妒到發狂。
如今,是時候到她了。
她冷冷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匕首上鮮紅刺目的血:“喬姨娘,你的福氣完了,如今,該下地獄了。”眼眸閃過一絲狠戾,她冷哼一聲,執刀割破她的喉嚨。
一聲嗚咽,驚起屋外寒鴉。
……
六皇子府,明月居內。
沈壁一手輕輕敲擊着桌面,一手執着茶盞淺淺而飲。
半響,外面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她神色微起,一旁的青珠眼眸亮起來,忙跑過開門。
霖雨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陰沉。
沈壁見狀,便知情況不是很好了。
“怎麼了?這樣一副神情。”她笑着打趣兒了一句。
霖雨擡眸看向她,好一會兒才輕輕兒的開口:“喬姨娘,死了。”
沈壁愣了愣,隨即神色淡漠起來,她冷笑一聲:“果然如我所料。”
喬青清一旦沒了利用價值,她背後的人,肯定就不會再留着她了。
頓了頓,她又問:“她背後的人,可是夜孤帆。”
霖雨點頭,沈壁不由更加明瞭,按照夜孤帆的作風,此般,算是痛快了吧?
“殺她的人,是絮兒。”霖雨卻突然說了一句。
沈壁一呆:“你說是誰?”
“絮兒。”霖雨重複了一遍:“喬姨娘身邊那個丫鬟。”
說完此話,她又繼續道:“喬姨娘中毒,廚房的人被殺,包括喬姨娘今日院子裏的走水,全都是夜孤帆命絮兒所爲。”
沈壁心裏突然發寒起來,那個絮兒,他們接觸雖不多,可爲數不多的接觸裏,也只知此人是個心性單純,大大咧咧爲主子抱不平的丫鬟。
可哪裏曾想到,她居然是夜孤帆的人,而且還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而更悲哀的是喬青清。
這一切原由,沈壁只不過在腦子裏輕輕一轉便已瞭然。
喬青清一直蟄伏在六皇子府內,除了想要出其不意之外,更多的,怕也只是因爲她心底內的那一份良知而讓她在六皇子府內這麼久,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大事來。
可卻也就是因爲她的這份良知,反而讓夜孤帆不耐煩,所以纔派了絮兒在她身邊監視她。
而這一次,利用下毒的事情,激起喬青清的反抗之心,隨即殺掉廚房的人殺人滅口。
喬青清卻因爲這件事情而記恨上了府裏的人,所以當自己一出府去,便將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從而讓夜孤帆劫走了自己。
她想,這一次的走水,說不定是夜孤帆的另一步路。
可沒想到,自己直接把喬青清發配了出去,從而讓她失去了利用價值。
而喬青清卻心繫夜孤帆,這一走又如何能不高興,自然是要纏着夜孤帆。
一個沒有了利用價值還纏着自己的女人,夜孤帆怎麼可能還容忍的下去,除了死,喬青清沒有別的路可走。
沈壁怔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她看着自己身前的霖雨和青珠發呆,她不敢想,如果自己被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背叛,那種痛苦,該是如何承受的了的?
不過幸好,霖雨和青珠乃至知竹,以至於夜長歌,她都相信他們,絕對不會背叛自己。
她呼了口氣,搖搖頭,揮手道:“罷了,夜深了,都歇了罷。”
霖雨卻遲疑了一下:“殿下那裏……?”
沈壁沉了眼眸:“不用管了,喬青清的事情,到此爲止。”
見她如此,雖霖雨還有些想說的,可也嚥進了喉嚨裏去了。
霖雨和青珠告退,沈壁在屋內呆坐了半響,才收拾了一番在牀上睡下。
……
第二日一早,夜長歌帶着沈壁去宮內覲見重陽帝。
重陽帝如今醒來,金龍殿的守衛自然全都換了一撥,見得夜長歌和沈壁前來,永公公親自迎了上來。
因爲重陽帝醒來,不用再看夜後的臉色,以至於永公公的臉上都比往日多了些許笑意。
他給兩人行了一禮:“殿下和公主是來看望陛下的罷。”
夜長歌頷首,沈壁笑着招呼了一聲:“父皇如何了。”
永公公掩嘴一笑:“多謝公主關心,陛下近來氣色好多了,不過,你們此刻去,怕是要……”
“嗯?”沈壁不解。
這邊便見得夜後身後跟着一大羣宮女太監出來了。
見得兩人,她臉色怔了怔,隨即揚起笑:“今日倒是早。”
夜長歌和沈壁行了禮。
“父皇如今正是需要侍疾之時,身爲子女,自然不能坐以待之。”夜長歌似笑非笑的看了夜後一眼:“沒得日後,倒是想也想不到。”
夜後臉色一變:“本宮往日倒是沒看出來,小六你還有這等好心思。”
“是嗎?”夜長歌笑意越發燦爛:“那母后不知道,可是多着呢,往後時日還長,母后大可睜大了眼睛,細細的瞧着。”
他這話其中的挑釁味道十足,夜後臉色變得越發難看,半響,才冷哼一聲:“你可放心,本宮好好兒瞧着呢。”
她說完,狠狠的剜了夜長歌和沈壁一眼,帶着一羣宮婢快速離開。
夜長歌輕嗤一聲,邁步進入金龍殿中。
沈壁看了看夜後離去的方向,又纔跟着夜長歌進入殿中。
重陽帝正喝了藥水在小休之中,見得兩人過來,他含笑點頭:“來了。”隨即目光便放在沈壁的身上,不動聲色的打量。
沈壁被他瞧得有些壓力,也幸好,沒一會兒,便只見的他笑着點頭道:“不錯不錯。你便是老六家的那位吧?老六媳婦兒。”
沈壁沒想到重陽帝居然會這樣稱呼夜長歌以及自己,不由的愣了愣,反應過來,卻不由紅了臉頰,有些不好意思。
她點了點頭:“回父皇的話,正是兒臣。”又行了一禮:“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聖安。”
重陽帝哈哈大笑起來,笑到一半,卻不由的咳嗽了起來。
嚇得沈壁和夜長歌臉色一變,急急的奔過去攙扶着重陽帝:“父皇,您沒事吧。”
重陽帝緩了半響,才擡起頭來,兩頰的紋路深深的皺起,含起一絲蒼白羸弱的笑來。
他搖搖:“無礙,無礙。”揮了揮手,轉頭對着沈壁:“老六家的,可否出去一下,朕……想和老六,說說話。”
沈壁怔了怔,目光在夜長歌的臉上轉了轉,夜長歌擡眸與她對視,目中滿是沉痛,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的心不由的抽了抽,隨即揚脣道:“好,那我先出去,就在外面,若是有事,叫一聲便好。”
重陽帝點點頭,她掃了掃夜長歌,起身退出了殿中。
永公公立時便迎了上來:“公主,陛下,陛下怎麼樣了。”
剛剛屋內的動靜有點兒大,外面的人都聽見了,永公公擔心不已,可礙於夜長歌和沈壁在裏面,一時又不好進去。
此刻沈壁出來,忙不迭的迎上去詢問消息。
沈壁頓了頓,隨即淡淡的笑了笑:“無礙,公公別擔心了。”
永公公聞言,稍許鬆了口氣,可神色還是有些擔憂。
沈壁回頭看了一眼殿內,眸中神色閃爍不定。
……
“老六。”待沈壁身影消失不見,重陽帝重重的嘆了口氣:“計劃,要提前了。”說着苦笑一聲:“本以爲朕這個藥罐子身體還能堅持下來,可如今……”
他說着,神色卻是驀地冷了下來:“近幾日,他們都蠢蠢欲動,以爲朕是個廢物,不中用了,朕倒是要看看,他們這些人,能夠堅持到何時!”
夜長歌神色閃爍些許,隨即頷首應是。
父子兩人又說了些話,重陽帝的臉上便泛起一絲疲憊,夜長歌見狀,便也不在待下去,喚人來交代了一些讓人注意的事項,便出去了。
沈壁見他出來,脣角帶笑的迎了上去:“如何了。”
夜長歌眼眸微帶一絲笑意:“不錯,我們走吧。”
聽他這樣說,沈壁就不由鬆了口氣,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起出了宮。
在車上,夜長歌的神色卻不是很好了,沈壁瞧了一眼,很快便反應過來,在金龍殿的模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
車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低落下來,沈壁的心也跟着沉了些許。
她遲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父皇情況……很不好?”
夜長歌半響才點頭,嗯了一下:“他說要計劃提前。”說着,頓了頓:“我怕他堅持不了那麼久了。”
“怎麼會這樣。”之前雖說情況不是很好,可也沒有到如今這種急迫的感覺,可現在……
她體會過那種至親離開自己身邊的痛苦,所以此刻,更能切身感受到夜長歌的心情該要如何的難受,面上,卻不得不爲了局勢而帶笑顏。
曾經那段自己最難受的時光,是他陪着自己渡過的,如今,也該輪到自己了。
她爲他心疼,眼眸中滿是柔情,伸出手將他抓住,夜長歌看了她一眼,脣角一揚,反倒把她的手給握住:“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沈壁只聽他這麼說,自然也不會當真,不過夜長歌,喜歡把自己的一些事情藏在心底,所以,他既然不想表現出來,那也就隨他,只要自己陪在他身邊,那就好了。
她笑了笑,將身子依偎在他胸膛,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心。脣角的笑意不自覺加深了許多。
她道:“夜長歌,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就算是爲了我,你也不能有事,不管有多大的困難,我們都要一起走過,因爲,我們是夫妻,福禍同當,你知道了嗎?”
夜長歌的眼眸涌動着許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卻是看着沈壁的頭頂溫柔成了一汪春水,他緊緊地環抱住她,輕輕的“嗯”了一聲:“知道。”
隨着兩人如此一番言談,車內的氣氛好似瞬時升溫了許多,其中瀰漫着一絲溫馨,讓人心底不由自主的想要發出淡淡的笑意來。
馬車回到六皇子府時已接近掌燈時分,蔣良衣率人在外面等着,見兩人下車,立即便迎了上來、。
自從自己把喬青清打發到莊子上去,沒兩天便傳來喬青清的死訊之後,蔣良衣不由的安分了許多,雖然可能是表面的安分,卻也讓沈壁省心了不少。
當初喬青清的死訊傳來,或許蔣良衣等人都懷疑是沈壁做的,不過夜長歌知道後,不過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叫人找個地兒埋了。
如此態度,讓本來想借機生事的蔣良衣瞬時就淡了心思下來,而對沈壁的態度也越發謹慎了起來。
最近的情勢下,幾乎沈壁勢如破竹就將六皇子府內的其他人給清除的一乾二淨,一點兒痕跡都不留。
這不由讓蔣良衣心頭也產生了些許陰影,雖是如此,卻也只是蟄伏了下來。
沈壁雖然知道他們可能都誤會成喬青清的是是自己弄的,但也沒有做出任何辯解,如此也好,就當是震懾震懾其他人。
蔣良衣對兩人行了一禮,夜長歌進了府直接便吩咐了一句就去了書房。
沈壁知道他有很多要忙的,本遲疑着要不要去幫一下忙,蔣良衣卻趁夜長歌離開之時立即開了口:“公主,正殿有人等着您呢。”
“有人找我?”沈壁回頭掃了一眼。
蔣良衣垂首嗯了一聲:“來了好半響了,說是要親自見到您才肯走。”
如此執着?
沈壁不由好奇起來,頓了一會兒,便轉身往正殿而去:“本宮知道了,退下吧。”
蔣良衣擡眸看着她的背影離去,微微閃過一絲戾色。
……
其實沈壁心中隱隱有了個人選,只等到了殿中一看,雖然不是想的那個人,卻也相差不離。
來的人安寧身邊的侍女落秋,見得沈壁,她急忙上前行了一禮:“公主,您可算是回來了。”
沈壁掃了她一眼:“有什麼進展了不成?”
落秋眼眸一轉,瞧了瞧她身後的青珠,知曉青珠是自己人,遲疑了一瞬,這才道:“我家公主說,可以行動了。”
沈壁聞言,神色一閃,眼眸越發深幽了起來。
“是嗎?”她脣角輕輕揚起:“既如此,回去告訴你家公主,本宮很期待這齣好戲上場。”
……
淳王府,安寧心裏雖已將夜如君恨之入骨。
可表面功夫卻做的極其到位,每天朝九晚五的伺候着夜如君絲毫不改,端茶遞水,溫言軟語常相隨。
就如此刻,剛剛伺候着從宮裏回來的夜如君喝完一蠱養心湯。
她注意到他的脖子下面一點的地方,有些許紅印。
想起沈壁所說的他和九督公主的事情,心裏不由的一陣作嘔,面上卻呀的一聲驚呼出來,擔憂道:“王爺,您這是怎麼了……”
說着,卻伸出手去,想要掀開那裏的衣服瞧瞧。
沒想到夜如君反應卻是頗大,直接將她的手甩開,神色閃過一絲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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