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见钟情 作者:未知 就在周阁主憋了一股气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舒母回来了。 舒母本来是一直在房裡陪着女儿的,结果隔壁成衣铺子的老板娘钱氏来找她借灯油,当然借灯油不過是個由头,钱氏這是找她打听昨天晚上的事呢,舒母心知肚明得很,這钱氏就是個大嘴巴,什么事到了她嘴裡,那差不多就半個东篱镇都知道了。 赵重衣从衙门回来就病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倒头就睡,舒父過来把了脉开了药,钱氏来的时候,舒母正在房间裡陪着她,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心裡真是越想越气,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恨不得冲去程家打砸一番才能泄了心头之恨!正生着气呢,听闻钱氏来了,便拉着钱氏好好說道了一通,把钱氏也說得义愤填膺了起来。 钱氏听得连连摇头,“可真看不出来那程小福竟也是個内裡藏奸的,看着倒是长了一张憨裡憨气的脸。” “能和郑子昂那個混混臭味相投的,能是個什么好东西!”舒母忿忿地道。 “可不是么……”钱氏深以为然。 “那程氏就不是個好东西,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家子的贼!” 钱氏连连附和,然后又问出一個困扰了整個东篱镇好久的問題,“……不過你到底和那程氏有什么仇啊?” 舒氏冷冷一笑,“她就是個缺了大德的。” 却沒有细說。 钱氏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换了個舒氏感兴趣的话题,陪她一起骂起了程氏。 這一骂,就一直骂到快午膳時間,钱氏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了,舒氏意犹未尽之后,才想起来得去看小满了,忙不迭地回了后院。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女儿房间裡为什么会有一個男人? “你是谁?”舒母瞪着眼睛问。 周温然拱了拱手,如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解释道:“舒夫人,您唤我如玉便是,冯婆婆出门买鸽子去了,托我照看灶上煎的药,我看着這药煎好了,放久了怕失了药性,便擅自送了来……是我唐突了。” “原来是這样。”舒母点点头,面色一下子和蔼了起来,“倒是劳烦你了,你便是李捕头之前送来的那個后生吧?” “正是,该是我說劳烦才是,一直受舒大夫照顾。”周温然面露羞赧之色。 舒母面上的表情越发地和蔼了,毕竟如此俊俏又懂事的后生,真是谁也讨厌不起来啊,“听說你记不起之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一些了嗎?” 赵重衣听到這個問題,也看向了周温然,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周温然垂眸,略显黯然地摇了摇头。 “也不必着急,就先安心住着吧,再让舒大夫帮你调理调理。”舒母见不得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忙安抚道,全然不见了先时大骂李捕头什么人都往医馆送的凶悍。 周温然一脸感激地拱手谢過,然后又道:“舒二姑娘似乎有些发热,我便不在這裡打扰了。” 舒母一听宝贝女儿发着热,也顾不上他,忙回头去看赵重衣,见她脸颊果然红扑扑的,赶紧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舒母一脸担心地问。 赵重衣感觉到她的手温柔地轻抚自己的额头,虽不是头一回了,但還是微微怔了一下,才摇摇头,道:“已经吃過药了,感觉好多了。” 那厢,周温然看了赵重衣一眼,在心底轻哼一声,药才下的肚這么快就能见效,是什么神丹妙药嗎?撒娇也不会,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舒氏的偏爱。 周温然腹诽着,看她们母女正說着话,乖觉地退了出去,结果刚走出院子沒多远,便听到前头不远处有人在說话。 是舒家那对龙凤胎,舒半夏和舒天冬。 “我刚刚好像看到冯婆子拎了一笼子鸽子回来,這是要天天吃炖鸽子嗎,娘也真的是什么都依着二姐……”舒半夏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那你去跟娘說啊。”舒天冬很不上心地道。 舒半夏果断转了话题,“那程小福也真是個不怕死的,我都警告過他了,還敢半夜来爬墙,如今害得二姐又卧床不起,估计我娘恨得能生嚼了他……你說我娘這個人平时也算与人为善,怎么就和程家不共戴天了呢,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說着說着,舒半夏忍不住又好奇了起来。 大概整個东篱镇沒人不好奇這件事,但至今也沒人知道。 舒天冬瞥了她一眼,沒有答话,反正再怎么好奇,她也是沒那個胆子去问娘的,他也沒有。 于是這便成了一個困扰所有人的秘密。 “诶天冬,你有沒有觉得二姐最近怪怪的。”舒半夏又道。 舒二小姐……最近怪怪的嗎? 躲在角落裡偷听的周阁主眯了眯眼睛,這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东西,产生了无数個念头和怀疑。 “哪裡怪了?”舒天冬问。 “我觉得二姐不对劲。”舒半夏放低了声音道。 虽然放低了声音,却沒有逃過周阁主的耳朵,听到這一句,他耳朵一动,稍稍上前一步,打算听得更仔细些。 “……哪裡不对劲?”舒天冬问。 “我觉得二姐喜歡那個在前院养伤的男人!”舒半夏神秘兮兮地道。 在一旁努力偷听的周阁主怎么也沒料到会听到這個答案,一时呆住。 什……什么? “以前冯婆子塞给她什么好吃的,最后都是我的,可是這一回,她竟然给了别的男人!就因为那個男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舒半夏忿忿地道。 舒天冬听到這裡,露出了一個牙疼的表情,“就因为這個?” “不止呢,李捕头送那個男人来医馆的那天晚上,二姐一整宿沒回屋,留在前院照料了那個男人一晚上!”舒半夏信誓旦旦,“我那天晚上去她屋子裡看過,她屋子裡沒人,早上起来我又去找她,她屋子裡還是沒有人,我在她院子裡等了她好一阵,她才回来的!” 虽然二姐不承认,還和娘告了她一记黑状,但舒半夏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二姐一定是一晚上沒回房,至于去哪儿了?她不曾回房,不在前院照顾那個男人還能去哪?這大晚上的,她還能出门不成?! “你是不是看错了……”舒天冬却是不大信,“二姐自己身上還有伤呢,怎么可能去前院照顾别人。” “所以我才說她喜歡那個男人啊,如果不是因为喜歡,怎么可能自己伤成那样還要去照顾他?”舒半夏角度刁钻。 “可是那人被李捕头送来的时候不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嗎?……二姐刚见他一面,就能喜歡他喜歡到不顾自己身上有伤也要去照顾的程度了?”舒天冬提出质疑。 “你個小屁孩子懂什么,那叫一见钟情,什么叫一见钟情你知道嗎?就是一眼相中了!从此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你就比我大了半個时辰都不到。”舒天冬提醒她。 他是小屁孩子,难怪她是什么大人不成? “大半個时辰那也是大,你不懂的。”舒半夏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又懂?” “哼,你仔细想想,那個男人被送到医馆的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我是不是感叹了一句那人长得可真好看啊,你当时還說我肤浅来着,然后我问二姐那個人是不是很好看时,你想想二姐是怎么回答的?” “……确实好看?”舒天冬回想了一下,有点不敢置信地道。 “你看!是不是!”舒半夏一拍手,一副得出结论的样子。 舒天冬动摇了……逻辑如此严谨,他无法反驳,且快被說服了呢。 那对姐弟吵吵嚷嚷的声音渐渐远去,周阁主站在墙角的阴影裡,久久沒有动弹。 他想起了那天夜裡他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她的手探到他的衣服裡,原来那真的是在照顾他啊…… “公子你别误会,這裡是医馆,你身上有伤,我见你還在发热,正准备替你散散热。” 当时,她是這么說的。 還体贴地喂了他茶水。 ……還耐心地安慰了他。 当时他对一切都抱着恶意和疑心,此时再回忆,一切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柔美的滤镜……便连她的模样和神情,都显得含羞带怯了起来。 是了,她当时身上也带着伤呢,她竟然带着伤照料了他一整夜。 周阁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胸膛裡有什么在扑通扑通地跳,且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