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節外生枝
“今日挺能熬啊。”杜少嶸瞧了一眼李百，整理着漿洗好的衣服。
之前在宛城，李百總是早早便睡下了，因爲傷重他一天到晚總覺得睏倦難支，似乎無論睡多久都養不好精神。
“不困”，李百道：“陪我說說話。”
杜少嶸愣了愣，連忙笑了笑：“行。”
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他原想着趕緊把這公子爺打發走了，再同手下確定一下狄小鸞的行蹤是否已經鎖定，免得明日撲空，哪知李百竟沒有走的意思。他實在是怕哪句話聊不好聊出事兒來。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以爲你是一個好鬥喜戰的江湖散客。我打聽過你的來歷，武功高強，卻沒什麼名氣，這一點便很不正常，可我當時也並未多想。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你便已經開始調查《物件錄》了。關於你的身份，我想過一些，卻從未想到你會是朝廷的人，且是東宮的人。”李百道：“說是與我約戰，其實也不過是藉口而已。”
“是”，杜少嶸點頭：“殿下要我保護一個人，說是會有人跟我聯絡，讓我每日在伯陽城郊的六裏亭等一個人，連着等一個月。”
“爲何是一個月？”
“一個月足夠長，長到可以發生很多事”，杜少嶸道：“如果一個月你不來，便是死了。”
他轉過臉瞧着李百，“駱先生告訴我的，雖然我很想知道爲什麼，但他說的話，就是讓我覺得很可信，所以我沒有問。但我等的第二天你便來了，還眼睜睜地看着顧闊雲死在地府的手裏，那時候我便覺得你這個人有點意思。”
李百笑笑：“你沒想到讓你保護的竟是這樣一個人，不但見死不救還恨不得上前補刀。”
杜少嶸眨了眨眼睛，算是承認。
“不過我也沒想到”，李百道：“你是個這樣的人。”
“什麼樣？”
李百盯着杜少嶸的鼻子，抿了抿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能喫。”
“你可知，那日，你一頓下來喫的那些飯菜，夠我喫上三天的。”
杜少嶸本以爲他會說些什麼了不得的詞，結果到頭來得到的評價卻是：能喫。
杜少嶸皺了皺眉，要不是看在李百有傷在身，他定然掄起胳膊立馬三刻同他打上一架。
李百笑道：“莫怪莫怪，能喫是福，我也想這樣，卻時常喫不下。”
杜少嶸瞧着李百清瘦的臉，心中突然覺得有些悽楚，想來他日日被傷病折磨，定時承受着常人所不能體會的痛苦。
他無言相勸，只輕輕拍了拍李百的肩膀，“那你且羨慕吧。”
第二日李百醒的很早，他已經在院子裏轉了三圈，卻還未見杜少嶸的人影。
就在他準備再次去杜少嶸的住處尋人的時候，剛好與對方碰了個正着。
“額，那個……”杜少嶸眼神有些躲閃，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李百，人他沒給帶回來。
“帶我去。”李百已經等不及對方說什麼，便已經猜到了。
他昨夜一直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你有傷在身，我再帶人去尋，定然——”
“不用”，李百截口道：“我還是去看一下，說不定會尋到什麼線索。”
一路上，李百一言不發，越是如此，杜少嶸反而覺得越難受，哪怕他說兩句話，甚至罵兩句都讓他好受些。
本來已經確定的線索，突然又出了變故。
這一路彷彿比李百之前行過的任何路途的距離都更長，彷彿怎也到不了盡頭，杜少嶸也一直不停地望着車窗外的行程。
總算到了。
馬車在一處宅邸前停下，李百與杜少嶸一前一後跳下了馬車。
“她是被安排在此處麼？”
這個問題，杜少嶸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本來的確是要把狄小鸞安排在此處的。
近幾日，他本以差人打探到了狄小鸞的行蹤，且在昨晚他差一點便能將人帶回此處，就等着今日重逢，結果今日一早就傳來了沒能把人帶回的消息。
李百疾步衝進宅邸巡視了一圈，低聲道：“這裏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他轉過身盯着杜少嶸，等着對方解釋。
杜少嶸此刻卻是百口莫辯，“我——”
突然，一道尖銳的利器破風之聲擦過李百的耳畔，他擡手一抄，一隻薄刃到了他的手心，上面附着一張字條。
看完字條，李百的臉色赫然變得凝重起來。
“寫的什麼？”
“她的下落。”
杜少嶸一驚：“狄姑娘在何處？我與你同去。”
李百搖頭：“上面說，只能我一個人去。”
“這是圈套。”
“我知道”，李百道：“所以纔不能讓她冒險。”
“她到底在哪？”
“應是在照影手上，他是地府的人，我可以應付，但我必須按這上面說的做。”李百道。
接着他用力捏了捏杜少嶸的肩膀：“這回你欠我的可多了，老老實實待着，等我回來找你算賬。”
杜少嶸咬了咬牙道：“你說話算話，我等着。”
接着，李百便提劍消失在了杜少嶸的視野裏。
目送着李百離開，杜少嶸覺得心中憋屈極了，爲了狄小鸞的安全，他甚至不能派人跟着暗中相護，這回他真的是欠了生死債了，他只希望李百一定要回來找他算賬。
而狄小鸞並沒有在照影的手上，自被狄珩拼死送出揚州之後，她本打算去找羅孟把這些日子她還不甚清楚的事問清楚，緊接着便聽說了落雁峽的事。
她離開前明明拜託杜少嶸照顧李百，要他將李百安置在一處安全的所在養傷，結果卻是李百約了一衆人等在落雁峽對峙。
她的心從此便揪了起來，再也無法舒展。
自她離開揚州之後，似乎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一些事情似乎逐漸開始清晰起來。
這是一場陰謀，有人蓄意挑起各門派與李家的對立。
這個人是令狄小鸞萬萬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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