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秦漫的心事儿 作者:搬进四两 在尤子君作出决定的当天,尤姑娘便在其他姑娘或羡或妒的眼光下搬进了轩院。那随行的下人宝双,似乎也容光焕发了许多。 但接下来沒让尤姑娘想到是,少爷竟白天陪着她在轩院,夜晚却回了静宁院。虽說她如今怀有身孕是不宜伺候少爷,可她還是忍不住妒忌少夫人。這說到底,女人争的不過就是自個儿的男人在自己房裡過夜罢了。 秦漫這边是怡然自乐的,她白日便安心享受一個人的清静,晚上便应了尤子君的邀儿与他一同看账本。她早已识得這裡的字,看起来倒不吃力,她的好记性着实帮了尤子君不少忙。 這日她起了来,伺候完尤子君洗漱,又送他到门口走了,才转身对月成与尤苦道:“昨個儿沈姑娘派了巧儿来說,想我今日過去一趟拉拉家常。我想一個人過去,你们俩在房裡候着,到时若有谁人找我,便拿一個来唤,另外一個一定得守在房裡,记住了?” 月成与尤苦都明白少夫人這是让她们得时刻盯着族谱,因为少夫人如今唯一的死穴便是這玩意儿了,倘若有人暗中使坏,那少夫人的罪责可就大了。于是尤苦点头,月成回话:“少夫人放心,奴婢等定会呆在房裡的。” 秦漫便往颐院去了,不過她随着巧儿进了沈姑娘的房后,愣了一会儿。只因有两個眼生的下人正在沈姑娘房裡,這会儿似乎正道着别要走了。 她走過去看了那两個下人几眼,确定自己不识后才问沈姑娘道:“沈姑娘,我倒不曾见過她们。” 沈姑娘见是秦漫来了,便走過去行了礼,回话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她们是刘婆子那儿的人,這是来送檀香的。” “檀香?”秦漫有些疑惑,怎地从未往她房裡送過? 這时两個下人已经出去了,巧儿便走過来替自家姑娘答话道:“是少爷最喜歡的那种檀香,夫人也喜歡,也就因为這样,每位姑娘房裡都点了這檀香。每逢月尾,管杂物的婆子们便派打杂的下人往各位姑娘房裡送一些過来。少夫人那儿也有的,不過少夫人平日裡不注意這小事儿,想必是由少夫人房裡的婢女给接了。” 秦漫心裡头還是有些個疑虑,月成每天做些什么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但她房裡确确实实不曾点過這檀香。难怪每回到姑娘们的房裡总觉得多了点什么,還以为是姑娘们洒了什么香粉,却不想是点了檀香的。 這会儿巧儿已经走過去把那下人送来的檀香点着了放在内室的小桌上,又走回来笑道:“少夫人,這檀香的确是很好闻的,难怪夫人啊少爷啊,都喜歡。连贱婢也觉着好闻,姑娘也很喜歡呢。” 秦漫便笑了笑:“我也闻着了,香味的确是很好。”她心裡暗忖着,回头得问问月成,她房裡怎地沒有。 沈姑娘請了秦漫到主座上坐下了,自個儿便在下方坐着。她的脸色比起前些日子,是越发苍白了。她对秦漫說道:“少夫人,贱婢這回請少夫人過来,其实是想說一些關於少爷的事儿。贱婢时日不多,只怕是還盼不到少爷的孩子出世了。可贱婢心裡還有些放不下,說来奇怪,贱婢如今唯一相信的却只有少夫人您。” 巧儿在一旁红了眼眶,她自是知道這几日姑娘都咳血,可姑娘不让她跟少爷說。姑娘知道少爷如今心裡高兴,便不想扫了少爷的兴。可她也明白,就算少爷知道了,姑娘的病也是好不了的,大夫每日都過来,均不见起色,所以她纯当满足姑娘最后的心愿了。 秦漫這心裡也沉甸甸地,不管怎么說沈姑娘是個好人,只可惜命薄了些,空有尤子君的疼宠却沒福分长久地享受。她宽慰的說道:“沈姑娘静心养着,這样对身子好。沈姑娘要說什么,我听着就是。” 沈姑娘闭了闭眼,便說起尤子君从小到大的事情来。 秦漫后来也不知怎么从沈姑娘那儿回到自個儿院裡的,就是脑袋裡一直想着尤子君的那些事儿,翻覆了许多個心思。 月成与尤苦见到秦漫的模样,都還被吓了一跳,两人尾随着秦漫一直到了内室,可秦漫就抛给她们一句话儿:“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谁来也不要叫我。” 秦漫把被子蒙上了头,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沒办法静下心来。那沈姑娘的话语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让她不得不觉得心裡边儿绞疼。 “少爷自小便被父王所喜爱,尤老爷也与父王来往频繁,父王膝下无子,便将少爷时常带在身边。少爷小时候便经常与贱婢說,他喜歡父王,因为父王自始至终只对一個女人痴心,十分难得。其实贱婢与少爷也有同感,觉得母亲十分幸福,得了父王全部的疼。” “许是因为耳濡目染,少爷对女子十分有礼,也对父王十分尊敬。在父王被皇上打压,以莫须有的罪名贬去边关小镇时,正值金殿应试的少爷毅然站出来替父王辩解,也因此惹怒了皇上,将少爷一并罚去了边关小镇。若非尤老爷還是当朝宰相,朝中大臣都向着尤老爷,只怕少爷的罪不止如此。” “父王郁郁寡欢,叹君王无常,终于服毒自尽,等少爷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父王临死前将贱婢托付给了少爷。在父王死后,母亲也生无所恋,烧了小屋跟随父王去了。贱婢知道父王与母亲的感情,少爷也知道,所以少爷与贱婢是眼睁睁看着大火烧起的。少夫人,這是不是很残忍?” “后来少爷带着贱婢回了尤府,可惜尤家规矩甚多,贱婢不惯便也罢了,少爷整日抑郁才是让贱婢最难過的。贱婢很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是少爷的人,便一心一意的服侍少爷。贱婢从小与少爷一块儿长大,十分了解少爷,少爷是不喜歡尤府的,他喜歡的是父王被贬之前的生活。” “少爷想有一位挚爱的夫人,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少爷也不喜歡這尤家如此多的不公平规矩,喜歡家裡和和睦睦,儿女欢笑膝下。可少爷势单力薄,也须以孝道为重。所以少爷只能等,等到族长之位传递到他手中。” “少爷是不快乐的,少爷初进尤府时总对贱婢說,要是尤府如王府,那该有多好。贱婢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可却什么也做不了。贱婢只是一個姑娘,也不能给少爷生個一男半女,可少爷還对贱婢那么好,少夫人便知道少爷是個念旧的人了。” “贱婢虽是苟延残喘之躯,也還能看清楚一些事儿。少夫人不是做不了,可少夫人不想做。虽然贱婢不知道少夫人心裡在想什么,可少夫人既然已经是少爷的夫人了,那就应当与少爷一條心呐。少夫人這個位置,多少人想上去可因为规矩上不去,那上不去的自然也就不许别人上去。少夫人不管是为了少爷還是为了自個儿,也总得下一些决心吧?” 秦漫翻来覆去的心裡乱糟糟,她不得不承认沈姑娘成功的影响了她。她是察觉到了尤子君不是非常轻视女子,但她却不知原来他并非在尤府长大,而且還经历了那么些变故。 一個人的成长环境是最能影响心性与脾气的,尤子君从小跟随那六王爷,自然品性方面也就随六王爷而变了。难怪他对各位姑娘都颇为容忍,又对沈姑娘這样一個病入膏肓的女子精心呵护。 秦漫推开被子坐了起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又想道:尤子君一开始也就是想利用她,但這种利用可以理解,不過是想借着她查出以前的那些事儿是谁做的罢了,何况他還答应過会保护她的安全。 在這些日子裡,尤子君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初衷,這不得不令她觉得奇怪。沈姑娘的一番话又让她有些心如鹿撞,沈姑娘那话裡的意思,岂非跟她一直以来所做的努力相同?那便是——尤子君喜歡上她了。 她非常清楚得到尤子君的喜歡对她在這尤府裡生存下去有多么大的帮助,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揣测着尤子君的心意做事。他不喜歡看见姑娘们斗,她便退到后边儿不引人注意;他孝顺父母亲,她便从来不在他跟前儿說尤老爷与尤夫人半句不是;他心疼沈姑娘,她便真心待沈姑娘。 如今她想得到的,尤子君已然给她了,她老早便知道,可她依旧沒有下定决心要在這尤府做些什么。沈姑娘說的一点不错,她就是不愿出手,她也不想管。最初答应尤子君帮着查這事儿,那是因为形势所迫,可后来尤子君并沒有逼迫她,她便也装作什么事都不知了。 秦漫慢慢的抱住双膝,眼裡水雾弥漫:她其实是很想回去的呐。她一直抱着一丝希望,不定哪天她一觉醒来,便又回到自己所熟悉的房间了。她,一点也不喜歡這個男尊女卑的地方…… 過了许久,秦漫抬起头来,眨了两下眼便将泪意逼了回去。 她如今是尤子君唯一的妻子,既然尤子君有心改变這尤家的规矩,那她不趁势而上实在太对不起自個儿了。至于尤姑娘那肚裡的孩子…… 她轻轻一笑,她可還真沒觉得那是威胁呢。 “月成!”秦漫一边儿套着鞋,一边儿唤道。 继续码,貌似還差推薦票的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