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员工
明克街教堂;
狄斯将一個木盒递给了站在他面前的一名身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
男子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裡面被用玻璃封存的铜币。
“审判官大人,這就是罪恶之源的仿制品么?”
“是的。”
“我知道了,我会将他送往大区管理处的。”
男子关上木盒子,同时在上面贴了一個封條,上面写着:
罪恶之源(仿);
不可接触。
“对了,關於大区在两個月前下达的搜查令。”
狄斯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搜查令的回复在一個月前我就已经递交過了。”
“是的,大区看到了,但,您知道的,這件事非同小可,总会那边很是重视,所以严令各大区,尤其是瑞蓝大区,重新进行一场大搜查。”
“可是我手头,甚至都沒有搜查清单,只知道贝尔温市有不明身份者举行了一场神降仪式,虽然,我能从大区的反应判断出来,這场神降仪式的规格,应该不会低。”
“狄斯大人,我只是传达大区的指示,您都不知道的事情,我肯定也不清楚,不過,還是辛苦狄斯大人再做一份调查报告了。”
“好的。”
“秩序之光永耀。”
男子行礼后,拿着盒子向教堂外走去。
狄斯站在原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走到一半,男子忽然停了下来,道:
“狄斯大人,另外還有一件事,是我听說的。”
“說。”
“拉斯玛大祭祀已经从总会来到了瑞蓝,他将负责对贝尔温事件的第二次调查。”
“为什么要告诉我這個?”
“因为我听大区守护者大人說過,您和這位拉斯玛大祭祀有很深的交情。”
“然后呢?”
“如果可以的话,守护者大人希望您能在拉斯玛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贝尔温事件如果继续不清不楚下去,瑞蓝大区不少大人都担心受到来自总会的迁责。”
“我只是一個审判官,大人们的事情,应该由大人们自己去解决。”
狄斯收拾好东西,向门口走来,走到男子身边时,停下脚步:
“你是神启?”
“不,我是神仆。”
狄斯笑了:“你装得,很不像。”
秩序教会,以守护秩序之光为己任,而尊重秩序的存在往往越发明晰维系秩序的重要,所以在秩序教会内部,有一個极为强力的部门专司负责对教会本身的监督,被称之为“秩序之鞭”。
有点像是各個国家的宪兵队。
男子低下头,做恭敬姿势。
狄斯沒再說什么,走出了教堂。
男子抬起头,
一边抚摸着手中的木盒子一边小声道:
“其实狄斯大人您,也装得很不像。”
……
“真是一笔,丰厚到让人窒息的定金。”
一楼客厅,梅森叔叔拿着协议合同以及旁边放着的一沓厚厚高高的钱,无比感慨。
但随即,一名身为前金融行业从业者的警觉马上让梅森有所疑虑:
“10万卢币的定金,居然不是走的支票,而是直接给的现金?”
“现金不好么?”玛丽婶婶說道,“也省得我們去银行检查真伪。”
“亲爱的,除了少数真的是喜歡存现金和用现金的那种人,其余大部分使用大额现金的目的,基本都是为了躲避追查。”
說到這裡,
梅森叔叔特意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卡伦,
问道:
“卡伦,你觉得对方那裡有沒有什么小問題?”
卡伦摇了摇头;
梅森叔叔舒了口气,
可卡伦下一句话却让他愣住了:
“不是小問題,我觉得問題很大。”
“很大?”梅森叔叔疑惑道。
“多人葬礼,還要提前预约時間,仿佛他们就笃定那一家人会同时死亡一样。”
“這個,倒是能解释的。”玛丽婶婶說道,“有些人家因为特殊的家族习惯或者宗教习惯,会把先离世的亲人先封存下来,等到一代人都去世时,再一起做丧事,意味着他们可以一起手牵手进天堂或者类似的地方。”
“哦,這样就說得通了,那位先生說那家人感情很深厚。”
“原来是這样啊。”梅森叔叔笑了笑,“无所谓了,反正税务局又不会查到咱们這裡。”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這边打气,
梅森叔叔還特意补充道:
“税务局局长的第一任妻子和第二任妻子的葬礼都是在我們家举办的,我們是一分钱都沒收。”
卡伦笑道:“所以我們家其实一直是沒纳税的对么?”
“纳税了的,每個月的环境保护费和丧事经营牌照维护费我可都是按时缴的,至于营收上的税收……温妮。”
梅森叔叔喊了声负责管账的温妮姑妈。
恰好温妮姑妈端着咖啡走過来,接话道:
“因为我們家的经营状况很不好,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如果沒有政府部门给的福利单维系的话,我們甚至都无法经营下去了。”
卡伦点点头,道:“明白。”
其实,他昨天才领到上個月的工资与分红。
工资是基础工资加心理咨询费提成,基础工资是3k卢币,和罗恩基本相当,因为当人手不够时,卡伦也需要跟着去运尸体,相当于在编的第三位搬尸工。
提成是两笔心理咨询费的分成,他直接拿五成,上交五成,是2k卢币。
所以,工资是5k卢币,但作为家族成员的分红是3万卢币。
分红是一個很夸张的数字,主要靠西莫尔太太那一单撑起来的,西莫尔太太为西莫尔先生选购的棺木价格就高达20万卢币,就這一口棺材,茵默莱斯家利润就可以直接拿去10万卢币。
所以,也难怪玛丽婶婶每次听到“B级套餐”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上一個小姑娘的单子家裡是亏本做的,上個月的分红能更吓人。
也就是說,卡伦上個月的收入,就已经比一個普通工人一年的工作收入還要高了。
也难怪小护士麦娜丝毫不介意卡伦家裡的生意,這种巨额分红收入面前,那些尸体,哦不,那些客人,也能变得和善可亲起来。
而家裡实际收入最高的,就是玛丽婶婶,因为玛丽婶婶掌握了“技术高地”。
优秀的搬尸工、业务员以及形象好的神父,其实都不难找,唯有优秀的殓妆师,是真的很难寻,越是愿意花钱的客人对殓妆师的要求也就越高,所以玛丽婶婶的收入是家裡之最。
不過B级套餐可遇不可求,分红高收入也不可能月月都有,但就算是淡季,分红也能有5k上下。
“对了,修斯火葬社的底价我问出来了,连地皮带厂房带设备带营业执照,是50万卢币。”梅森叔叔摊开手,“算是一個,很优惠的价格,成本主要在地价和营业执照上。”
玛丽婶婶冷哼道:“地价是虚的。”
修斯火葬社那個地方還远沒到需要住宅开发的地步,罗佳市人口压力也沒這么大,所以那块地,只能做厂房用,想卖地赚钱,基本卖不出高价。
“但上面就是這么标价的,另外营业执照,這個是最难办理的。我觉得价格挺合适,上面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家能直接缴纳這笔钱,修斯火葬社就能直接变成茵默莱斯火葬社了。”
温妮姑妈提醒道:“公账上可沒這么多钱,每個月可是都分红下去的。”
狄斯不是守财奴,家裡每個月都分红,公账上就只有基本运营费。
温妮姑妈喝了口咖啡:“所以,如果想收购修斯火葬社,需要我們家裡人把积蓄再交回公中来,然后再把丧仪社和火葬社的整体盈利部分作为补還。
最重要的是,修斯火葬社之前的运营状况,其实也就仅仅在维持阶段,利润其实并不算很高,比我們低多了。
哪怕我們收购后,和丧仪社打成一体,利润的提升其实也是有限的,因为有钱的客户,大部分都会選擇土葬。
又不可能让沒钱才需要火葬的客户加一條低价开哀悼会吧,這会影响到我們自身原本的经营。
最重要的是,修斯夫人成了在逃杀人犯,老达西也死了,原本的两個员工也早就不干了,我們還需要重新招募员工。
谁去负责管理那一块?
梅森,你去么?
還是卡伦?
你们在家裡,都有事要做。”
“温妮夫人。”這时,保尔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他走了进来,有些腼腆道,“我刚刚坐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谈话。罗恩也听到了。”
为了表示自己沒故意偷听,保尔拉进来了罗恩。
“嗯嗯。”
罗恩探出脑袋,点头。
“嗯?這本来就是家裡的生意,你也是我們公司的一员,本就不需要避着你。”梅森叔叔說道。
“谢谢先生。”保尔吸了口气,說道,“先生,夫人,少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的积蓄拿出来,投到修斯火葬社,同时,那边的运营也可以由我来负责。”
“疯了吧保尔,你有什么钱拿来投?”罗恩笑道。
“我有10万卢币。”
“就10……万卢币!!!”罗恩叫了出来,“天呐,你怎么能有這么多钱!”
罗恩与保尔在茵默莱斯家当搬尸工有些年头了。
只不過罗恩一直是月光,偶尔還借钱花,保尔则一直存了下来。
温妮姑妈說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具体股份方面,我還需要重新拟定一下。”
“好的,夫人。”
玛丽婶婶笑着问道:“看来保尔是赏月成功了?”
保尔害羞地点点头,道:“是的,所以我希望能自己干一点事业,让她能有更好的生活。”
罗恩酸溜溜地道:“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我)?”
梅森叔叔则举起手道:“如果這件事要這样推行的话,我們是否還需要再招募一名伙计?”
玛丽婶婶伸了個懒腰,提醒道:“最好是两名,因为我還需要一名女助理,米娜和伦特要上高中了,不可能再家裡有事就請假在家帮忙了,除非确定他们现在就继承家业。”
很显然,玛丽婶婶是不那么希望米娜与伦特就這么被固定人生的,哪怕学他们父亲去外面闯荡失败后不得已再回来至少也算是见過了外面的风景不是。
“好吧,那保尔那边呢?”梅森叔叔问道,“火葬社那边也需要员工吧,是走哪個账?需要一起招募了么?”
保尔马上說道:“我的母亲可以做杂活,另外,我的未婚妻以及她的父母,都能来火葬社当工人,我自己也会开车,沒問題的。”
梅森叔叔闻言调侃道:“好家伙,你這是把妻子一家都带进火葬社了。”
温妮姑妈举起账本,看向在座的所有人:
“父亲对這件事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在场的,如果沒有人反对的话,我就去做计划了,然后,請大家保管好自己的私房钱,准备上交吧。”
家庭会议结束。
第二天,
梅森叔叔就在家门口贴了招工告示。
第三天,温妮姑妈将收购计划和股份计划也做了出来。
收购价是50万卢币,再算上各种需要的新配置,公中总共需要筹集70万卢币。
剔除保尔投入的10万卢币,還需要筹60万卢币,包括卡伦在内,五個家族成员,需要上缴12万卢币。
卡伦上缴了6万卢币,把上一個“卡伦”私房钱加皮亚杰咨询费剩下的以及上個月的收入分红都加上,凑了6万,剩余的6万由叔叔婶婶姑妈爷爷平分补上,然后从卡伦以后每個月的分红裡按比例扣除這笔“欠债”。
预算之所以這么大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茵默莱斯家的那辆旧灵车,折价算入茵默莱斯家族对火葬社的股份投入,交给火葬社用,也就是保尔用了;
而家裡,则需要重提一辆新灵车,不再是“果壳”改装车,而是正儿八经的由汽车公司生产的灵车。
价格很贵,足足16万卢币。
梅森叔叔无比开心地去提了灵车,
然后,因为学生示威游行堵住了交通,导致他那晚开着灵车一直到后半夜才得以成功回到家。
回家后,满身疲惫的梅森叔叔在吃饭时把那群学生骂了一通,顺带着把伦特又骂了一顿。
第二天,梅森叔叔带着款去交钱回来的路上,又被游行的工人堵住了路,导致他又是后半夜才得以回来,吃饭时,叔叔又把伦特骂了一顿。
总之,這几日茵默莱斯家很忙,而罗佳市,则更忙。
卡伦每天早餐時間看报纸时,都能嗅出一股子暴风雨即将真正来临的意味;
主要是家裡订阅的《罗佳日报》上的那位胡米尔主编,每次头版的社论,铺垫得有些過于明显了,像是笃定了老市长這次选举肯定败北所以早早地就提前站好新队伍一样。
“看来,老市长這次悬了啊。”卡伦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說道。
梅森叔叔不以为意道:“不可能的,老市长有工业区的铁票仓支持,另外,他做市长的這些年,不說干得多好,但也沒多差。昨天的工人游行最后不也是被老市长给劝散了么。”
“或许吧。”
卡伦又翻了一页报纸,上面有一张黛丽丝的照片;
唔,明明年纪還小,长得却這么早熟。
伦特怎么会喜歡她的。
但转念一想,普洱好像說過伦特已经偷偷用手了,這样一想,似乎又說得通了。
最近两天吃早餐时伦特一直被梅森骂,导致今天伦特起了個大早拿着早餐一边吃一边去学校了。
“哦,对了,卡伦,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火葬社的后续手续我還得再跑一趟,中午有两位来面试的员工,我已经提前面试過了,基本薪资待遇也敲定了,你到时候审核一下。”
“都敲定了,還需要再审核?”
“嗐,不還是沒直接和他们說死么,你正好趁着這個机会再给他们灌输灌输我們茵默莱斯丧仪社的企业文化。”
“哦,好的。”卡伦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還是沒问叔叔我們家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今天是14号了吧?”
“是的,他们预定了4天,今天是第一天。”
梅森叔叔笑了笑,道:“希望能坚持住4天。”
躺着把订金赚了,也是很舒服的。
吃完早餐,梅森叔叔就开着新灵车出去了。
卡伦则在自己卧室书房裡看书,他托米娜从市图书馆帮自己借了很多關於“宗教”的书籍。
因为自打从這個世界苏醒以来,数理化用到的地方并不多,倒是“神学”方面,到处都是。
退一万步說,就算自己不碰到那些奇怪的事,就算爷爷狄斯真就是個正常的神父老者,你也依旧需要面对那些信仰各异的客户。
一边看卡伦還一边记着笔记。
一直到楼下院子裡传来了“狗叫”,嗯,传来狗叫很正常,那條傻狗沒事做就喜歡瞎叫。
因为原本快死又被抢救回来又陷入弥留之际但又硬生生继续挺過来的霍芬先生,到现在還在和死神做着艰苦搏斗,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所以,那條金毛一直留在茵默莱斯家。
但除了“狗叫”之外,卡伦還听到了猫叫,普洱都叫了?
卡伦推开窗户,看见院门前站着一男一女两個人,应该就是今日来应聘的新员工了。
卡伦走出卧室,下楼;
下楼途中還在心裡想着,我們家的企业文化?需要怎么编才好呢?
一直到卡伦走出一楼客厅,
刹那间,
脚步直接僵住。
那個戴着黑色礼帽的女人,在卡伦走過来时,她也抬起了头。
娜丝……
那個夜晚,就是這张脸,就是這個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差点就将自己和普洱给杀死了。
短暂的惊愕之后,卡伦才回想起来娜丝的遗体被谁给抱走了。
所以,眼前的這位娜丝是……莫莉女士?
那么,娜丝身边的那位男士,就是……
男子摘下帽子,
向卡伦露出微笑,
阿尔弗雷德!
卡伦转過身,走回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与莫莉女士则自己推开本就沒上锁的院门,跟着走到了客厅。
看着变成“娜丝”的莫莉女士,卡伦忽然觉得好不习惯啊,或许是因为莫莉女士的最初形象实在是太過深入人心了吧。
至于阿尔弗雷德,哪怕他今天沒穿西服而是传统的便服,但那种精致妥帖感依旧遮掩不住。
坐在沙发上的卡伦看着他们俩,
问道:
“你们是来……”
阿尔弗雷德与莫莉女士直接向着卡伦单膝跪下,
齐声道:
“当伟大的您需要时,我們理当顺应您的召唤!”
此时,
先前在地下室裡正整理着工具的玛丽婶婶听到了一楼的动静,她记得丈夫說過白天会有两位新员工要来,其中一位還是自己的女助手;
另外,丈夫還說過,要让卡伦去给他们再宣扬一下茵默莱斯家的企业文化;
她问丈夫,自家企业文化到底是什么?
梅森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卡伦会编出来的。
最后,梅森還开玩笑道:
他都能给人做心理咨询了,肯定能把新员工說得心悦诚服,弄不好,让人家不要工钱就能免費帮我們干活呢?
玛丽婶婶好奇地走上坡道,想旁听一下“企业文化”;
但刚走到客厅,
她就看见新来的一男一女两個员工正跪在自己的侄子卡伦面前;
玛丽婶婶吓得捂住了嘴,
天呐,
我們家企业文化這么强大的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