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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廉
金夫銀婦作者:張廉

  金夫銀婦作者:張廉

  第四十一章玫瑰王子

  我藉機嘲笑他少有的慌張:“天不怕地不怕的御蘭亭也會嚇成這樣?當初誰還打祁麟輝來着。”

  “那是情非得已?”蘭亭大聲強調,他雙手握成了拳頭,捶打自己的膝蓋,“不行,龍兒,你膽子太大了,你千萬不能跟他人提起,你無憑無據,會給自己惹禍上身的”他幾乎是捶頓足地說出,我不以爲意地聳聳肩,坐在了他的對面:“放心,我不會說的。這是祁麟輝的家事,與我何干?”

  “這就好,就好……”蘭亭還是有些緊張,自始至終都未曾直視我的眼睛,他轉身給我端起飯碗,用另一雙筷子胡亂給我夾了些菜放到我的面前:“以後多喫飯,少說話。”

  鼓臉,怎麼這件事讓蘭亭怕成這樣?

  我對祁麟輝與蘭陵暖玉關係的猜測,讓蘭亭久久無法平靜。甚至飯後我想去見孃親,他也說讓我先好好休息,其實是擔心我還不夠冷靜,跑出去亂說話。

  可是我怎麼會?後來喫完飯見天色已晚,想想娘喜歡早睡,也就沒有去打擾她。孃親也是的,也不想着來看看我。蘭亭說我其實睡了三天三夜了,難怪喫晚飯的時候覺得特別的餓。

  蘭亭本想留宿,可是他在牀上卻翻來覆去怎樣也睡不着,沒想到我這當八卦隨意說說的話題,卻讓他如此不安。他爲了不打擾我,最後還是選擇離開。本來還想跟他討論一下婚事,見他如此心神不寧,也只有作罷。

  一個人躺在牀上,其實比較悶。再說我又睡了三天三夜,這又讓我睡,哪裏睡得着?於是爬起來想出去逛逛。

  殿外夜深人靜,只有兩個小女值夜,她們見我起來,以爲我有什麼事情吩咐,趕緊上前,我對她們揮揮手:“你們去睡吧,我就在院子裏賞賞月。”

  她們安靜退下,我一個人走到那滿是繁花的庭院裏。想起這裏的一切都是祁麟輝爲我心建造,也是心存感動。他對我的癡究竟來於何處?若說是一見鍾情,還不至如此。

  即便是星研,他對我的情也是日益加深。雖然最後他爲了家族而傷了我,但我還是感謝他帶給我的,如同童話的四年美好回憶。

  不知不覺間,漫步到了那個玫瑰花房。夜晚的花房很靜,雖然沒有了日間金色陽光的籠罩,但銀色的月光卻像一層冰霜打在了花房內的玫瑰花花瓣上,美麗而夢幻,如同玫瑰王子栽種的愛情之花,在月下綻放。而他,靜靜地站在自己的獨角獸旁,溫柔地,注視這些美麗的花朵。

  慢着,真的有一個靈站在一束月光之下,他靜靜地站在那裏,專注地注視着一個方向,他長長的黑髮在月光下,閃現出銀色的光輝,那一刻,我以爲是星研背對我而立,心中的恨與痛,瞬間又因爲他總是無辜純淨的表情而溶化。

  我……心軟了。或許,星研那時不是故意的。隨着時間的推移,我面對那件事開始變得冷靜,我認識的星研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只會苦苦哀求我放下龍珠,就像他之前那樣。可是事實卻是他傷了我。我想,我或許該聽聽他的解釋。只要他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原諒他。

  腳步不由得向他靠近,他聽到我穿過花叢的聲音而轉身,月光打在他的臉上,照出了他年輕而俊美的面容,小小的巴掌臉,狹長的眼睛,和與我有些想象的脣,朦朧間,我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孃親的影子。

  我一怔,他……怎麼有點像我娘?

  “龍兒”他欣喜地看向我,與孃親想象之處瞬間因爲他這高興的表情而消失。那只是瞬間的相似讓我回神,暗笑自己過於想念孃親,看誰都像娘了。

  他朝我而來,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嫌地握住了我的雙手:“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在這裏?”我反問,順便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

  他因爲我抽手而有些失落,他轉身看向他方纔一直注視的方向:“那裏可以看到你的房間,我以爲你睡了。”

  “沒有。”我的回答拉回了他的視線,“我睡了三天三夜,睡飽了。睡不着。”

  “那……既然你睡不着,不如我帶你去玩。”他拉起我的胳膊,就要往外跑,“裏有很多好玩的,我一直想帶你去玩……”

  “祁麟輝。”我叫住他,他停住話音看我,我不會含蓄,因爲我求知心切,所以,我直接問他,“你爲什麼那麼喜歡我,我們明明只見過一次。就算像你說的,因爲我沒有把你當太子皇帝看,是真心待你,也不至讓你爲我打造這裏的一切。”

  他的身體在那一刻怔住,銀白的月光下帶出了他略帶羞澀的臉龐,他垂落狹長的雙眸,長長的睫毛被月光打上了一層銀霜,和我一樣微微帶翹的紅脣微微開啓:“答案……很重要嗎?”

  “恩。”我認真點頭,“至少讓我知道你不是想像物品一樣佔有我。”

  他緩緩擡眸,一如以往地深情地注視我:“因爲我在看到你的眼,就覺得你分外親切,然後就像中了魔咒一般喜歡上了你。我也無法相信這個理由,可是,我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地喜歡你,與你分享我的一切,我的所有。我想每時每刻和你在一起,與你一起看日出,一起看月落,所以我建造了這裏,幻想你住在這裏,讓我感覺你就在我的身邊。所以我們雖然四年未見,但是對我來說,你其實時時刻刻就在我的身邊……”他情動地越說越快,握住我手臂的手越來越緊。真情愜意從他的眸中流出,我看不到任何虛僞和謊言。

  他說的是真的,這個他口中自己也無法相信的理由,我卻信了。因爲有人說過,如果你執着於愛情的源頭,那你就輸了。

  情地輕輕按住我的肩膀,“給我點時間好嗎,你會發現我比蘭亭更適合你。不要那麼急着成婚,讓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懇切的請求讓我感覺到了他的真摯心意,開始重新審視他對我的感情,面對如此深情的他,我又該如何拒絕他,可以將對他的傷害降至最小?正因爲被他感動,纔開始顧忌他的心情。若是之前,小娘直接甩臉走人,纔不會與他主動夜談。

  第四十二章皇帝小三

  今天無良一個人帶小孩,只能一更了。抱歉

  擡眸之時,他正癡癡地注視我的臉龐,這樣的癡是我在無論蘭亭還是星研眼中都沒有見過的,一時讓我看得失神。回神之時,發現他的臉已經不知在何時近在眼前,而他火熱的視線正直直落在我的脣上,他吻了下來,我下意識地將他用力推開,他往後一個趔趄回神,眸中帶出了一絲失落和慌亂。

  “龍兒……對不起……”道歉的話語從他垂落的臉下而出,然而失落與哀慼的語氣,卻讓這裏的空氣佈滿了悲傷。

  一片花瓣,從月光下的玫瑰花上凋落,緊接着,一片又一片花瓣凋零,靜靜的花房中傳來慼慼的花瓣飄零的“撲簌”聲。

  心中因那些花瓣飄落而感傷,也爲祁麟輝感傷。愛神是在捉弄他嗎?讓他這樣莫名其妙地愛上我。我該怎麼辦?

  如果抽身這段奇怪的感情之外,我會感動祁麟輝的癡情,他爲一個只見過一次的女人做了那麼多的事情,而且四年不變。即使有人正相愛着,四年那麼長的時間或許也會讓他們的愛情發生改變,有的人更是用不了四年。

  然而,我無法抽身世外,亦不能對他有任何同情地安慰,那樣或許會給他帶來誤會,讓他以爲我給他機會。

  於是,我只有轉身離去,狠心地,表明自己近乎無情的態度。心裏劃過一絲痛,是爲他而痛。原來拒絕一份癡情,自己也會痛。在傷害他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龍兒”他呼喊着追來,從我的身後將我擁緊,“真的不能給我機會嗎?你可以繼續和蘭亭在一起,我們偷偷的相處,只是偷偷的……”

  “你把我當作什麼女人了?”我因他丟掉尊嚴的話而生氣,“你又把自己當作什麼?你這麼說是在傷害我,也是在傷害你自己”哪有皇帝做小三?真像蘭亭罵的:混賬我用力去掰他環抱住我的手,哪知他抱得緊,不肯鬆開。

  “鬆開”

  “我不放”他死死抱住我的腰,忽然凌亂的吻從我上方鋪天蓋地而來,不停得落在我的耳垂和後頸,“我不會再放手的,你若是不應,我就殺了御蘭亭,再誅他全家”急切的吻中,帶出了他兇狠的話。

  “你”心口立時怒火燃燒,同情已經被憤恨取代,他居然開始脅迫我

  “你沒得選擇”他惡狠狠地將話語吹入我的耳朵,環住我的手忽然爬上我的身體,我立刻按住他想滑入我衣襟的手,正好扣住他的虎口,用力一拽,他的身體滑過我的身體,被我過肩摔撂倒在了玫瑰花叢之中。

  美麗的玫瑰被他的身體壓塌了一片,帶刺的花枝割破了他華麗的龍袍,我隨即膝蓋頂上他的喉結,拽拉他的手臂,讓他無法起來,對付他,用不到亙陽龍珠的力量。

  “你太讓我失望了”

  玫瑰花叢中,是他驚詫的臉龐和急切想控制我的視線。我鉗制住他的身體,紅色的玫瑰花瓣粘在他白色的龍袍上,斑斑駁駁,如同鮮血從一道又一道傷口中滲出,染紅了他的龍袍。

  “我本以爲你對我一片真情,心中感動。可是現在,你還是將這份美好的真情變成了自私的佔有……”他狹長漂亮的眼睛在我的話語中慢慢放大,清澈的眸子上被月亮打上了一層銀霜,蓋住了他從眸底而來的焦急和心慌,我放開他,失望地起身,不想再看地上的人,轉身擡步。

  “龍兒難道有兩個男人一起愛你,你不開心嗎?”他忽然說,我加快離開的腳步,已經不想再聽他任何話語。

  “龍兒,你可以依然和蘭亭在一起,這不影響我愛你,和我們之間的交往”

  我憤然轉身,看向已經從花叢中坐起的他:“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你這是在y亂廷”他這句話如果被蘭亭聽到,蘭亭一定會狠狠揍他。

  “呵。”他苦笑起身,“難道這樣不好嗎?這樣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沒有發生過。臣子的妻子送給了皇帝,和君王共享。就像蘭陵暖玉的五夫人送給我父皇一樣,這有何不可?若我強行下令,蘭亭他不敢不從”

  我啞口無言地看他,剛剛痊癒的心幾乎因他這些混賬話再次爆裂。他把我當作了什麼?是他要做我的情人,還是我做他外的野花?

  “我至今不對付御蘭亭,你應該知道爲什麼?”他緩緩站起,神情中多了一分冷酷,我怔然而立,他是因爲愛我,所以才縱容我這樣在他一個帝王面前直呼他的名諱大呼小叫,大聲指責。他完全有能力像他說的那樣,強行得到我,再殺了蘭亭泄憤。因爲他爲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不擇手段。

  冰冷的月光下,他一步一步朝我而來,脣角掛出了乖張地邪的笑容,那些粘在他龍袍上的花瓣隨着他的腳步一片一片從他的衣衫上掉落,如同他正在慢慢剝落,褪去那爲我而癡狂的表皮,開始顯現出他霸道而狠的原形。

  他走到我的面前,不再是低聲下氣地乞憐,而是冷和孤煞。他下巴微擡,視線低落,雙手入袍袖之中,直直站立在我的身前,渾身的寒氣將我瞬間包裹,不容我逃離半分。

  “這已經是朕最後的讓步”他終於對我用了出了朕,“今後你依然是御蘭亭的妻子,但每個月必須進侍寢。”他的脣角開始上揚,已經不容你再忤逆他的聖言,他緩緩俯身,親近我的臉龐,我撇開臉,他附上我的耳朵:“必須隨叫隨到,否則……朕誅御家九族……”

  心中惱火,想揍他,但知道他這次的話絕非兒戲。

  “恩~~朕的龍兒真香啊~~~玫瑰池的池水是不是讓你很舒服?”說着,他竟是突然舔上了我的脖頸,我驚然閃避,咬牙切齒:“我當年救你命,今就是這樣報答我?”

  他站直身體衝我冷笑:“哈你別忘了,朕也救了你一命,爲此,朕還失去了神物龍珠我們扯平了但是朕思戀你四年,你現在該是報答朕的時候了”他赫然扣住我的下巴,吻了下來。

  重重的吻用力而暴,舌頭更是蠻狠地闖入我的牙關,我憤怒地狠狠咬上他的舌。他的身體驟然一緊,血腥的味道瞬間滿布我的口腔,一絲溼熱而粘膩的體,從我們嘴脣相連之處滑落。

  他放開我,蒼白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襯得他慍怒的臉龐越發銀白如同沒有血色的吸血鬼王子,這讓他脣角的血絲越發鮮紅,越發扎眼。他擡手抹去嘴角的血,低眸看了看,發出一聲冷笑:“哼你會爲此付出代價”

  他冷冷的聲音充滿了殺氣,讓我心中立時不安。他從我身旁冷然走過,我立刻抓住他的胳膊,他視線垂落有絲得意地看向我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麼?”

  “你怕了?”他擡眸含笑看我,笑容中竟是透出了一絲鄙夷,“原來你跟別人一樣賤,朕百般討好你,你卻不知珍惜,哼。你放心,朕還不會對你的蘭亭怎樣,他還有的很多用處,朕也可以慢慢玩死他,比如派他去剿滅海盜,戰場之上,難免沒有死傷……”

  他的話讓我心底越來越寒,沒想到他祁麟輝竟可以翻臉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無情。他始終是君,我們始終是臣,是我把他逼得太緊了,纔會連累蘭亭。我沒有想到他會那麼極端,原本以爲他作爲君王能夠明理,然而,我錯了,感情往往是讓人失去理智。

  我頹然垂首,受制於人不是我殷素素的作風。

  “哈哈哈哈……”祁麟輝仰頭大笑而去,分外得意,分外囂張。他贏了,其實,他怎麼做都是贏。我們輸在小看他,輸在輕看了他對我的執着。

  雙手不由得捏緊,心中向亙陽求救:“亙陽亙陽借我龍珠力量我要讓祁麟輝忌憚於你的神力?”

  “哼你當我亙陽是什麼人?”耳中卻是響起亙陽生氣的聲音,“有事找我,沒事將我忘地一干而淨?你和你男人們的事,自己處理,勿來煩我”

  “亙陽你居然見死不救?”

  “放心,若他真想上你,金龍神印自會護你。到時你可推在我身上,他自拿你無可奈何。”

  對了,我後背有神印,祁麟輝若敢對我用強,燒死他哼

  現在我得忍,忍到想出辦法。祁麟輝的話不是在跟我說笑,他真的會對蘭亭下手。雖然我有亙陽保護,到時我可以逃離,但是孃親和御叔他們呢?我不可能讓他們跟着我一起東躲西藏。

  現在的情形怎麼又像回到我當初離開東都前?帶着蘭陵暖玉一大家子,想着怎麼逃跑。

  這一晚,我一直坐在玫瑰花房中,想了很多很多。想怎麼擺脫祁麟輝,想蘭亭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想祁麟輝怎會想出那樣荒唐的主意,想蘭陵暖玉和祁照煦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在這個君權至上的世界,莫說君要臣的老婆,即便是要臣子的命,臣,也不得不死。這一次,蘭亭是否會妥協?

  第四十三章閤家團圓

  今天還是一更,嘆氣。

  …………………………

  當晨光降臨之時,一束金色清澈的陽光從上空打落,照在了我面前的這一片玫瑰花上,紅色的,白色的,黃色的花瓣被描上了一層夢幻般金邊,讓人看得失神。如此美麗的玫瑰不會是一個心腸歹毒的人可以種出。

  玫瑰本就難種,更莫說打理。嬌貴的她們需要主人的悉心照料和愛護。她們的美麗是因爲主人給予了她們無限的愛。不由得,想起了昨晚靜立在玫瑰花房中的那個玫瑰王子,那麼地真誠。祁麟輝後來對我的說的那些冷歹毒話,真是出自他的內心?

  金色的陽光宛如是施加在這些玫瑰上的魔法,讓昨晚花瓣凋零的玫瑰恢復了生氣,在我面前燦爛綻放,那一刻,我的心宛如受到了某種洗禮,瞬間忘卻了一切煩惱,心中一片清澈。

  金色的陽光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深藍的衣襬,他在我面前緩緩蹲下,撫上了我的長髮,溫柔的微笑:“怎麼在這兒?”

  我看向他,他俊美的面容在金光中透出一絲疲憊,他昨晚定也沒有睡好:“蘭亭,你告訴我,爲何祁麟輝非要在我們之間?”

  蘭亭的劍眉在晨光中發愁地擰起,轉身坐在我的身旁長嘆一口氣:“因爲他太沉溺在他幻想的愛裏……”

  “什麼……意思?”

  他悵然地環顧這個美麗如同童話的玫瑰花房:“他一直幻想你就在他身邊,幻想你也愛着他,如過當初你沒有出現,那麼你只是活在這個他幻想的世界裏,只屬於他……而現在……”

  “幻想遭遇到現實而破滅,他一時無法接受而發瘋?”是祁麟輝他不想接受現實,是他想把這個幻想以另一種方法繼續下去。

  “哎……冤孽吶……”蘭亭忽然發出一聲老人家般的感嘆,“總之,這段日子我們必須安撫好他,因爲爹孃和乾孃都在他的手上。”

  他說的,也是我想的。我點點頭,安撫祁麟輝,我會。

  他拉起我:“走,我帶你去見乾孃。”

  隨他一起起身,一邊拍裙衫上的玫瑰花瓣,一邊說:“你知道昨晚祁麟輝說什麼混賬話嗎?”

  “他昨晚又來了?”蘭亭顯得非常驚訝,“那他對你有沒有……”他焦急地看我,那目光帶出了他某種擔心。

  “沒有。”我的話讓蘭亭立刻變得放心,我繼續說,“他居然說以後讓我每月入,陪寢……”

  “混賬”我還沒說完,蘭亭就勃然大怒,“這像是一個皇帝說出來的話嗎這是在擾亂綱常哪有君王讓臣子的妻子侍寢?”

  “有啊。”我氣鬱地說,蘭亭面露迷惑,我生氣地幾乎無語,“就是他爹,和那個蘭陵暖玉……”一絲驚詫瞬間從蘭亭的眸中劃過,他立刻垂落雙眸,顯得有些心神不定,我繼續道,“祁麟輝擺出先例,說他父王看上了蘭陵暖玉的五夫人,蘭陵暖玉就雙手奉上。現在他沒有要求你把我送給他,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真是的,什麼爹,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孽障,真是孽障……”忽然間,蘭亭的身體竟是有些搖曳,我立刻扶住他幾欲倒地的身體,疑惑而擔心地看他,“你怎麼了?”

  他一手扶住額頭,一手擺手:“沒什麼……可能早飯沒喫,昨晚又沒睡好,有些頭暈……他說這話時,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就連他平日如同夕陽的紅脣,都微微發白。

  我扶着他站立片刻,心憂地看他。一會之後,他好了些,再次揚臉看我,卻是露出一個極爲勉強的微笑:“走,還是先帶你去幹娘那兒吧。”說罷,他拉起我的手,竟是有些無力。他將我拉出花房,走在花園小徑之上。處處鳥語花香,景色迷人,而我卻無心欣賞,因爲我此時心中疑雲翻滾,迷霧叢生,他這近乎反常的反映讓人困惑。

  若說蘭亭的放映是生氣,也不像。蘭亭生氣我知道,他定會拔劍砍落整個花房的花枝。可是,他卻是有點像老太后被祁麟輝氣暈的那種情況。而且,他口中還痛苦喃喃,直說冤孽。年輕人會說冤孽這兩個字嗎?至少是很少聽到。冤孽和孽障通常會在長輩口中聽到地更多些。

  再次注視蘭亭的背影,透出了無限疲憊和倦意。宛如最近的事情讓他心力憔悴,不堪負重。壓垮了他寬闊的肩膀,壓彎了他總是挺直地後背。他瞬間宛如老了十歲,滄桑地讓人心憂。

  他這一次遇到祁麟輝後的種種反常,還有他面對祁麟輝時的種種忍讓和無奈。他視祁麟輝若子,他恐我亂說祁麟輝的身世,他對蘭陵暖玉瞭若指掌,還有他口中的聲聲孽障。一種對命運的無力感和屈服感從他身上而來,他……

  “你……是蘭陵……暖玉?”我在他的身後,低低地,說出這個我自己無法確定的猜測。

  登時,他怔住了身體,整個後背在陽光中一點點僵硬,他放開了我的手,僵硬地轉身,臉上的神情凍結在前一刻,有些僵硬地反問:“你……在說什麼?”

  “嘣”他的反映讓我腦中的一弦瞬間斷了……

  我和他對立在百花盛開的園內,帶着花香的暖風吹過我們之間,卻瞬間像是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時空的裂口,將我們隔離在兩個世界。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明明我們只有一步之遙,卻再也感覺不到共處一個世界。

  他變得陌生,變得遙遠,我們之間的溝壑越來越寬,越來越深,直到無法跨越靠近。他……到底是誰?

  從他瞬間變得陌生的眸中,我知道他亦是這麼感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看似兩小無猜,卻在最後,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人?

  心中帶起了深深地痛。這個曾經我們都想回避的話題終於將我們逼入世界的盡頭。每每的逃避只會加深我們之間的陌生,到了最後,我們依然形同陌路人,天涯各一頭。

  我垂落眼瞼,心裏苦澀而哽咽。想哭,卻哭不出,想質問他,卻忽然覺得無力。我們都給彼此足夠的空間,最後,卻讓我們的心離得更遠。

  我擦過他的身體走向前往秋瀾別苑的小徑。“啪”他握住了我的手,緊緊地,卻有些發軟:“龍兒……請不要這樣……別離開我……”他的聲音透出了滄桑和苦澀,我背對他搖頭:“別說了……我想一個人去見娘……”

  身後,再沒傳來任何聲音。而是,他……放開了手……

  心裏很亂,亂如麻,亂得讓我渾身冷汗淋漓。這十七年來,我究竟跟誰在一起?是御蘭亭?是蘭陵暖玉?還是那個老太監九千歲?

  瞬間,渾身寒毛戰慄,心如刀絞。淚水終於忍不住而下,逃離了他的身邊,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答案?怎麼面對這個我愛着的,信任着的男人。而他,卻忽然變成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我到底該怎麼辦?

  一路跑到秋瀾別苑,當看到院中那個熟悉的,正在給花澆水的身影時,我撲入她的懷中,放聲哭泣。

  她沒有問我爲什麼,只是靜靜地,讓我伏在她的膝蓋上,盡情發泄。

  上天跟我殷素素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這個玩笑讓我差點崩潰。他竟然是蘭陵暖玉他的表情,他的反映,已經徹底出賣了他。他一直將自己的過去小心隱藏,卻沒想到還是被我層層揭開,找到了真相。

  我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去揭開真相,這讓我痛不欲生,這是遠比星研對我的傷害更加痛的傷痛它看似無痕,但卻在我的心臟上一刀,一刀,又一刀地割過,宛如凌遲一般將我的心一片一片削下。

  他是蘭陵暖玉,是殺人兇手,是蘭陵玉的爺爺現在,又是祁麟輝的父親他怎麼會穿越重生?

  哼,命運真會開玩笑讓他死在我的牀上,卻又重生和我朝夕相對,這是什麼混賬安排?而他,卻沒有改變歷史,任由他的前生那樣痛苦死去。他對每一個人隱瞞他的身份,甚至是他的子孫他又是爲了什麼?爲了更好地保護龍珠?

  是啊,這就解釋了他爲何知道蘭陵暖玉的一切,知道龍珠藏匿的地方,知道我會去找龍珠,知道祁麟輝的身世之謎。

  不,也有他不知道的,就是祁家有金龍珠。記得當時他說了一句:沒想到金龍珠在祁家他那時咬牙切齒的宛如討債的神情,我至今記憶猶新。他是該討債,他爲了祁家變成了太監,而祁家卻沒有拿出龍珠給他醫治。

  但是,他猜錯了。擁有金龍珠的並不是祁照煦,而是他的妻子。或許,連祁照煦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會有傳說中的神物:金龍珠

  然而,他也報仇了不是嗎?他將自己的孩子頂替了祁家的。天哪我居然跟蘭陵暖玉……渾身再次一陣戰慄,難怪他從小就寶貝他的寶貝兒,連睡覺都要捂住。

  難怪那次在船上他說我欠他一個洞房,我當時以爲他是在說金銀島上的訂婚夜,卻原來是指我與蘭陵暖玉成婚那晚。

  “嘔”我終於忍不住乾嘔起來。

  第四十四章彷徨

  每每想起蘭陵暖玉每七七四十九天就會採補陽,我就,就忍不住想吐。他到底有多少個女人?淵卿說過,採補陽若是處子,事半功倍。像蘭陵暖玉那種格,定會使用處子。那他一年就會用七個半處女來練合歡神功。

  如果祁麟輝真是他所生,那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復原,然後像淵卿說的,一直用合歡神功修身,那到底犧牲了多少個年輕女孩?

  胃部一陣翻滾,是噁心地想吐。

  難怪蘭亭女色不近,一百四十個女人,環肥燕瘦,他飽嘗各種滋味,還有何稀奇?他妻妾滿堂,不僅有兒子,連孫子都有了。還跟淵卿的有着愛恨情仇。

  我一直堅守自己的擇夫準則,可是沒想到命運跟我擺了一個巨大的烏龍我殷素素雖然不要求對方是處男,但一百多女人,實在讓我一時無法消化。

  這個複雜的男人,現在,卻成了我的蘭亭。終於明白他那份把我當女兒的寵愛從何而來。因爲他當初真的是將我當作女兒。

  他對我的百般寵愛,萬般包容,還有無限的縱容,他經歷了形形色色的女人,看遍各種情情愛愛,是這個原因讓他不介意我有多少情人,只要心中是他即可?

  頭很漲,真的不想再去碰觸有關蘭陵暖玉的一切。想得越是多,越是讓我無法接受現在的蘭亭。我心裏知道,他們其實,已經並不是同一人。蘭陵暖玉愛的是他的妻子,而御蘭亭愛的是我。

  “好些了嗎?”耳邊傳來孃親溫柔的聲音,他撫拍我的後背,給我帶來絲絲暖意,讓我可以慢慢冷靜。

  我點點頭,長長吸入空氣,帶着芬芳的空氣,讓我心中的悶堵好了一些。

  “受委屈了?”孃親溫柔地說着,我起身迎上她溫和的目光,她……好似瘦了一些。她撫上我的臉龐,“是誰那麼大膽子欺負我這個上串下跳,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兒?”

  我陷入沉默,孃親笑了:“準是蘭亭那小子,也只有他敢欺負你。”

  “娘……我……又不想成親了……”

  “呵。我的好龍兒,這次可是你提出跟蘭亭成親的。怎麼,心裏又猶豫了?”

  何止是猶豫,簡直陷入迷茫。

  “每個閨女出嫁之前,心裏都會變得忐忑,因爲女怕嫁錯郎。讓自己冷靜一下,不急,還有幾天不是嗎?”

  是啊,還有幾天。我想我只是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慢慢將蘭陵暖玉與御蘭亭分離,去勸服自己莫要介意蘭亭的前生。可是,哪有那麼容易,主要我一下子經歷了蘭亭的前生今世,對蘭陵暖玉的印象更是極爲深刻,故而纔會讓自己一下子無法接受。

  真是暈死了。

  自己調整了許久,才勉強揚起笑容,因爲不想讓她替心:“謝謝娘,娘在裏過得還好嗎?”

  她點點頭:“很好,皇上對我們很是照顧。”

  “那我就放心了。”心中安心少許,量祁麟輝也不敢對我孃親做什麼。

  “龍兒……”她輕輕喚了我一聲,語氣透出了猶豫,“這次……皇上把爲娘和你御叔他們請來皇,是……因爲你吧。”

  我沉默片刻,揚起笑:“娘,沒事了,我就快跟蘭亭成親了。”

  娘眸中帶出了放心,緩緩點頭,輕喃:“成親好,你跟蘭亭成親……就好了……”

  “娘你怎麼了?”我覺得孃親也變得奇怪,既然來到皇,爲何不出去逛逛?祁麟輝並未對她們禁足。

  孃的眼神有些閃爍,出現了片刻的恍惚,她眨了眨眼:“沒什麼,是娘多慮了。”

  看孃的神情,應該還不知道我還被祁麟輝通緝了:“娘,既然來裏了,怎麼不出去走走?這裏很漂亮。”

  “娘……不愛出去走動。對了,不如跟娘說說你這幾個月的歷險如何?”娘帶開了話題。

  見娘迴避,我也不再多問,就開始編這幾個月的故事,只是千歲府的部分,我沒有亂編。從我說我冒充淵卿妹妹嫁入千歲府開始,娘就以一種及其震驚的姿態聽我說下去,整個人僵硬地坐在那裏,久久沒有回神。

  “娘你現在可以放心了,祁麟輝沒降罪於我,我還是把蘭陵暖玉那老太監部分家產都留給了他,他該高興纔是。蘭陵暖玉的死對他來說是一件開心的事……”說到此處,忽然孃的身體搖曳了一下,竟是要暈眩過去,我慌忙扶住她,竟是發現她手心冰涼,面色蒼白。

  “娘,你怎麼了?”

  娘變得有些恍惚,無力地擺起手:“肯能有點中暑……”

  擡頭看看日頭,果然很是毒辣,娘當初因爲被人口販子販賣,體質薄弱,時常生病。我趕緊扶她進屋,她靠在臥榻上,雙眉緊擰,神情帶出一絲苦痛。

  見房中沏有解暑的菊花茶,我倒上一杯扶娘喝下。她再次躺下,雙眉雖然依舊緊簇,但臉色好了一些。

  隨手拿起團扇給娘慢慢扇風,扇着扇着,自己竟是有些困了。娘坐了起來,神色已經恢復如常:“是不是累了?去睡會兒吧,娘已經沒事了。”

  看着娘總是溫柔的眼睛,其實那溫柔之下不知又隱含了多少辛酸往事。讓她的笑容看似平和,卻讓人心生憐惜。

  我點點頭,走向裏屋。祁麟輝對我孃親不錯,房間雅緻樸素,似是也花了一番心思去了解我孃親的喜好。他是一個有心人,可他卻太過執着。難怪他難伺候,他爹蘭陵暖玉就有病。

  怎麼又想到蘭陵暖玉了?啊~~~~煩死了。醫生說過,神疾病有很大的遺傳機率。蘭陵暖玉鬼畜,所以蘭陵玉也弄了個人格分裂,而祁麟輝太過執着。難怪蘭亭也有點鬼畜,他本就是蘭陵暖玉。

  蘭亭——蘭陵暖玉。

  蘭陵暖玉——老太監。

  我總是無法擺脫老太監這三個字,其實我很想讓自己去接受蘭陵暖玉,但就是這老太監三個字,讓我心生變扭,在心裏形成一條無形的坎。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娘走到我的身旁,輕拍我的身體:“怎麼,睡不着?”

  “恩——娘,蘭亭他……其實有很多女人,所以我……”

  娘笑了:“原來是因此,我想蘭亭怎會捨得欺負你。龍兒,只要他心中愛的人是你就足夠了,我們女人吶,在這個世界,想得到一個男人完整的愛不容易,他還年輕,正值風流少年,你又離開他那麼久,有幾個女人也屬正常。他娶了你之後,會收心的。娘看得出蘭亭對你有多麼寵愛,他會是一個好丈夫。”

  我看着她,娘是這個世界的女人,知道男人在年少時出去享受青春很是正常,所謂人不風流枉少年。這裏的少年年少不風流反而會被認爲生理有病,他們喫花酒就跟喫飯睡覺那麼正常。看不慣的,也只有我這個從一夫一妻制世界而來的女人。對了,還有飛殤。

  “安心睡吧,蘭亭他不會辜負你。”娘隨手從牀頭櫃取出一副紅色喜帕,繡了起來,上面是栩栩如生的金鳳朝陽。

  “娘,這莫不是給我的?”

  她笑着點頭:“希望趕得上。別說話了,說興奮就更睡不着了。”

  有娘真幸福,娘溫溫柔柔的話,讓我心結打開不少。自知不會因爲蘭亭是蘭陵暖玉而離開他,主要是因爲自己跟蘭陵暖玉有過直接的接觸,纔會心生忌諱。他又要殺我,又要強,暴我,又讓我知道他心狠手辣,狠歹毒,總之他在我腦子裏沒半點好印象。除了這些,就是對他可悲身世的同情。

  其實……他真的很可憐。

  只要看看他的孫子蘭陵玉和他的兒子祁麟輝,就知道他當年有多麼俊美超羣。然而,他卻被燒地體無完膚,徹底毀容。一想起他從來不遮掩的可怖的臉龐,就爲他心疼。然而,命運對他的折磨還遠遠不夠。在他幫助祁照煦打天下時,又不幸失去了男人最寶貴的東西,從此成爲看似位高權重,其實被人看輕看低的太監。這樣的人生,苦不堪言,若是我,定然生不如死,只想早些投胎轉世,一切重來。

  重頭開始嗎?

  難道,我其實誤會蘭亭了?他任由蘭陵暖玉死去,不改變歷史,就是爲了讓自己成爲御蘭亭,可以以一個咱新的人,活下去?而不是爲了龍珠?

  蘭亭一定知道,如果改變歷史,那麼他將不會重生,由他產生的一切歷史都將發生改變,當蝴蝶效應層層影響,蘭亭將在我的記憶中消失,和我一起長大的將會是另一個人。

  蘭亭他……也想擺脫蘭陵暖玉嗎……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時,忽然聽到孃親喊了一聲皇上,立時神打起,不敢放鬆。神提起時,便聽到了祁麟輝的腳步聲。

  “老夫人請起,此處沒有別人,不必多禮。”祁麟輝的語氣是少有的客氣。

  “謝皇上,老身這就把龍兒叫醒。”

  “不,不用了。”祁麟輝說得倒挺溫柔,怎麼,想在我娘面心裏留下一個好印象

  第四十五章複雜錯亂的關係

  補更開始

  “還有四日是龍兒壽辰。”祁麟輝對娘說起了關於我生日的事情,“老夫人應該已經知道這次龍兒的壽辰由朕親自辦,所以朕想來問問老夫人龍兒的喜好?”

  “皇上費心了,此等小事皇上差遣人前來詢問便可。”

  “不不不,不瞞老夫人說,朕感覺龍兒頗爲親切,心中已將她當作妹妹看待,故而想將她收爲義妹,賜封公主。”

  “謝皇上擡愛,龍兒若是知道,定也會感激皇上隆恩。”

  “呵……她會感激纔怪。”

  “皇上……這話……”

  我自然不會感激,他這個賜封動機不純,只有我孃親那麼善良的人才會相信他。孃親啊孃親,他可是用你來要挾我啊。

  “老身真是糊塗,皇上請坐。”

  聽見祁麟輝和孃親走出內室,我偷偷起來,走到隔開內室與外室的屏風後,偷偷看了出去,只見祁麟輝坐在上座,孃親恭敬地站在一邊。

  祁麟輝溫和地對娘揚起手:“老夫人也請坐。”我沒看錯吧,祁麟輝也會有尊老愛幼的一面?

  “老身不敢。”孃親倒是顯得很鎮定。這讓我刮目相看。從未出過金銀島的孃親,未經歷過大場面,亦未見過達官顯貴,如今站在這小皇帝面前,卻是不卑不亢,不驚不懼。這份淡定從容的氣度,從何而來?

  “其實……”祁麟輝的話音再次吸引我的視線,他微微垂落雙眸,竟是帶出一絲靦腆來,“朕見到老夫人眼,也頗覺親切。”

  啊?他這是在拍我孃親的馬屁嗎?

  “呵……”娘淡淡而笑,“老身這是託了龍兒的福。”

  祁麟輝看向娘,帶着注視和微微的疑惑:“老夫人……以前可曾入過?總覺……何時見過。”

  祁麟輝何意?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因我而特意向母親討好,確實好像是覺得我孃親親切熟悉。這個沒有孃親的壞小子,難不成連我有這麼好的娘都嫉妒?都想搶走?

  “沒有。”孃親搖了搖頭,神情依然淡然。我想或許是因爲娘修佛已久,故而纔會如此從容吧。

  “是嘛……呵……”祁麟輝宛如嘆息的輕笑帶出一絲失落,“那請問老夫人……”

  “不敢。”娘變得更加小心。

  祁麟輝怔了怔,他依舊仔細打量我的孃親,似乎覺得真是哪裏見過。他平靜下來的面容,終於透出了一分成熟,不再是那個滿臉稚氣,玩世不恭的貪玩皇帝,而是一位深思熟慮,舉止穩重的君王。

  他站起身,娘卻是微微一驚,他走近孃親,孃親垂下了臉。他伸出手去攙扶孃親,孃親微微一怔,失去了方纔的冷靜。

  祁麟輝微笑而言:“老夫人還是請坐吧。若讓龍兒看到老夫人站着回話,她定會責怪朕不知尊敬長輩。”

  哼,祁麟輝別的不瞭解我,倒是知道我會因爲何事發脾氣。這人是被我罵多了,怪“怕”了。在這個世界上,無人敢罵他,他是天之嬌子,受萬人寵愛。祁照煦和太后因爲他是唯一的孩子而更加寶貝,太后更是將金龍珠此等神物由他當玩具玩。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祁麟輝是蘭陵暖玉的兒子。

  撫額,現在無論任何人,任何事都會聯想到蘭陵暖玉。這個混賬男人,他宛如成這個世界所有聯繫的終點,就像所有事,所有人編織成了一張複雜的蜘蛛網,而他,就是蛛網的中心。

  祁麟輝,淵卿,蘭陵玉,高山流雲,我認識的大部分男人,都已經跟他產生了聯繫。他是祁麟輝的父親,是蘭陵玉的爺爺,是高山流雲的義父,更是淵卿的宿敵。

  orz。。。這到底是神馬亂七八糟的關係,我又到底在跟一個怎樣複雜的男人拍拖?我今後又該怎麼去面對他?接受他,意味着必須接受他是蘭陵暖玉的事實,我愛蘭亭,但我不愛蘭陵暖玉,更對他曾是九千歲的身份很是糾結。

  而我若是真當嫁給蘭亭,今後又跟祁麟輝,蘭陵玉,高山流雲是什麼複雜關係?沒想到當初頂替淵卿之妹嫁給蘭陵暖玉,成了蘭陵玉的,現在,是真的如此了。現在他們還不知道事實的真相,以祁麟輝和蘭陵玉那複雜的人格格,若是得知真相,他們又會如何?

  是否也會像我知道蘭亭是蘭陵暖玉時,腦中響起神經崩斷的聲音?

  “龍兒喜歡什麼顏色?”屏風外,是祁麟輝的聲音,我次讓自己去聽他的聲音,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不讓自己再陷入蘭陵暖玉形成的,無底的漩渦。

  “龍兒喜歡淡綠色。”

  “這是充滿生氣的顏色,那她一定喜歡我的皇,因爲這裏到處都是綠色。”祁麟輝變得有些高興,有些自得。

  “龍兒有皇上做義兄,是她的福氣。”孃親也在爲我高興,我心中暗歎,祁麟輝的偏執,也是遺傳於蘭陵……不不不,是某人吧。

  “那龍兒喜歡什麼主食?還有水果?”

  “這個她倒是不挑。講起來這孩子有時比老身還要老成,更注重養生,年輕人中很少見。”

  “那就好,那她喜歡喝什麼?”

  “她自己做的椰子茶。”

  “她還會自己做茶?”祁麟輝對我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又帶出了他的少年稚氣。

  “呵……龍兒會做很多東西,這幾日她正巧在,不如讓她給皇上做些。”

  “這……”祁麟輝有些失落地垂下臉,像是在我這兒飽受委屈,“龍兒不喜歡朕,她……不會給朕做的。”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女爲心愛者廚,而他又對我威逼脅迫,滿腦子都是想將我綁上他的龍牀,如此齷齪之事,誰會愛他?

  “不礙事,改日老身就說自己想吃了,讓她做些,皇上來喫便是。”

  啊啊啊爲什麼孃親要幫着那個小皇帝,而且目光永遠那麼親切溫柔?若說當初蘭亭處處維護小皇帝,那是因爲祁麟輝是他寶貝兒子。但是娘爲何也這樣幫着護着他?祁麟輝也不像是人見人愛的男人,怎麼娘就對他特別優待?難道是因爲他說要收我作義妹?

  娘,那是他的謀是謀啊

  第四十六章掙扎

  “那就太謝謝老夫人了。”此刻的祁麟輝別提有多麼開心,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笑容明媚,眸光閃耀如星。而娘也是笑意融融,平日淡然的眸中,竟是出現一絲寵溺。

  我怔怔地看着那分從孃親笑容中透出的寵溺,娘真的很喜歡祁麟輝,娘對蘭亭都沒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對了,老夫人。因爲時間短促,朕恐給龍兒舉行婚禮過於倉促,無法面面俱到。所以,朕想將這次成婚改作訂婚可好?”

  什麼?成親改作訂婚?這可差了好多

  “這個自是皇上做主。”娘竟是同意了。祁麟輝笑得更加開心:“畢竟龍兒是朕的義妹,朕不想龍兒的婚事草草了事,朕想給龍兒辦一場盛大隆重的婚禮。而老夫人和東王畢竟是龍兒和蘭亭的長輩,朕臨時改期也因經得長輩的同意。”

  “皇上真是寵愛龍兒,老身沒有意見。”

  孃的同意讓我腦中嗡響。這個世界怎麼了?自從入了,什麼都變得不對勁。祁麟輝忽然成了某人的兒子,祁麟輝忽然要我過上一女二夫的生活,娘忽然那麼喜歡祁麟輝,太后忽然不再是祁麟輝的娘,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人惹出來的

  他們在屏風外相談甚歡,他們融洽如同母子的相處讓我在屏風後心生嫉妒。孃親,你怎能對祁麟輝那麼好?是他將您強行帶來這裏,是他將您軟禁在此處,是他,用您來要挾您唯一的寶貝女兒。

  很多事,不能說出口,這種憋悶,讓人難以言語地痛苦。不由得,再次想起某人,他從小到大眼中的那絲苦澀,難道也是因爲他有苦難言?

  晚上,我賴在了孃的秋瀾別苑,不想回到那個祁麟輝爲我特意建造的公主殿。自從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爲我有心而建,我無論走到何處,都感覺他就在我的身邊,深情款款地注視我,每每暖風拂過耳邊,都會聞到他的氣息,他身上特殊香味和聽到他如同耳鬢廝磨的情話:“龍兒,我愛你,我想每時每刻都跟你在一起,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

  我病了,我感覺自己真的被祁麟輝和蘭亭這兩個瘋子逼入了臨界點,幾欲崩潰瘋癲。我因他們而病,腦中不斷浮現他們兩個的臉龐,耳邊不斷交替迴響他們的話音……

  輝:“龍兒……我想和你每一刻都在一起……”

  亭:“龍兒……請別這樣……”

  輝:“龍兒……這裏的一切都是爲你而建……”

  亭:“龍兒……請別離開我……”

  “龍兒……龍兒……龍兒……”當月色越深,周圍越靜,這些話越是清晰地,不斷地迴響。

  最後,他們的聲音混在了一起,像魔咒化作的符文將我一圈圈纏繞,勒緊,最後喘不上氣,如同木乃伊一般被包裹。

  “啊————啊——————”我在園中朝天上的明月狂叫,如果這個命運是伏戮安排的,我恨他

  “哈哈哈——我告訴你,世人的命運就是伏戮安排的”亙陽在我腦中故意挑撥。我聽得出他這是栽贓,並幸災樂禍。我此刻無法與他面對,不然真想揍他一頓出氣誰叫他是神?我開始拍打面前的花枝,可憐的花朵被我摧殘地花枝亂顫,花瓣凋零。

  “龍兒,你這是怎麼了?”孃親大概聽見我狂叫,走了出來,阻止我破壞花枝。

  想告訴娘一切,但知道不可以,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娘聽了準會暈過去,而且,告訴她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說:“我氣蘭亭呢,每每想到他跟別的女人,我就……”扯起花枝,在指間絞亂,心知蘭亭清心寡慾,亂來的是蘭陵暖玉,可是,他們是同一個人,不是嗎?

  “呵,你呀。”娘笑看我,“那你去揍蘭亭一頓,解解氣。”

  “我,算了。”現在還是很混亂,不想見他。

  “好了,別生氣了。不如去給娘做些茶點來,娘很久沒喫你的椰子茶和椰子糕了。”孃的話飄入我的耳朵,我背過身,繼續擰花枝,她一定是爲祁麟輝要的,等我做好,她藏起些,明日給那壞小子。可是,看孃的樣子,好像她確實自己想喫。有了,等娘喫完我喫光光,怎麼也不便宜祁麟輝。

  “恩。”我點點頭。

  “這裏就有廚房,娘下午已經讓人把食材拿來了。”娘指向邊上一個致的小間。抑鬱,娘連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怎麼對祁麟輝這麼好?祁麟輝說想喫,她馬上準備,怎麼比待我這個女兒都好了?

  罷了,與其在這裏折磨這些無辜的名貴花草,不如到廚房裏砍椰子去

  進入那個小間,發現秋瀾別苑的私竈造地也很致,竈牆上繪有美麗的海景,有些線條還描了金,這座皇確實美,連廚房都造地分外奢華。

  乾淨的長桌上了清漆,在燈光下能照出人影。無論是砧板,刀具,還是舀水的水瓢,都是乾淨明亮,不沾油漬煙塵。

  取過一個椰子,不知怎的,椰子成了蘭亭的頭,他對我奸邪地笑:“女人,你永遠都是我蘭陵暖玉的女人”

  “混蛋誰是你這個老太監的女人?”拿起刀,我劈,我劈,我狠狠劈,椰殼裂開,白色的體從裏面潺潺流出,一椰子椰汁全部浪費。只有重來。

  再拿了一個,這次比剛纔那個小些,剛拿刀劈下去,就出現祁麟輝的聲音:“龍兒,輕點”一怔,只見刀下的椰子已經成了祁麟輝的腦袋,他深情注視我:“龍兒,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即便是我的命,你若要喫我,僅管砍下來。”

  胃部一陣翻滾,閉眼連砍數刀,這對父子害苦了我,讓我快瘋了

  “皇上。”外面傳來孃的聲音,我立刻睜開眼睛,心中一捫,娘不會今晚就把祁麟輝請來了?

  提刀走到窗後,看了出去,果然,不知何時,院中的燈架上已經點亮燈火,燈架中間的石桌上也擺上了瓜果茶點,一派準備月下品茶的景象。

  而祁麟輝一身輕便的淡綠衣衫,玉冠束髮,神采奕奕而來。這傢伙,一知道我喜歡綠色,就一身鮮綠而來,但是,我不愛他,而且討厭他,所以他在我眼中,成了一顆大蔥

  “皇上請坐。”娘將祁麟輝請入,祁麟輝也請我孃親入座,二人剛要說話,院外變得嘈雜:“亭兒,你今日莫不是跟龍兒吵架了,怎麼整日都悶悶不樂?哎呀呀,龍兒好大的架子,到底什麼時候來看看我這個未來公公?”

  蘭亭回來了?心跳莫名地開始加快,整個人無法冷靜下來。

  “亭兒不是說了,龍兒還在養病。”御嬸的聲音也傳了來,“那孩子我們從小看到大,早就是我們家的媳婦,幾日不見有何關係。”

  御嬸的話更像一記悶棍敲在我的頭上,我竟是跟一個大太監從小青梅竹馬。心煩地在窗後徘徊,時不時看向窗外,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御叔和御嬸,他們面帶喜色。

  他們的聲音也引起了祁麟輝的注意,似是知道蘭亭前來,他的臉立刻下沉,也不作絲毫掩飾。

  御叔他們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坐在院中的祁麟輝,立時驚訝地停住了腳步:“皇上?”

  祁麟輝的存在讓蘭亭眸中帶出喫驚,他雙眉擰緊,低垂臉龐。蘭亭啊蘭亭,現在你還怎麼跟你兒子相認?你們一般大,還成了情敵?一想到這層關係,我的腦中就嗡嗡直響。難道父子真的心靈相通,故而他們喜好相同,同時喜歡上了我?

  祁麟輝扯出一個笑,勉強算得上是和顏悅色:“東王回來了?”

  御叔恍然回神,趕緊拉御嬸要下跪,蘭亭也在他們身旁緩緩行禮。

  “免了。”祁麟輝一揚手,故意不看蘭亭,“今晚莫當朕是皇上,大家一起賞月。”

  “謝皇上。”御叔面露喜色,他終於有機會近距離接觸祁麟輝,他拉御嬸坐到祁麟輝的身邊,孃親給他們倒上了茶:“阿虎,皇上說時間倉促,給龍兒和蘭亭舉辦婚禮過於草率,因此四日後改作訂婚。”

  這句話讓蘭亭的身體一緊,他依然站在原地,似是有意不接近祁麟輝,讓自己隱入暗處。

  “好好好,其實本王也是那麼想的,這也太快了,喜帖都來不及發,皇上果然英明”御叔一頓馬屁。御嬸在旁邊也連連點頭。我和蘭亭本就從小同牀共枕,在御叔御嬸眼裏,我早就是他們的兒媳,婚宴不過是個過場,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

  孃親淡淡而笑,她看向了幾乎快被所有人遺忘的蘭亭:“亭兒,龍兒在廚房裏,你快去幫幫忙。”

  一怔,娘……這是有意幫我們和解?娘其實有顆玲瓏剔透的心,我不及。有些忐忑地看向蘭亭,下午我棄他而去,他會怎麼想我?

  蘭亭略帶喫驚地擡臉,眸中掠過一絲猶豫,直到一束不善的視線從祁麟輝那裏而來,他才點點頭,朝我這裏而來。

  心跳倏然因他的靠近而頓,轉身靠在門邊,不知該怎麼重新面對他。

  第四十七章父子情敵

  忐忑間,下意識地雙手交握。“啊”指尖忽然被什麼利器劃破傳來一絲銳痛,低頭一看,竟是完完全全忘記手中有刀,而此刻,食指已被鋒利的砍刀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鮮血直流。

  “啪啪啪啪”有人加快了腳步,多門而入,他環顧四周,我在門邊轉身背對他,自知掩耳盜鈴,無法躲藏。

  他走到我身前,我低下頭。他看到了我的傷口,立刻拿起放入脣中,輕輕吮吸。我撇開臉,手指在他溫熱的脣中漸漸不再疼痛,軟軟的蛇舔過我的傷口,如同上了一層麻藥。心跳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無法呼吸。從心底而來的感覺不會騙人,我是愛他的,只是,蘭陵暖玉橫在了我們之間,讓我一時無法跨越。

  忽的,他攬住我的腰,強行將我拉至他的身前,與他的膛貼緊。手中的刀在那一刻驚然脫離右手,“噹啷”落地。

  我從他口中抽出手指,瞬間因爲濡溼而被沁染上了空氣的涼意。他倏地握緊,緊緊地,捏在手中,不讓我再次逃離。他手心熱燙的溫度灼燒着我的手背,一絲絲熱度強行侵入我手背的皮膚,進入我的血,帶到了我的全身。

  他環住我腰間的手忽然用力,一口氣不經意間因爲過於緊密的貼合而被擠出,從聲道而過,帶出一聲無法控制的輕喘:“呵……”立時,他吻了下來,我撇開臉,他就吻在我的臉上,耳邊,頸項,一切他可以吻到的地方。

  我開始迷失,開始沉淪在對他的愛裏,我閉上了眼睛,忘記一切,任由他激烈地吻我,上我的後背,滑入我的衣領,上我的膠,,用力地揉捏,用他手心的溼熱來點燃我的全身。我的力氣在他激烈的愛撫中慢慢抽離,僅僅靠他攬住我腰間的那條有力的手臂來支撐整個身體。

  他不停地揉捏我的酥,,直到花蕊顆顆綻放,聳立。他彎下身體,隔着絲薄的衣衫咬住了它們,輕輕啃咬。一陣陣戰慄讓我的雙腿發軟,連連後退,靠在了牆上。他用力扯開我的衣領,空氣瞬間灌入我的身體,帶來一絲清涼。他吻上了我間的那條溝壑,濡溼的軟舌探入其中,來回遊弋,用他的熱度來驅散那鑽入我身體的涼意。

  熱燙的吮吻像雨點般落在我的鎖骨,和我鎖骨下每一寸肌膚。一絲絲痛從那裏而來,他用他的吻種下了一個個屬於他的,滾燙的印記。

  “朕今年最高興的的兩件事,就是蘭陵暖玉那個老太監終於在朕的面前消失……”

  瞬即,他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從院中而來的祁麟輝的這句話,像是定身咒一般定住了他激烈的吻。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燈光。

  “還有就是收龍兒作義妹……”

  他緩緩起身,我低落目光,從他進來爲止,我一直不敢去看他的臉龐。他拉好了我的衣衫,一言不發地拿起我受傷的手,取出帕巾,給我小心翼翼地包紮。然後,他靜靜的,一直手捧這隻受傷的手,在我對面無言而立。

  空氣忽然冷了下來,他變得無聲無息,宛如在我的面前漸漸被時空吞噬,慢慢消失。而我的心,我的呼吸,也隨着他的消失,而慢慢消失。一滴淚,忽的掉落我的手心,震動了我久久停擺的心。

  他放開我的手,無聲離去。我恍然回神,擡步尋他之時,卻看見他與祁麟輝在花間擦肩而過。祁麟輝脣角掛着自得地笑,走過他身邊時,帶出一句輕語:“記住你是朕的臣,屬於朕,龍兒自然也是朕的”

  蘭亭的腳步停落在他的身旁,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卻是滿眼的心痛和悲傷。他哀傷的眼神瞬間讓祁麟輝喫驚地怔住了身體,陷入怔愣。

  蘭亭,你的心一定很痛吧。你的兒子,你一直寵愛着的兒子,卻一直想你死。作爲父親的你,怎能不心痛哀傷?再沒有什麼痛苦,比從自己親生之子那裏而來的傷害更加痛苦了。它們像無數把尖刀,刺穿了你的心,讓你痛苦難言。

  他悲傷的眼神讓我的心也如同撕裂般疼痛,祁麟輝還不自知地回瞪他:“你今天什麼毛病這樣看朕”

  “哼,哼。”苦澀的笑讓蘭亭的神情看上去分外地滄桑和悲涼,揪痛了我的心,“哈哈哈哈……”他仰天而笑,在御叔他們疑惑的目光中大步離去,離開了這個院子,也離開了我。

  “看,我就說他今天準是跟龍兒吵架了。”御叔在蘭亭離開後,說。

  “有什麼關係,他們小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孩子們都大了,我們管不着了。是吧,姐姐。”御嬸一直稱呼我的孃親爲姐姐。

  孃親淡笑點頭,然而擡眸看蘭亭遠去的身影時,眸中也帶出了一絲擔憂。她轉而朝我這邊看來,我轉身再次靠立在牆上,落眸看向纏繞在我指尖的帕巾。我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祁麟輝已經傷透了蘭亭的心,我不能再傷他。方纔他雖吻我,但我焉能不感覺出他吻中的苦澀和心痛?

  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我。不行,我得去找他,告訴他,我不是想離開他,只是,需要時間……

  轉身想出門,一條手臂卻橫空出現,攔在了我的身前。

  “去哪兒?”面前是某人冷笑的聲音。自從我明確地回絕他之後,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惡劣。

  “找蘭亭。”我答,推開他的手臂,他卻反手捉住了我的手將我硬扯入屋內,擡手扣住我的下巴,將我按在了門邊的牆上。

  “你們吵架了?”他脣角勾起地問,我撇開臉:“與你無關。”

  “這是什麼?”他似是發現了什麼撫上我的脖頸,冰涼的手指在我的皮膚上留下冰涼的痕跡。我立刻推開他,低聲警告:“別碰我”

  他的眼中瞬間燃起了嫉妒而憤怒的火焰:“你們有那麼心急嗎居然在朕的面前行苟且之事。難怪他那麼久都沒出來這種事你們大可晚上慢慢做,居然在這裏哦~~”他忽然邪笑起來,“我知道了,這裏別有滋味是不是?”他再次走了過來,我憤怒地瞪視他:“你真的瘋了滿腦子都是齷齪的想法”

  祁麟輝真的瘋了,我已經因爲蘭亭的事而心煩無比,他又來發什麼瘋

  第四十八章神龍的女人

  “我再怎麼齷齪也沒有你們兩個齷齪”他逼近我的身前,目光灼灼地盯住我的臉龐,“你們剛纔是站着,還是躺着,是在那裏,還是在這裏?”他忽然撲了上來,抱住我。我本能地擡手抵住他的膛。他擡手撫上我的脖頸,眸中出熊熊妒火:“這裏還留着他的溫度,好燙啊……”

  “滾開”憤怒衝遍整個身體,後背傳來一陣熱燙,登時,祁麟輝如同觸電般放開我的身體,我立刻後退,緊貼身後牆壁。

  他右手握住了方纔放在我後背的左手,低頭查看。那裏血紅一片,宛如灼燙。

  “你身上到底有什麼?”他憤憤地朝我瞪來。我冷冷地看他:“實話告訴你,我有兩個男人。一個,就是蘭亭。還有一個,是龍神亙陽”

  登時,他雙眸圓睜,不可置信地瞪向我。

  我昂首站立,繼續冷冷道:“記住,就算蘭亭是你的臣,屬於你,但我也永遠不會屬於你,因爲我是亙陽的女人,是神的女人”

  他震驚地緊握受傷的手看我,雙眸依然是無法相信我話語的眼神。

  我憤怒地瞪視他:“如果你乖順聽話,我或許會考慮收你做第三個男人,如若你再如此輕薄於我,我定會拆你皇,砍你龍頭我說的不是玩笑哼”拂袖轉身,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離開廚房,腳下帶風,朝蘭亭離開的方向而去。

  經過院中石桌時,御叔喊了過來:“龍兒,你又去哪兒?”

  我沒有回話,只顧自己離開,御嬸在御叔身邊說:“龍兒肯定是去追亭兒,孩子們的事,你少心。”

  “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孃親的話讓我腳步略頓,回頭看向她,她對我點頭微笑,宛如在說:去吧,去找亭兒。

  知女莫若母,孃親也定是希望我和蘭亭能跨過這一道坎,沒有什麼比我們十七年的情誼更爲重要。

  是啊,我們朝夕相對了十七年。怎能因爲他前生之事來影響我們今日之情。前生已經過去,今生纔剛開始。我們不能輸在起點,讓自己將來後悔。

  可是,我沒有找到蘭亭,我走遍了皇每一處,都沒看到他的身影。他躲起來了。我能感覺到,他在有意躲我。他會不會認爲我嫌棄他?或是認爲我討厭他當初是太監的身份?難道他以爲我不喜歡蘭陵暖玉,所以也不喜歡他?

  當初我與淵卿一起,他總是處處針對淵卿。那是因爲他是蘭陵暖玉,與淵卿是宿敵。蘭陵暖玉羞辱巫醫族,娶淵卿之妹,鼻淵卿喫下藥想讓他羞辱自己的親妹妹,一切都是爲了復仇。可是,蘭亭卻沒有向淵卿復仇不是嗎?這是什麼?難道是他也想放下過去,重新開始?

  他的靈魂回到了過去,他知道在未來的十七年將會發生什麼,他可以有無數機會去改變自己死亡的命運,或是整個世界的命運,但是,他還是沒有,爲什麼?

  我開始陷入冷靜。或許,他也需要冷靜。

  第二天,他依然沒有出現。爲了等他,我睡在了秋瀾別苑。御叔御嬸每天都會出去,宛如東都怎麼也玩不夠。而我就陪在孃親的身邊,看娘給我繡那塊漂亮的喜帕。然後她會說我生日那天用不到了,正好可以把它繡地更致些。

  在她的一針一線中,我看出她很希望我能與蘭亭和好如初。即便當中有過彷徨,有過矛盾,但最終我們能跪在她的面前,一起喊她一聲孃親。自從父親病逝後,我的幸福是孃親唯一記掛的事情。

  但是,如果看到祁麟輝來,我就會陪御叔御嬸出遊玩,那天之後,他變得有所收斂,但是在看我時,目光中充滿了困惑和懷疑。他在懷疑我的話,在懷疑我是亙陽女人的這個身份。這很正常,沒有人見過神,沒見過又怎能相信那些傳說。

  傳說只說亙陽喜歡找女人,然後在她們身上留下屬於他的印記,就像主人給馬蓋個戳。如果別的男人意欲強佔亙陽的女人,亙陽印記會灼傷他的手予以懲戒。

  那一晚,他卻是在我身上被灼傷,但是,他沒有看到亙陽印記。或許,他在懷疑我對他下毒。有時毒物也能灼傷人的手。

  總之,這兩天,我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御叔御嬸問我們是不是吵架了,我說沒有,只是兩個人有些誤會。御叔和御嬸也沒有多問。

  御叔還爲蘭亭開脫,說男人有時發脾氣了,爲了不影響身邊人,是喜歡躲起來一個人,等想通了,氣消了,自然會回來。

  但願吧。或許相對於我不知該怎麼面對他,他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十七年來,他一直在我的面前扮演好朋友,好大哥,好兒子,好主子,一切都是優秀的存在,待人和善,處事公證,更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是遠近聞名的君子世子,是大臣女兒都想嫁的理想夫君。

  而今,他成了蘭陵暖玉。他在我面前脅迫淵卿服藥,在我面前殺人,還在我的面前想淵卿的妹妹。他的劣跡在我面前徹底暴露,在我心中長期構築的完美形象也幾欲破碎。他無言,也無顏再面對我,他或許會爲他曾經是個太監而恥。

  是我的錯,是我的彷徨讓他誤解,讓他心痛。而他卻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接連兩天,都沒有找到他。而熟悉他,跟隨他的貼身侍衛修寧他們也不在東都,我完全失去了蘭亭的動向。他有心躲我,我又怎能尋得到他?

  獨坐院中發呆,蘭亭究竟會躲在哪裏?

  “龍兒,怎麼,亭兒還不來找你?”御叔來了。他面帶笑容,絲毫不爲蘭亭的失蹤擔心。或許他了解他的兒子,知道他去了哪裏。他坐到我的身旁,和藹地看我。怎麼只有御叔獨自回來了?

  “乾爹,乾孃呢?”

  他笑了笑:“皇上要給她做新衣,這不,去挑布去了。女人啊,總是選個東西要選半天。”

  我點點頭,嘆氣問他:“乾爹,蘭亭會去哪兒?”

  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略帶尷尬地說:“咳咳,男人嘛,只有一個地方可去。”

  我迷茫地看他。他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裏?

  第四十九章逃避的御蘭亭

  他笑了起來:“男人不開心,自然會去找開心。”

  “乾爹,你是指……”御叔的意思難道說蘭亭去了花樓?

  他握拳輕咳,垂眸面露嘆息:“龍兒,你也不要太介意,男人嘛,都會去那種地方,尤其是跟老婆吵架之後。”他說到這裏,擡臉揚起有些賴皮的笑容,“你乾爹我和你御嬸吵架後也會去那裏找樂子,發泄一下,這樣,才能開開心心回家,跟老婆和好啊。”

  他說得冠冕堂皇,可我怎麼聽出了別有用意?我不相信蘭亭會到ji院裏去發泄憤怒和鬱悶,因爲他不是那種人,他潔身自好,對女人更是要求極高。他曾說過,ji女他是永遠不會碰的。那是他的原則。若是他連原則都不要了,那這個男人還有什麼可以值得讓人信賴?

  “其實……龍兒,御叔看出皇上對你……好像不像是妹妹那麼簡單吶。”御叔的話讓我心中劃過一絲戒備,御叔……什麼意思。看向他時,他眼瞼低垂,把玩桌上的茶具,“你跟亭兒從小一起長大,御叔看得出你們之間更像是兄妹,女人最重要是嫁地好。當然,亭兒也很不錯,但地位就遠遠不及皇上了……”

  “乾爹,你……這是在給皇上說親?”

  “不不不。乾爹只是想說,既然有新的選擇,龍兒大可嘗試,你是我的乾女兒,天龍將你託付於我,你的幸福,比亭兒的更加重要。若是以後你選擇皇上,乾爹不會怪你,還會爲你高興。”他笑了起來,宛如真的不介意我棄蘭亭而選祁麟輝。

  我萬萬沒有想到御叔會勸我選擇祁麟輝。不對,我應該能想到,爹不是說過御叔野心深重?故而不將財寶交他手中。而蘭亭從一出生開始,就不喜歡御叔,而今,看來是有原因了。

  而今細想,蘭亭真沉得住氣,無論面對自己喜歡,還是討厭的人和事,甚至是跟蘭陵暖玉在船上的那次短暫的接觸,他都沒有去改變半點歷史,而是完完全全做他的御蘭亭。那次他上船去見蘭陵暖玉,想必也是爲了遵循歷史。因爲在蘭陵暖玉的記憶裏,曾見過那個還是少年的御蘭亭,並與他有過短暫的對話。

  如果想不改變歷史,蘭亭必須去,否則,一切都會在那一刻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無論是他自己,還是此刻的我,都會被時空扭曲而碾碎,銷燬,一切翻盤重新洗點,產生新的御蘭亭,和新的殷素素,乃至新的世界。

  他怎能有如此強大的忍耐力?若是我,說不定寧可自己消失,也要去改變或是改正當初的某個時刻。直到蘭陵暖玉死後,他才放開了些,從而露出了更多的蛛絲馬跡。

  “龍兒?龍兒?”御叔輕喚我,我再次擡眸看他,他含笑的眼角是長長的皺紋,“你怎麼發呆了?”

  “哦……在選擇。”我順他的意說下去。他自然希望我能嫁給祁麟輝,那他就是皇上的乾爹,位高權重

  招安之後,雖然他和我父親成了千島國的王爺,有自己的領海。但是,他們曾是海盜的身份,始終被滿朝的文武看輕。這也讓成爲東王后的御叔憤懣,心中不服。

  “呵……那好,龍兒你慢慢考慮。所謂女怕嫁錯郎,乾爹……就不打擾你了。”他笑呵呵地離去,正巧娘從房內而出,他們點頭含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娘走到我的身邊,了我的頭:“日頭有些大了,還是進屋吧。”

  我看看御叔離開的背影,再看向娘:“娘,你知道御叔方纔對我說什麼?”

  “什麼?”娘微露好奇。

  “他說讓我選擇皇上,因爲皇上地位更高。”

  娘渾身一怔,眸光閃爍出了不安,她竟是因此失去了平日的淡然平靜。她看向我,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認真:“龍兒,深大院猶如鳥籠,這裏不適合你。不要去理睬你的御叔,他是爲了他自己。相信亭兒,這世上,只有亭兒對你最好。”

  娘篤定的語氣和話語,讓我越發覺得應該跟蘭亭說清楚,蘭亭,你爲何不給我,也不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呢?我好不容易想通,說服自己不去管你前世是誰,重要的是我愛的是你的今生,可你卻選擇了逃避我。不管你躲到哪裏,我們訂婚那天,你總不會再逃避。

  接下去,祁麟輝派人送來了金銀首飾和華麗衣衫,都是爲我生日那天準備。又送來了節目單,讓我過目。隨意瞟了一眼,卻看到荀子翎也有出演,又要看到那張面具臉了。說實話,還真有點想他,因爲想看看他這次又會戴什麼新的面具來。

  短短四天,扎眼而過,但這四天,我卻感覺像是過了四年。每一天,我睜開眼睛的件事,就是去看看蘭亭有沒有回來,然後,在院中等他到明月東昇,安睡之前,還要去告訴御叔,如果蘭亭回來了,不管多晚,都要來見我。

  然而,始終沒有等到,我幾乎快成了秋瀾別苑中的有一座石像,每天翹首以盼蘭亭的歸來。

  心裏說不出地傷心和無奈,娘每每見我等待蘭亭,都會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然後鼓勵,說:亭兒他明天就會回來。

  直到我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清晨,我睡夢中朦朦朧朧地聞到了一股酒氣。我被這陣酒氣薰醒,看到了一個身影,而他正要離去。

  “蘭亭?”我立刻拉住那個身影,從半夢半醒中徹底清醒,看清了他疲憊而憔悴的臉龐,以及那滿身濃重的酒氣。

  他撇開臉,側對我站在牀邊。

  我心中高興,但又因他消失四天而氣,生氣地質問他:“你這四天去哪兒了?”

  他沒有說話,忽的用力掙脫我的手擡步離去。我氣得大喊:“你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嘛”

  他腳步略頓,當我以爲他至少會轉身跟我吵架時,他還是一言不發地離去。

  “御蘭亭你這個混蛋”抓起枕頭扔了出去,“有種你晚上也別出現”他這個混賬,我爲他擔心四天,檢討四天,而他,還是那個鬼樣子

  我開始將屋內所有祁麟輝給我準備的首飾和衣衫都扔在了地上,嚇壞了進屋爲我梳妝的小女,她們嚇地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在我扔完踩完之後,她們才怯怯地收拾被我弄亂的房間。

  然後,我安靜了。我靜靜地對着鏡子,發現自己面無生氣,比那個滿身酒氣的御蘭亭好不到哪兒去。

  是我嘴賤,就算知道他是蘭陵暖玉,爲何要說出來?是我笨,我不該去揭穿真相猜到他的身份我很了不起嗎?我很聰明嗎?事實恰恰相反,我是世界上最蠢的女人,活了兩輩子都沒活明白,女人傻點才最幸福。

  小女將那些首飾擦拭乾淨,給我戴上,我告訴自己,不管如何,今天是我十七歲生日,開心一點。光潔的鏡面中,映出了孃的身影。她緩緩走到我的身邊,微笑地看着我鏡中的臉龐:“開心點,今天是你十七歲生日。”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御蘭亭,你死定了

  “娘,您今日也跟我們出去玩吧。自從來到裏,您還沒離開過秋瀾別苑。”

  然而,娘還是搖搖頭:“你們玩吧,娘不喜歡那種場合。”

  見娘不願,我也不能勉強。

  白日祁麟輝安排帶我出海,但因爲娘不願出去,蘭亭又玩失蹤,我自不想跟祁麟輝獨處,太監來請我時,我推說悶不去。倒是御叔和御嬸分外積極,於是我讓他們替我前往,正好牽制住祁麟輝,免得他又跑回來看我。

  漸漸的,日落西山,蘭亭還是沒有出現,心裏開始發慌,他莫不是晚上真的不來,不與我訂婚?

  報應,真是報應。當初他生日想宣佈我們訂婚,我把他打暈跑了。而現在我生日想宣佈我們訂婚,他又棄我逃走。我的頭開始發脹,簡直不敢相信他也會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來。

  “郡主殿下,晚宴即將開始,請起駕。”小女小心催促,我撫額起身,御蘭亭不負責任,我不能放滿朝文武的鴿子,這會害死御叔的雖然他替祁麟輝說親,自私自利,但他還是我的乾爹,我的家人。

  “走吧。”御蘭亭,你這個縮頭烏別讓小娘看見你,不讓廢了你讓你再做太監

  一身鮮亮紅裙,金絲銀線繡出金銀鳳凰,長長的裙襬拖地掃花。鳳釵珠冠,環佩叮噹。一把黑絲摺扇,一串孔雀毛的吊墜,這真當是公主的款式了。平常百姓焉能身穿龍鳳?手拿孔雀毛墜飾的摺扇?新娘也只有在成親時,准許穿戴鳳冠霞帔。若是平日,那是要砍頭的

  衫祁麟輝給我訂製的新衣宛若新娘紅妝,女致的打扮更讓我豔麗如同滴血玫瑰。從未想過自己還有美豔的一面。一直以來樸素的打扮和海盜女的習,渾身上下只會透出豪邁瀟灑。而今這廷正裝,加上我原本的豪氣,倒是添出一分女王的氣勢來。

  第五十章妖嬈的荀子翎

  當我邁入通往大殿的紅毯時,立時,端坐兩邊的文武百官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我沉着臉,蘭亭的逃避讓本女王心情不爽。寒氣將我包裹,神情變得冷漠。站在紅毯上,我沒有看兩旁的人,而是直接盯視紅毯盡頭的那張正椅,如果蘭亭還是沒有出現,他真的完了

  當我看到一身世子朝服的蘭亭端端正正站在那裏時,心裏劃過一絲安心,但更多的,還是生氣。

  蘭亭的身邊,是身穿黑色龍袍的祁麟輝。兩束驚豔的目光從他們那裏而來,直直盯視在我的身上。

  我本父親俊美,母親美麗,自然盡得他們優點,不算傾國傾城,也是一島美人。今日的裝束不僅僅吸引了那兩個與我糾纏,讓我糾結的男人,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冷冷地走入因爲我的出現,而變得鴉雀無聲的大殿,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身寒氣地走到紅毯的盡頭,對祁麟輝心不甘,情不願地頷首一禮:“參見皇上”

  久久的,祁麟輝沒有出聲,我狠狠地斜睨上去,瞪了他一眼,他方纔回神:“平身。”然後,他竟是親自迎了上來,要來牽我入席,我立刻看向蘭亭:蘭亭,這成何體統?你這個未婚夫不來牽我,讓皇帝來牽?

  然而,蘭亭垂落目光,面無表情,只是退身旁立,畢恭畢敬。

  哼,御蘭亭,你是想把我讓給你寶貝兒子了嗎?你這個無私的父親,把一切都給了你兒子,這個天下,整個家產,還有最喜歡的女人

  慢着,家產?難道當初蘭陵暖玉想把家產完全給祁麟輝?難怪當初我說祁麟輝要抄千歲府,御蘭亭讓我莫管閒事。原來這就是他原本的打算

  天哪,我真的是在多管閒事

  “龍兒。”祁麟輝輕輕的呼喚拉回了我的神思,他歡喜而高興地看着我,要來牽我的手,我將手背到了身後,繞過他自己走上了爲我而設的席位。祁麟輝也不掩飾一下,滿朝文武都在,他那樣的神情明眼人一看便知。

  當我坐下後,鴉雀無聲的大殿上卻傳來聲聲抽氣聲。驚訝的目光從文武百官眼中而來,我恍然發覺,祁麟輝這個皇帝還沒坐下,我這個臣卻先坐了。

  管他,小娘心情不爽。我乾脆擺正坐姿,一派女皇氣勢地坐在了席位上,震懾全場

  祁麟輝似是還沒察覺,他此刻完全被我別樣的裝扮吸引。他笑着走回我的身邊,然後說:“朕宣佈,收東海郡主殷素素爲義妹,賜封寶珠公主。”

  皇帝金口一開,滿朝文武立刻朝我而拜:“恭喜寶珠公主,拜見寶珠公主。”

  一下子成了公主,一下子又接受滿朝文武的參拜,這感覺,爽地我一下子愣了神。最後,還是祁麟輝替我喊了聲:“衆卿平身。”

  然後太監高喊一聲開席,絲樂立刻響起,酒香瞬間瀰漫整個大殿。大家互相敬酒,談笑生風。

  我坐在位置上咬脣,對蘭亭那個方向咬牙低語:“你還想逃避嗎”視線瞟過去,混賬人呢?怎麼又不見了我立刻回頭找蘭亭,他原本站的地方早就變成了扇扇子的女

  “龍兒今天可真漂亮。”御叔的聲音忽然從前面而來,我轉回頭,他手拿酒杯,“乾爹祝你天天都像今天這麼漂亮。”

  “謝乾爹。”我回敬,目光越過酒杯掃向全場,終於,在大臣之間看到了蘭亭的身影,他正在跟他們敬酒。

  “皇上,龍兒她海盜習不改,若她對您不敬,您可要原諒她吶。”御叔對我身邊的祁麟輝說着,我緊盯御蘭亭,他這樣跟消失有什麼兩樣?他是打算一直這樣躲下去?

  “朕知道,朕就是喜歡龍兒這無拘無束的脾。”祁麟輝的聲音傳來之時,一隻手要握上我的,我立刻甩開,撇開臉,真是讓人氣結。蘭亭躲我,我躲祁麟輝,現在不僅僅是御叔勸我選擇祁麟輝,連蘭亭也像是默默退出,將我相讓。當初他不是還當着祁麟輝的面反對他娶我?怎麼只是因爲我知道他的祕密,他就完全退縮了。

  一隊舞姬從兩旁魚貫而入,手拿羽扇層層打開,通常,羽扇之後會藏有一傾城美人。而這些羽扇也擋住了蘭亭的身影,讓我的視線無法再將他捕捉。

  羽扇緩緩打開,出現的不是美人,竟是面戴黑紅面具的荀子翎他的出現讓我一真僵硬。不知爲何,每次和他在一起,總能讓我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他的衣服也很是特別,也是黑紅兩半,上半身只是黑紅絲帶纏繞,幾乎半裸,下半身是黑色和紅色對半的裙子。黑的一邊裙襬是男子的款式,而紅的一邊是女子的款式。然後,他居然跳了起來

  一米九的大男人居然在一隊舞姬中跳舞,而且還是分飾男女兩個角色。登時看得我冷汗涔涔,寒毛直豎。

  我囧的不是他一米九的大男人跳舞,男人跳舞很正常,而且我很喜歡看男人跳舞。我囧的是他飾演女子時的嫵媚妖嬈,而且還是一個法師。

  法師,多麼神聖莊嚴的職業。

  orz。。。罷了,當他隨地小解時,當他不穿褲子時,當他抱着亙陽面具地搖擺時,他莊嚴肅穆的法師形象就已經消失殆盡。是我太大驚小怪了。

  他在詭異的想如同波斯音樂的樂曲中妖嬈旋轉,紅黑對半的裙襬在曲中不停的旋轉,旋轉,最後它們糾纏在了一起,就像草莓冰激凌與巧克力冰激凌攪合在了一起,形成一圈又一圈的螺旋怪圈,攪暈了你的視線,催眠了你的神智。

  忽然間,周圍一下子陷入安靜,我怔怔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忽然空曠的大殿。所有人都消失了,他們像是被空間突然吞噬,消失地無影無蹤,只剩下站在大殿中央,戴着紅黑麪具的荀子翎。

  他開始向我飄近,黑色和紅色的裙襬輕輕飄揚。他飄到了我的面前,然後伸出他長長的手臂,挑起了我的下巴,紅黑兩半的面具下,傳來他淡定的聲音:“你是我的妻子,這是命運,是命運……命運……運……運……運……”他學山間回聲自己重複運字,然後慢慢飄遠,飄出了我的視線。剎那間,聲音再次涌入我的耳朵,眼前已經是羽扇將荀子翎再次層層遮起。

  我陷入一陣失神,剛纔難道是幻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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