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97
幾名實習生跟着王雲準備着接下來的手術,王雲正向幾人交代着注意事項,突然間頭暈目眩,站不穩腳。
她連忙伸手扶着桌面,那股心悸的感覺頻頻涌上來,臉色因此變得蒼白無血色,背脊大汗涔涔。
實習生小蔣見到這個情況被嚇了一跳,她立即上前關切的詢問,“老師,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王雲喫力的點頭。
佟夢立即和身後的同事說道:“張琪,快去拿葡萄糖片過來,就在抽屜裏,趕緊的!”
她連忙將王雲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再把同事遞過來的藥給王雲,“老師,你快喫點葡萄糖片。”
王雲喫下葡萄糖後逐漸有所緩解,直到剛剛那股心悸的感覺徹底消失後,她臉色才恢復正常。
小蔣看着王雲這幅模樣,擔心道:“老師你這兩天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又連續做了五六臺手術,待會能行嗎?”
因南正庭的事情,王雲這些天操碎了心。
她每日都在找尋人脈幫忙,爲此茶不思飯不想的,而醫院裏的工作又焚膏繼晷,很是勞累,身體頻頻亮起紅燈。
王雲說道:“我沒事,今天做手術的病人是個國家未來的運動員苗子,人家連續幾年獲得市級比賽的游泳冠軍,手術不能出現任何差池,待會你們跟着我做手術的時候專心點,別開小差。”
幾名實習生連連點頭。
上午10點進手術室,直至下午2點鐘,王雲才從手術室裏出來,比預計的要多出1小時左右。
王雲這會兒已經精疲力歇,沒有力氣說話,再加上中午那會沒有來得及喫飯,她感覺身體被掏空,急需休息。
她剛回到辦公室,就瞧見有位不速之客坐在裏面。
王雲以爲是看診的病人,旋即說道:“現在不看診,你掛號了嗎?”
不過面前這位女士看着也不像是病人。
對方身材高挑,豎着油亮高馬尾,一襲乾淨利落的小香風黑色背心粗格子裙,戴着的墨鏡遮掩住半張面龐。
對方道:“王醫生你好,現在有時間嗎?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
王雲疑惑問道:“你是?”
對方遞給她一張名片,“初次見面,我是Sarah,我們趙總想要和你聊聊。
今日天氣霧濛濛的,整座城市像是被籠罩着密不透風的薄膜,空氣中瀰漫着不少的粉塵。
醫院樓下花壇格外的安靜,少有病人閒逛。
王雲在和趙等交涉過程中才逐漸得知南正庭被誣陷的事情原來事出有因。
整整半個小時內,年紀五十多歲左右的王雲頭一次覺得自己顏面如此的掛不住,她被眼前這個年輕小輩威逼利誘着。
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女人蓄着乾淨利落的短髮,穿着紅色連體西服,耳邊垂着的金屬圈形耳環格外矚目。
對方雙手抱臂,暗紅色嘴脣翕動,“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和宴西認識很多年,他母親蔣女士一直看好我們,如若不是因爲你女兒徒然插進這段關係的話,我倆恐怕已經訂婚。”
剛趙箐的話如尖銳的細針落入王雲的耳膜中,全過程中,王雲都儘量保持着長輩的風度,不使臉色太過難看。
“想必王醫生素日裏也關注着時政,應該知道薄家到底是怎樣的背景圈層,而你們不過是普通的家庭,雙方並不匹配,我想門當戶對幾個字,王醫生應該很清楚?”
“到時候你們女兒就算是能夠嫁入豪門,有想過薄家會接受你們嗎?你們也不想始終低人一等吧?”
“今天我已經向你交代得很清楚,如果你女兒非要做這個破壞者的話,那也怪不得我不留情面。”
趙箐眼神犀利凝視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婦女,“後續我肯定還會繼續找你們家的麻煩,到時候叔叔可能就不是單單被停職這麼簡單,王醫生您剛升了主任對吧?”
她驟然擡眼朝趙看去,雖有很多話想說,但仍然只能將這股屈悶硬生生的吞嚥回去。
下午四點左右,一輛黑色商務車停靠在路邊,小姬從商圈附近的星巴克走出來,手中端着兩杯咖啡對直鑽進那輛車內。
關上車門,小姬分別把咖啡遞給前座的董賀娜以及身旁的南桑。
熱卡布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南桑沿着杯沿喝了一口,瞬時覺得大腦皮層都清晰很多。
車啓動後。
董賀娜對南桑交代着,“後天就進組了,咱們今天下午先去見見導演,前幾日那邊就給我打電話溝通過,想和你以及另外一名主演聊聊。”
南桑緩緩應聲,“嗯。”
她坐在後座,把手中的咖啡放在旁邊扶手箱上,拿出手機給南正庭發微信。
南桑想囑咐南正庭,中午煲了番茄牛腩湯,讓他晚上自己熱熱就可以喫。
她前些日子給對方報了去西北旅行的團,但南正庭說什麼也不願意去,南桑只好騰出時間照顧和陪伴對方。
這幾日南桑都是下午纔去上課,早晨她會搜食譜讓生鮮店送菜來,中午給南正庭下廚做飯,她覺得這種時候不用語言多說什麼,得用噁心的陪伴來表達對父親的關心。
南桑剛發完消息,手機震動起來。
她瞧見是王雲打來的。
接聽後,對方的聲音從那邊傳來,“桑桑,你今晚早點回來,媽有事要和你說。”
電話那頭王雲有些幾分嚴肅。
南桑踹想着可能還是因爲父親的事情,這些日子,她知道王雲也爲此四處奔波,求人辦事,心情很是愁悶。
握着電話的手指微微攥緊,她提起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媽。”
倆人簡短聊了幾句,掛斷電話。
南桑想起什麼,她打開微信,盯着和薄宴西的聊天窗口,最後一條信息始終停留在前幾晚她給對方發送的那條“嗯,想你早點回來。”上面。
他沒有回覆。
南桑知道他在忙工作,可能無暇顧及。
可她也黔驢技窮,不忍心再看見王雲每日都因爲這件事情焦灼不安,而自己父親成日鬱鬱寡歡的狀態。
南桑再次給他發送了一條信息。
南桑:[宴西,你在忙嗎
她嘆着氣,腦袋蔫蔫地倚在靠枕上面,想着父親的事情,眼神黯淡無光。
須臾,手機嗡嗡嗡地響起,她側眸瞧見來電,是他打來的,南桑以最快的速度接聽,那邊,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傳遞而來
“抱歉,這幾天太忙,剛開完會,想我了嗎?寶貝。”
聽見他的聲音,不知怎地南桑有種鼻酸的感覺,好像有滿腔的委屈瞬時傾瀉而出,她制住情緒,迴應道:“嗯很想。”
“我已經讓利唯那邊調整時間了,還有三天就能回國。”他如是說道。
南桑咬緊下嘴脣皮,吞吐半晌後說道:“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說。”
“什麼事?”他問着。
南桑正欲開口,卻聽見電話那頭他突然用一口流利的倫敦腔和外國人溝通着。
大概等待了?莫有2分鐘左右。
男人的聲音才遲遲響起,“抱歉,我待會還要和德國這邊合作方的老總喫飯,你剛說有事和我講,怎麼了?”
南桑原本在腦海中組織好的語言在這刻卻有些倒不出來。
她最終說道:“算了沒事,等你回來後再說吧。”
他迴應,“我會盡快。”
南桑:“嗯。”
倆人短暫的聊了幾句,他那邊行程繁忙,南桑不便繼續打攪,便掛斷了電話。
見完導演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左右,正值飯點,新人導演安排烤鴨作爲晚餐想要邀請南桑一塊去,南桑因爲家裏有事的緣故不得已拒絕。
回到家,南桑瞧見王雲獨自忙活着把中午的剩菜端上桌,她放下包,往屋內搜尋一番,不免問道:“媽,爸去哪了?”
王雲放下手中裝着牛腩湯的瓷碗,沒好氣道:“你爸心大着呢,下午就和他那夥愛好收藏的朋友出去瞎轉悠了,剛打過電話說不回家喫飯。”
南桑聽見這話,心中稍微放鬆許多。
她希望南正庭能正常的社交,和朋友多待在一起也能夠驅除消極情緒。
飯桌上,只有南桑和王雲倆人。
母女倆喫着飯,王雲忽而語氣嚴肅的說道:“桑桑,媽思考了一下,我覺得你和小薄還是不合適,趁早斷了吧。”
王雲突如其來的話讓南桑不解。
她大腦短暫空白了下,詢問,“媽你突然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雲:“媽媽覺得你和他不合適,不論是家世背景還是社會圈層來說都不匹配,就算現在在一起都像是裹着砒霜的蜜糖,總有天會喫着苦果子的。”
南桑蹙起眉,“可是這段時間咱們大家不是相處的很和諧媽?宴西還跟着咱們回延桐市,外婆和小姨他們都很滿意他。”
王雲放下筷子,鄭重其事的看着南桑,“即便如此,也說明不了什麼,今天我已經把話撂這裏,你如果不和他及時分手,那媽就直接去找他替你說清楚。”
面對王雲如此強硬的態度,南桑有些措手不及,她喉嚨哽着說道:“媽你是怎麼回事啊,昨突然就這樣逼迫我?”
王雲一字一句道:“桑桑不是媽在逼你,是你在逼你爸和我!我早就已經和你說過你和薄宴西這種圈層的人不合適,你爲什麼非要選擇這樣的男人來讓我們家陷入困境呢?”
“媽你說的我聽不懂,宴西他怎麼就讓咱家陷困境了,爸那文化館人家不是還幫忙着投資嗎?”
“這點好處就把你給套牢了?你是什麼蠢腦子啊,他這種人你能夠給你帶來甜頭也能夠讓你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去承擔那些後果嗎?咱們都是普通家庭,南桑爸媽把你養大不容易,你好歹也要爲你爸和你媽我想想。”
王雲愈說愈激動,“我知道你割捨不下,你把他電話告訴我,這周我就找個時間好好地和他聊聊。
南桑臉色漲紅,她細軟的嗓子夾着慍怒,迴應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王雲:“那你是不是不準備要我這個媽和爸?”
兩人僵持不下,南桑此刻完全無法理解王雲,她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讓對方突然改變態度,那股不被理解的感覺使她心底悶堵的慌。
就在這時,王雲突然接到電話。
她拿着手機沒好氣的衝那邊說道:“什麼事。”
短短几秒鐘,王雲嚇得手機差點墜落在地上,“人在哪?我馬上過來。”
掛完電話,對方急匆匆的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南桑盯着王雲急迫的舉動,剛剛還在和對方使氣的那股勁兒全然消退。
她茫然的看向王雲,問道:“媽怎麼了?”
王雲眼眶泛着一抹紅色,“剛李叔叔打來電話說你爸在外邊和人喝酒,突然暈倒了。”
京市第一人民醫院,ICU門口。
南桑和王雲都焦灼的在走廊裏等候着,南桑看着亮着紅燈的病房,有些無助的坐在長登上,心臟感覺懸在胸腔內找不着地。
剛和王雲私交甚好的馮大夫告知她,南正庭原本就有心臟病,近一段時間因爲情志不暢的緣故抽菸喝酒導致急性心臟梗死,需要做心臟搭橋手術。
王雲以最快的速度熟稔的提南正庭辦理好手續,把對方送進ICU搶救室,此刻她和南桑在走廊等候,情緒有些崩潰。
南桑看着滿臉愁雲的王雲,喉嚨哽咽的說道:“媽,咱爸他會有危險嗎?”
一語既出。
只見‘撲通一聲,王雲在走廊內突然向南桑跪了下來,對方情緒激動的說道:“桑桑你和薄宴西分手吧,算媽求你了!”
南桑被這個舉動震懾,她惶恐的連忙跪在原地將對方攙扶起來,“媽你這是做什麼啊!你快起來。”
王雲壓抑了整日的情緒在這刻全然進發,“你爸他本來就有心臟病,這些年都在吃藥,前幾年做過手術,你又不是不知道。”
“桑桑,咱們只是個普通家庭,媽這輩子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夠平安順遂過完一生,不要隨便去沾染那些站在權勢頂端的人,這步路只要走錯了,咱們一家人的命都得搭進去啊。”
南桑聽王雲講述着,淚水繃不住從眼窩裏噗啦涌出,她喉嚨哽咽的說道:“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不能告訴我?”
南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她突然警覺王雲不會無緣無故道出這麼嚴重的話。
她將王雲攙扶起來,倆人進行了談聊。
南桑這才得知原來南正庭被誣陷學術造假一事原來是趙箐那邊的人做的,王雲告訴她,今日下午趙箐甚至到醫院裏找到她一番威脅。
南桑指尖發顫,心中憤憤不平。
她母親也已經年過半百,實在無法去想象自己的媽媽被對方威脅的畫面,她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衝自己來就好。
爲什麼要讓他爸和她媽難堪。
欺負中老年人,算什麼
王雲南桑苦口婆心的說道:“這位趙女士,咱們惹不起,她背後的背景恐怕那姓薄的也會忌憚幾分,況且她已經和那姓薄的有婚約,人家母親也同意這門婚事,你幹什麼去做第三者啊?”
“如若沒有招惹上這個人,你爸和你都會順遂的過完這一生,現在你看短短几個月時間你先是被千夫所指,現在你爸大學教授的工作也搞掉了,現在還進了ICU。”
“就這一進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南桑你真的忍心因爲這個男人,最後眼睜睜的看着咱們家被弄得家破人亡嗎?”
王雲的話很是難聽,南桑只覺得心臟像是被放進絞肉機裏邊碾碎一樣痛苦不堪,成串的淚水恍若洪堤般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這整晚她都守在病房門口,直至南正庭脫離危險。
早晨,王雲在病房內照顧着南正庭,南桑處於愧疚不太敢面對父親,畢竟是她的緣故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南桑整宿都未休息,她回到家煲了父親最愛的老鴨湯,裝進保溫盒內再拿到醫院裏。
臨近傍晚,王雲值班,南桑走進病房內。
她看見父親在睡覺,先是檢查了下吊瓶內剩餘的鹽水情況,再把保溫杯放在一旁,她坐在病牀邊,內疚的垂喪着腦袋。
不知隔了多久,南正庭的聲音忽然想起,“桑桑啊。”
南桑聽見對方喚自己,連忙道:“爸你現在怎麼樣?好點了沒?”
南正庭點頭。
南桑:“我給你煲了老鴨湯,醫生說你現在只能喫流食,要不要喝點
得到對方的迴應,南桑動作仔細的將熱乎乎的湯倒進碗裏,再把南正庭攙扶起來,她拿着勺子喂他。
南正庭喝了幾口老鴨湯後,臉色逐漸變得有血色,他兩鬢蒼白的一張面旁,略先喫力的對南桑說道:“桑桑,其實爸爸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南桑微頓住。
對方又徐徐說道:“你喜歡他,就別放棄。”南正庭伸出那隻沒有上針的手,輕輕拍打了下南桑肩膀,“爸爸的事不要害怕,女兒,自有公道在人心。
短短的幾句話讓南桑再次繃不住,鼻尖一酸,滾燙的淚珠從有些紅腫的眼眶內簌簌落下,心底那股悶痛感更加強烈。
從南正庭的病房內走出來,南桑情緒低落到極點,她雙腳軟如棉花倚在牆邊,眼淚未止,因難受胸口不停地抽動着。
就在這時,攥在手裏的手機突然“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接聽後,熟悉的聲音迴旋在耳膜邊,“怎麼不接電話。”
是他打來的。
南桑吸了口鼻涕,嚥下氣音,但仍然聲音有些顫動的說道:“宴西,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短暫沉默幾秒。
那邊,興許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男人的聲音略有些着急的響起,“你現在在哪。”
南桑吞嚥着口水,將那股悲憤的情緒全部壓制下去。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努力鎮靜的將這句話講了出來,“要不,我們先各自斷聯一段時間,我需要理清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南桑沒有給薄宴西任何回話的機會,撂下這句話後直接掛斷電話。
王雲的施壓再加上昨晚在icu苦苦煎熬整晚後,南桑開始害怕,如王雲所說的那樣,她無法做到那麼自私,只顧着自己幸福而將父母豈止於不顧。
如果感情需要通過家人的安危來獲得,南桑做不到這麼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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