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异常 作者:独自闲吟 日记本已然泛黄,结合上面记述的內容来看,這份日记应该记录于很久以前,也就是禁区尚未出现的时代。 陆展调查過九楼死者的身份,他是一名医生,同时還是一名实力颇为不俗的基因武者,和日记上描述的“我”毫不沾边。 桌上的与其說是日记,倒不如說是某本不知真假的自传体小說。 陆展不再看监控上的画面,因为他相信陈实会处理好一切。 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翻开了日记本的下一页。 那顿饭明显拉近了我們的关系,之后的日子裡,陈小月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戒备。 我的工作很忙,往往要深夜才能回家,而无论回家多晚,我都能看到她家的灯還亮着。 “還是睡不好嗎?” 我有些担心她,又不好意思深夜去敲她家的门,正准备打开自家的门,却突然听见后面有奇怪的声音。 我转過身,靠近陈小月家门前,那個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犹豫了片刻,我敲了敲门,可门居然沒关,一碰便缓缓打开,门内的黑暗蔓延出来。 “该不会有人闯进去了吧?” 我在门前站了一会,踮着脚小心走进了屋内。客厅裡沒有开灯,想到在楼下看到的灯光,我意识到陈小月应该在卧室裡。 我离卧室越来越近,逐渐听到一個歌声,那是我沒有听過的旋律,像是一首缠绵的情歌,听起来年代应该挺久远了。 不得不說,在夜裡听到這样的歌曲還挺渗人的,我加快脚步走到了卧室门口,看见了从门缝透射出的灯光。 歌声越来越凄婉,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悄然走到了门边,透過门缝往裡看。 沒有想象中的诡异情景,我看到陈小月正在对着镜子化妆,她轻抚着自己的脸,手法看上去颇为生疏,一番操作之下,愣是把自己越化越丑,我差点就笑出了声。 不過說起来,之前好像都沒见她化過妆…… 我暗自想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偷窥,连忙退后几步,抬头间发现墙上有個相框,照片上隐约能看见两個人,像是张婚纱照。 可屋裡太黑了,我实在看不清,也不敢久留,便匆忙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房门有节奏地被敲响,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看了眼墙上的钟,瞬间就清醒過来,连忙起身穿衣,顺便看了看手机,上面有几個未接来电。 “睡過头了。” 我打了個呵欠,并不担心上班迟到,先是发了條信息請假,然后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仪容。 镜中的我高大帅气,只是神色有些不大好看,头疼的毛病已经伴随我好几年了,但医生给不了我答案,我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近几年连酒都不敢喝了。 作为记者,我曾多次到医院探访,深知生命有多脆弱,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去挖掘更多真相,毕竟很多事都经不起等待。 這样想着,我打开了房门。 一打开门,我正好看见陈小月在往自己家裡走,于是急忙叫住了她。 她转過身,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一直沒开门,我還以为你不在家。” “按道理是不在的。”我沒有過多解释,问道,“有事嗎?” “今天我生日。” 我故作迷茫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過吧?” 事实上,我早在昨晚就看到了她放在客厅裡的生日蛋糕。 “你知道的,我沒有朋友。” “沒有朋友,总该有家人吧?” “我一直是一個人。” 我愣住了,晃了晃发疼的脑袋,对啊,她好像說過,她是個孤儿。以往還有朋友愿意陪着她,可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现在连朋友都沒有了。 “你不舒服嗎?”陈小月看出了我的异样。 “老毛病了,”我不想多說,說道,“生日我陪你過,正好今天有空。” 我們很快买了食材,在陈小月的执意要求下,還买了一瓶白酒。 尽管這次是关明正大地走进她家,但我還是有些心虚,万一她知道我昨晚偷偷溜进她家怎么办? 好在她沒有发现,也可能是发现了但是懒得教训我,进屋后沒多久便走进了厨房。 “你還会做饭呢。”我扫了眼客厅垃圾桶裡堆积的泡面桶,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一個人待久了就会做饭了。”陈小月的声音从厨房裡传来,“你好像也是一個人吧?” “我妈去世了,我爸受伤成了植物人,一直在医院裡躺着。”我随口答道,抬起头,并沒有发现昨晚的照片。 “收起来了?”我有些纳闷,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陈小月又沒有结過婚,哪来的婚纱照? 可想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這样想着,我悄悄走进了陈小月的卧室,发现床上有一個相框。 那果真是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亲密地靠在一起,脸上满是甜蜜。 相框很干净,似乎被仔细清理過,而照片则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你在干什么?”陈小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被吓了一跳,回答道,“随便转转。” “還能转到我卧室裡来?” “马上走马上走。”我心虚地转過身,回头又看了眼照片,上面的女人端庄大方,不過并不是陈小月。 “应该是之前租户留下的,這种东西总不能随便丢了吧,万一他们回来找怎么办?”见我欲言又止,陈小月解释了一句。 “婚纱照都能忘记?這可是爱情的重要见证啊。”我附和着走出卧室,假模假样的批判着這对夫妻的粗心大意,偷偷回头看了几眼。 “别心虚了,我昨晚看到你了。”陈小月并沒有追究的意思,摇着头把我拉进厨房,“過来帮忙。” 我們忙碌了一上午,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尽管這是一次只有两人参与的生日,但依旧需要有足够的仪式感。 陈小月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我喝了一口,只感觉辛辣无比,连忙放下了酒杯。 “這你都喝得下。”见女孩一副喝酒如喝水的模样,我有些难以接受,“你就不怕喝醉?” “要是能喝醉就好了。”陈小月呢喃着什么,我并沒有听清。 我們的饭量都不大,一桌的饭菜剩了不少,她将筷子放下,安静地看着桌子,然后看向我:“因为所谓的诅咒,我的朋友都跟我断了联系……你就不怕我嗎?” “我从来不怕這些。” 我心裡一动,我和她接触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找寻真相,既然她开口了,正好可以顺势问下去。 “对了,那個时候,你有看到那個老人是怎么死的嗎?” 女孩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沒看见,我被蒙住了眼睛……但怎么死的重要嗎?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沒有了。” “你很怕死嗎?” “当然。”女孩瞥了我一眼,“你不怕死嗎?” 我沒有回答,而是问道:“既然你那么怕死,又怎么敢对陌生人毫无防备,就不怕会因此丧命嗎?” 闻言,陈小月藏在桌下的拳头似乎捏紧了些,脸色第一次有些茫然,恍惚道,“当然怕,我想好好活下去。” 她身躯微微颤抖,情绪越来越不对劲,神色几度变化,一会哭一会笑,短短時間裡便露出了数十种表情,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 “别怕,你不会死,你会活得好好的。”察觉到女孩的异样,我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還活着,還活着嗎……”她低声开口,擦干眼角的泪珠,起身把蛋糕拿了過来,一支支插上蜡烛。 “喂,你都插了三十多支了還在插呢,”见她神情恍惚,我哭笑不得地提醒了一句。 她如梦初醒,急忙拔了一些蜡烛,直到剩下二十四支时,才犹豫着停了下来。 “你该不会是忘了自己的年龄了吧,忘了就插十八支好了,女孩永远十八!”我调笑道。 陈小月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我很久沒有過過生日了。” “沒事,以后都過,我還来陪你。”我說。 女孩沉默片刻,轻轻吹灭了蜡烛。 “应该不会再有下一個了吧。” 我沒听清她的呢喃,只看见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许了什么愿。 陈小月身上沒什么线索,但我隐约有了一些想法,决定把半個月前死去的老人作为切入口,我调查出老人的住址和人际关系,找到了他的房东。 房东是個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听到我的来意,她叹息道:“我和老杨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自从他十年前被绑架之后,就不再和我联系了。” 她的脸上带着些愧疚:“也怪我,听信了那些传言,一直沒敢去楼上找他,听說那之后他就变得孤僻了好多,和好多朋友都沒了来往,偏偏老杨這人父母過世得早,這些年一定很孤独吧。” “我是真沒想到他会吸毒,也沒想到他会当绑架犯,更沒想到他会莫名其妙地死去……”老奶奶神色落寞道,“我明明可以及时把他拉回来的,如果他沒死的话,也该满六十了吧。” 我安静地听完,问道:“可以带我去他的房间看看嗎?” “好,但不要乱动裡面的东西。” 我满口答应,跟着老奶奶上了楼,来到一处积灰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几乎沒有什么多余的家具,地上散落着几個空酒瓶,還有装着安眠药的瓶子。 我四处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墙壁上,有一块墙壁的颜色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大一样,那裡应该挂過什么东西。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裡面只有一张床,床边摆放着一箱方便面,看来這位老人的生活很拮据,生活习惯并不好。 我脑海中隐隐有什么东西闪现,却始终沒有冒出来,眼见着不再有什么发现,我告别老奶奶,打车离去。 刚回到家中,同事就给我发来消息,那是我拜托他查的资料。 我谢過同事,答应之后会請他吃饭,這才打开文件仔细浏览起来,文件裡的內容很详细,诅咒事件曾数次引起轰动,各大媒体都有报道,不過上面描述的的內容实在玄乎,让人很难相信。 七十年前,城市裡突然流传起一個關於诅咒的传言,据說受诅咒之人都会在十年后离奇死亡,并将诅咒传给身边的某人,使其成为下一次诅咒的祭品。 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七十年来,這個诅咒居然真的一直在应验,死者接连出现,并且无法找到死因。 我之所以调查老人,是因为他就是上一個背负诅咒的人,而就在半個月前,他在绑架陈小月后离奇身死,距离上一次诅咒者死亡,刚好是十年時間。 而這也意味着……当时离他最近的陈小月,就是下一個遭受诅咒的人。 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目光锁定在资料中第一個受诅咒者的照片上。 他叫王达,是一名中学老师,家裡還有個当医生的哥哥。 我开始查找有关王达的新闻,据說他在某天和一個男孩在办公室独处时,办公室裡突然响起了他和男孩的尖叫声,大家闻声赶到,奋力破开被锁住的房门,刚好看见王达跳下了楼,男孩则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办公室的监控遭到破坏,男孩也一问三不知,沒人知道裡面发生了什么,可办公室裡布满了诡异的符号,再加上坠亡的尸体,让大家莫名地惶恐起来。 有传言称,男孩之前干過一件很恶劣的事,王达为此狠狠教育了他,然而或许因为男孩是孤儿处于弱势群体的缘故,舆论居然一边倒的偏向他,王达却一直饱受着網络暴力的折磨。 有人說,王达跳楼不是自杀,而是为了诅咒,不過当时并沒有多少人相信。 直到十年后男孩真的莫名身死之后,诅咒的传闻才大肆流传了起来。 的哥哥叫做王小飞,是個医术高明的医生,不過早在王达之前,他便服毒自尽了。 我继续看下去,忍不住叹息一声:“不幸的遭遇。” 王小飞造成過一起医疗事故,患者当场死亡,在那之后他便沒再当医生了,這或许也是他自杀的原因,下面還有事故的当天的一些照片,可以看到一個女人跪坐在病房前大哭。 七十年来,每隔十年都会出现一個死因不明的死者,诅咒之說并非空穴来风。 但我发现死者有一個共同点……包括绑匪老人和陈小月在内,他们都是孤儿,這是某种巧合嗎? “报道中有很多东西确实无法解释,难道真的有诅咒?” 我這样想着,突然自嘲的摇摇头。 父亲說過,世间沒有凶恶的鬼神,只有难以揣摩的人心。 想到這句话,我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沒有探望過父亲了,于是打了個车去医院。 父亲已经成为植物人很久了,這些年来始终沒有醒過来,我看着他的脸庞,心裡其实也明白,父亲以后都将会是這個样子。 我轻叹一声,脑袋再一次隐隐作痛,我揉了揉,然后拉住父亲的手,一种伤感的情绪从心底涌出,坚定道:“我会替你活下去的。”